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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妖不再说话。
方嫣然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袋有点儿疼：“到底怎么回事？”她眼睛在屋中看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小六儿身上。
这世间她最信任的人，就是面前刚刚帮她擦过脸的男人了。
小六儿微微一笑，坐在她床边，夜七杀和天妖自在屋中找了位置坐下。
看样子，是要详谈了。
“乐者的事情，我隔三岔五对你讲一些，但从未从头至尾详细说过。现在一并全说了罢。”小六儿道。
他从乐医的起源开始讲起，到乐医大兴，再到自相残杀，沉寂。
这些事，有些他曾讲给她些片段，有些从未讲过。
等他觉得口中有些发干时，才发现方嫣然的头偏在一边，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他伸手轻轻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唇边带着宠溺的笑。
“看样子，‘乐神’不喜欢听你这些枯燥的东西。”天妖道。
小六儿温和地道：“没关系。下次我只拣些与‘乐神’有直接关系的说些就是。她是个女子，体力本就不及男子，忙了大半夜，又损耗心神，能撑这么久，已是不易。”
夜七杀冷冷地看了她半天，才道：“我看不出她哪里像乐神。”语气冰冷，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感叹。
方嫣然手无缚鸡之力，一直以来从没什么大作为，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小六儿看他一眼：“没有她的帮助，今天晚上就算我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把逃出寨子的山贼全部杀光不留一个活口。”
有了她的心神带动，甚至微光标记，他们才顺利地施展索命之术，隔空索命。
天妖突地伸了个懒腰，道：“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有了乐神的存在，三医之首联手，声势可增至千倍万倍。可惜那场乐医大战之后，乐神已经几百年没出现啦。”
小六儿道：“只有乐医大兴，乐神才会出现。”
夜七杀一下站了起来，惊道：“什么？乐医大兴？”
乐医被压制已经是几百年的事了，现在估计世人早习惯了乐医气息奄奄如日薄西山的样子，谁还敢奢望有什么“乐医大兴”？尤其对歌医和舞医来说，能安然活过一世已算是命好。
可是，就算是这样，每个乐者的心里毕竟还对几百年前乐医兴旺时的景象隐隐憧憬着。
方嫣然若真是“乐神”，她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小六儿深吸口气，缓缓道：“有件事，我想可以和你们说了。我国有国师善卜卦，观天象，诸位应该都不陌生。国师曾替我国女皇卜过，说方嫣然可以使乐医大兴。”
天妖惊讶地道：“难怪这一路上你对她关怀备至，不离不弃的。”
小六儿眉头微皱：“这个你误会了。然儿是我爱的女子，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如此待她。”
日食的时候，那个微光中搂着他温言安慰的女子，是他这辈子不会忘记的美好。
天妖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道：“现在怎么办？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你我三人，或许能把剩余的亡族集合到一起。但这又能有多少人？”他苦笑一声，“几百年的压制啊，能活到现在的亡族，不多了。”
夜七杀冷冷道：“亡族齐聚，各国朝廷必会得知消息。到时各国联军出众，我们寡不敌众。”
乐者虽有大能，但大多数琴医都选择了被朝廷招揽，少部分则弃乐成了普通人，最少的那部分坚持者，被各国诬蔑为“亡族”。
就算是这样，亡族中有很多还像梅花开的部落那样，为了活下去选择了只遗传天赋，不传授乐理。
这种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聚在一起，只会让各国围剿得更顺利些罢了。
小六儿摇头，道：“青龙寨我们既然已经占了，现在还是安心发展为上。我们的乐者身份和然儿的‘乐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
天妖眼睛一亮：“像之前说好的那样，以山贼的身份生存下去么？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在朝廷那里也能帮我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夜七杀却不同意：“就算这样，难道我们一个小小的寨子，就能对抗各国的大军了？”
他说的是实话。
天妖默然，但让他放弃这份希望，他心有不甘。
小六儿抬头，坚决地道：“我国的国师，卜卦从不曾有过错误。我承认仅靠一个青龙寨以及我们现在区区几百人，再怎么做也绝对敌不过各国的百万联军。但是，国师说过，有然儿在，就可以。”
夜七杀怀疑的目光看了昏睡的方嫣然半天，唇边露出一丝轻蔑：“就凭她？”
小六儿道：“就凭她。”
两人目光交战了一会儿，不相上下，最后同时把目光投向天妖。
天妖只觉得身上快被这两人的目光戳出十七八个大洞来，不由摸了摸脸，半晌才道：“在事实上，我站在小杀这边，不过……，”他顿了下才道，“我毕竟是舞医后人，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太丢脸了。所以，就算是死，我还是选你们吧。”他看向小六儿。
小六儿对他点点头：“只要同心，我们会成功的。”
天妖苦笑道：“好歹，她还给了我一个不错的名字不是？比‘妖’好听多了。”
小六儿一笑：“不错的贿赂。”
夜七杀撇嘴。
小六儿笑道：“天宠听起来确实比小六儿有气势嘛。”
天不知不觉亮了。
梅花开虽然替这三个人另外收拾了休息的屋子，但他们竟然在方嫣然的房中谈了一夜。
天大亮之后，方嫣然醒了。
虽然她累了一夜，但睡得并不好，总觉得整个人像是在沸水中被煮着一样，浑身发热，而且脑子里像有人在不停地敲击，又胀又痛，还吵个不停。
这种状态下，她仅休息了近三个时辰就睁开眼睛。
小六儿一见她醒，立刻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方嫣然见他眼睛中布满血丝，脸色和以前相比憔悴不少，不由心中大为怜惜，道：“你一夜没睡吗？”
忽地斜刺里一个声音□来道：“可不就一夜没睡？怎地你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方嫣然这才转眼，发现屋中还坐着天妖和夜七杀。
“呃，你们，都在？”她喃喃道。
