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吃完饭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地蹈踺到汽车旅馆。德国银行的支票快用光了,但她并不担心,那无关紧要。他告诉了我们一些自己世界的情况,她一边打开汽车旅馆的房间一边思量。这就是现在围绕着我们的东西。在房间里,她又拧开了收音机。他要我们都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我看明白了,而且在那时就充分明白了。
她把那件蓝色的意大利时装从盒子里拿出来,把它小心地摊在床上。它没有什么损坏,充其量只需把它彻底刷刷,去掉绒毛就行。但是当她打开另一个包时,她发现没在丹佛买那种新式半截奶罩来。
“见鬼。”她跌坐在一把椅子里,点燃了一支香烟,在那儿抽了一会儿。
也许配一件普通型奶罩也可以穿它。她脱去了罩衫和裙子,把这身时装穿上。但是奶罩的系带露出来了,而且两个乳房的上半截奶罩也露出来了,这样不行。她琢磨,也许我不戴奶罩也可以穿……那是好多年前啦,她曾这样试过……这使她想起了读高中的时光,那时她的乳房还很小,她甚至为此还犯过愁。但现在成熟多了,她练柔道有三十八的胸围。不管怎么样她没戴奶罩就穿上了它,站在浴室里的一张椅子上,对着药品柜上的镜子上下打量。
这身衣服漂亮绝顶,好气派,就是过于暴露。如果她要俯身去熄灭烟蒂或者去端起一杯酒,那就糟了,不过也没什么。
用胸针!既可以不戴奶罩穿那身衣服又能收拢前胸。她把首饰珠宝盒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把那些积攒了多年的胸针、纪念品都摊开来,都是弗兰克给的,或者是他们结婚前别的男人送的,最新的就是乔在丹佛替她买的。对啦,在墨西哥买的那枚马蹄形的银质饰针可以。她找到了这枚胸针,这样就可以穿这身衣服了。
她心里想,现在我很乐意得到一切。那么多机会都错过了,完美的计划只剩下一点点。
她仔仔细细地把头发梳了一遍,因此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剩下来的事就是挑双鞋穿上,选一副耳环戴上啦。然后她穿上新外套,拎上新的手工制作的皮包,出门去了。
她没有开自己那辆老破车,用汽车旅馆的电话要了一辆出租车。
当她在汽车旅馆的办公室等车时,突然冒出个念头,给弗兰克打个电话。为什么她就不能打个电话探个虚实呢,不过这么想想而已。为什么不呢?她自问道。她可以让对方付电话费,接到她的电话他会晕头转向的,会乐意付钱的。
她站在办公室的桌子后面,拿起电话听筒贴近耳边,愉快地倾听着长途台的接线员来来回回的交换,努力为她接通。她听见旧金山的接线员,大老远地,接通旧金山查询台查号码,接着就是许多劈里啪啦的声音,然后又是电话铃声。她一边等一边瞄着出租车,它随时都会出现的,她知道。但不必关心出租车的事,他们会照看的。
“你要的那边没人接,”夏安的接线员最后告诉她,“呆会儿我们再替你接……”
“不用了,”朱莉安娜摇摇头说,这毕竟只是一时的念头,“我马上要离开。谢谢你。”她挂断了。
旅馆老板一直站在边上。生怕弄错了,把账记在他的头上。
她快步走出了办公室,走到阴凉、黑暗的人行道上,站在那儿等。
车流当中一辆崭新的出租车,沿着马路边驶来,停稳了,车门打开了,司机跳下车,匆匆绕过来。
不一会儿,朱莉安娜就上路了,雍容华贵地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上,穿过夏安往阿本德森家驶去。
阿本德森的房子里亮着灯,听得见音乐声和说话声。这是幢单层的拉毛水泥建筑,周围都是花园,有很多灌木丛,花园里大多是玫瑰。
她一踏上石板小径就自问,我确实来到了这里吗?这就是高城堡吗?那些传闻与故事又怎样呢?
