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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啪”地一声关掉录音机。
这录音机才关,张福顺顿时又惨叫了起来,显然又着了骆铃一记。
然后哈森这才转过头来,故作吃惊的问:“吓?吓!?什么事?”
骆铃吃吃的笑着,一副蛮好玩、很兴奋的样干,像看到自己心爱的洋囡囡复活。
张福顺鬼叫了起来:“这女人都变态的——”
话未骂完了,又变成了修嚎。
到最后,只听他在车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们问吧你们问什么我都答。”
哈森一笑,才又“啪”的开了录音机。
“就算不是你干的。可是那三起血案是谁指使的,你可知道!”
“这”
骆铃的钟又扬了起来。
张福顺又要惨叫。
忽听张小愁恨恨的说,“是毛家的人,他是其中之一的走狗。是他们干的好事!这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张小愁忽尔说话,而且说得这般清醒、忿恨、决绝,全车里的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车外所经,仍是无尽的蔗田。
黯夜里。一列列黑紫色的甘蔗,就像一支支指向天的枪杆。
2、红色鸡爪
张小愁的语音,充满了恨意,一点也不似平日忧忧愁愁与世无争的她所说出来的话的,令人不寒而栗。
但她的话却也清醒得可怕。
她没有疯。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改而集中在她身上:
骆铃哼声:“我就知道,全是姓毛的搞的鬼!”
哈森即问:“你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骆铃截答:“当然了。你没见毛念行本来定得那个样子,一听我们要把小愁也带出来,他就脸色都变了。因为她一定知道一些他们不想她说出来的事。对他们而言,她就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哈森马上从张小愁身边发生的事问起:“蔡四幸是毛家的人杀的?”
张小愁还没答,张福顺已喝止警告:“小愁,你活不要乱说。”
骆铃一笑。
露出贝齿。
然后一扬手。
她是富家小姐,手指白皙而美。
指上拈着一根针。
针清亮,银色。
只那么一扬,张福顺一见那针,全身都籁籁抖哆起来,再也不敢吭声。
骆铃仍笑意可以杀死人、眼波足以酿醇酒的呵气呵声跟他说:
“我们现在没问你。问你,你才说,知不知道?嗯?”
“知知道。”
“乖乖的,听话哦?”骆铃这才转过去问张小愁:“他们为什么要杀蔡四幸?”
张小愁拗着唇,寒着睑,雪玉也似的脸容令人心疼。
骆铃原以为她要哭了。
谁知没有。
她不哭,还以一种清醒得令人寒粟的语音说:
“他们要杀四幸,至少有三个原因:一,蔡四幸不听他们的话,不为他们所用。二,蔡四幸约你们来就是为了调查他们的罪行。三,毛念行追求我。”
骆铃问:“蔡四幸邀我们来调查毛家罪状的事,毛家怎会晓得的?”
张小愁说:“他不该告诉我。”
骆铃大讶:“是你告诉毛念行的!”
张小愁:“不是。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哥哥也在场。”
骆铃说:“张诞说的!?你哥哥为何要告诉毛念行?”
小愁:“他要在此地混出点成绩,就一定得要借助毛家的势力。毛念行喜欢我,我不理睬,他就买通哥哥。如果四幸娶了我,哥哥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欠他一身的债。所以哥哥一向反对我和四幸往来。”
骆铃大怒:“他就为这一点利益把你和蔡四哥的感情断送了!?
“也把他的性命断送了。”张小愁倒是很平静:“骆小姐,你有本领,也有成就,所以不为意;但对我哥哥而言,能有个靠山可依,那不算是‘一点利益’而已了。”
骆铃默然。
温文即问:“我明白了。难怪毛家的人可以算准你和蔡四兄相会的地方,而且想必也在汽车的引擎里做了手牌。”
张小愁冷哼:“还不止。”
温文随即想起。“他们还在你的手帕上下了药,不然。以四兄的身手,就算遭受伏袭,黑火也决不沾不到他身上。”
哈森“打蛇随根上”,“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你父母——应该是养父养母的吧?”
