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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产这个词突然从他大脑里刷过去,他会破产,会因为这个女人而破产。他会一无所有,只是因为她的一个微笑或者眼神,就会自动去掏自己保险箱的财产来给她买一切昂贵的饰品。
这种想法不能表现出来,简直太可怕了。卡尔坐到床边,忍住用手去触碰她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有一瞬间他以为在打开自己的心。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再次加速,从遇见她那一秒开始,他的心脏病就开始发作。大脑的计划被心跳声踩个稀巴烂,他试着想将自己的大脑收拾一下,他必须维持自己优雅的行为举止,很多女人都喜欢他熟稔的社交面具。
“这是海……”
“海洋之星。”她突然语气平淡地说。
卡尔一愣,以为他们心灵相通,所以她轻而易举地猜中答案,她知道这个多贵,它的来历跟重量。然后他听到她清楚地说:“拿回去,我不需要它。”
为什么不需要?他似乎听到耳边有什么碎裂一下,海洋之星也跟着颤抖。
“就算没有海洋之星……”她的眼瞳里没有一丝对于钻石的贪婪,没有一丝对他世界的好奇羡慕。弯起的眼睛里,任何人的身影都挤不进去,只有一种干净的光亮,比钻石还要出彩。“我也能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卡尔突然发现他算不出花多少钱才能如愿以偿,因为她不要钱,也不要海洋之星,这让他开始心慌,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出更多她才会动容,他在脑里面拼命计算起来自己还剩下多少财富。撇开还没有继承的,手头上还有大量的股票没有出售,他还拥有自己的钢铁制造厂,几家工矿业工厂,一家铁路公司。还有很多的房产跟一座庄园,银行里躺着许多的钞票跟黄金,并且他已经开始在投资金融业跟电气行业。
如果给他更充足的时间,他可以赚到更多的钱。他没有养过女人,因为他觉得那是很亏本的生意,男欢女爱捧场做戏根本不需要长久维持下去。所以他不知道养一个艾米丽需要他付出多少。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纠缠着,这让他对于那些意外的事情更加暴躁不耐烦。洛夫乔伊提醒他,他的未婚妻又出事了,她什么时候不出事?她就会天天没事找事出。
她就不能乖乖当好一个摆设吗?
卡尔将双手用力放到裤子口袋里,气愤地走到甲板上,腰部的疼痛跟冰冷的海风将他吹得更加没耐心。他的事情够多的,不想再来处理这些该死的鸡毛蒜皮小事。刚才那个船员说什么来着?露丝被人袭击了?
这可真是丢脸,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未婚妻出这种事情,他的订婚礼就成为一个笑话。他在船头甲板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裹着毛毯,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发抖,脸上还带着惊吓过后的泪水。他在心里默念几声,不要对她生气,不能让人看笑话。结果当他看到被纠察长铐住的那个小白脸时,怒火轰然爆发了,艾米丽的拒绝让他不敢往别的地方猜测,只要他拿出够多的东西,她总有一天会被打动的。
可是如果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她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着这个穷鬼的画像,她是孤儿不可能有家人,所以这个混蛋是她什么人。
“你说,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二话不说就冲到这个穷鬼小白脸前,伸手用力揪住他的衣领,卡尔一腔怒火都发泄到这次质问上,“你们什么关系,她为了你上船,你能给她什么?”她以为这是奥林匹克号,所以她不可能会上船,可是她却为了这个难看的小白脸上来了,她还拒绝他。
一定有关系,艾米丽跟这个蠢货一定有什么关系。
“什……什么?”小白脸蓝色的眼睛里都是茫然,他不正经地动下肩膀,企图脱离开这种莫名其妙的困境,“你在问谁,等等,中午的时候你是不是带走我朋友?”
