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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模糊难辨;可是会在这样的地方找到这样的五头,那一定是神迹了。
瑞特比把珊迦举起来,〃我们找到路了!你确定不继续前进吗?〃
她想了一下,挣脱了瑞特比,〃我确定。〃她用指尖探触着那些刻痕,其实还是可以辨认出一个大概:各有不同的弧度和角度,有平行的沟纹,也有浮雕的图案。〃我不希望第一眼看到喀洛斯时是在月光下。〃
〃不错的观点。那儿幽灵太多了,〃瑞特比附和着,却叹了口气,〃我们就快亲眼看到它了。七千年了。我父亲……〃他摇着头走开。
珊迦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沙漠中温度下降得很快,星光初露之前,他们已是饥寒交迫了。
珊边拿了一些旅行面包和发绿的羊奶乳酪出来。向牧羊人买来的古怪食物,也只剩这一点儿了。乳酪的怪味仿佛一直黏在她的上颚,她的胃也在抗议。瑞特比睿智地选择了旅行面包,吃完就睡着了。珊迦看着星空和那块风化的大石,幻想着水——多得不得了的水。
黎明时分,浮球里充满了乳酪的怪味道,那是因为珊迦刚打了一个饱嗝。瑞特比展现了良好的风度,一点都没有抱怨。
那真是个考验意志力的早晨。气流把浮球吹得远离了山脉,当瑞特比又发现了一块倾记的大石时,珊迦正想放弃努力、漂回沙漠了。这块大石似乎指向一个山谷,于是他们在那儿暂停。可是转眼间他们又出发了,因为循着山谷往右看,在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马鞍状的山,上头还有三个小山峰的影子!
有米斯拉的回忆带路,这回他们轻易地穿越了那些连绵曲折的山峰,到了一片裂陷下去的盆底高原——那个充撒命名为喀洛斯的地方,神秘之心。珊迦可以攀上更高的气流而飞越过喀洛斯上方的,可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她没那么做,反而沿着裂谷前进。不过瑞特比也没问。
七千年了,战争的伤口犹在:两边的峭壁上都有爆炸留下的斑痕、谷底满布屋舍大小的碎石块;到处都是战争投射出的阴影,而不是太阳。
〃那就是他们过去躲避的地方。〃瑞特比指着一个几乎被遮蔽的洞穴说。
〃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是现在的东西都变小了。你嗅出什么了吗?〃
〃时间,〃她是认真的。时间感充斥着每一处,高原、裂谷、索蓝、克撒及米斯拉。可是她感受不到非瑞克西亚。
〃你确定?〃
〃我想也够了,证实基克斯的话是谎言也就够了。〃
珊迦向洞口走去,瑞特比落在后方检视着地上各种吸引他目光的东西。他在珊迦入洞口前跑步赶上她。〃好像也没留下什么了,我一直以为可以发现什么的。〃
〃瑞特比,克撒和我已经比'永远'还老了,可是喀洛斯比我们更老。〃
洞里太黑,她的眼睛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瑞特比找到他要的过去了:满地的梯子和凿子。他拿起一柄木相,在手里掂了掂;虽然木色已经泛黑,倒还算相当坚固结实。
〃米斯拉说不定用过这个。〃
〃是在你梦里吧。〃珊迦掩不住她心里的失望。
喀洛斯巨大而古老,但是却像缺少空气的世界般死寂。无论瑞特比找到多少被遗弃的工具或锅于盘子,这个地方完全不能满足珊迦对索蓝十瑞克西亚、还有那两兄弟的憧憬。
〃我们走了好吗?〃她说。此时天色还早,瑞特比刚又发现一块破碎的衣角。
〃走?可是我们还没看完啊!〃
第二十二章
在回程的三天里,伤逝海上一点欢笑也没有。打从他们离开阿基夫海岸那时起,天气就变幻无常,再也没好转过。从海平面堆起的积云,层层叠叠遮蔽了珊达的视野,她看不见日月星辰,无法辨认方位、调整航向。随着愈来愈疲累,她那与生俱来的方向感渐渐失去了作用,她决定乘着一股明知不太稳定的风飞行。他们已经两天没有看到陆地了,甚至连艘船也没见到。
珊迦多么希望此时能降落在哪艘小船上避避风雨,即使是登上陌生人的船,总比在这上头等着完蛋好吧。眼看着乌云迅速地胀大,像一堵城墙般,夹带着一道道闪电朝着东北方席卷前进,而脚下的浪又高又猛,浪花吞吐的泡沫布满了海面。珊迦知道眼前的这个风暴他们惹不起,她拿它没有一点办法;更糟的是,假如有一阵——不,应该说〃等到'哪一阵骤降的风势忽然来个〃杀球〃,把浮球摔碰到海面上时,那他们还能活吗?她真的不敢想象。