张小愁:“他们是我们兄妹两人的养父养母,但那也一样,他们养我育我多年,我就待他们是亲父母一样。他们原先不一定是要杀我父母的,那毛家二少爷毛赐是冲着你们来的,但你们都不在。毛赐就喝骂哥哥,骂他为伺让你们住在这儿。哥哥表示:如果不让你们往下来,怕你们对他起疑心,并说明是得过老大毛念行允准的。他们就在屋外对话,后来语言上起了冲突,吵了起来,声音好大,给爸妈听见了,就怒斥哥哥不该害了四幸,太过丧心病狂。哥哥怪毛赐声张此事,即坐上一摩托车赶去毛家,要毛念行来主持公道。哥哥一去,毛赐更上了火说要找枪手候你们回来,一个个杀掉。我父母求他们不要再害人了,毛赐兽性大发,干脆连我爸妈一并杀了。他本来也要杀我,我就装疯,而他的左右手金剑提醒他:我是毛家大少爷还没追到手的女子。杀了只怕毛念行会过不去,毛赐这才没下手。他带车队扬长而退——”
骆铃恍然接道:“却不是留下了个枪手匿伏,要杀我们。”
张小愁:“那枪手叫‘表叔’是毛念行身边‘八卦’里八名爱将之一。”
骆铃冷笑:“爱将?却给大肥鸭一刀杀了。”
“啪”的一声,录音机关了,就在骆铃说到“一刀”的时候。
骆铃冲着哈森一笑。
她领会哈森这等做法是为了保护陈剑谁——同时也是向自己示好。
她对这异族警官不免也好感起来。
好感归好感,问题还没问完。
“那天我去你家,你为何不把这些告诉我?”
她有点怨责张小愁对她不尽不实。
张小愁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我那时只怀疑车子的手帕是哥哥下的手脚,但并未得到证实,四幸已死,我不想也害了哥哥。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为你好——也有你那样的哥哥!”
“说什么他都是我的哥哥。”
张小愁执拗的说。
“那这个东西——”骆铃向张福顺指了指,当尖指上还拎着根针,张福顺顿时又颤了颤:“——到底是不是你的亲戚、监护人?”
张小愁寒着脸说:“亲戚?我们只租他房子。”
哈森横了张福顺一眼。
张福顺的头在衣领里缩了缩——如果他背上有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疑的缩了进去。”
哈森衔尾不舍的问:“那么,顾家父子和巴家夫妇遇害,张小姐可知道内情?这些跟你哥哥可有关联?”
张小愁:“我不大清楚。只不过,哥哥看到报纸,很骇怕,说:怎么闹出那么多条人命事实上,他那晚后来回家,发现爸妈死了,也很伤心,怒愤他也恨绝了毛赐,他只是身不由己。”
大家都明白张小愁为她哥哥说话。
大家也不好驳斥。
温文冷哼一声:“这年头,什么坏事都用‘身不自己’这籍口做出来的。”
骆铃也忍不住加了一句:“自己做了又不敢承担,就推出‘身不由己’这句话来搪塞,难怪古龙喝酒喝死了,三毛上吊吊死了,都‘身不由己’嘛。只剩下我们这些凡人没死,活下来活受罪的要承担责任。”
哈森是马来人,对什么古龙、三毛、身不由己的自不甚了解、也没兴趣知道,只把“矛头”转向张福顺:
“你为什么要当毛家的走狗?”
张福顺只嘿笑了一声,却见骆铃又扬起了银针,他马上回答了问话:
“警官,我是没办法的哪!”
“什么没办法,他强迫你不成!?”
“我公司的资金,大部分都是来自毛氏企业的警官,这儿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如果不听他们的话,我在这里哪能立足啊!”
骆铃轻蔑的说:“又一个‘身不由己’。”
忽想起什么似的,向张小愁说:“我要问你一句话。”
“问吧。”
“很私人的。”
张小愁略迟疑了一下:“能答的我一定答。”
骆铃欲问又止,“我还是小声的问,你可以不答,但我认为事关重大”
她遂与张小愁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张小愁开始睑泛红潮,而后也比蚊子还小声的说了些话,一会儿点头,一阵子摇首。
这时,开车的温文忽搔搔头皮,又纽皱眉头,喃喃地说:
“怎么了?红色鸡脚!?”
他像遇上绝大的鸡脚,苦思不解的。
但没人理会他,更无人去问他什么是“红色鸡脚。”
只听哈森继续逼同张福顺:“据你所知,毛家的人为什么要杀巴氏夫妇和顾氏父子?你别说不知道!”
