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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她在这里并不认识任何人,这我可以保证,她同这处地方没有什么关联。”我站起身来:“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
“我希望自己能多帮点忙。”
我走出门,摸到了口袋里带来的东西,便立刻作了个决定,转过身来走回屋子里。
“有点东西我想给你看看,”我说:“实际上,我要带了它到金恩警佐那里去,看他能不能判断出来。”
我的手探进口袋,掏出一个圆石头来,石头上裹着一张皱纸,上面端端正正地写有字。
“今儿早晨吃早饭时,从窗子外扔进来的,”我说:“正当我下楼时,便听见玻璃碎的声音。我们起初到这里时,也有一次有人把石头从窗外扔进来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把裹的纸打开递给他,这是张又脏又粗的纸,上面有些印的字,而不是隐隐约约墨水写的,字迹很短,就这么一句:“一个女人杀了你太太。”
老费的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太不寻常了,”他说:“你头一次得到的字条也是印就的吗?”
“目前记不起来了,那只是警告要离开这里,现在连里面的字句甚至都记起来了。反正,似乎相当确定这是些不良少年,似乎又不太一样。”
“你想知道是什么人扔进来的吗?”
“或许是写无头信那一伙人的一点又蠢又傻的恶意吧,你知道,在村子里多得很呢。”
他把那张纸交还给我。
“不过我想你的怀疑很对,”他说:“带去给金恩警佐吧;他对这些无头信的事儿,知道得比我多。”
我在派出所找到了金思警佐,他的确发生了兴趣。
“这里怪事真还不少嘛!”他说。
“你以为这是什么用意呢?”我问道。
“很难说,也许只是心怀恶意,要指出来控告某一个人。”
“是专门控诉黎太太的吗?我以为。”
“不,我并不以为会那么做,也许——我想那是——那是有人看到了,或者听到了什么——听到了噪音,哭叫声,或者那匹马逃走时刚刚在什么人旁经过,他们在事后马上又见到了,或者碰到了一个女人。可是听到的话,却像是一个与吉卜赛女人不一样的女人,因为每一个人都以为吉卜赛人混在这一案里了,所以这虽然是另外一种说法,却指的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女人。”
“那个吉卜赛女人呢?”我说:“你有没有她的消息?找到她了吗?”
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们知道她离开这里常去的几处地方,东安其利,往那个方向去;她在那里的吉卜赛族人里有些朋友;他们说,她并不在那里,不过反正他们也会那么说。他们的守口加瓶,你也知道的。在那些地方,只要见到,很容易认出她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见到她。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却认为她并没有离开到东安其利那么远。”
他说这些话时,样子有些古怪。
“我并不太懂。”我说。
“这么说吧,她吓坏了,此中大有理由。她一直都威胁你太太,加以恐吓,而现在好了,她惹出了事,你太太死了,警方在找她。她知道这一点,就会一头躲进洞里去,你可以这么说。她要使自己和我们中间的距离,尽可能越大越好;她可不愿自己露面,也一直害怕公共汽车。”
“但你们会找到她吗?她可是个外表显著的女人啊。”
“呵,不错,我们总会找到她的,这些事得花点儿时间,那也就是说找对了路的话。”
“但你以为是别的路子呀。”
“这个,你知道我一直奇怪的是什么吗?是不是有人付钱给她,说些那种话。”
“那么,她也许就更急于要离开了。”
“但是另外那一个人也会担心呀,罗先生,你得想到这一点。”
“你意思是,”我慢慢说道:“付钱给她的那一个吗?”
“不错。”
“假定那是——那是个女人付钱给她。”
“假定什么人真有了那种概念了,所以他们就开始寄起无头信来。那个女人也吓坏了,你知道吗?她原意并不是出这种事的。不论她是多么要那个吉卜赛女人,把你太太从这地方吓走;但却并不想结果竟会使罗太太一命呜呼。”
“不错,”我说:“并不希望有人死,只是吓吓我们——恐吓恐吓我太太,再吓吓我,让我离开这儿。”
“而现在受到惊吓的是谁呢?造成这次事故的那个女人,那就是黎爱瑟太太。因些她就要坦白说出来,人家付钱要她做的。她就会提出名字来,说是谁谁谁付的钱。而那个人会不乐意有这种事,罗先生,他会乐意吗?”