瑞特比把手臂环抱住她,以维持她的体温,也维持她站着不倒下;但这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了。他望着风暴,除了告诉珊边地会游泳之外,就再也没说什么了。珊迦在游泳这一项上倒是比不过瑞特比。很久以前,教她航行的水手就说过:千万不能跟海做朋友。假如——事实上是一定会——他们掉入海中的话,她打算张口呼出克撒那件护甲,它虽然既不能挡雨、也不防水,但或许可以让她漂浮在水面上。
风暴汹涌地蔓延,比原来那堵云墙还要高大得多,也更加难以捉摸。它又繁殖了几蛇积雨云,其中一论伸向北方,其余的都直直扑向他们的头顶。第一阵风来了,浮球被它狠狠抛转,珊迦和瑞特比大声尖叫,失重地向下坠跌。当珊迦好不容易在落海之前稳住浮球时,另一阵来意不善的风又从南边扫来,把他们推入了嘈杂又迷茫的雨幕中。
雨幕掠过之后,刚才那些狂飘的旋风忽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珊迦的视线豁然开朗,但她却宁愿那只是幻像——她看到暴风眼就在前方,更糟的是,海水在那里形成一道正在向外翻卷的水柱,其中一端根着于海中,另一端耸入云霄。一阵强风压境,那水往忽然像巨蟒看见猎物般,扭摆着扑向他们。
〃那是什么鬼东西?〃瑞特比失神地问。
〃海啸。〃她说。她感觉到瑞特比的手指好像爪子一样,把她的手臂紧紧地扣住。
〃它想吃了我们吗?〃
水往其实并不会思考,更不可能有胃口吃两个傻子。不过当它的蛮力把浮球压得平贴在已经转得晕了的他们身上时,那问题也不重要了。浮球虽然被风吹扁,但即使他们被扫过海浪里,它仍然没有损坏,还是保护着他们。有好一阵子珊迦猜想他们身在水底,因为四周除了一片黑暗闻静外,什么都没有。但不久海洋又急速把他们向外吐出,他们身不由己,一头撞回了风雨中。
风雨交迫,雷电交加。偏偏不管是克撒的护甲还是浮球,只要是胞囊做成的东西,都特别容易招惹电极。霹雳声未曾停歇,浮球中的空气居然变得的刺难当,他们的头发和衣服都被扯离身体,变得支离破碎;每个碎片还兀自闪烁着青白色的电光。珊迦已经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她庆幸地发现她还分辨得出上下。
狂风每怒吼一阵就会稍稍平息一会儿,仿佛是在养精蓄锐,为下一轮的猛烈攻击作准备。在一次喘息的片刻里,瑞特比倾身贴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我爱你。〃
她大吼着:〃我们还没那么快死!〃说着让浮球听凭一股向上的旋风摆布,它带着他们驶入暴风雨的中心。
他们不断地升高,一直到雨水都结成冰,冻住了整个浮球后,他们才又向下坠落。珊迦可以感觉到:浮球重击在浪头上,接着坠入海中、不住下沉,直到海底深处;但是还没玩完呢:闪电烧融了冰,那些向上的旋风又一次把浮球抛入高空。珊迦用力想停止这个永无止境的轮回,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们继续玩着自由落体的游戏;上升、结冰、笔直地坠海。不是一次两次而已,他们一共〃玩〃了十次,终于暴风雨抛下他们,继续往南方肆虐而去。
暴风雨带来的重创算是告一段落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对他们无情的羞辱却还没停止。瑞特比环绕着珊迦的手松软了下来,而珊迦也晕得快呕吐了。
〃我没力气把它举起来了,〃她一次次地尝试,但是都宣告失败,〃我现在只能让这个浮球漂走了。〃
〃不行啊!〃瑞特比本该大声叫出的这句话,出口时却变得软弱无力,像是一声拖着长青的哀号。
〃我还可以再做一个——〃
〃晕得不得了。我浮不住的。〃
她试着唤起他的意志力:〃这一点点晕眩打不倒你的!〃
〃打不倒我。〃
〃不浪费,不奢求。管他的,跟它拼了!不会游泳的是我呢!我还得靠你帮助我浮着,一直到我做好另一个浮球为止。〃
瑞特比渐渐地不支。他的脸色像死灰一般,上头满是冷汗。他唯有的一点点余力也都已经在对抗胃肠的痉挛中消耗殆尽了。如果珊迦要把浮球放掉,即使是这点小小的晕眩也会让他们俩丧命的。
她能不能不要把它放走?也许有转机呢。