这幢房子普普通通,维修得很好,庭院有点倾斜。甚至还有一辆孩童骑的三轮车停在长长的水泥车道上。
会不会是假阿本德森?她是从夏安的电话号码簿上查到这个地址的,不过与前天晚上从格里利打过的电话号码相符。
她迈步跨入了用铁栏杆围起来的游廊,按了按门铃。透过半开着的门,她可以辨认出起坐间,有些人在里面走动,窗户上挂了软百叶帘,有一架钢琴、壁炉、书架……布置得很不错,她想。是聚会吗?他们的穿着都很随便。
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孩,大约13岁,穿着件T恤衫、工装裤,呼地拉开了门。
“来啦。”
“这是……阿本德森先生的家吗?他很忙吧?”她问。
这男孩冲他身后屋子里的人喊道:“妈姆,她要找爸爸。”
在男孩身后走来一个女人,红褐色的头发,约摸有35岁,一双坚定的、灰色的大眼睛,笑靥里充满精明与果敢,这种印象使朱莉安娜明白。她面对的是卡罗琳·阿本德森。
“我昨晚打过电话。”朱莉安娜说。
“噢,是的。当然。”她的笑容加深了。
她的牙齿整齐、雪白。朱莉安娜断定她是爱尔兰人。只有爱尔兰血统才会有那么富于女人气的牙齿。
“我来替你拿包和外套。你来得正是时候,有几个朋友在这儿。多漂亮的衣裳……这是在凯路比尼时装店买的,是不?”
她引着朱莉安娜穿过起坐间,来到一间卧室,把朱莉安娜的东西放在床上,和别人的放在一起,“我丈夫在外面转悠呢。他去找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正按老式做派喝酒呢。”
她双眸里的机警射向朱莉安娜,她的嘴唇在翕动着。
朱莉安娜意识到,我们之间足以心照不宣了。不令人惊异吗?
“我开车走了很长的路。”朱莉安娜说。
“是的,的确是的。现在我看见他了。”卡罗琳·阿本德森领着她回到起坐问,冲那一帮男人喊道:“亲爱的,到这边来。这是你的一位读者,她急着要和你说几句话。”
其中一个男的朝前迈步,离开了那拨人,拿着酒杯走过来。
朱莉安娜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一头鬈曲的黑发,他的皮肤也是黝黑的,他的眼睛似乎是暗紫色的,抑或褐色的,镜片后面露出非常温和的目光。他穿了一套手工缝制的、昂贵的纯毛西服,也许是英国纯羊毛的;西服使他宽阔的肩膀更宽,看不出他自身的轮廓了。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挺括的西服呢。她发觉自己在神魂颠倒地凝视着他。
卡罗琳说:“弗林克太太从科罗拉多的峡谷城,一路风尘地赶来,就想和你谈谈你写的小说《蝗虫》。”
“我以为你们住在一个城堡里。”朱莉安娜说。
霍索恩·阿本德森低头打量着她,露出了一种深沉的微笑。“是的,我们是住在城堡里。但我们得乘坐电梯才能上去。我有点恐高症。我想起它就头晕。听人提起也头晕,这时我就稍稍喝一点,我不愿站在里面,因为我说过,那电梯是由耶稣基督拉拽的,而我们什么路都可以走。我决计不站着。”
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卡罗琳解释道:“霍索恩是说,从我认识他起,当他经常看见耶稣基督时,他就打算坐下来,他不打算站着。”
朱莉安娜想起了那首赞美诗。“因此你放弃了高城堡?搬回到镇子里来了。”她说。
“我乐意替你倒杯酒。”霍索恩说。
“好的,”她说,“但不要老式喝法。”
她已经瞥见旁边的柜台里放着好几瓶威士忌、小点心、酒杯、冰块、搅拌器和橘子片。她朝酒柜走去,阿本德森跟着她。
“就来点加冰的哈泼酒吧,”她说,“我总是喜欢这么喝。你知道神谕吗?”
