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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风柱边缘隐约的青光,一亮一暗,像是呼吸。而风柱停在青光之外,再也冲不进去。而风柱竟隐有减弱消散的迹象。
待风柱气势稍缓,黑衣人终于看清了此中的景象。刘逸夜半跪于地,掌心前推,在他身前,青光幻做一个“鹿”字,字符并不大,仅能将刘逸夜勉强护于其后,但任凭风柱肆虐,都无法突破青光。
黑衣人看清此番场面,大惊失色道:“鹿屠真言,你竟已习会鹿屠真言,不愧是鹿屠门,不愧是刘逸夜。”
在他说话之际,风柱终于缓缓消散了,直至最后,也未能近到刘逸夜的身。而刘逸夜身前青光化成的“鹿”字仍在虚空隐现,只是再不复初时明亮。他擦一下嘴角的血渍,对黑衣人缓缓道:“鹿屠真言,威力无边。在下不才,只是刚刚修习,让阁下见笑了。”
黑衣人听闻冷冷道:“鹿屠真言虽是厉害,但也得看是谁使。若是鹿参的话,尚能令我胆怯,但仅凭你还做不到。听说鹿屠真言中,鹿字真言易学,但屠字真言难练。想来凭你刘逸夜之名,习来鹿字真言也不为惊奇。”
刘逸夜并不为黑衣人似褒实贬的话所动,他掌心微吐,“鹿”字青光又盛,他道:“那就请阁下指教在下的这一招。”
天边突然响彻若有若无的雷声,滚滚涌动,山风瞬间又起。
刘逸夜手持龙吟剑,立起身来,掌中鹿字真言重又化为一抹青光,缓缓流入剑中。龙吟剑登时青光冲天。刘逸夜站在光种源头,眼神睥睨,纵横捭阖,像是一代帝王。
只见他飞身而起,立于虚空,龙吟剑直刺苍穹,青光像是要将整片天地劈开。
刘逸夜双手握紧龙吟剑,惨白的脸色一瞬间闪耀无尽灵光。
无尽乌空,始现电光。
仰面,天穹,
深深,呼吸。
等青光气势聚尽,青光将乌云之上闪电都要引动,刘逸夜猛地剑诀一变,声音肃穆,如同无边响雷炸开。
“仙灵有世,奉吾为忠,
鹿屠真言,诸神尽空!”
一道青光如虹,从龙吟剑上直劈而下,于半空中骤然拉长,及至天涯,青光在其中一变再变,待细看时,已然成形,赫然是一个巨大的能撑起整块时空的字符,那是“屠”!
鹿屠真言,诸神尽空。
黑衣人重新落回地面,空中已经被无边的杀气封锁了,就算是他,都不敢长久站立。他呆呆地望着虚空中巨大的“屠”字,一开口,声音都不自觉变得颤抖,他缓缓道:“鹿屠真言,好一个鹿屠真言啊。”
那个“屠”字直直向黑衣人斩来,气势汹汹,好像这天下这人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黑衣人眼睛缓缓眯起来,他想躲,但身形早已被锁定,根本无法行动。眼见青光已近在头顶,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要将这个人化成飞灰。
黑衣人终于动了,他没有再妄图向两侧逃,而是快速拈起手诀,只见他的身影突然虚幻开来,再细看,竟分成了两个,一左一右,在最后的瞬间各向一侧分开。“屠”字竟斩在了中间空白处。
饶是如此,分开的两道人影还是被冲得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两边的山岩上。人影眼疾手快,在撞在山上的时候,长手一勾,攀住了演示缝隙,贴在了壁上。
此时再看,竟是两道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分立在两侧,说不出的诡异。
而这时虚站在半空中的刘逸夜突然脸色骤变,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一般。他望着黑衣人,眼中射出了熊熊怒火,像要将黑衣人烧成灰烬。他语气愤恨,近乎疯狂,一字一句道:“好一个影分身诀,你竟是祁浮楼人!”###第九章 风云涌
阳洛城。
天色已经暗的快要辨不出人影来了,阳洛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不可见一道人影,冷清寂静。此时尚是申时,但压顶的乌云蔽日,完全合拢,一丝光也不曾透出。
街上断续的冷风,终于驱散了环绕数十日不去的热浪,就是孩童也知晓,这正是大雨的前兆。人们都归回家中,没有家的浪人也暂居于客栈之中,安然歆享这六月难得的安逸。
乌云持续翻涌滚动,乌云之上,隐有电光火花,初时尚在天际,现已出没于头顶正上。若非云层够厚,此刻怕是早已电闪雷鸣了。暴雨不期而至。
可一间客栈转角处,还坐在一个老乞丐,衣衫褴褛,破衣破鞋。在他面前端放一只瓷碗,污渍斑斑,碗里躺着五枚铜板。碗边趴着一只黄狗,双目无神,显是刚睡醒不久,正对着老乞丐摇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
