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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知子之后不久,一个中年男人也出了门,径直朝这边走来。可能刚起床不久,一张青黑的脸无精打采。
脸朝着那边的富美子明显已经注意到他了,可她都把视线移到别的方向,装做没看见,同时把咖啡杯送到了嘴边。
“真早啊!”
用人用嘶哑的声音打过招呼以后,问也不问就拖了一张空椅子坐了下来。
后闲富美子无可奈何地装出笑脸说:“哎呀,早上好!”
真知子仍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像要把浅见的脸看穿似的,死盯着他说:“这位是?”
“我姓浅见。”
浅见掏出了名片。为了能在船上得到更多的信息,多认识一些人很有好处。
“啊,《旅行与历史》啊。”
男人不可一世地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圆山书店株式会社董事和田隆正”。
浅见虽然没有和“圆山书店”打过交道,但既然对方是出版社的董事,不管以后怎么发展,现在搞好关系总不会错。
“啊,您是出版社的呀,还请您多多关照。”
“彼此彼此,对了,乘‘飞鸟’号是因为工作吗?”
“是啊,为了写乘船实录一类的东西。”
“这个时候才……”
和田表示了怀疑。
浅见吃了一惊。
的确,在此之前已经出版了好几部“飞鸟”号的乘船记。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乘船实录肯定卖不出去。至少拿不出与昂贵的乘船费用相称的成果来——作为出版方面的内行一定是这么想的。
“当然,如果有什么新鲜有趣的内容倒也说不定……对了,如果发生了什么杀人事件的话,也可能写出畅销的书呢。哈哈哈……”
和田愉快地笑了。也许是对弱小的自由撰稿人的嘲笑,也许是真的期待杀人事件的发生而欢笑。
“和田先生是一个人住豪华套间呢。”后闲富美子介绍道。
“哇,真了不起!”
浅见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豪华套间一个人住的话。需要另付百分之六十的费用,算下来一共是一千六百万日元。
“没什么大不了的。住总统套房每人不也需要同样的钱吗?”
和田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噘着嘴苦笑了一下,但仍是一副寒酸相,毫无打动人的力量。
“您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吗?”
“没错,世上哪有为了单纯的玩耍而参加这种旅行的笨蛋呢?”
“哎呀,您这么说,好像我们都在干蠢事啰?”
富美子着实有些怒形于色。
“啊,不不不,是我失言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对我们这种尚未退休的男人来说。哈哈哈,不好意思,说漏了嘴。”
“可是,出版社的工作和环球旅行有什么联系吗?”浅见为了调整一下这种不和谐的气氛,问道。
“现在这个时代,虽说是出版社,你以为只靠出书就能过得下去,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如今信息化、国际化、多样化趋势迅速发展,要经营出版社也必须跟上形势的发展啊。”
“是不是就像‘飞鸟’号的步伐一样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真知子终于面无表情地说道。怎么听怎么像挖苦人的话。
“啊?……哈哈哈,是阿,正如你所说,一定要乘坐‘飞鸟’号也是有原因的。”
“是什么原因呢?”浅见问道。
“这种事怎么能说呢?这是企业机密。我还没问你呢,你的目的只是采访吗?很难相信像你说的那样,支付如此高额费用只为了采访。”
“我住的经济舱,而且有一半是为了玩儿。”
“嗯——就算是这样?”
