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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脸上抽搐着说。
坏我的下身,她琢磨。腹股沟要干的。
“我的意思是·”她谨慎地说,“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会的……那是一种A·G·化学药品。他们带回国来的化学药剂。我给你拿一杯水来。”他跑开了。
刀片,她想道。我吞下了它。现在永远会割疼我的生殖器。嫁给一个犹太人,与一个盖世太保的杀手同居一室。她觉得眼泪又涌上来了,热辣辣的。一切我都认了,遭罪呀。
“我们走吧,”她说着站起身来,“理发师。”
“你还没穿衣服!”他搀着她,让她坐下来,想替她穿上内裤,但没成功,“我得让你把头发整整好,”他用绝望的口气说,“那个女士在哪儿?那个女人?”
她艰难而又缓慢地说:“毛发造就了庇护,遮掉了裸体的瑕疵。遮遮掩掩,挂在钩子上就掩藏不了。上帝的钩子。头发,听见吗?女士,药丸吃下去了。可能是松节油的酸味。都搅和在一起了,绝对危险的最具腐蚀性的溶解液,将永远吞噬着我。”
乔脸色苍白,凝视着她。他一定要弄明白我,她想。用他的机器来读懂我的心灵,尽管我发现不了它。
“那些药丸,”她说,“把人搞得糊里糊涂。”
他指着她攥紧的拳头说:“你根本就没吃下去。”
她才发现药丸还在手心里。
“你精神有病,”他说。他变得沉重、迟钝,就像个毫无生气的东西,“你病得不轻。我们去不了啦。”
“不要医生,”她说,“我会好的。”她想挤出笑容来。她盯着他的脸想弄明白她是不是真病了。思想认识来自大脑,抓住腐蚀的思想吧。
“我没法让你去阿本德森那儿了,”他说,“无论如何,现在去不成。明天吧。也许你会好一点儿。我们明天再看吧。我们一定得去。”
“我可以再去趟浴室吗?”
他点点头,脸在抽搐,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她转身进了浴室,又把门关上了。在柜子里又找到一个刀片,她用右手拿好了。转身又出来了。
“再见。”她说。
当她打开通往走廊的门时,他死死地抓住她大声惊叫起来。
赶快逃。“太可怕。”她说。
他们强奸。我应当知道。准备掏钱包的人,几个夜晚出来的扒手,我肯定能对付。这个家伙上哪儿去了?抹他的脖子,跳个舞。“让我过去,”她说,“别挡道,莫非你想吃苦头。怎么啦,女人又怎么啦。”她举起刀片继续去开门。 乔坐在地板上,两只手按住喉咙的一边。火炙的感觉。
“再见啦。”她说着关上了门。
外面是铺地毯的走廊,很温馨。
一个穿着白罩衫的女人,嘴里唱着或哼着,推着辆小车朝这儿走来。挨个数着房号,到了朱莉安娜跟前。这女人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慌。
“哦,宝贝,”她说,“你的确尴尬,你不光光需要一个发型师——你得马上回房间去,穿上衣服,免得他们把你扔出旅馆去。我的天呐。”她推开了朱莉安娜身后的门,“你的男人会让你清醒过来。我来叫客房服务,送热咖啡来。现在请进你的房间去。”
那女人把朱莉安娜推进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推着小车远去了。
是发型师小姐,朱莉安娜明白过来了。往下瞧瞧,她明白自己什么也没穿,那个女人是正确的。
“乔,”她说,“他们不放过我。”
她找到了床,找到了她的箱子,打开来,倒出了许多衣物。内衣、罩衫,衬衣……一双平跟鞋。
“让我回来啦,”她说着又找出一把梳子,麻利地梳了梳头发,再刷了刷,“什么滋味呀,那个女的就在门外,马上要敲门了。”她站起身去找镜子,“这样好些不?”