老乞丐此刻神情格外肃穆,他面朝着城外方向,右手拇指轻点小指,一下一下。
待他右手垂下,神情变得更加复杂。许久之后,他才仿若自言自语道:“唉,命数皆是如此啊,三文钱的缘分,我还是逃不开啊。”
老乞丐轻轻捡起碗里五文钱,揣进怀里,然后手抚摸上大黄狗的头。也未见他如何动作,他和大黄狗就在刹那间俱消失了。地上空留了一直斑驳的瓷碗,空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云端之上,闪电像是更亮了。
刘逸夜站在怒雷曾隐层现的苍穹之下,手持龙吟剑,青光将这片山谷染上诡异的颜泽。
虚空之中,一个巨大的“屠”字分外明亮,无数道迷离的青光从字符上脱离出来,化为夺命利芒,挟漫天杀气,对着在山谷中腾挪躲闪的两道黑色人影,疯狂斩去。
只是两道黑影的身手太快,犹如鬼魅一般,纵使青光一道接一道,都被他们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去,青光落在岩壁上,石块登时四散纷飞,如满天石雨。
而此时细看两道黑影,亦不是毫无损伤,黑衫早已破烂,露于外面的肌肉上,已有多处伤痕,几处伤势最重处,皮开肉绽,鲜血肆意流出。只是这些皆是皮外伤,观其气势,也隐有凌乱之状,想来已被伤及根本了。
鹿屠真言大能,即使是他,也无法毫发无损的接下。
只是此时刘逸夜也是状若疯狂,挥舞万千青光,挟着无边怒火,向黑衣人砸来,杀机登时毕现。
黑衣人也被打出了火气,再次躲过一道青光之后,他怒声道:“刘逸夜,我原不想跟你拼个你死我活,若你再不停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未曾想刘逸夜更是怒甚,出手愈来愈急,他道:“我鹿屠门与你祁浮楼同为正道领袖,千百年的交情,不料今日竟遭尔等匹夫毒手。今日就算我葬身此处,我也必要让你不得安宁。”
黑衣人听闻此话,颜色一片铁青。他怒极反笑,长喝一声,朗声道:“不识抬举,既然阁下已知我的出处,那我也不能堕了祁浮楼的威风。看我破了你的鹿屠真言。”
两道黑影自石壁同时跃起,在空中交汇,又缓缓融成了一个人影。他站在半空,再细看时,双目竟慢慢合上了,好像那无数道可取他性命的青光和头顶上杀气凛冽的“屠”字不存在似的。
须臾,黑衣人对着刘逸夜的方向膝盖弯曲,竟是跪了下来,头深埋于双股,双手扶于膝上,五体投地。
随着黑衣人动作,一股白光轻轻漫上他身体,仿若涓涓水流,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在里面。而光幕很薄,依稀只有几分厚度的模样,好像指尖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可当锋利的青光直刺其上,竟再难伤黑衣人分毫。一道道青光都湮灭在白光之外,光幕上,仅余一圈圈细小涟漪,像是针落入湖后的水面。
黑衣人虔诚跪拜,与最忠心的信徒一般无二,面对刘逸夜恭敬三拜九叩,而身上的白光愈加明亮刺眼了,有种要将人眼角都撕裂的感觉。
天穹之中,乌云满天,疾风阵阵;
云端之上,闷雷声声,电光闪闪;
山谷之内,青光道道,杀气冲天。
黑衣人跪于风云之下,跪于雷电之间,跪于末日到来的山谷中央,动作缓慢,表情神圣,叩首,再叩首!
待大礼毕,黑衣人慢慢站起身来,他还有闲暇整理一下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衫。他立于虚空之中,对着掌控鹿屠真言的刘逸夜,在黑色面巾后面,一点一点咧开了嘴。
尽管山谷内早已狂风飞行,阴云堆积,刘逸夜还是汗水湿透了白衫。脸色愈见惨淡,嘴唇都已苍白无色,身形于风中摇摇欲坠。唯眼神依旧坚定顽强,熊熊怒火燃遍了整个瞳孔。他再度变换剑诀,青光气势又盛。
奈何无论青光怎样锋利,都无法突破黑衣人身外白色光幕,现在青光打在上面,就连痕迹都不会再留。刘逸夜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衣人负手一步步向自己逼来,脚步闲散,身形自如,视周围纵横青光杀气于无物。
刘逸夜脸色一变再变,他紧盯着黑衣人踏步而来,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像是一只被偷袭过的狼,又见到了令自己数年念念不忘的敌人。
那是每次舔舐伤口都会有的痛,
那是每次睡梦惊醒都会有的寒,
那是每次瞥见疤痕都会有的恨!
