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要是在以前,四五月份的时候白天天气长了,用过晚膳母妃会带着我与辛泽在四面垂着碧纱的天井里点上灯笼教我们煮茶。母妃烹茶的手艺是当世一绝,只可惜我与辛泽茶水灌了不少,这绝技却没有学到手。
洗尘宴后我有些乏了,可辛泽却没有立刻散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床的打算,命人布下了红泥小炉、紫砂茶壶,竟是要与我们来烹茶闲聊。云苍不比大煜,天气干冷,放在以前饭后烹茶叫风雅,放在这里纯属自虐。可辛泽的兴致很高,小曲儿精神又额外的好,我不忍扫了他们的兴,只得干熬着坐下,幸好有个小炉煨在身旁不至于冷得打哆嗦。
烹茶的过程中辛泽与我回忆了许多童年时的趣事,时不时或是懊恼或是愉悦的笑出了声,便是看不见我亦能想象的到此时他开心的笑容。这样的辛泽是在大煜皇宫里不多见的,连我自己都从个公主变地痞了,哪还有资格要求别人。在云苍也罢,大煜也罢,他能活得自在随心于他就是最好了。我突然释下了心中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重负,真心实意地随他的笑声笑了起来。
“阿衍久居国师府,可曾听说过云苍太子的名号?”辛泽说着说着,突然把话题转了个方向。
我正拍着小曲儿噎着的他顺气,手停在他的背上,笑了笑:“三哥也说我久居在国师府中,那处荒山僻岭外界的消息向来是不灵通的。”
辛泽嗯了一声,随后挑了一两件这个慕姓太子的事迹侃侃而谈。他说得曲折起伏又生动有趣,听得小曲儿喝水的动作都止住了。我慢慢摸到身前的杯子一口一口地喝水,在辛泽将“云苍太子仅率三千骑兵攻克了南夷之地。”这一丰功伟绩抑扬顿挫地说完时我已灌了满满一肚子的茶水了。
“阿衍,如何看?”在小曲儿的连声叫好中辛泽意犹未尽地征求我的听后感。
“感想啊……”我慢吞吞地放下杯子:“三哥,我想如厕……”
“……”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辛泽替我请来了大夫医治我的眼睛,虽然我自己知道没有什么用但总不愿让辛泽失望,每日很顺从地接受大夫们越来越辛辣的扎针技术和越来越离奇的药谱方子,转身就将熬好的刺鼻药汁倒在了窗下,荼毒了一大片花花草草。
辛泽每日里都会来看我,照例询问过病情后就会和我拉拉家常,日子过的很舒坦平静,唯一比较不满意的是他每次家常拉着拉着总会拉到云苍太子身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夸赞了一番后结尾必是这样一句:“这世间若能与我家阿衍为良配的除了殿下外别无他选。”
我忍了一日复一日,终于一次忍不住了:“三哥,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你自己看上这个什么什么太子了?来,不要害羞,我很鼓励你追求真爱的。”
“……”
“阿衍你是个凤凰,天生该养在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辛泽大言不惭道。
我反驳道:“咱家煜京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
“可大煜亡了……”辛泽的声音忽然很悲伤:“阿衍,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所以,我这辈子的最大梦想就是嫁个卖烧饼的。”我振振有词道:“让我吃饱喝足就好了。”
“……”
辛泽与冥顽不灵的我已然不能再沟通下去,他叹着气去前面处理公务了。我也随之松了口气,辛泽在打什么主意我多少也明白,可他从根本上还是为了我好。只是他不知道,这辈子我就没再想过要嫁人的事了,有时候不信命又不得不信命。方晋、景晟和云溯的死让我相信自己应该就是传说中煞星命。
我以为辛泽放弃了,可两天后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这天我带着小曲儿在西厢的小院子里晒着难得的太阳,眼睛瞎了很多娱乐活动例如下棋投壶甚至是斗蛐蛐都不能进行,生活中除了晒太阳外也只有睡觉做做梦可供自娱了。要是在以前我还在皇宫里,若是看不见定是有一大帮子杂耍唱戏供我取乐……打住打住,我怎么又复发了这种消极堕落的思想?