和田用一种估价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浅见。乍一看显得很寒碜,但目光却相当尖锐,浅见不由觉得这是个不可掉以轻心的家伙。
三、疑惑
906室的客人小泉日香留来到了接待大厅。
“我有话想跟倔田小姐说。”他对工作人员说道。
接待大厅立刻和倔田取得了联系,但她正忙得走不开。
“现在不行也没关系,我是在去吃早餐的途中顺道来说一声。”
小泉指着“四季”主餐厅的入口,用十分稳重的语调说道。他七十五岁左右,身材不高,白发已经很明显,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绅士。夫人旬子也是一位高雅而稳重的女性。
“那么,倔田回来以后,我让她到那边找您。”
接待大厅的工作人员说,小泉表示同意。
倔田久代找到小泉夫妻的餐桌时,夫妻俩的早餐已经接近尾声了,窗子旁边的正方形的餐桌上,夫妻俩相对而坐,悄悄地说着话。那样子旁人看了也会不由得好笑。
“打扰您了。早上好。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倔田久代看见小泉夫人放下了筷子才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
“啊,早上好,早上好!哎呀——专程让你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你请坐。”
小泉站起身来,示意她在旁边的空椅子上坐
“实际上,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等倔田久代坐稳,小泉就开始说了,“昨天晚上,我想可能是深夜一点钟左右的时候吧,好像觉得阳台上有什么响动。我想阳台上应该不会有人,可内人也有所觉察。为了慎重起见,我们把窗帘拉开一看,可什么人也没有。还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所以老头老太婆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可是今天早上起来走到阳台上一看,发现这个东西落在地上。”
小泉从衣服口线里取出一件用卫生纸包起来的东西。打开卫生纸,出现了一张长约二厘米左右的梯形纸片,一角边呈深蓝色。
“这是什么呀?”
倔田久代把脸伸到桌子的上面,可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我想这大概是胶卷盒的翻盖部分。比一般的要小—些,可能是APS或者其他小型相机用的胶卷。”
“啊,您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的确很像。”
倔田的确记得某个厂家生产的胶卷盒就是这种颜色。慌忙换胶卷的时候,为了从盒子里面取出胶卷,有可能把翻盖撕掉。
“我们用的相机是35毫米的,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型号的胶卷。可是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落在阳台上呢,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真的,这是为什么呢?”
倔田久代也百思不得其解,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会不会昨晚真有人潜入了阳台呢?”
“啊……”
“是啊,我也说的确不大可能。不过这样的东西留在了阳台上,也许这不只是我的多虑了吧。”
小泉和善的脸上愁云密布。说起话来虽然十分镇静自如,可内心—定觉得很可怕。
“可是,如果有人这么做,那他的目的何在呢?”
“你的意思是谁也没有理由去干这样的事是吗?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是夫妻的寝室,可是窥视我们这种老头老太婆的房间也毫无意义呀。”
小泉虽然笑了,但可以感觉到他的笑很勉强。
“即使我说这些,恐怕倔田小姐也只会认为我们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不不不,您说到哪儿去了。我想调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也有可能是楼上的乘客的东西掉下来的时候被风吹到了您的阳台上呢。”
“啊,对了对了,也许是那么回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么大惊小怪实在对你不住。所以,我刚才也犹豫过是否该和你说,后来我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儿也不是什么坏事,所以请你体谅。”
小泉不无可怜地说道。不难看出他高雅而又谦虚厚道的人品,正因为如此,倔田反而像对待自家人一样为他担心起来。
倔田久代回到接待大厅之后,向事务总长花冈文昭转达了小泉的事。
“是吗,小泉先生那儿也是啊……”
花冈文昭一脸的愁云。
“啊?这么说,其他还有人遇到过这种事吗?”
“嗯,刚才船长才对我说的,昨天晚上908室的神田先生好像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神田先生说他的夫人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外面有人影。我总觉得不太可信。”
“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谁知道呢?神田先生好像还说两天前的晚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虽然觉得这可能是错觉,但也不能对人家说这绝对不可能呀。”
“既然小泉先生的阳台上有胶卷盒的碎片,会不会是谁想在那儿拍照呢?”
“拍室内吗?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年轻的新婚夫妇倒另当别论,谁会想要拍老年夫妇的寝室呢?”
“这个小泉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阳台上有胶卷盒的碎片也是事实呀。”
“那可能是从别的地方吹过去的呢。相比之下更让人担心的是两家人都感到有人潜入了阳台。”
“如果真有这种事,该如何解释呢?”
