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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竟然敢如此跟他说话!
「申屠致是个独立的人,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您即使是他的父亲,不该也没有资格干预他的人生。」还嫌申屠凌云的脸色不够难看,莫悦缇继续加温,她可从来没怕过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爸爸怕她因此得罪人,但是她天生就不是会忍气吞声的小可怜。
「住口!」申屠凌云很想破口大骂,但又碍于正在医院,面对的又是医生。
气氛异常紧绷,彷佛一触即发,申屠凌云气得火冒三丈,莫悦缇面容平静,眼神坚毅,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好吵。」在沙发上无聊到睡着的申屠未,拿开了挡在脸上的报纸,抱怨出声:「爸,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找我,我很忙。」申屠未伸伸懒腰站起身,打量了莫悦缇一眼,不顾自己父亲的怒火,兀自打开办公室大门离开。
「院长,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容许我先告辞。」被申屠未突然一打扰,莫悦缇也觉得自己很幼稚,不想再跟这个食古不化的臭老头多说什么。
「难道你想亲手毁了阿致吗?」申屠凌云在莫悦缇身后叫嚣。
莫悦缇离开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毁了他的是您,我只是希望他快乐,希望他幸福,也许您不明白,快乐和幸福与金钱、地位是无关的。」说完,莫悦缇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她真不想第一次和申屠致的父亲见面就将场面弄僵,但她更明白,想让申屠凌云开开心心地接受她,除非她家家产值千亿,是所谓上流社会中的贵族才行,先不说她有没有,她根本就不屑透过这些来讨好一个臭老头。
她不是没见过真正的有钱、有身分的人,但从来没见过像申屠凌云这样的,当个医院的院长好像国王一样骄傲和跋扈,真是讨人厌!
莫悦缇在心中猛烈址吐槽,再晚走一会儿,恐怕她会忍耐不住将这些话讲给申屠凌云听。
申屠未并没有离开,他靠在院长专用电梯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莫悦缇按下了电梯,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地跳动,莫悦缇能感觉到申屠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知道这个年轻的男人肯定是申屠致的弟弟,他的五官和申屠致很像,却比申屠致冰冷一百倍。
「申屠家根本是龙潭虎穴,真不明白小姐你怎么会这么不聪明地往里跳。」申屠未存电梯到达一楼之时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冷,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因为爱,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去大战恶龙猛虎。」莫悦缇勾勾唇,比起跟申屠凌云那个臭老头唇枪舌剑,她更喜欢接受申屠未不带恶意的挑衅。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我哥禁不起第二次的许芸芸事件。」申屠未冷哼了一声,对莫悦缇的答案非常不屑,电梯门正好打开,他抢在莫悦缇之前走出了电梯。
莫悦缇也跟着走出了电梯,她想她知道申屠未想说什么了,他在担心自己的哥哥,担心这一次她因为不够坚强,因为表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申屠致,已经禁不起任何伤害。
离开元盛后,莫悦缇找了一个气氛好的餐厅用餐,然后将这个下午的时间消磨在百货公司,刷卡买了一大堆东西,她从美国带回来的保养品快用光了需要补货,也需要添置一些衣物。
傍晚回到公寓时,她累坏了,瘫在沙发上变成一滩烂泥,逛街可比查房辛苦多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之后,莫悦缇鼓起勇气拨了申屠致的手机号码,手机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她不愿放弃,又打了申屠致办公室的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不过是那个看她非常不顺眼的助理,「是你啊,什么事?」听到蜒悦缇的声音后,她态度立即变了,不耐烦且有气无力。
「申屠致呢?」
「难道你不知道吗?」助理瞬间来了精神,大声地嘲笑她:「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助理真是够了,态度恶劣她可以忍受,但是不说重点就让人厌烦了。
「小紫死了!主任离开手术室后就再没回办公室。」虽然不耐烦,但助理还是讲了实情。
「什么?小紫死了?」一股寒气从莫悦缇脚心升起,她浑身的汗毛都冷得竖了起来,她的脑袋嗡嗡地响,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无比。
「上午突发并发症,主任接到通知赶来医院时,小紫的心脏已经衰竭,无法救治。莫医生,我很忙,没时间跟你哈啦!」助理用力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莫悦缇手中脱落,她抱着肩膀滑坐在地板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昨天还看到小紫,虽然虚弱,但精神很好,还笑嘻嘻地说她很漂亮,长大想和她一样漂亮,可是怎么才一天的时间,可爱的、单纯的小紫就没有了?
