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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她说完,如非擒着她手腕的手一紧,将她拉到自己面前,呵斥道:“谁准许你在蓉城孤身犯险,阵斩敌方大将的;谁准许你只携数百人奔袭沧州的;又是谁允许你只身诱敌出城的;凤如是!这些都是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如是一下子完全怔然,这个她怎么解释?她是统帅,有些事情不冒险怎么可能速成呢,她不解皇兄何以如此生气。
“皇上……”如是思量着如何措辞来熄灭他的怒气,再不济也不能让皇兄更生气了。
“皇上?”如非似乎由于她的这个称呼面色更加阴沉了下来。
……难不成她又错了。
望着面前清丽风华却又染满风尘黄沙的容颜,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长长的叹息,松开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只希望身边的人再也不要离去。
“如是,不要再走了,留在宫里。”他受不了自己满日满夜的担惊受怕,受不了或者哪天收到她的噩耗自己又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想他会早生华发。
如是在他怀中抬起头,笑道:“不好,若没事,过几天我便回营。”
“我说了,不许你再回去。”如非放开了她,冷下了脸。
如是抿着唇,双眉蹙起,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让她回去?为什么她执意回去,他要生那么大的气。
如非侧首避开了她置疑的目光,只要她能留下,随便她怎么想都好。
如是看着他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隐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然后蓦然回首转身欲走。
“你若擅自离宫,我马上调回前方的十五万四方骑。”身后如非的声音冷冷的飘来。
如是脚下一滞,双目紧紧的闭起,身后的长发被风吹起张扬狂舞,再睁眸,脚下亦不再停滞决然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如非心中一阵撕痛,她为什么不明白呢,失了她,他要这天下干什么呢……
三日内,皇公主闭宫谁也不见,就连皇上亲来探视也被挡在了外头。
第四日,帝都内下起了少见的磅礴大雨,整个天空漆黑犹如铺墨,浓云深重中不时闪过电芒,那风雨大的连伞都挡不住。
“皇上,您看这雨大的,要不先回宫吧。”内侍撑着一把黄绸大伞,虽然都顶在了凤如非头上,但骤急的风雨依旧打湿了他的皇袍。
身后不远停着的是十八人抬着的九凤华辇,而他们的皇上宁愿站在风雨中望着紧闭着宫门的凝桦宫,众人都不解,何以兄妹感情甚笃的皇上公主居然闹到了如此地步。而更多的人是暗啧公主胆大,居然给皇帝闭门羹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皇帝的宠爱会落到如何下场。
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他们兄妹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公主,这雨那么大,还让皇上站在宫门外不妥吧。”珞儿第五次走到如是身后,担忧的说道,万一皇上龙颜大怒,这可如何是好。
如是站在窗前,任细雨飘落襟前,依旧冷然不语。
珞儿刚要悻悻然的退下,一直站在窗前快有两个时辰的如是突然转身走到内宫殿外,珞儿大喜以为公主终于回心转意了。
却不想如是只是推开内殿宫门,走到了殿外,静静的站在空旷的殿宇前,不过片刻浑身便被淋的湿透,珞儿惊惶的赶忙撑出一把伞帮如是打上。
如是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乌云遮蔽的天空,望着宫门外的方向。
第五日,皇上早朝时,面色不佳,咳嗽不止,御医诊治为淋雨遭风湿所侵,建议皇上好好养息,那一日他依旧批复奏折直至三更,他不知崇政殿外有人默默陪了他一夜。
第六日,他的病势更沉,并伴有高温不褪,脑子实在头痛欲裂,看不进任何东西,喝下了一碗药,整个人到是昏昏沉沉的。
“皇上,您还是歇歇吧。”看着皇上形容日渐消瘦,一旁的贴身内侍实在看不下去了。
凤如非脑子一晕,手中的朱砂红笔一顿,一团朱红在奏折上渐渐泅开,他搁下笔,一手撑额闭目叹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悬着,让他如何都定不下心来。
起身,走出宫外,一旁的内侍赶忙跟上,心下不禁舒气,皇上总算肯回宫休息了。
九凤华辇来到凝桦宫外,朱漆的宫门依旧紧闭深锁。
凤如非挑起辇上的华帘,遥望着砌金遛玉的凝桦宫,清俊的脸上漾着一抹苦意。
“回宫吧……咳咳。”放下帘子,任伤感情愁在胸中肆意凌虐,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那就够了……
回到晨寰宫,内侍服侍着他睡下,这才徐徐的退出了内殿,刚走出内殿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公主……”内侍赶忙要拜下。
如是一把扯起他,问道:“皇上可还好?”
