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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像鹰爪,声势之雄惊心动魄,简直就是一头怒鹰下搏。
茅舍还在三丈外,这人是发声之后再跃升的,速度极猛,已超出人的体能极限。
面对武功超绝的高手,而且知道这高手的爪功可怕,怎敢使用这种凌空下搏的身法招式
攻击?身在空中自保的能力有限得很。
京华秀士心中一凉,已看清来人是谁了。在放弃无双玉郎时,百忙中封住罗远一剑,吃
足了苦头,当时并不知道是罗远。
现在,他知道了,看声势身法,一定是八极雄鹰。
八极雄鹰的名号,给予九幽门的人心理上的压力,相当沉重。如果不是八极雄鹰,这位
秀士肯定会在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竭泽而渔,发出第三记神魔爪孤注一掷,爪功对爪功,谁
怕谁呀?
但八极雄鹰怎能不怕?三十余名超等高手,追杀八极雄鹰,结果如何?
不用多想,望影心惊,抬头的刹那间便勇气全消,一跃三丈如飞而遁,逃人屋侧的草木
丛,比受惊的脱兔快一倍。
罗远飘落,知道追不上了。
“你把他吓跑了。”苏若男大发娇嗔:“老爷,你得赔。”
“那家伙是胆小鬼,怎么赔?”罗远苦笑。
“口供设着落啦!里面如何?”
“安顿受伤的人。”
“有人就好。”
“什么,你不是要我向受伤的人逼供吧?你会吗?”
“这……罢了,”苏若男泄气地说。
“那些人是向谷口走的。”
“追!”苏着男不肯罢了。
“追不上了,天快黑啦!”
“那…”
“我们到瑞云谷,赶两步。”
“走啊,老爷。”
苏若男欢呼雀跃是有理由的,她就耽心罗远不去瑞云谷。迄今为止,罗远一直没肯定表
示去瑞云谷,一再表示对向武道门集会毫无兴趣,置身事外无意介入。
她懒得去想罗远态度转变的理由,反正只要罗远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假使让她知道罗远去瑞云谷的心理变故,一定心里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的一颗少女的芳心,已寄托在罗远身上了,心湖已涌起涟漪。
令她不安的是,罗远并没把她当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风华比不上宇内三狐,罗远对宇内三狐也毫不在意。但她在等,等罗远注
意与发现她,是一个青春美丽的大姑娘,而不是若(像)男人的女人。她在改变自己,至少
在她发现无双玉郎的美丽成熟女随从时,便想到要把自己,也打扮得像引人羡慕的漂亮女
人。
她当然不知道,罗远在小溪中,突然看到无双玉郎半裸的胴体时,所受到的震撼是如何
强烈,印象是如何鲜明。对一个正常的大男人来说,那是无可抗拒的,难以磨灭先天性不由
自主的诱惑。
以往,她娇傲自负,不但武功超尘拔俗,美丽灵秀不可一世。可是,不但比罗远相去远
甚,连比她差劲的宇内三狐,也轻而易举擒住了她。
然后是武功更高强的人先后一一出现,摄魂天魔她就难以应付。无双玉郎显然比她高明
多多,与罗远棋逢敌手。现在又碰上一个爪功可怕,她不知道名号的京华秀士,对方报了名
号,她也不知道底细。但她知道,京华秀士的武功决不比她差。
她知道谦虚了,无形中气质与性情,都在慢慢改变,也逐渐令人喜爱了,所以她有信
心,用些心机,罗远会喜欢她的,她已经不是往昔那个不易亲近的“若”男;女人若男,那
一个男人肯喜欢?