“朋友?我对老鼠的朋友没有任何兴趣,你这个下流的东西,你还袭击我未婚妻?”这种事情他要立刻回去告诉艾米丽,让她看看这个毛头小子卑劣得一毛不值。
杰克本能地想要辩解,可是话到嘴边却忍不住去看露丝,她还没有缓回来,如果说出事实,他担心会波及到她。
卡尔见他不敢解释,更加生气,当然生气之余是某种看这家伙倒霉的兴奋,“你这个下等舱的罪犯,你注定什么都得不到,我要让你坐牢,一辈子地坐牢。”
露丝终于看到场面失控得惨不忍睹,她连忙走过来阻止自己发疯的未婚夫,“卡尔……这是个意外。”
“意外?没有意外。”卡尔斩钉截铁地阻拦她的话,先将这个混蛋弄死才是正事。
“这是意外。”露丝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担心他一不小心就将杰克给掐死了。
“什么意外,你过来干什么,快点回去。”被人阻碍好事让卡尔火气更大,艾米丽跟这个家伙什么关系?他脑子里已经没有空去想他未婚妻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想看……”
“想看什么就去看。”卡尔真是恨不得将老是碍事的未婚妻塞回他未来丈母娘的怀抱里,然后他更加用力地摇晃着杰克,“你就是个犯罪的卑鄙小人。”
杰克也开始生气了,他还没开口,就被人往头上按下无数个罪名,这家伙是吃了炸药包吧。露丝终于口齿清楚地说:“我趴在栏杆上跌倒了,他救了我,这是一个误会,卡尔。”
“救了你?”这可不是卡尔愿意听到的,他现在最想的是将这个可能跟艾米丽有特殊关系的小子扔进海里。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露丝连忙说清楚,她看得出卡尔眼里的狠戾。
“救命恩人?”卡尔忍不住不雅地翻个白眼,冷笑一声,当他是傻子,这么晚跑来吹海风还跌倒,现在更是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辩解。他终于勉强压抑下自己那些来势汹汹的怒气,看清楚四周,才发现几个船员站在一边看热闹。
他又不是演员,凭什么让他们看笑话。
自如地转换面具,他立刻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看来是个误会,他救了你?”
露丝连忙点头,她有点害怕眼前这个明显情绪不定的未婚夫。杰克终于洗清冤屈从手铐里解脱出来,纠察长还安慰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卡尔斜眼看着他,眼睛里还夹杂着冷漠的杀气。
杰克看了露丝一眼,才对卡尔说:“我想你认识艾米丽,中午我们本来要下船,可是你带走她,我很确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有见过什么艾米丽?”卡尔快速地反驳他的话,他根本不想让别人发现艾米丽的存在,他会将她藏好然后下船立刻将她带走。
“艾米丽?”露丝不明所以地在旁边问。
杰克立刻解释:“她这么高,头发很长是金色的,眼睛浅绿色,笑起来嘴角还有一个不明显的小酒窝,你见过她吗?”
“她是不是在船尾吹口琴,曲子是……”
“我心永恒。”杰克接下露丝的话,还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个旧口琴,对露丝说:“这是她没有带走的口琴,我现在在找她,如果你们知道她出什么事请告诉我。”
“我见过她……”露丝不太确定地说,她努力回想中午在上层甲板看到的画面。
“好了,要唠家常下次再说,我很忙。”卡尔忍不住看着杰克手上的口琴,他慢慢地向前两步,骤然伸手将杰克手上的口琴给夺过来,然后嫌弃地看着这个破旧的玩意,“不值钱的东西,二十块可以买好几个。”边说边若无其事地快速将口琴往自己口袋里塞进去,然后对目瞪口呆的杰克说:“现在我没带钱,下次你过来拿,二十……不,三十。”
杰克,……
怎么有人厚脸皮到这种程度,这就是明抢啊。
然后杰克转头去问比较好沟通的露丝,“你见过她?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本来杰克还想拿出自己为艾米丽画的图,给露丝辨认一下。可是看到旁边一脸冰冷的卡尔,有点担心他会过来抢他的画册,到嘴边的话就忍不住咽下去了。
“一等舱,你可以跟我们上去,她在上面出现过。”露丝抢在卡尔面前,对杰克说实话,说完她未婚夫的眼刀子已经飞过来。
“好。”杰克干净利落地答应,根本不给卡尔拒绝的时间。
卡尔将那些恶毒的诅咒给咽回去,他转身就走,不想去看身后那对让人火大的男女的聊天场景。身后露丝还没聊完,“我会让侍应生带你上去的,你等一下。”
“好的,拜。”杰克笑着答应,然后看着卡尔的背影,忍不住皱起眉头。
卡尔将口琴拿出来,他想起昨天傍晚的时候,她坐在船尾卖艺,以前她也是这样养活自己的吗?一想到她吹这玩意到处给人听,他就恨不得将它掰断,掰了两次发现掰不断,他又给塞回口袋里。露丝从身后跟上来,他听到她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就想起自己发出去的那五百张请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兴趣。