“你的意思是,我们多多少少假定的这个未知的女人,实际上还不知道真的有没有,是吗?”
“男人或者女人,总有个人付她的钱。唔,就有人会要她很快不吭声儿,不是吗?”
“你在想她或许死了吗?”
“这确是种可能性,不是吗?”金恩说道,这时他作了个似乎猝然的话题转变:“罗先生,你知道‘痴舍’那处地方吗,就在你们家树林那边的山顶上。”
“知道呀,”我说:“有什么吗?内子和我找人把那里修理好一点儿了。偶而我们也去那里,但不是经常去。当然最近没有去过,为什么?”
“这个,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到处搜寻呢。我们找过那个‘痴舍’,门也锁上了。”
“没有呀,”我说:“我们从来都懒得去锁它,里面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几件零碎家具。”
“我们认为很可能黎老太太在用那处地方,但却找不到她的踪迹。然而,我们却发现了这个,反正我也要拿给你看看。”他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巧精臻的雕金打火机来,这是只女用打火机,上面用钻石镶了一个“见”字母。“这不是你太太的吧?”
“有H字母的绝不是,不是,不是爱丽的,”我说道:“她并没有这一类的东西。也不是葛小姐的,她的名字是莉娜。”
“它就在那上面,什么人掉在那里的,这是种高级的——贵得很呢!”
“H,”我说道,深深思索又说了一句:“我想不起跟我们一起的人,谁的第一个字母是H,除开是可瑞。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她会沿着那条草木繁密的小径,爬到那‘痴舍’里去。再说,她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相当长,大约有个把月吧,我也没见过她用这只打火机。或许我并没有注意吧,”我说:“葛莉娜小姐也许知道。”
“好吧,你拿去给她看看吧。”
“我照办,不过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真是可瑞的话,我们最近在‘痴舍’从来都没有见到,这却似乎是件怪事。那里的东西并不多,像这样儿的东西掉在地上,一定看得见——是掉在地上的吗?
“不错,相当挨近那条长躺椅。当然,任何人都可能在‘痴舍’住过。你知道,那地方很方便,任何时候一对情人都可以在那里会面。我在和本地人谈过话,不过他们不可能有像这样的打火机。”
“还有位哈劳黛,”我说:“但她会有像这样特别精致的东西吗?我很怀疑;而且她到‘痴舍’去干什么呢?”
“她是你太太相当要好的朋友,不是吗?”
“不错,”我说:“我想爱丽在这里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她。”
“呵。”金恩警佐说。
我凶狠狠望着他:“你该不以为哈劳黛是——爱丽的仇人吧!那就太荒唐了!”
“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她会是仇人,我同意这一点,不过你对女士们是绝不知道的呀。”
“我以为——”我开始说道,然后停下来,因为我所要说的,看上去相当古怪。
“是什么呀?罗先生。”
“我相信哈劳黛原来和一个美国人结婚——一个姓劳的美国人。实际上也就是内子在美国的主要信托人——劳斯坦。但姓劳的人一定成千上万,而且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却完全只是一种巧合。对所有这些事,又该做些什么呢?”
“那似乎不可能嘛,不过当时——”他闭嘴不说了。
“奇怪的是,我以为就在出事的那天——就在这里——在这个郊区的乔治餐厅,见到劳斯坦——”
“他没有来见你吗?”
我摇摇头。
“他同一个人在一起,看起来很像哈小姐。但也可能是我的错误。你知道的,我想,建造我们房屋的是她哥哥吧?”
“她对这幢房屋很有兴趣吗?”
