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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深处,传来熟悉的呼吸,带了些凉薄。
那一瞬,云若的心头微微有些发紧。
再是不想让朕碰,也给朕忍过片刻……
第一次听到这个霸道的男人,用着这样的语气去说这样的话。
指尖轻动,犹豫着,动摇着,在他看不见的暗处,静垂的眸中渗透着那与他一样的痛。
如果只有片刻,她是否可以纵容满身疲惫的自己贪婪的忘记一切?
荡在身边的手,渐渐放下,云若或也不想在这宁谧的一刻去执着什么。
因为若是观星之日之后,她真的会离开皇宫,那么或许,这片刻的温暖,将会是她与他最后的回忆。
“好。”云若轻语,竟真的不再挣扎。
身后的夏侯靖有了一瞬的喜悦,俊脸透着一抹复杂的情感,于是便将手臂拥的更紧,更紧。
“慕云若,朕的情感,对你来说真的是那么沉重的负担吗?你是真的,从未对朕动过真心,一切就真的只是……”夏侯靖或是在对云若而道,又像是在挣扎着自言自语,还在云若身上的手也渐渐用着力,“朕为何总是不能相信你是虚情假意,欺骗朕对你有何好处,纵然是为慕家,也该是将朕一骗到底,骗到被你玩弄于鼓掌,又为何匆匆离开!若是你在顾虑着什么,你告诉朕,任何事,任何事……朕与你一起……”
修长指尖越来越用力的埋入她的衣衫之中,扯出了淡淡的褶。
云若有一瞬的失神,却还是渐渐闭了眼睛。
若是过去的她,应该会相当动容吧。
但是当她了解了夏侯靖与赵青莲的情感已然多么刻入骨髓,当她选择踏出选择的那条路并退出他们两人永不消亡的镌刻的那一瞬,一切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被阴云遮住的月,低声缓道:“慕云若何德何能,受皇上如此垂怜。”
“朕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是否对朕用过真心,给朕一个答案,哪怕是骗朕。”夏侯靖缓缓抬起头,然后一个用力将云若的身子扳过,突然选择直面着她。
云若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亦如他那般凝视着对方的深眸。
那双幽暗的黑色中,此时竟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而且也毫不掩饰那深刻的留恋。
云若眉心轻轻动了下,想要避开视线,却被夏侯靖狠狠扳回,“朕要你看着朕说,朕要你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告诉朕。”
云若不得已的重新回望向了夏侯靖,贝齿下意识的咬了下唇瓣,理智……究竟要让她说什么,而她的心,又究竟想如何去回答他的话。
下意识的,润唇微启,欲无声的说什么。
夏侯靖焦急万分,凝眸想要去读那被自己日日想着的话。
然而就在第一个欲说出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皇上”,倏然将那一切都彻底的打破。
云若猛的恍神,一把推开了夏侯靖,而自己则连退三步站稳。
夏侯靖也是想要伸手去将她拉回,却是悬空了指尖,狠狠的抓了一个空。
那一瞬的错过,仿佛注定了什么,深深的在夏侯靖的心中划出一道无形的伤口。
云若也仿佛在瞬间归为了最深的冷静,如初时那般,望了眼在后面满心急切的看着夏侯靖的阮采芸,然后冷冷说道:“看来是有人来找皇上了,罪妾就不多扰了。”
她言罢,缓缓弯身行了个礼,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转身向着房内走去。
半响,夏侯靖缓缓收回了自己悬空的手,就在云若即将跨入门槛的一霎,他低声喊道:“慕云若,你方才究竟想与朕说什么!”
急切的,渴盼的想要知道!
然而云若却顿了顿步子,苦笑一下,遂侧眸说道:“罪妾只是想说,过去的,便不要再念了,反正,也只是过眼云烟。”
她微微颔首,转身进了门,只是在夏侯靖没有看到的时候,步子稍稍添加了些焦急。
关了门,云若即刻靠在那冰冷的木上,深深的吸口气。
方才她究竟想要说什么,若非是阮采芸打断,那么她究竟已经对夏侯靖说了什么!
