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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庄严的老法官的公正!迪肯还未来得及找到机会重新发动进攻,普尔契重新讲了起来;不过,余下的话也不多了:“女士们,先生们,事情很明显。冰柱工程公司是银河系里最能赢利的公司。这是尽人皆知的。这间屋子里可能每一个人都有一两份股票。迪肯则拥有大量股票。
“可他希望得到更多的股票,而且还不想付款。所以,他利用自己跟旅行社的关系打断了九星同银河系其他星球的联系。他散布出谣言说,阿尔泰米辛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因为某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发明了一种新型的廉价替代品。这样他将冰柱公司关闭;在过去12个月里,他一直在购买股票,低价购进,高价卖出。与此同时,我们众人则饱受饥饿之苦,而银河系其他地方所需要的阿尔泰米辛有限公司的产品就搁置在阿尔泰亚九星上——”
他忽然停下来,但不是由于再无话可讲,而是因为人们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人群中发出的叫声不再是表示疑虑,而是激愤。人们怒不可遏。因为除了迪肯周围那一帮操纵者以外,厅内几乎没有在去年一年里不遭受严重损失的人。
警察冲进来的正是时候。这是由于普尔契在催促帕格里姆法官参加宴会时,他预先打了电话叫来的。警察冲进来——正是时候。他们还没有必要这么快就将迪肯逮捕法办,但此时十分有必要保护迪肯。不然他就要被打死。
几个小时之后,在陪伴高尔特回家的路上,普尔契依旧喋喋不休地讲着:“我真为市长担心!我拿不准他跟查利是不是一伙儿的。我很高兴,他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因为他说他欠我一份情,我告诉他如何回报。于是,他就签署了行政命令释放你们。你们六个人到早上就会获得自由。”
高尔特昏昏沉沉说:“我现在就十分自由。”
“而且,旅行社再也不能强制执行这些合同。我跟帕格里姆法官谈过这件事。他不肯给我讲正式的结论,但他说——高尔特,你没有听我讲话。”
她哈欠连天。“今天真叫人疲惫不堪,米劳,”她道歉,“不过,这些事情你可以以后跟我讲。我们时间多着呢。”
“年年岁岁,”他答应着说,‘岁岁——”他忽然打住不讲。机械司机驾驶的出租车为了躲避从拐角冲过来的一辆汽车拐向一条背街,对方的聚光灯扫了他们一下,只听格格的笑声响起,然后光点渐渐变小,最后融进了黑夜。
《啊,巴顿,巴顿!》作者:艾·阿西莫夫
他穿的那套晚礼服让我看走了眼,没能瞬间认出是他,还以为真的来了位当事人。当时我对本周以来这第一位顾客欣喜异常,根本没顾得上细想:早上9:45怎么还有人穿着晚礼服?尽管此人的袖子短得使手腕露出足有六英寸,尽管在裤管和袜子之间还空出了一大截,我还是只顾着殷勤接待。
但我马上瞧见了他的面容——这正是我的奥托舅舅!
“啊,是您,舅舅!”你们只要曾经见过他一面,就能在任何地方认出他来。
从五年前《时代》杂志在封面上登出他的尊容以后,至少有两百名读者写信给编辑部赌咒发誓说对他的相貌永世难忘,其中多数人甚至为此恶梦不休。
知道我舅舅的全名吗?好吧,他叫奥托施梅里马依,是我妈妈的嫡亲弟弟,我的名字则是加里斯密特。
“加里,我的孩子,”他说,他的胸腔发出的声音宛如呻吟。
这一切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问:“您穿着晚礼服干什么?”
“这是租来的。”舅舅回答说。
“是啊,不过为什么一大清早就穿呢?”