张福顺苦着脸。
他知道不答的结果。
所以他只有回答:
“顾家的‘红毛拿督’,处处阻着毛氏的财路,加上毛锋的过去背景、所作所为。顾步知道得最是清楚,他当然要除掉顾家父子了。巴闭是顾影的支持者,而他在本地又很有人望,杀了巴氏夫妇可以一劳永逸、嫁祸于人、斩草除根、免除后患。——”说到这里,他又连忙宣称:
“我可没做这些案子,都是毛家的人干的!”
哈森却已对这答案相当满意,又“乘胜追问”:
“顾影死了没有?”
张福顺望着录音机,不敢答“是”或“不是”。
哈森却微笑的关掉了手提小巧的录音机。
张福顺几乎马上惨嚎了起来——
对他而言,关掉录音机这“动作”无疑是“又要挨针刺”的讯号。
他怕得根本没留意到骆铃正与张小愁喁喁细语,这次还没功夫去理会他。
哈森这举措,使张福顺魂飞魄散,忙道:“我说,我说,你别关掉,别关掉开,开,请——开”
哈森这才“循其要求”。懒洋洋地开了录音机:“顾影在哪里?”
“毛家。”
“毛家很大,三个儿子都有私宅。住处很多,到底在哪个地点?”
“毛念行是对付他的人。我想顾影应该是落在他手里。”
“巴闭的太太呢?死了没?”
张福顺摇头。
哈森提醒他:“摇头、点头,都不可以,要回答——你不回答,我就关机了。”
张福顺忙答:“没死没死,毛更舍不得杀她。”
却听温文又在驾驶盘那儿寻思不已,咕哝着说:
“红色鸡爪?怎么,这儿有炸药吗?”
骆铃望了望倒后镜,冷冷的说:“什么鸡爪鸭脚的,倒是有人鸡手鸭脚的跟踪我们。大家最好准备着吧。”
哈森回首一看,果见有架轿车衔尾不舍,对看来大肆娇纵的骆铃,顿时重行估量起来了。
由于深夜里极少车辆,后面梢尾不舍的车灯就分外触目了。
3、有味炸药
再仔细看,跟踪的不止是一部轿车,还有两架摩托车,在轿车一前一后,护驶前进。
不过,这三辆车子虽然跟踪得明目张胆,看来没意思要作什么掩饰,但却盯梢盯得十分之远,至少也在一百米开外,不敢贴近。
“既敢露面跟踪,又不敢迫近。”哈森拔出了枪,一副杀敌无算、杀气腾腾的说,“这算什么!”
却听温文又在自言自语,说:“红色鸡爪?怎么又是红色鸡爪?”
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把手放在那驾驶盘左侧随着声量放大缩小长高减低的光波器上,喃喃自语不已。
骆铃忍不住问他:“什么红色鸡爪?吵什么吵!”
温文说:“这我一时说不清楚,让我慢慢告诉你”
骆铃没好气:“我才不要听。你说什么炸药哇?”
温文说:“这炸药却又跟红色鸡爪有关”
骆铃能听越不耐烦:“鸡爪跟炸药,能攀上什么关系?他俩结婚啦?订亲了?一同殉情不成!?”
“不是,不是哪——”
温文一急起来,就找不到话头。
哈森哼哼嘿嘿的说:“我们才不怕。”他不知是为恫吓张福顺还是给自己壮胆的向他的“偶像”说:
“你还在我们手里。他们才不敢乱来。”
张福顺苦着口脸,说:“那可不一定。他们可不定讲情面。”
骆铃笑了,幸灾乐祸。
“活该,谁教你跟毛家的人同流合污,现在可是报应!”
温文忽然插口:“我是一旦闻到了炸药味。脑子里便出现了个形象的,红色的,闪电一亲,就像像是鸡爪子!”
原来他已找出说话的方式为叙述他自己脑里“炸药”和“鸡爪”的关系。
哈森只觉这个人神经兮兮的,也懒得理睬他。他只顾问向张福顺追问:
“我知道毛家的人既私运军人,而且还贩毒这些跟你都脱不了关系!”
张福顺知道这些罪名,在当地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