眼泪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莫悦缇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大哭出声。小紫安排手术,甚至可以请瑞士的专家亲自手术,可是为什么……
莫悦缇猛地站了起来,「申屠致,申屠致……」
申屠致为小紫付出了那么多,亲眼看到小紫咽气,他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没有回办公室,他去哪儿了?
莫悦缇甩上房门冲了出去,她要找到申屠致,她一定要找到申屠致。
据她的了解,申屠致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元盛,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公寓也只是稍作休息,他能去哪儿呢?
莫悦缇只能在元盛附近没有目的的寻找,一间间地进那些酒吧、咖啡厅,走得双腿都快要断掉,绕了一圈,终于在一间开在地下室的酒吧找到了申屠致。
他背对着门口坐在吧台前,大口地喝下一大杯调酒,用力地将酒杯放在吧台上,「再来一杯,把你们酒精含量最高的酒拿出来!」申屠致喝醉了,否则他不会做出如此失控的动作,却不愿放弃酒杯。
「申屠致!」莫悦缇冲了过去,扶住他因为放下酒杯而歪倒的身体,「申屠致,你不能再喝了。」
「酒……酒,给我酒!」申屠致的意识含糊,吐字不清,但却很坚持地对酒保伸出手臂。
「申屠先生,你喝了很多了。」酒保为难地说,申屠致也算这里的常客,偶尔会过来小酌一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一坐下来就不断地灌酒,喝到醉了还是不断地追加酒。
他正在为难要不要通知老板,看怎么将申屠致送回去,他知道申屠致是元盛的医生,酒吧所处的物业都是元盛的,如果在他们酒吧里出了什么事,他们就别想再开下去了。
「不要给他酒了,结帐。」莫悦缇知道申屠致心里有多么苦,如果他有别的管道可以纡解,绝不会选择这种不理智的方式,酒精对外科医生来说是毒药,会让外科医生的手指失去精准平稳的动作,会夺去一个外科医生的天赋。
「小姐,请问你是?」申屠致每次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个漂亮的小姐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酒保还是负责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的朋友,也是元盛的医生。」莫悦缇撑住申屠致不断下滑的身体,还要阻小他不断伸向酒保的手臂,纤细的身体不堪重负,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狼狈无比。
「小姐,我请人帮你送申屠先生回去吧。」酒保绕出吧台帮莫悦缇扶住申屠致,示意侍者过来帮忙。
莫悦缇接受了酒保的好意,凭她的能力是无法带走这个醉酒的男人。
第六章
幸好莫悦缇的公寓就在酒吧附近,在侍者的帮助下,莫悦缇艰难地将申屠致带回了家,她披头散发,鞋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反观醉酒的男人竟在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莫悦缇拿出一条毯子帮申屠致盖上,蹑手蹑脚地去浴室清洗一身的汗水,藉着水流声的掩盖,莫悦缇放声大哭。
她心疼受了病痛无数折磨最终还是没有康复的小紫,心疼付出了无数努力还是没有帮到小紫的申屠致,她知道他心里有多苦,知道他有多难受,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Victor教授经常说,他们只是医生,永远也成不了上帝,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却无法百分百改写病人的人生。
身为医生下知道要面对多少次这种难过伤心的场面,但是,她还是无法释怀,相信申屠致也无法释怀,这种面对生命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终于平复了情绪,莫悦缇换上了家居服坐在沙发旁擦头发,一面看着申屠致沉睡的脸庞,也许有时候醉一场真的是很好的纡解途径,他活得真的太压抑和沉重了。
怱然,申屠致睁开了眼睛,对上了莫悦缇充满关心和爱意的眸子,他们都没有预想到这样四目相接的情景,却也都没有移开目光。
室内一片安静,鹅黄的灯光洒下温暖的光芒。
申屠致率先移开了视线,高大的身躯窝在不大的沙发上,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神空荡荡的,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下,很快隐入黑色的发问。整个过程很快很快,如果不是他颊边眼泪滑过的痕迹,莫悦缇会以为那颗泪珠是她幻想出来的。
「别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张了张干涩的嘴巴,莫悦缇说出这句无力的安慰。
「小紫死了……」申屠致喃喃地念着。
他曾面对很多病人的生死,可当这个两岁就开始住院,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长大的孩子死在他面前,被誉为「天才医生」的他竟然毫无办法。他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小紫是那么单纯、那么美好,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夺去这样美好的一条生命?