“难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吗?”他失神地四处张望。
当我终于使他确信眼下已是上午时,他才得出结论:也许他已在大街上晃悠了一整夜。
他用手在额头上捋了一把说:“我心烦意乱,加里,全怪那宴会……”
他的手在空中挥动,然后又紧攥成拳,砰砰捶在我的桌上,好似榔头在打桩。“
够啦!以后一切我都将自己来干……”诸如此类的声明,我舅舅已作过不止一次。
话得从“施梅里马依效应”讲起。1966年他就发明了这个效应,有关这一点也许你们知道得并不少。简单说来,他发明了可以用人脑的生物电流(更具体说,是大脑细胞周围形成的电磁场)来控制继电器。他多年苦心钻研,想把它用于长笛,使长笛只需通过意念就能奏。长笛是他的爱好,是他的生命,这将是音乐领域的一大革命。今后任何凡人都能演奏长笛,既不需音乐天赋,也无需苦练技巧。谁想演奏就能演奏。
五年前,有人利用这种效应建立了超声波场,能反过来使脑细胞剧烈震荡,使大脑完全崩溃。能在二十步开外闪电般地杀死一头老鼠。他们声称对人也具有相同效果。
此人获得了上万美元,而康索里公司的老板则赚了上百万,因为政府买了这项专利。
那么我的奥托舅舅呢?咳,他仅仅被登上了《时代》杂志的封面而已!
在这以后,所有认得舅舅的人,都注意到他显得郁郁寡欢。有些人想,这是因为他连一丁点好处都没能捞到;另一些人则认为,他是因为这个伟大的发明被变成杀人武器而痛心疾首。
其实这些看法全是胡扯蛋!舅舅仅仅是为了长笛。长笛是舅舅的一切,可怜的奥托舅舅珍爱长笛胜过生命。他永远随身携带,准备在任何场合演奏。长笛被装进特制的匣子,早、中、晚三餐时挂在椅背上,睡觉时则放在床头。一到星期天清晨,大学的物理实验室里就会传出令人心碎的乐曲声,不过奥托舅舅并不能维妙维肖地再现目耳曼民歌的感伤情调。使人难过的原因,是没有一家乐器厂愿意欣赏舅舅对长笛的革新。音乐家协会发出威胁:要惩罚任何敢于和舅舅接触的人,着名的指挥家还在报刊上发表什么《艺术的坟墓》等等文章。猛烈的抨击使奥托舅舅至今没能恢复元气。
现在他说:“昨天我满怀希望:因为康索里公司在电话里通知说,要为我举办一个宴会。我自忖也许他们会买下我的长笛专利啦。”
“想一想,”我嚷说,“上千把长笛在街上排着队吹奏广告曲前进……”
“闭嘴,闭嘴!”
奥托舅舅的拳头一下击在桌上,犹如炸弹,使塑料台历飞上云霄,又啪嗒一声跌到地上,“你也想开玩笑?你也敢对我不敬?”
“对不起,奥托舅舅。”“那么听下去!我去了宴会,他们大讲了一通有关‘施梅里马依效应’的恭维话,当我以为他们定会买下长笛专利时,他们却只塞给我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像是面值为两千美元的金币,他突然扔了过来。幸亏我及时闪开,如果这钱币飞出开着的窗户,它大概能将某个过路人送上西天!感谢上帝,它只是撞上了墙壁。我拣起来,其重量使我马上就明白这只是镀金的。一面印着巨大的字:埃利阿斯奖章,还有一行小字:奖给奥托施梅里马依。反面则是胖乎乎的侧面像,但显然不是我的舅舅。无论怎么说,此人不可能属于汪汪叫的那一类,如果归在哼哼叫的一类中可能还更说得过去些。
“这人是埃利阿斯,康索里公司的总裁。”舅舅解释说,“当我知道这奖章就代表一切时,我彬彬不礼地致谢说:‘先生们,我实在无话可说。’——于是就站起身走了。”
“接着您就在街上整夜游荡?”我对他满怀同情,“您甚至连晚礼服也没换就上这儿来啦?”
奥托舅舅在身前伸展双手,非常不满地瞪视着拳头说:“晚礼服?”
“是的,还穿着晚礼服。”我肯定说。
他的长脸露出红晕。顿时咆哮说:“我带着非常非常重要的问题特地上外甥这时来,而你竟愚地唠叨什么晚礼服,我嫡亲的外甥啊!”