“噗!”刘逸夜突然张口吐出一口血,然后他剑诀再转,双手握紧龙吟剑柄,高举过头顶,剑尖直刺黑衣人。而漫天呼啸的青光突然全都被闪电般收回,重新融进“屠”字之中,字符瞬间大亮,冲破重重乌云,直插九天之上。
那团血迹并未落到地面,而是飞快钻进了字符当中,将整个字符都染成了红色。刘逸夜仰天长啸,豪气万丈,一字一句道:“鹿屠真言,诸神尽空!”
言毕,他将手中长剑对着黑衣人遥遥一劈,风云登时变色!
半空字符受着刘逸夜牵引,化为巨大剑芒,朝着黑衣人凌空斩下,一道红色剑芒!
这一刻,雷声逊减,电光闪避!
剑芒尚未落下,黑衣人身后陡峭岩壁便轰然倒塌,尘土瞬间飞扬。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动作,下一刻,剑芒疾出,坼裂天地,将黑衣人的身影完全淹没。
那是一片红色光芒的海洋,
那是一片血腥浓厚的炼狱。
乱石如雨,碎岩似雪。天地都无法正视这一击,骤然变色。雷声垂直落在地上,乍响在耳边,轰隆隆隆。红光再也无法控制,散开来漫天激射,快要将乌云撕成碎片。
一片末世之象。
刘逸夜胸膛急剧起伏,血不受控制从嘴角流出来,他已无法再浮在空中,跌下来,用龙吟剑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他没有擦拭唇边血迹,紧盯剑芒坠落的地方。那里烟尘弥漫,不见日月。
不知过了多久,烟雾刚稍消散,刘逸夜蓦地眼睛睁圆,神情呆滞,一片不可置信之色。他突然长吐一口血,仰面倒地,再想挣扎,却已快说不出话来,碎碎续续声音像是漏断风声,撕扯难懂:“大…祁…浮…诀…你…竟…是…”
此外,再无声息。
龙吟剑砸在石块上,声音清脆,响彻山谷中。###第十章 风云变
一滴雨落,两滴雨落,闷了一下午的雨终于还是下起来了。雷电已近到头顶上方,不时劈开天空,照亮一片大地。
乌云愈来愈浓厚,积郁不散,浓黑压在城池上空,令人不禁担心倘若天穹不堪重负,乌云便会翻覆而下,如同倾泻的墨汁,将阳洛城瞬间淹没。
天色愈发昏暗,依时辰断,如今怕已是入夜,阳洛城内早已掌灯,火焰点点散开,从半空俯看,城池静谧安逸,从容恬淡。
城外一片山林丛丛,仅能看见大概模样,雨柱盆泻,声音几乎不可闻,皆为林中树植所噬。无限山峦,全部掩映在夜色当中,裹衣而睡。
而在山林近乎中央,却有一道烟火冲天而起,如同一个巨大漩涡,将周边夜色轻易吞噬。纵使大雨倾盆,火光仍肆然升腾,长久不熄。只是夜色无边,火光蔓延几里之后终于势竭,为雨夜所埋。
一只巨大火把熊熊燃烧,插在一座山丘最高处,而雨下扬洒,落及此处,皆都像触什么无形屏障一般,被轻易拦在外面。屏障成环形,火焰于其中直直向上拔,无偏无斜。
火把下面,立着一道人影,一身黑衣装扮,只是衣衫早已破裂不堪,身上伤痕纵横斑点,想来早些时候有一场恶战。黑衣人就站于火光正下方,影子在地上投下一个模糊混乱的印迹。
在黑衣人面前,横躺着两个人。一个半大孩子,一个青年。只是不同的是孩子与火把一般,被屏障所蔽,同样雨落不到身上。他眉头稍皱,双目微闭,显然是沉睡已久。
而青年就横在雨中,身下一片水渍,水呈暗红色,上有丝丝缕缕血迹漂浮。青年人身上原是一身白衫,此刻已泥水斑驳,露于外面的肌肤上伤痕较之黑衣人更甚。他早已昏死过去多时,但即使如此,面上疼痛之色也无丝毫减缓,想来伤势颇重。
黑衣人重重咳嗽一声,右手忙不迭挡住嘴,靠近火把细看,掌心竟有一滩黑血。他蹲下来,眉间越发凶狠,面对昏迷中的青年举起右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