“哎,你谁呀?!怎么翻墙进来了!”旁边被我逼着练字的小曲儿突然叫出声,叫了一半失了声,看样子是被人点了哑穴。
我躺在铺着暖融融毛垫的长椅上,动了动盖着狐皮的膝盖,懒洋洋道:“劫财往里走,首饰珠宝在妆匣;劫色往外走,大堂县令很貌美。”
“真不巧,我劫的恰好是你。”来人淡淡道。
我一惊,坐起身:“你这个采花贼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也敢来衙门!来人啊!”
这次他没有采取任何形式阻止我,作壁上观地看着我喊人,忽然弯腰捏了下我的脸:“怎么又瘦了?”
“小姐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衙门里的仆役反应十分迅速地赶了过来,辛泽的呼声也掺和在其中:“阿衍你没事……殿下?!您怎么会在此地?”
殿下?我顿时和吞了苍蝇一样……
“我说了我们改日再谈。”云苍太子意味深长道。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 =我有种快写完的感觉了看文快乐~
44
44、关山万里 。。。
我本已打定主意不与皇室有关的人再有半点干系,与辛泽的相认在意料之外,相认之后反而加快了我迫不及待脱离过去身份的想法。辛泽拥有了崭新的生活,我为什么不可以呢?潜意识我竭力否定这是种逃避,逃避在过去的身份上发生过的一切……
略略调整好复杂难解的心情,我向上偏起一点头:“世子殿下不惜翻墙进来找我有何贵干?”
“我找你……”他的五指和羽毛似的轻轻在我眼睛上扫过:“求亲。”他的话很轻佻,可口气却一点都不像开玩笑:“辛县丞说他有个通达诗书、慧黠玲珑的妹妹,故本王来探一探虚实,看他的这个妹妹是否如他所说那般举世无双。”
“殿下失望了,我不过蒲柳之姿、无才无德,寻常女儿该会的一概不会。更是……”我平平静静道:“一个瞎子。就算殿下一时好奇来求亲,殿下的父皇和宗亲们也不会应允殿下娶一个双目失明的世子妃。”
眼皮覆着的那只手生着习武人所有的薄茧,虎口处有道微微凸起的长痕,无名的冷寂如菟丝缠住了我四肢。一种不可言说的猜测隔着一层薄纸呼之欲出,所有过去的不甚明晰的与现在所面对的一切渐渐对应重合起来。那是什么,我尚不知道,但我清楚那一定是我不敢也根本不想面对的。
“是我娶亲,与他们何干?”他闲逸道,仿若根本没注意到周围那群诚惶诚恐候着他的人。
我耐心道:“就算殿下的双亲与宗亲们不介意我是个瞎子,但我说我不是云苍人呢?”我摸着膝上的毯子将它一道道抚平:“殿下或许不知道,我与三哥并不是亲兄妹,我是大煜人,因为战乱流亡过来的。”在得知辛泽在云苍担任官员后,我早就想好了这个说辞,一来可为他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方便日后我隐姓埋名。只是我还没得及与辛泽串好话,这个云苍太子就来了,现在仅能暗暗祈祷辛泽机灵配合一点。
“哦?”他的口吻果然犹疑了起来,我心头将要松一松便听他用淡得摸不出情绪的口吻道:“云苍与大煜素来交恶,若我此次娶了你,说不定恰恰就是两国关系缓转的一个极好契机,于两国边境饱受战乱的百姓有益无害。”这样俨然一副为国为民的明君模样,真恨得人牙牙痒的。
我冷巴巴地笑了笑:“殿下也说是说不定,更有可能殿下的一意孤行惹怒了云苍陛下,反而陷百姓于水火之中呢?殿下不要拿民女开玩笑了,民女……”事已至此我索性抛去了所有的顾忌犹豫:“嫁过人了。”
“阿衍!”辛泽又惊又怒道,我的心凉得透底。之前我的那桩婚事也算轰动的很,云苍更派了使者前去,他不可能不知道。即使如此,他仍有意无意地设计了今日这一幕,将这个人引了过来,失望已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我拉紧身上的披肩仍是冷得微微发抖,笑道:“三哥,欺君可是大罪。就算你再想替我找个好婆家,也不能不要命是不是?”我将目光对准身边人:“殿下,民女重伤方愈,在外不宜待得太久。若殿下恩准,容民女先行告退了。”
“我不介意。”他的手从我眼睛旁滑下,在我诧异间不轻不重地按住我的肩止住我起身的势头:“阿衍,我不介意的。”
我的眼睛快睁裂了眼眶,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想要拿开,牙关努力咬清楚字:“殿下,不要再开玩笑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走,逃开他口中马上就要说出的话。可他用的力道虽然不重,却容不得我动弹。
他的声音和曾经无数次安抚我时一样的沉静安稳,可这次这个声音对我来说却是一种煎熬,它生生撕裂了我所相信的过去和所给予的信任。他附在我耳边说:“阿衍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如何会介意呢?”