我让他叫嚷个够。奥托舅舅的确是我们家族中唯一天才,所以大家都对他另眼看待,例如使他不致跌进沟里,或者不让他从窗子里爬出去等等。所有方面我们都给他以充他的优待与自由。“
能为您效什么劳吗,舅舅?”我努力使为话听起来庄重而认真。
“我需要钱。”
嗨嗨,他找我可是找错门啦!“
“这在眼下嘛,实在——”我开口说。
“我不是要你的钱。”他截口说。
我轻松地透了口气。“我搞了个新的‘施梅里马依效应’,比第一个更好。但我谁也不给,什么杂志也不发表,一切我都要自己干。”他挥动青筋毕露的拳头,像在指挥一个看不见的交响乐队。
“通过这个新效应,”他继续说,“我打算弄一批钱来开办我的私人长笛工厂。”
“很好,”我说,一面盘算着这个工厂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知道怎样去弄钱。”
“真糟糕。”我说,为那个工厂而惋惜。
“困难在于,尽管我的智商大大超出凡人,但是我不会弄钱。我不具备这种才能。”
“真糟糕,”我发自内心说。
“我来找我的外甥,”舅舅继续说,“希望他能施展自己狡猾、无耻、虚伪的律师本能帮助我。”
“我把他的话只当作是一种非常规的奉承,并急忙说:“我对此深为感动,奥托舅舅。”
他大概琢磨出这话中的讥刺,所以气得满脸通红,吼叫说:“你还敢抱怨?作为人来讲,你应该是个正直的傻瓜,而作为律师,你就应该是个骗子,这道理谁都懂。”
我叹了口气,律师协会早就告诫我:社会上多的是这种对我们职业不理解的人。
“你发现了什么新效应,舅舅?”“我造出了时间机,使我能返回过去从那里取来任何东西。”
我的反应非常迅速:我把左手插入背心口袋,掏出怀表,装作焦急忧虑的样子望了望,右手又伸向电话听筒。
“请原谅,舅舅,”我说,语调甚为遗憾,“我刚刚想起一个重要的约会。对不起,我怕我不得不赶快走了。是的,是的,见过您真使我愉快。舅舅,我得走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拿走听筒——尽管我使尽全力,但舅舅的手已把我连同听筒一同死死按在桌上。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奥托舅舅1932年曾在海登堡大学夺得自由摔跤的冠军。
他温柔地(他如此认为)托住我的肘部,使我既不能坐又不能站。这倒也省却我不少力气——我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走吧,”他说,“上我实验室去。
“我们当真去了实验室,而我根本无法解除那双像欠缺钳一般夹住我的手臂。
舅舅的实验室在大学某幢建筑走廊转弯后的尽头。自从”施梅里马依效应“成为伟大发明以后,舅舅就不再教课,他摆脱了所有的课务,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难道你从来不用钥匙开门?”我问。
他神头鬼脑地瞅望着我,那硕大的鼻子,挤眉弄眼,似乎马上要打个喷嚏。
“门是上着锁的,可用的是‘施梅里马依效应’继电器。我只消暗中想一下密语,门就会自动打开。不知道密语的人根本别想开门,哪怕大学校长来了也无济于事。
“我不由万分惊喜:“真是的,舅舅!这种锁可以使您——”“哼!去出售专利,再使某个傻瓜大发其财?没门!这个财我应该让自己来发。”
“您的时间机在哪里?”我问。
糟啦,奥托舅舅比我高一英尺,比我重三十磅,壮得像头公牛,当这样的人把你当作小鸡拎起时,你唯一的防御手段就是得让他看见你的面色已经煞白。
当时我也这样做了——整个脸由青转白。
他这才松开了手,把我放下地面。
“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机密,懂吗?
“我无声地点点头,即使我想要说什么也办不到,呼吸系统受损是不能马上恢复的。
“我可以马上演示给你看。”舅舅说。
但我只想逗留在门旁边。
他又问:“你带有什么小本子或写有你字迹的纸头吗?”
我往背心内袋里摸索,那里正好有本手册,是我准备和当事人谈话是记录用的。
“甭拿给我看,从上面扯下一张有字迹的纸并撕成碎片,放到这个量筒里。”
我把那张纸撕成上百张碎片。
他仔细看着这些碎片,又忙着摆布一台什么机器,机器的托盘上固定了一块磨砂玻璃像是个放置牙科器械的盘子。最后他说:“啊哈!”同时我也惊叫起来。
玻璃板的上方空间出现某些模糊的图象,我越是仔细看它,它也越来越清晰,眼前的确就是我原来亲手从笔记本上撕下的那张纸,一眼就能辨认,因为上面的字迹十分完整。
“能用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