镜子在衣橱的门上,她转过身子,扭过头去,踮起脚尖来打量自己,“我真烦死啦,”她说着扭头四处找他,“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管什么东西净让我生病,对我没帮助。”
乔还坐在地板上,紧捂着一边脖子说:“听着。你好得很。你割破了我的主动脉。脖子上的动脉。”
她拍着嘴巴,咯咯地傻笑起来:“哦天呐……你真是个怪人。我是说你满嘴胡言。主动脉在你的胸腔里,你说的是颈动脉。”
“如果我随它去,”他说,“两分钟内我的血就会流干。你知道的。帮帮我吧,叫个大夫或救护车。你明白我的话吗?你是什么意思呢?很明显。好的,你去打电话或者去叫个人来。”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的意思是去。”
“好的,”他说,“不管怎么样,替我把他们叫来。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自己去吧。”
“我还没完全把伤口捂住,”她看见血从他的手指间渗出来,顺着手腕流下来,地板上淌了一摊血,“我不敢动。我得呆在这儿。”
她穿上了新外套,合上了新买的人工缝制的手提包,拎起了她的箱子,还有那些大包小包,只要拿得下的都拿了,尤其是确信拿了那个装了蓝色意大利时装的大盒子。打开房门时她回头看看他。“也许我到总台去叫他们,”她说,“是在楼下吧。”
“好吧。”他说。
“行啦,”她说,“我会告诉他们。别指望我会回大峡谷城的公寓去,我不会回那儿啦。我有许多德国银行的支票,因此我的经济状况很好,什么也不在乎。再见了,我很抱歉。”
她关上了门,拎着箱子和尽可能多的大包小包,沿着大厅飞快地离去。
在电梯口,一个上了岁数、衣着考究的商人和他的妻子帮了她一把。他们替她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在楼下的大厅里,他们替她把东西交给了一个侍者。
侍者拎着她的箱子和大包小包,穿过大厅,出门到了前廊。她找到一个旅馆雇员,他告诉她如何取回自己的车。不一会儿,她就来到旅馆底下冰冷的水泥车库里,等着侍者把她的车开过来。她在手提包里摸到了零钱,付了侍者小费。接下来,她明白自己要把车开上亮着黄灯的车道,拧亮车灯开上黑漆漆的大街,汇人车流和霓虹灯广告牌之中。
旅馆门口,穿制服的侍者亲自把她的行李放进了车厢,满面真诚的微笑,令人鼓舞,她给了他好些小费,然后驱车而去:没有人拦她,这使她很高兴,他们连眼都没抬一下。我估计他们知道他会结账的,她想,或者在他登记时就已付清了。
在她和别的车一起等红绿灯时,她想起来,她没告诉总台,乔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他需要医生。一直在那儿等着,从现在一直等到世界的末日,直等到清洁工明天的某个时候发现他。我最好回头,她决定,或者打电话。遇到公用电话亭就停车。
当她开着车寻找停车的地方和电话亭时,她想这么做太傻了。谁会料到一小时前的事呢?当我们签约时,我们购物时……我们几乎会继续下去,穿上衣服一道出去吃晚饭,甚至还会出门上夜总会去。她发现自己哭了起来,眼泪从她的鼻尖上淌下来,滴到了她的罩衫上,车在开着。糟糕透了,我没求过神谕,它会让我知晓,给我告诫。我为什么没求神谕呢?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求,旅行的任何地方,甚至在我们离开之前都可以求。
她不由自主地呜咽起来,接着是一种她以前不曾有过的嚎啕大哭,把自己都吓坏了,但她抑制不住,即使咬牙齿也不行。一种可怕的嚎眺,如泣如诉,从她的鼻腔里发出来。
她把车停下来坐在那儿,让发动机轰鸣着,浑身颤抖着,双手放在外套口袋里。
主啊,她凄惨地呼唤道。得啦,我估计是出了那档子事。
她钻出小车,从后厢拽出箱子,在后座上把它打开,在衣服里左翻右找,找出了两册黑封皮的神谕。就在车后座上,马达还在转着,借着商店橱窗里的灯光,她掷出三枚银币。我想要干什么?她求问道。告诉我该去于什么,请吧。
六线形四十二。“增加”,移动第二、三、四和最高的线,于是变成了六线形四十三。“满贯”。她如饥似渴地翻着文本,心里面捕捉一层层的意思,收集拢来,理解它,基督耶稣啊,它准确地描绘出了当时的情形——又一个奇迹。所发生的一切,都展现在她的眼前,行动计划,纲要性的。
它促使某个人去从事某件事。
它促使某个人横渡大河。
远行,去做某件重要的事,不要呆在这儿。