云若狠狠咬牙,紧紧攥住手。
慕云若……你这个没有出息的女人。
贝齿再度咬上唇,身子下意识轻轻发了颤,透着一股无法消散的安静。
而这一刻,门外的夏侯靖却仍是在想着云若最后说的话。
过去的,便不要再念,反正也只是过眼云烟。
这不是他要的答案,这不是他想知道的东西。
突然间回头看向正小心翼翼却满脸透着些焦虑的阮采芸,深眸轻动,不经意滑出些冰冷,惊得阮采芸身子一颤,又悄然缩了缩,道:“皇上,奴婢只是觉得,或许云若姐姐喜欢的是秦大人……若是如此,皇上越是强行占有姐姐,越是会让姐姐离得远……”
她小声说着,指尖发着颤,然后哀怜的说:“奴婢知道不该这么说,只是觉得……姐姐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已经很可——”
“你住嘴!”夏侯靖猛的打断了阮采芸的话,“朕的女人若恋其他男子,难不成还要朕成全!阮采芸,别以为朕对你好些就可以口不择言,这是朕的宫,不是可以谈情说爱的集市!!”
阮采芸吓得一身冷汗,紧忙跪在地上求饶,“是奴婢不对,奴婢也知道后宫女子若是祸乱该是重罪!是奴婢还不懂宫里规矩!是奴婢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阮采芸说得凄凄惨惨,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而夏侯靖则负手站在那里,可就算方才如何责骂阮采芸,但她说的那番话还是不由自主的敲入了他的心中。
于是转头看向那紧闭的门,深眸滑过一缕黯然。
慕云若,朕虽困了你的人,可你真的如阮采芸说的那般,心系的是其他男人吗?所以才像这样突然间斩断了与他的情丝。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齿间被咬的狠狠作响,夏侯靖重重哼一声,甩开袖袍离开了透云阁。
而趴跪在地上的阮采芸见夏侯靖离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那张苍白惊恐的小脸,却在一瞬间染上了一层冷漠与得意。
幸好回来得及时,否则若是真让慕云若与皇上再续前缘,那她的娘娘梦也就该破碎了。
她是知道的,皇上心里是多么装着慕云若,先前她可是没少因为慕云若吃了苦头,好不容易动摇了皇上的君心,可不能再让慕云若死灰复燃。
半响,阮采芸忽的就从地上站起,怒意盎然的看着那紧闭的木门。
于是咬咬牙,知道慕云若早就看透她的性子,遂也不再装相,径自上前用力的要去拍慕云若的门。
然却在她刚扬起手的那一霎,大门却自己倏而被拉开,倾城脸庞上写满了冷漠的慕云若就这样站在门口,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阮采芸一愣,尴尬的收回手,道:“慕云若,你不要再动摇皇上了,你若是喜欢秦大人,就去喜欢你的秦大人,既然能做出祸乱后宫的事,就别再缠着皇上!!”
阮采芸说的振振有词,一派正义凛然的样子。
云若则是始终安静而沉默的听着她的话,然而轻声说道:“方才你不是还提我求情来着,说让皇上成全我们。怎么反倒变换了说辞?”
“你……听见了?”阮采芸心上一紧,稍稍多了些闪躲,随后故作镇定的吸口气道,“我只是不愿事情闹大,所以替你说说情,你该感谢我才是!”
“说情说道我慕云若祸乱后宫,采芸妹妹好本事。”云若冷语,松开开门的手,稍稍向前迈了一步。
阮采芸一怔,也随着她的步子向后退,有些不自在的说:“你……你要作甚,这可是景隆宫,我若是大叫一声,皇上定是会来救我的!”