望着面前未施粉黛脸色不甚好的公主,内侍低下头:“不好,太医说皇上若在这样不眠不休,不知调息,小病也会变成大病。”
如是望着垂下的珠络长帘,静默了片刻,抬手轻摆,一旁的内侍躬身退下。
一室宫殿,静谧无声,时间彷佛细沙流过,也不知道自己站在珠帘外多久,直到听到内殿传出一声轻哼,她这才慌忙挑帘进入,跨步走到黄玉大床旁,床上的男子容色苍白,原本风神俊朗的面孔嬴瘦了不少。
“水……”他喃喃吐出一字,一双修眉微微的蹙起。
如是赶忙走到桌旁,沏上一杯温水,走回到床旁,单手跨过他的脖颈,将他轻轻的扶起来,把茶杯凑到他唇边。
喝完水,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如是拾起长袍,就这么坐在床旁的地毯上,倚靠着床沿,不再离去。
那日杨柳青,桃花艳。
作为凤朝的太子,他身份矜贵,十指更是不沾阳春水,私底下他却缠着皇室的御用金匠,让别人教他如何打造一副耳环。
纤白修长的手指由于不时碰触高温炙热的金属而被烫出了许多个细小的伤口,原本完美的双手也留下了疤痕。
他花了两个月,这才作出了合自己心意的一副星月耳钉,他高兴的将耳钉小心翼翼藏在怀中,期待着看到她笑颜如花的样子。
那日宫内长汀湖畔的桃树开的夭夭芳华,满树的粉色嫣红。他正从崇政殿下学归来,闲步悠然的走在湖旁,刚走过一棵桃树,忽然猝不及防间落下了一阵花雨,馨香的花瓣盖的他满头满脸,脖子蓦然一紧,身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沉沉的挂着了一个人。
“哥哥,我回来了。”挂在他身上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却是笑得一脸人比花娇。
“如是,你又重了,我快被你勒死了。”他畅然笑道,一手捏上了她的面颊,这张他念了很久的面容。
如是松开了手,从他身上下来,倚在他的身旁,巧笑倩兮:“哥哥有没有想我呀?”
他脸向旁边一扭,状似无意的说道:“我那么忙,哪里有空想你哦。”只是唇边的深笑如何也遮掩不了。
“啊?”如是不满的一哼,松开了勾着他手臂的手。
他却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脸上的笑容柔逸如水,在她尚在怔然间的片刻已经在她颊间落下轻轻一吻:“傻丫头,我不想你,想谁呢?”
如是抚着脸颊,望着他,笑道:“这还差不多。”
“恩,我要送你一样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棉绒锦袋,递给面前一脸惊喜的女子。
“哎呀,难得难得呀。”如是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倒出了里面的东西,摊在手掌上的是一副小巧的耳钉,一只为半月一只为亮星。如是将耳钉拿在手里细细的看着,这才发现了背后的玄机。月亮的耳钉后面用小篆刻着“如非”两字,而星星的耳钉后面则刻着“如是”两字。这个字体好熟悉……
如是神色怔了怔,一把抓起他的手,果然……
“哥哥,你干嘛要做这个?”如是心疼他手掌上浅淡不一的伤口,不明白他何以堂堂太子要做这个事情,他只要吩咐下去不就可以了吗?只要是他送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非常喜欢的。
他笑了笑并不答话,拿过她手中的耳钉,拂起她耳旁的长发,帮她将耳钉戴上。
“我亲手做的东西,送你才有意义。”他扳正她的身子,满意的看着她清容芳华的面孔,再过几年她该是如何的风华天下呢……
如是……如是……脑子一阵刺痛,他缓缓睁开眼睛,侧过首,眼神不禁一颤,那张在梦中都萦绕不去的面容此时正在他的枕旁。
如是一手搁在床上,脸孔半掩在广袖中,眼睛闭着,似乎正沉沉的睡着。躺在床上的如非不敢轻动,就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惊扰了在梦中的她。
他静静的看着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只要能这么看着她,什么都无所谓了,眼神流连过她的面庞,移到鬓角间,眼中神采由于她耳上的银亮而闪出熠熠光芒。
这些年来,她似乎从来没有摘下过这副耳钉,他情不自禁下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指下的人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双眸悄然对上,如是身体一怔,赶忙起身,欲往宫门外走去:“我去传太医过来。”
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却已经被他擒住。
“如是……”他声音黯哑的可怕。
如是双眉纠结,心中暗痛,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沉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宽慰。
如是身子顿了顿,叹息转身,坐到床畔旁,望着他。她只是想替他打下江山而已,想他名垂千古而已,可他为何老是不愿成全她?