“没有,”我说:“我认为她并不喜欢她哥哥的建筑式样。”这时我站了起来:“好了,我不再占用你的时间了,设法把那个吉卜赛人找到吧。”
“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不会停下来不找的,法医也要找她呀。”
我道过再见便走出了派出所。说起来也真邪门,这种事常常发生,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哈劳黛就在我经过邮局时,从里面走了出来。我们两个人都站住了,她说话还有点儿难为情,那就是遇见最近丧亲失偶的人所常有的表情。
“美克,我真是太为爱丽难过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人人向你说东道西,真是太恶劣了。可是我刚刚——刚刚也说了那些话。”
“我知道,”我说:“你对爱丽很好,使她在这里有宾至如归之感,我一直都很感激。”
“有一件事情我要问问你,而我想最好在你去美国以前,现在就问问,听说你马上就要去了吧。”
“尽我所能的快走,在那边有很多事情要料理一下。”
“那只是——如果你要把房屋卖掉的话,我想这会是你走以前要办的事吧……如果这样——如果这样,我很想有第一承购权。”
我盯着她,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即使我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预见到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要买下来吗?我还以为你连建筑的式样都不喜欢呢!”
“托尼哥哥向我说,那是他生平的杰作,我敢说他知道。
我料到你会要一笔大价钱,可是我付得起,我喜欢有这么幢房屋呀。”
我止不住想这真是古怪,她对我们的房屋,从来没有表示过哪怕是隐约的欣赏;我奇怪,从前也奇怪过一两次,她和她的隔山哥哥真正的关联是什么。对他有真正的莫大的崇拜吗?有时,我几乎认为她不喜欢他,乃至于痛恨他呢。她谈到他时,必会会用非常古怪的方式。但不论她的真正感情是什么,对她来说,他代表着了不起——很重要的人物。我缓缓摇了摇头。
“我很明白,你以为由于爱丽过世,我愿意把这片地方卖掉离开,”我说:“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在这儿住过,生活得很快乐,这是一处我最能记得她的地方,我不卖‘吉卜赛庄’——决不考虑!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们的眼光相遇,那就像我们中间的一场打斗,然后她的眼光低下去。
我在行动和说话这两方面,都鼓起了勇气。
“这本来不关我的事,不过你以前结过一次婚,先生的大名是劳斯坦吧?”
她望着我,默默然一阵子,然后猝然说道:
“不错。”就转身离开了。 出品: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此夜绵绵
第一篇
21
混混乱乱——回想起来。我所能记得起来的一切就是这样。报纸记者提出问题——要求作次访问——大批大批的信件和电报——由葛莉娜加以处理——
头一件真正使人吃惊的事,便是爱丽的家人,并不像我们所料想的,都在美国。我发现大部分人实际上都在英国时,着实是吃了一惊。或许,可以了解可端是这样,她是一位极其安定不了的女人,一向都是在欧洲匆忙地来来去去——去意大利,赴巴黎,上伦敦,又重回美国——到棕榈滩,出西部到牧场;这里,那里,每一处地方都有。爱丽去世的那一夭,她在离住宅不到八十公里远,依然在随着自己的一时兴起,要在英国有幢房屋。她匆忙到伦敦待了两三天,到新的房产经纪人那里,检视新的式样,就在那一天,在乡间看了五六处房屋。
原来,劳斯坦也坐同一架飞机到伦敦来参加一次业务会议。这些人知道了爱丽的死讯,倒不是从拍到美国去的电报上面知道的,而是从报纸上。
爱丽该安葬在什么地方,引起了一场丑恶的争执;我所采取的态度,她要安葬在逝世的这里——这儿也是她和我生活的地方,该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爱丽的家人激烈反对,他们要把尸体立刻就运到美国去,下葬在她的祖先坟地——她的爷爷、父亲、母亲,以及安息了的其他人的坟地里。人要是这么想,我认为这也真的是自然而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