“不知道。”霍索恩在为她调酒。
她颇感意外地问:“那么《易经》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重复着,把酒递给她。
卡罗琳·阿本德森说:“别逗她。”
“我读了你的书,”朱莉安娜说,“其实我是今天晚上才读完的。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你所写的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霍索恩未吱声,他用指关节抵着上嘴唇,皱着眉头瞅着她身后的什么地方。
“你使用过神谕吗?”朱莉安娜说。
霍索恩瞥了她一眼。
“我不希望你骗我,或者开玩笑。”朱莉安娜说。
“告诉我,别耍小聪明,玩弄辞藻。”
霍索恩咬住嘴唇,盯着地板;他双手抱肩,着力点落在脚后跟上,来回晃悠着。
房间里的那些人静了下来,朱莉安娜注意到,他们的态度有变化。他们显得不那么高兴了,因为她说的这番话。但她并不打算收回或者隐瞒,她不想佯装不知。这太重要啦。她走了这么远,费了这么多劲,就是要从他这里搞清楚真相。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阿本德森终于开口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朱莉安娜说。
现在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不出声了,他们全都看着朱莉安娜以及和她站在一起的卡罗琳和霍索恩·阿本德森。
“我很抱歉,”阿本德森说,“我不能立即答复。你得接受这个现实。”
“那你为什么写这本书?”朱莉安娜问。
阿本德森用酒杯指指说:“你衣服上这枚胸针做什么用的?避开这不变的世界里危险的精灵吗?抑或仅仅把衣物别在一起呢?”
“你干吗要把话扯远?”朱莉安娜问,“回避我的问题,说些不得要领的话吗?真是幼稚。”
霍索恩·阿本德森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秘密。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你可以读我的书,接受它表面的价值,就像我接受我的所见一般……”他又用杯子指了指她,“如果那下面真的塞满了线头、木片和海绵橡皮之类的东西,也不要打听。难道那不是相信人的性质部分,你一般所见到的东西吗?”
她认为,他现在似乎有点紧张,有点烦躁,不再彬彬有礼,不再像个男主人。而卡罗琳呢,朱莉安娜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的眼神里有一种紧张恼怒的表情,她的双唇紧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在你的书里,”朱莉安娜说,“你表明有一个解脱的办法。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解脱?”他滑稽可笑地重复道。
朱莉安娜说:“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许多,现在我能弄明白没什么可担心的,在这里没什么可要、可恨或者可回避的,要么躲开,要么穷追不舍。”
他面对着她,轻轻地摇晃着杯子,审视着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值得一试的事情,以我之见。”
“我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的。”朱莉安娜说。
对她而言,这是一张熟悉而又陈旧的男人面孔,但这并不妨碍她到这里来弄个明白。她失去了以前曾有过的感觉。 “盖世太保的卷宗里说,你喜欢像我这样的女人。”
阿本德森面部表情只有些微的变化:“1947年以来就有盖世太保了。”
“那就是党卫军,或者别的什么组织。”
“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卡罗琳语气尖刻地说。
“我是想解释,”朱莉安娜说,“我和他们当中的一个驱车到了丹佛。最终他们也会在这里露面的。你们应当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不要像现在这样敞开大门,任何人都像我这样随进随出。下一个开车到这里来的人——不会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制止他。”
“你说乔·辛纳德拉,”阿本德森顿了一下说,“和你一道到丹佛的人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没在这里露面?”
她说:“我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真是新鲜事,”霍索恩说,“有个姑娘来告诉你这一切,而这姑娘你以前从未见过。”
“你不相信我?”
他点点头。“当然,”他冲她羞赧、温和、可怜地微笑着。很显然他还没想到不相信她。“谢谢你。”他说。
“请躲开他们。”她说。
“好的,”他说,“我们尽力而为,你知道的。当你读到这本书的扉页时……关于所有的武器和电线。我们写的时候,好像一直都是非常谨慎的。”他的嗓音萎靡而又干涩。
“你起码可以拿一件武器,”他的妻子说,“我晓得某天某个你请来谈话的人会把你杀掉的,某个纳粹专家会报复你,你还要这般书生气。我有某种预感。”
“他们会逮住你的,”霍索恩说,“如果他们想抓你的话,电线、高城堡还有别的什么都没有用。”
你太听命了,朱莉安娜想。对你的灭顶之灾听之任之。你还不明白你在书里面描述的那个世界的行为方式吗?
朱莉安娜说:“神谕写了你的书,是不是?”
霍索恩说:“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想知道。我有资格知道,”她答道,“为了我所做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