「不是你的错。」莫悦缇伸手抓住申屠致握紧的拳头,将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打开,用双手合力包覆着他的大掌,「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申屠致望着天花板,心底一片苍凉。
所有人都羡慕他,申屠家的各路亲戚都对他嫉妒无比,大家都以为他活得风光潇洒,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会如此空洞?
小紫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他从没有跟人说过,他会对小紫关爱有加,是因为如果他的孩子顺利出生,应该是和小紫一样的年纪。小紫是他的第一个病人,当时他因为失去许芸芸整个人像是丢失了魂魄,就是小紫用她可爱的笑容拯救了他。
小紫的爸爸、妈妈一直在感谢他、感激他,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遇到小紫,他无法想像他会在自暴自弃之下变成什么样子。
失望、难过、挫败、绝望,各种情绪交织酝酿,结成了一根导火线,点燃了他心头隐藏多年的伤痛。
他每日专心于工作,以为只要不去想就可以当那些痛不存在,原来,那道伤口不曾痊愈,而是在他刻意的忽略之下腐败溃烂,一旦发作会要了他的命,他是一个失败至极的男人。
在多年之后,申屠致犹记得第一次看到许芸芸的样子,那一天阳光明媚,文静美好的许芸芸红着脸颊将情书递给了他。那一刻,他爱上了这个温柔羞涩的女孩,他们热恋了两年前,大学毕业时,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娶许芸芸进门。
爱情的滋味是那么美好,但是申屠致明白人生不能只有爱情,在获得了美好的爱情之后,申屠致开始努力拚搏,希望证明自己,希望用自己的努力为许芸芸在申屠家赢得地位。
他忘记了申屠家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忘记了许芸芸是个多么胆小,需要陪伴与保护的小女人,他独自赴美求学,将年轻脆弱的许芸芸一个人丢在申屠家,承受来自于各方的折磨与压力。
他在美国接到许芸芸流产的消息,为了准备考试,他甚至没有回台湾陪伴她,他想,许芸芸对他的爱的消逝,和对生命的失望,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和许芸芸的争吵开始多起来,甚至怕接到许芸芸的电话,因为许芸芸在电话另一端的哭泣和抱怨让他心烦,他以为只要他快点完成学业回到台湾,回到她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更加努力地投入学习,用四年的时间完成了硕士和博士的学业,然而,当他以最好的成绩从哈佛医学院毕业飞回台湾时,迎接他的是许芸芸冰冷的尸体。
那个他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选择在他回来的那一天割腕自杀,他甜蜜的小女人就躺在他们的床上,鲜血染红了床单……
「啊……」申屠致发出受伤吼声,这一幕像是恶梦一般缠绕着他,让他无数次在夜半冷汗淋淋,惊恐万分地惊醒,从许芸芸死去,他就开始失眠,除非累极,他根本无法顺利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