现在来看看行数。她的嘴唇嗫嚅着,找寻着……
十对乌龟不能反对他。
持之以恒就有好运气。
国王把他摆在上帝面前。
这时六行在第三位。一读出来,她觉得头晕目眩。
某个人因不幸而富足起来。
没有过错,只要虔诚。
走在路中央,
带着印信向君主报告。
君主……意指阿本德森。印信是指他最新的一本书。不幸的事情——神谕知道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和乔在一起太可怕,不管他是干什么的。她再看第四位的第六行:
如果你走在中央,
并向君主报告,
他会遵循。
她意识到,我必须到那儿去,哪怕乔跟踪我。她赶快看最后的移动行数,在最高位的九行。
他不会给谁带来增进。
确实有人使他感动。
他不能保证他的心永远不变。
不幸。
哦,天呐,她想,那是指杀手,盖世太保的人,这等于告诉我,乔或者像他这样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人会去那儿谋杀阿本德森。她迅速地转到六线形四十三,结论是:
你必须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在国王的宫廷上。
必须真实地宣告。危险。
有必要报告你所在的城市。
不要再诉诸武力。
要促使你承担什么义务。
由此看来,回旅馆去把他的情况搞清楚已经没有用,没有希望,因为还派了别的人去。再者,神谕已经强调过了,到夏安去警告阿本德森,尽管那对我很危险。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他。
她合上了神谕册子。
回到汽车的驾驶座上,她又把车开回头去。不一会就驶出了丹佛的商业区,驶上了北去的高速公路。她把车速提到了极限,引擎发出了一种怪异的震动声,方向盘、座位都摇晃起来,仪表盘上的小贮藏柜里面的东西都在格格作响。
感谢上帝,托特和他的高速公路。她在黑暗中飞驰,只看得见自己的车灯和路两旁的标志灯。
由于轮胎出了故障,晚上1 O点她还未到夏安,没有办法,只得驶出公路,找个地方过夜。
前头有一块公路出口标志--格里利五英里。
明天一早我再出发,几分钟后她这么对自己说,一边沿着格里利的大街慢慢地行驶。她看见好几家汽车旅馆都亮着客满的灯牌,所以没问题。我必须要做的事,她决定今天晚上打电话给阿本德森,告诉他我明天要来。
她停好车,疲惫不堪地钻出来,才有机会伸展她的双腿。整天都在公路上,从早晨8时就开始跑。
一家通宵营业的杂货铺可能还开着,离这儿不远;她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沿着路边走去,不远就有一个电话亭,她钻进去关上了门,要接线员接通夏安。
谢天谢地,他们的电话是通的。她放入三角五分零钱,铃响了。
“喂,”一会儿有个女人的声音,精力充沛,比年轻女人的声音还悦耳。女人的声音无疑能说明她的年纪。
“是阿本德森太太吗?”朱莉安娜问,“我可以和阿本德森先生谈谈吗?”
“请问你是谁?”
朱莉安娜说:“我读了他的书,我开了一天的车从科罗拉多的大峡谷城来。我现在在格里利。我以为我今晚可以赶到你们家的,但我没能办到,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明天我可以见到他。”
顿了一下,阿本德森太太依然用愉悦的声音说:“是的,现在太晚啦,我们很早就上床休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使你想见我的丈夫?这时他正忙着。”
“我想和他说话。”她说。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呆板又单调,她瞪着电话亭的墙壁再也找不到别的话来,她浑身酸疼,口干舌燥,满嘴浊气。她看见电话亭旁边的店主正在拒台边给四个少男少女拿牛奶冰淇淋饮料。她渴望到那边去,阿本德森太太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注意。她渴望某种清新、凉爽的饮料,还有像鸡丁色拉三明治之类的东西一起喝。
“霍索恩工作没规律,”阿本德森太太以愉快活泼的语气说,“如果你明天开车来这里我不敢保证,因为他有可能整天都脱不开身。但你要是来这里之前就明白的话……”
“是的。”她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