“卡尔,我看到你抱着她……”
“这件事到此为止。”卡尔头都没有回就打断她的话,他当然知道自己中午抱着艾米丽的时候有多少人看见,但是他不会承认。只要打发掉那个叫花子的小白脸,那么就不会有人来追究一个没有船票的女人消失到哪里去。
“可是……”露丝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荒谬了,超出她正常的认知。
卡尔直接走到自己的套房,用力打开门,不客气地对身后的女人说:“你竟然要让那个三等舱的小白脸过来……”让他上来干什么?找到艾米丽然后他们就能双宿双飞吗?做梦。
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艾米丽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是那个杰克的错,他无能又愚蠢,全身上下一无是处。
在卡尔的人生里,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绞尽脑汁地咒骂一个男人。
他摸着腰部隐隐作痛的地方,来回走动,必须想个方法让那个小白脸闭嘴,不知道要多少钱他才肯滚开。
鬼相信他们是朋友,什么朋友能让人不顾生死上船只是为了救一个男人?一种又酸又涩的感觉从心底涌出来,他不承认这是嫉妒。那就是个穷鬼,什么都没有,他不可能会输给这种失败者。
艾米丽说爱他……他们是未婚夫妻?
卡尔懵了,他企图让自己停止运转的大脑重新恢复正常。可是没有用,他眼里只有她牵着那个蠢材小白脸的手的画面,那个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扩大,最后挤爆他的视线,让他眼眶也跟着剧痛起来。他突然很讨厌这种感觉,无法控制,就好像他投资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生意,然后被骗得惨不忍睹他还不知道怎么输的。
一蹶不振,连灵魂都一片空白。这不该是他,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卡尔眼睁睁地看着艾米丽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他有种这个女人在走出他的生命的预感。
回头!
只要你回一下头就原谅你。
卡尔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抓着那个口琴,抓得几乎破皮出血。只要回头看他一眼,他就会大方地告诉她,公寓可以改成庄园,法国设计师不够他也可以请英国美国的,不要海洋之星也可以,他还有别的星星可以买。
为什么不回头。卡尔眼睛都不敢眨,可是她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就这样消失在门外。
卡尔,……
洛夫乔伊走过来,安慰性地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将他拉到沙发前让他坐下,最后还塞给他一杯酒。卡尔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能像是木偶一样地任由老仆人安排。他看着酒,看了几分钟才终于从那种麻木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然后他抬头问了一句很愚蠢的话,“如果我娶她,她就会爱我?”
老贵宾犬沉默两秒,才非常深沉地回答:“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孤注一掷,不值得。”
当然不值得,他明知道自己在倾家荡产,还义无反顾地想走下去。
老贵宾犬又轻描淡写地说:“你们才认识两天,至少三个月后你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爱情。”
“你是说才两天就确定自己爱上一个女人,这种结论是非常愚蠢而且不准确的。”卡尔开始耳鸣,他其实不太理解自己在说什么,试着将酒喝下去,可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他好像失恋了?
老贵宾犬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站在旁边看向门口。一主一仆,就这样专注地凝视着那扇半开着的木制门。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谁回来。卡尔疲惫地用手抓抓头发,然后茫然地对着空气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别让人来打扰我。”
老贵宾犬有些欣慰地点头,他觉得自己的雇主能很快就从这种高烧状态中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