珊迦再次努力想升起浮球。在刚做好成形时,她不必费一点儿力,浮球自然就会飘浮至半空;她从来没想过——也不需要想——如何让一个落地后的球再次升空。
〃克撒,〃瑞特比紧咬的齿缝中迸出这个名字,〃他会来救我们吧。
你的心——〃
当她差一点儿把自己和非瑞克西亚的时空转送器一起毁灭掉时,克撒的确曾经及时现身救过她。但是她现在所面临的,好像还算不上千钧一发、即刻致命的绝对危机:天空是一片亮丽的碧蓝色,浮球也还能像块浮木一样在海上径自漂荡着。
〃对不起,瑞特比,我想他如果会来救我们,在刚才那么危急的风暴中就该来了。那时役出现,现在更不可能的。不到我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会有感觉的。〃
〃试一下。好歹是个办法吧。〃
珊迦替瑞特比把垂在眼前的头发拨开,它们全被评浸得湿透了。
他说他爱她,虽然是发生在那样全然只剩惊惧的时刻——不过,那也就表示他一定是真心的。她,这个性别不明、父母不详的纽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可以如人类般的恋爱。可是现在,她对身边这个悲惨的青年男子,真的产生了她以前从未拥有过的异样感觉;那感觉是如此地珍贵,珊迦甚至觉得它比她所有的藏书和宝物加起来都还要贵重得多。
〃撑着点,〃她鼓励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再来想想办法。〃
左思右想,珊边已经用尽一切她想得到的办法,浮球还是只在水上晃动。没变小了,她觉得这样漂着也还算挺舒服的,可是瑞特比的状况却还是和刚才一样的糟糕;他还是不断的冒着冷汗,体内却又干涸灼热得像片抄漠。
〃赶快天亮吧!我真怕来不及,〃她说时天色才刚刚变暗,〃也许克撒会来找我们的,但还不是现在吧。〃
〃你能不能——能不能做点什么事吸引他的注意?〃瑞特比问道。
他耗尽了体力才说完一整个句子,闭上了双眼喘息。珊迦告诉瑞特比:如果他肯坐直起来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就像当初学习适应飞行一样,他会感觉好一点儿的。瑞特比仍然坚持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试都不肯试。
〃你——你需要——需要克撒的时候,都是怎么——让他知道的?〃
〃他不知道啊,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需要他的时候。〃珊迦回答,〃我和他只有在一同躲避非瑞克西亚人那段时间里才常担心彼此,其他时候,我很少觉得需要他,当然,他更是从来没需要过我。〃
〃从来没有?三千年来——你们都不曾——不曾需要对方吗?〃
〃都没有啊。〃
瑞特比叹了口气,抱着膝盖,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他开始不停地颤抖,在夏季里如此温暖的伤逝海上,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珊边把所有的毯子都裹在瑞特比身上;她自己则因为忙得一身汗而决定脱下身上的外袍。但是它纠缠住她的头发和一条垂链,结果花了好大工夫才把它们分开。那条垂链珊迦戴了非常久了,她几乎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戴上它了。
〃喂,打我一下。〃她说着,把手中的那条皮质的链圈扯破。
〃什么?〃
〃我是说,你现在可以打我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或者等它真的管用再说吧。〃
〃什么跟什么啊?〃
〃很久以前——是真的好久好久以前,克撒曾经做过一个神器给我,它能够召唤克撒的注意力。这个办法我也只用过一次而已,那是在克撒进攻非瑞克西亚之前的事了。太久了,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现在必须想个办法把它弄破才行。〃
好久好久以前的那一次,珊迦记得她是把那颗小水晶放在两块石头间用力压碎的;这一次,她试着用牙齿咬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