天妖一笑，忽地凑近来问道：“你以前给我起的名字，还算数吧？不许收回去哟。”
方嫣然不解地眨眼看了他半天，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那个，我，叫，那个，天之，咳咳。”他一向利索的嘴皮子这时候像打了结，说得吞吞吐吐地。
方嫣然却一下醒悟过来，直率地道：“天宠？”
天妖不自在地别过了脑袋，目光从屋子的一个角落移向另一个角落。
小六儿发现他的脸竟然有些红。
方嫣然迷惑地看向小六儿。
这个天妖……哦，天宠，这是怎么了？一向刻薄毒舌的他怎地现在表现得这么……
小六儿看看她，微笑解惑：“每代乐神，多会向三医之首赐名。且三医之首以此为荣。”
她诧异了一下，才想起夜里这几个人说的什么“乐神”的事儿，她当时好像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虚，偷眼看看小六儿，正想着要不要再把话题引到这方面让小六儿重新讲解一下，忽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乐医大人，在下齐宝，想问问大人们那些被捉的山贼怎么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一章，这一卷也要结束了。下一卷比较偏重于种田，有关于山寨发展的过程，^^
正文 61柳暗花明又一村（十五）
救火的事；攻下寨子后就做完了。之后剩下还没做的；除了整理清点寨子中剩下的物资外；就是统计伤亡以及安排俘虏了。
齐宝敲完门后，不一会儿；门开了。三医之首走出来后候在门边；等方嫣然也出来后，四人一同走过去。
虽然火早就被扑灭，但方嫣然走出门外；仍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道。
她一眼就看到梅花开正混在乐者后裔之中，支了一口大锅；锅里烧着水。
看到几人出来；她笑眯眯地过来，施礼道：“见过乐医大人。”
夜七杀点点头，没说话。
小六儿道：“我希望以后你能像保护我们一样保护然儿。”
若别人听到他的这句话，会以为他是在借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谋福利。但梅花开昨夜里和夜风出来之前，曾听到了那句“乐神”，当时震动已极，此时却面色不惊，只又笑着施了一礼道：“见过方姑娘。”
方嫣然挥了下手。
和乐者后裔相对的，是另一串被绳子拴起来的青龙寨的山贼们。这些山贼被偷袭俘虏，战战兢兢过了半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对待，因此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时候见到小六儿等人出来，看模样是领头的，山贼们有的便开始求饶，还有的大声吼叫，齐宝大皱眉头，走过去挨个踹了几脚，有的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立刻把和自己拴在一起的山贼都带倒了。
梅花开则指挥着人把王泯的那把大交椅从大厅里搬了出来，放在宽敞之处。
小六儿温和地道：“然儿，坐上去吧。”
方嫣然一怔。
乐医之首有三个，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吧？
小六儿低声道：“你忘了？你是‘乐神’，这身份虽然对外面要保密，但我们都只能站在你身边。”
方嫣然看了夜七杀和天宠一眼，见两人虽然没说话，面上神情显然都是赞同的，不由心下犹豫。
就算他们说她是“乐神”，她却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
“上去吧。”小六儿道，“就算你不去，你打算让我们谁坐上去呢？你觉得剩下的两人会服气么？”
夜七杀冷冷道：“琴医的骨头没那么软，不会让你们两家坐大。”
天宠讥讽地道：“难道你们会比舞医尊贵一些不成？”
方嫣然听他们这样一说，头有些痛，立刻坐到了椅子上。
不管怎么说，团结最重要。
小六儿说得对，若她不坐，这三个人，不管谁坐，另外两个都不会甘心。
寨子里一片平静。
只剩下大锅下面的木头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不时崩溅火星出来。
梅花开低声道：“方姑娘，给大伙儿说几句吧。”
方嫣然有些为难。
她可不擅长当众演讲这种事情啊。
小六儿嘴唇微动：“别紧张，按我们说好的来。若你打算占据这里发展的话……。”
他没再说下去，方嫣然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心有些跳。
手心微微出汗。
“我叫方嫣然，”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但一想到身后站着的小六儿以及其他几个，看到满含期待看着她的乐者后裔，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这里，以前叫做青龙寨，以后还将叫青龙寨。但是，这里的大当家，从今以后，叫做方嫣然！”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开口：“寨中的诸位，有一些是识得我的，”她的左手指指乐者后裔，“有一些则和我是初见，”她的右手指向俘虏，“但不管是认得的还是不认得的，都要记住一点，这青龙寨，以后姓方。”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将她的眉眼都拢出了一层光彩。
有些土匪面露不屑之色。
的确，这个时空以女子为尊。
因此王泯成为青竹寨的大当家，统领这些山贼，没人觉得不妥，毕竟王泯实力雄厚，一柄单刀使得出神入化。
但方嫣然有什么？
身子单薄，力小气弱。
更何况，还是个瘸子。
那些与她曾相处过的乐者后裔们倒也罢了，虽然不明白乐医大人们为何将这样一个女子推出来当了首领，毕竟算是个熟面孔，当初相处也算不错，心下再诧异也不至于当面质疑。
青龙寨的山贼们却不这样。
他们不服天，不服地，只服实力。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齐宝或者梅花开成为大当家的，都比这个瘸腿女人强。
方嫣然看到他们的表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我不够格做这个大当家的，”她垂下眼睛，“没关系，我不需要你们的承认，因为，”她一字一顿冰冷地道，“凡不承认我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俘虏群中一阵骚动。
这个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手段竟这么狠？
“可有不服的？”方嫣然拉长了音调，淡淡地道。
乐者后裔们没动。
俘虏群中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