仍然没获得口供,无法了解这些实力庞大,来自京都人士的底细。但这些人打武道门一
千五百两黄金的主意,是无可置疑的事。
死了许多人,即使能顺利夺获一千五百两黄金,仍然是大输家,这些人真不该来的。
罗远知道她也是为黄金而来的,因此在言谈间,她尽量避免谈及黄金与武道门的事,以
免引起误会;罗远一直就鄙视夺金的举动。
她几乎忘了,基本上罗远仍然对她怀有戒心。如果摄魂天魔那些人不群起而攻,罗远怎
会在休戚相关、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情况中与她合作自保?演变成目下的处境,完全是情势丕
变所促成,因势利导而牵连在一起,罗远根本无意前往瑞云谷淌这一窝子浑水。
罗远本来就需往北行,前往南阳府,不需经过瑞云谷,当然瑞云谷也可以到达南阳府。
演变成目下的情势,主要原因是罗远想了解无双玉郎这些人的底细,以便日后心理上预作提
防,并非有意参予瑞云谷夺金的事故。
也许是数有前定吧!罗远竟然被无双三郎所吸引,改变了主意,要留意无双玉郎的动
静,因此有意无意间,不再提拒绝前往瑞云谷的事。
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打算,她自以为罗远是受她的影响,愿意前往瑞云谷的。
一阵好赶,放开脚程急如星火。夜间在山林中极易迷失,必须加快脱离,在日落之前,
绕回到至瑞云谷的小山径,距被十僧道突袭的地方不足一里。罗远在山林分辨方向的能力十
分准确惊人,不愧称进入深山大泽的采药师。
山径不怕迷失了,罗远打算连夜前往瑞云谷,三十余里如果脚下放快些,一个更次便可
赶到。
天黑了,首要的事便是找食物充饥,顺便打听这条路的动静,看是否发生了重大事故。
走了三四里,运气不错,路旁的山脚下,出现了灯火,走近便看出是一座小小的三家
村。其中的一家不但有灯光,而且有借宿的旅客,透过外院柴门的缝隙,可看到正屋的门大
开,里面有十余位佩刀带剑的人,分两桌正在进食,有酒有鸡颇为丰盛。土瓦屋民舍的厅堂
窄小,挤两桌旅客已有人满之思。
推开柴门,经过前院,看到墙角有几个人乘凉,交头接语交谈。外面幽暗,看不清面
貌。那几个人仅瞥了他俩一眼,没加理睬,大概是已经膳罢的旅客,而且都是江湖之豪。
踏人大门,便看清有首一桌的六位男女旅客。六位男女旅客也看清了他们,双方同时咦
了一声。
左面的一桌有八个人,全是雄伟剽悍的中年大汉,也同时向他俩注目,眼中流露出诧异
神情。
是宇内三狐。另三位是年近花甲的人,村夫打扮,身材普通,外表平凡不引人注意,但
眼中不时闪烁一种诧奇的光芒,腰间的百宝囊甚大,足以作为行李挂袋。佩的刀也不同,是
长仅尺八的尖刀。
罗远对这种刀不陌生:法刀。
天师道的弟子不用法刀,用七星剑、桃木剑、古定剑。巫门弟子、端公、秘教门人、邪
门人士,有一半人用法刀。这些人士派流之多。难以统计,而且有地域性,各具秘技特有范
围,与医、卜、星、相、命各流,同为江湖猎食者。一般大众门中所谓“走江湖”的人,就
指这些神秘的人士。
走江湖与闯荡江湖是两码子事,虽则性质差不多。不论走或是闯,都被列人三教九流难
上台盘。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浑身大汗,身无长物,一定是遭了祸事了。”白妖狐看了他俩的
狼狈像,嘴上不饶:“过来坐,你们该也饿了。
“你们没逃回随州,不怕祸事吗?”罗远笑吟吟拖凳就座:“碰上一大堆神仙活佛,那
能没有祸事?你们最好别碰上,你是妖狐,铁定怕仙佛。”
“逃到半途,愈想愈不甘心,恰好碰上这三位老朋友,所以回来了。”白妖狐随即替双
方引见:“我这三位老朋友大有来头,他们……”
“我们自己通名。”那位留了白花山羊须的人阴阴一笑,抢着说:“我,幽冥使者鲍
方。”
“天涯浪客柏孤。”第二个人说话本无表情。
“五方游神洪荒。”第三个人却声如洪钟。
“八极雄鹰罗远。这位小姑娘叫苏若男。”罗远也自报名号,他并不知道这三位大有来
头的人是何方神圣,但一听绰号,便知一定大有来头。
“你就是八极雄鹰,”幽冥使者脸色一变,不敢再托大了:“听三狐说过你大闹大宁集
的事,佩服佩服。我们不在乎摄魂天魔,他们凭什么敢出面残害同道?你说的仙佛,又是怎
么一回事?”