“嗯……”
花冈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笑容,紧锁的眉间形成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像昨天那种船身摇晃得厉害的时候能够干这种危险的事倩的一定不会是老年人吧、那很是年轻的男性才行。要说参加今年巡游观光的年轻男性的话,比如说……”
“喂喂喂,你最好还是不要考虑具体的客人。其实我觉得不管怎么,那种事还是不太可能。哎,其实你用不着太操心,待会儿我再到小泉先生那儿了解一下情况。”
说到这里,倔田久代便和花冈分开了,可她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刚才的事,或者不如说她一直为无意间说到嘴边的“年轻男性”的名字而感到不安。
毫无疑问,当时浮现在她脑海里的正是“浅见光彦”这个名字。另外,和浅见同室的“村田满”也在她脑子里闪过。
倔田觉得,只从外表来看的话,村田满比浅见更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寻常的人。只是现在倔田还没有足够的理由把村田当做怀疑的对象。
四、单身者舞会
趁着总统套房的主人内田夫妻吃午饭不在家的当儿。浅见溜上了船桥。
从九楼的电梯厅向着与客房区相反的方向,穿过一道“员工专用”门,再向船头方向走就是船桥。在进入舱桥之前有一条二十米左右的走廊,两边排列着高级船员的居室。走廊的尽头就是船桥的门。跟飞机上一样,安全防范十分严密,按了门铃,身份得到确认之后,门打开了。
八田野船长用暖人心扉的笑脸迎接了浅见,
“请随便看。”船长说道。
船桥比想像中宽敞。墙壁上到处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就像一个巨大的飞机驾驶舱。
八田野把掌舵的工作交给了一等水手,自己则为浅见解说雷达和海图。走到船翼上为浅见介绍了靠岸时的操作方法之后,他们又回到了船桥。
“现在我们在什么位置呀?”
站在八田野旁边凝视着前方的浅见问道。一眼望去,只有大海和天空,看不见岛或船的影子。
“在中国东海。不久就要迫近台湾海峡了。”
“台湾海峡,是个波涛汹涌的地方吗?”
“哈哈哈,情况并不是那么严重。”八田野仰起头来笑道,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当年日本海军覆没的地方就是在这附近。”
“啊,对了,‘大和’号战舰沉没的地方也是在这一带吗?”
“不,‘大和’号是在出击冲绳之战的途中沉没的,所以应该在后面一点。事实上,我的父亲就在‘大和’号上。”“啊?那么,他……”“是的,战死了。”“是这样啊。”
“浅见先生应该会去参加单身者舞会吧。”八田野为了提高低调的情绪、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下午三点钟开始,八楼的“丽德”餐厅举行了一个“单身者舞会”。
这个舞会招待乘客中的单身旅行者,以加深彼此间的友好和睦关系。主办者是船长,公关部长倔田久代负责具体的操作事宜。日本近海的路线一般不举行这个舞会,但亚洲、大洋洲航线等稍微长时间的旅行中常常举办这种活动。不只是年轻人,上了年纪的单身者也有通过舞会找到情投意合者,甚至发展到谈婚论嫁的。
这次航海的单身者有二十七名男性和四十六名女性。其中有六十多名都参加了舞会。基本上看不见年轻人的影子。无论男性女性,大多是老伴儿先自己而去了。后闲姐妹应该都在单身者之列,可是一个也没有参加。
拥有单身资格的浅见光彦也出现在会场上,他双手拿着照相机不断地按着快门,做出—副专心采访的样子。
倔田久代宣布了船长讲话的议程之后,八田野开始说道:“单身一人在外很容易情绪低落,但出来旅行一趟也不容易,千万别让它变得灰暗无光,请用你们欢快的笑脸去结识新的朋友,并好好享受你们的环球旅行!”
之后,倔田久代依次叫出参加者的名字并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