师父曾教导过我,背叛与欺瞒并非人生最苦之事,最苦之事而是背叛之后的原谅。能伤及你的必然是你最亲之人,而这最亲之人却又恰是你最想原谅又不最不能原谅的人。这就是人心的矛盾之处,我非圣人,不得幸免。
那夜在院子里遇见他时我就开始怀疑,似曾相识的声音似曾相识的场景。这种怀疑本该是荒谬的,一个是我国战死沙场的将军,一个是敌国远在深宫的太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可现在他坦然地承认了,真相以一种难堪又不容人逃避的姿态摆在我面前。我能做的只是平静的沉默,再平静地笑一笑。其实我是想哭的,没人知道我在得知景晟死讯曾有过的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就算那桩婚姻里夹杂了太多的阴谋和利益,但他毕竟是我嫁的夫君,我也曾想过,与他好好的、一辈子过下去。
“别这样笑,阿衍。”云苍世子,不,该是景晟他连着毯子打横抱起了我往温暖的屋中走去:“从我娶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面对,你肯定会伤心。但阿衍,我会等,等你能接受为止。”
我没有出声,在黑暗中安静地保持着沉默,直到他无可奈何地离开。
“姐姐,你与云苍的世子认识么?”在辛泽呐呐随景晟离开后,小曲儿凑到了我身边惴惴不安问:“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是么?”我揉了下干涩眼睛,明明很难过却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很聪明,但起码能在这混乱灰白不清的世道上勉力自保,可现在我终于认清,有些伤害并非我所能看清,我太自以为是了……
三日后,我被接到了云苍世子的潜龙邸中。景晟所说的等,果然不是放任我在外费尽心思地准备逃跑。他一向将我的心思看得很透彻,说来可笑的很,我认识的男人屈指可数,在这屈指可数里面就有两个将我拿捏在五指山中。有一个死了,可活了;而另一个……在云苍这些天,小曲儿照着我的意思在市面上有意无意地打听过,可关于云溯的消息就和石沉大海一样,了无音信。没有找到尸体的消息,也没有他活着回煜京平叛消息,在云苍的帮助下煜京早在三王的掌控之中。我想他应该是死了,毕竟他是我“亲眼”看着掉下去的……
我忽然想起在没遇到追兵前的一个晚上,那天因为他答应在我伤好后给买牛肉汤面结果一连几天一直喂我吃粥,我大发了一顿脾气。结果被他饿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给一口米粥喝。我有气不敢出,闷头一个劲吞粥,他突然说:“阿衍,你要记住,就算我再恨你再折磨你,但永远不会骗你。”我以为他只是怕我再撒泼扔碗丢筷子,不痛不痒地应了声。
我想这就是报应,报应我不可理喻任性胡闹,报应我没有给予三天后买回牛肉的云溯以足够的信任。然而一切为时已晚,任凭我后悔不已日日祷告上天,在这戒备森严的潜龙邸中我也难逃出生天,所以我只能更胡闹……
用膳:
“姑娘,这是殿下按你喜好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大煜小食,您尝尝。”
“胃口不好,倒了。”
午睡:
“这是什么香?”
“殿下知晓姑娘睡眠浅薄,嘱咐奴婢点上的暖眠香。姑娘不知道,这香料仅在樊南之地出产,每年也不过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