“我要是想对你作甚,方才在你说那番挑拨的话时,我早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云若凝声,继续前走,“我只是不想再皇上面前争辩什么,所以才充耳不闻,但并不代表我没有听见。”
随着云若的话,阮采芸不知道究竟退了多少步,直到磕在了透云阁院子的墙边上,她才不得已停住脚步,抬起湛蓝色的眼眸看向云若。
而云若则无声无息的走至她的面前,伸出手捏起她的下颌,道:“阮采芸,你我本无冤无仇,我也与你无话可说。安安分分过日子,是在宫里能长存之道,但是脑袋里面想的东西多了,很可能引火自焚。”
阮采芸一怔,有些心虚,但她务定慕云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虚张声势,于是便昂首回向云若,“这些话该是我对你说,既然被皇上废了,就本本分分的在院子里老死宫中,何必还要挣扎着邀宠,如今祸乱后宫之事已然东窗事发,这时候还想讨回圣心,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云若闻言,不惊不讶,也并不生气,只是回以淡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比你喊着我云若姐姐的时候,要让我舒服的多。”
云若言罢,甩开了手,冷冷俯视着有些站不稳的阮采芸道:“警告你一句话,我向来不喜欢欺负女子,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都给我收手,这是你救你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宫中之事,没有儿戏的机会。”
忽然一阵慑然凛风自云若身上渐渐散出,那是一股几乎可以穿透肉骨的寒冷。
阮采芸自是第一时间感受的的到,身子一僵,更加的不自在。
“你……你什么意思!”阮采芸有些焦急,“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云若望着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的阮采芸,轻笑一声,缓缓向后退了三步,“话已至此,不再多说。皇上任你服侍,我不会叨扰你们。尽可放心。”
云若静默颔首,扬了指尖示意阮采芸,明显是要送走这位不速之客。
“云若姐姐也还真是不客气了。”阮采芸冷哼一声,急忙与慕云若撤开了些距离,“话说开了也好!我这就是去服侍皇上,你最好别来打扰,不然只是自取其辱!好好过你废后的日子,或再多看看这皇宫风景,把不准什么时候你就开不见朝阳了。”
她森然冷哼,转身离开了透云阁,到门口还不忘整整衣衫,双手扶着脸颊换了换表情,然后便拿起方才掉在地上的一些文书,安静的离开了透云阁。
只是她才刚一出去,云若就不禁后退半步啧了下舌,然后用右手狠狠按压了下自己的心口。
方才,她不能说只是为了警告这个女人关于流言收手之事。
心中,确实有些烦乱和焦躁。
云若有些自嘲的轻笑了几下,然后回身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半响,云若深吸口气,渐渐将情绪收回。
其实,若是阮采芸没有伤害到秦大人的话,她是宁可成全夏侯靖与她一起,不会在受情债的痛楚。
“希望,最后的警告可以听进去……这也是我……”云若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情,“为了皇上,留给你的最后的仁慈了。”
言罢,她扬起步子缓缓走入房间,点上了烛火,抬起笔,点了墨,对着摊开左中右的三张纸微微有些出神。
然后似做了决定那样,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三张纸,三封信,她要如何处置明日之事,只看阮采芸自己。
这个局,其实并不需要怎么去破,但是这个局,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局来的更加复杂。
原本,不想让她心中深藏的这个男人再失去什么的。
“若是她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也只能……”云若轻轻叹了一声气,仿佛在那纤细的笔墨里,渗透着最为沉重的抉择。
不久后,那先前送纸条的太监再是来了透云阁,收了三封信。
云若告知了他几句话,他便匆匆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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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日,过得如白驹过隙。
虽然三日之约近在咫尺,可皇宫的日子却好像与平常无异。
更重要的是,任是外面议论纷纷,透云阁的这位云主子,却当真是比平常过日子还平常,根本看不出她在积极的查什么蛛丝马迹。
基本上这三日,慕云若都是在院子里看看那盆栽,研究下书籍,风花雪月,悠闲自在。
怪哉怪哉?宫里众人皆是不解。
会不会慕云若对那所谓的流言蜚语已经全然不在意了,或者说是根本就已然默认,就等着过完最后的日子等待皇上裁决?
可是这最后的日子,过得也太过逍遥了,看起来丝毫不是大难临头的样子。
而这约定的另一位,则好似过得也很平常,上朝,南书房议事。
不过奇怪的是,这位主这几日却根本没有回景隆宫,好像是把国事完全的压在了身上,整日整夜不停的处理奏折,偶尔还会出宫巡查。
总之,好像是彻底避开了和透云阁一切有关的事宜,当然,也彻底隔绝了任何一个女子靠近的可能。
这废后与皇上的关系,实在是让所有人摸不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