宅主人送来了碗筷,加了两碟菜肴。苏若男饿得发慌,先吃了再说。
“可能是什么崂山七子,山东三佛……”罗远将所遭遇的变故,一面进食一面简略地说
了。
“听说过这些人物,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幽冥使者冷冷地说:“就算他们具有无上神
通,咱们的道行也不弱。他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半途行凶断别人的财路,算什么玩意?
唬得了我们吗?”
罗远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具有些什么了不起的神通,虽然觉得口气托
大,也并不在意,但本能地觉得有点夸张不识时务,区区六个男女,宇内三狐本已是谅弓之
鸟,能与摄魂天魔上百名高手论短长?他很难想像当摄魂天魔百余名高手发起攻击时,这六
位仁兄仁姐,会用什么方法手段应战?会不会被对方的人潮所掩没,被踏成扁鸭,
“他们不会虚张声势唬人,而是凡是影响他们利益的事,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将对方歼
除以达到目的。”罗远不想多说,在不可一世的高手名宿面前,少说话以免麻烦:“他们不
断向我下毒手,我得睁大眼昭拉长耳朵,留心地注意结果。诸地位今晚还赶路吗?”
“明早再走,不急。二十余里路,脚下放快些片刻可到。”幽冥使者信心十足:“用神
行术更快,一定来得及赶上。你呢?”
“受到攻击被逼入山,逃了几十里,人都被赶散了,得在这附近寻找逃散了的同伴,走
不走得找到同伴后才能决定。”罗远找借口隐起自己的打算。
“跟我们走吧。”白妖狐又在打他的主意:“我们结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见机
行事。多你和苏姑娘的人,力量更壮大了。”
“有我参加,你们麻烦大了。”罗远用心计拒绝。
“我们麻烦大了?什么意思?”果然引起幽冥使者的不悦,变色沉声问。
“他们把我八极雄鹰,列为必须一举搏杀的目标,见面便会一拥而上喊打喊杀,岂不连
累你们替我挡灾,也许你们几位讲道义愿意拔刀而起,你们其他的朋友肯吗?黄金还没见
到,就得无谓地拼命,换了我,我也不屈意。”罗远婉转地说出理由,而且理由充分。
“到瑞云谷之后,咱们仍然欢迎你加入。”幽冥使者果然气消了:“你杀了他们不少
人,处境相当危险,在瑞云谷你如果和我们并肩站,我们当然会同仇敌忾休戚相关。”
“我会加以考虑的。”罗远信口敷衍。
填饱五脏后,两人立即告辞,借口要在附近寻找同伴,幽冥使者众人也无意挽留他们。
远出里外,罗远一拉苏若男的手,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声,往路旁的草丛中一钻,
潜行百十步,隐没在山坡的树林内。
“你搞什么鬼?”苏若男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有人跟踪。”他附耳说:“用意不明,捉住了也不会问出结果,先避一避。”
“何不加快赶往瑞云谷?”
“你敢走?”
“哦,你的意思……”
“路只有一条,夜间又不能在陌生的山林乱闯,在险恶处埋伏,你受得了?宇内三狐几
个人自以为了不起,也不敢连夜动身呢!”
“也许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而且的确了不起,所以信心十足……唔!不对,伏下,定下心神行功吐纳。”罗远把
她按伏在两株古松下:“不管你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切记不加理睬,抱元守一万虑俱消,
敛神内视不理会身外一切异象。凝神聚气,浑身放松。”
罗远一面叮咛,一面倚树用五岳朝天式坐下,浑身立即放松,逐渐进入出神返虚无我无
物境界。
她不出自主,定下心神吸口气功行意敛。
耳中刚听到模糊的气流激荡声,立即浑身毛发森立,她这一辈子,从没听过这种阴厉的
声音,直觉地认为决不是来自人世间的声浪。
心神刚出现恍惚,背心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一股奇异的脉动注入体内流向百脉,恍惚
的心神重趋平和。接着是天地逐渐沉寂,那种异声正徐徐远去,兽吼枭啼的声痕,也变得微
弱十分遥远了。
最后,耳中只听到空气在耳涡深处,轻微流动摩擦的空茫回响,天地俱寂,似乎已离开
烦嚣的尘世,意识进入空寂虚无的不测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背心注入的脉动徐徐静止,她也从空茫死寂中返回浊世红尘,枭啼兽呜
突然增高,意识重返阳世,感到一阵凉气彻体,那是山区特有的夜风,所传来的寒气。
“不必急于动身,在此地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