“哥哥……”所有的疑问不解,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喃。
有些话她不说,有些话他亦不说,深深的藏在心底,等到他日揭开的那一刻,谁又会想到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帝辅星变
穿戴上华袍的凤如非坐在落地铜镜前,任由身后的人一双十指穿梭在他的发间。
在他身后的如是,手上拿着一把象牙梳,一缕缕的梳着他亮如缎绸的长发。取过一旁架子上的明黄绸带,将他一头及腰的长发松松扎起。
她双手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望着铜镜内他荣贵气华的容姿,这天下本就是他的,唯有他才有资格站在金殿上受万人跪拜,也唯有他才能流传于凤家帝册成就一代伟大帝皇。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铜镜内身后漾着一丝笑意的女子,那么一个明丽娇妍的女子,本就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东西,却无奈身在如此的家庭中,披挂上阵,斩将夺马,做着这些本不是她该做的事情……他想要阻止,却又阻止不了。
“如是。”他一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转过,望着她。
“你仍旧不改心意?”一字一字顿出,知道即便自己强迫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况且自己又怎能真的强迫她。
“是。”如是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她要亲手替他打下江山,否则交给谁她都不会放心,她要看他立于九天俯瞰苍生,而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他放开她的手,走到宫窗旁,推开窗子,殿外清澈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有一字雁队飞过,北雁南归,它们都知道要归家,为何你却偏偏要离开……
经过多日的剑拔弩张,鎏日国的纷乱局势也渐渐缓了下来,结局出乎一些人的意料,却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
凰王四子凰羽幽正式接掌王位,试图率禁卫谋位的大王子被圈禁了起来。
他手持凰王的血玉佩非常容易的调动了城外的八万丰台大营的军队,其实原本即便不调,他亦有把握掌控京稷,只是有些事情没有那么顺利而已。
谁都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鎏日国的世子妃月国的羞嫣公主会挺身而出说世子早有谋权篡位之心,一封封的信笺都揭示着这位世子与王廷禁军统领确实私下有勾结。
那一刻众人回想起春狩前世子的凡事力承,一手统筹所有布防护卫。无人不怀疑世子确实起了谋逆之心,没有人会去看看这几封信的真伪,也没有人再敢去辨别这封信的真伪,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鎏日王宫内,原本世子所住的宫殿被宫卫层层看卫了起来,连带的世子妃所住的昭烟宫也被看管了起来。
刚下了朝的夜引幽一身王袍绶带紫金革履,缓缓走在宫内通往昭烟宫的林荫小道上,一旁的树木葱郁,枝叶婆娑摇摆,他亦知道树上藏有许多大内侍卫监视着这条路上的所有来往之人。
昭烟宫外来往巡视的士兵往往复复,见到夜引幽后皆单膝跪地行礼,轻摆了一下大袖,他推开宫门进入,为了不破坏她原本的生活,他只在殿外布下士兵,这殿内什么都没有变。
内殿里有宫女内侍弹尘打扫、点香拭玉,见到夜引幽后都退立一侧,跪地拜伏,口中敬道:“奴才,拜见王上。”
跪地的众人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