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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口中的笑声变得十分怪异,旁人瞧起来觉得他好像先是绕八角形准一枚巨大雪球一般,这个雪球越滚越大,因此到了他出击之时,吃力万分地将这个巨大无比的无形雪球向敌人推去。
闵淳感到头皮发炸,因为他瞧出褚扬已借着绕奔这八角形圈子而提聚起全身内力,作最凌厉威猛的一击,因此不问可知,他这一击之威,何等厉害!
在这生死立判的千钧一发之际,闵淳顾不得什么身份或是姿势美观与否,长刀一探之下,查出对方掌力笼罩范围极广,仅有的空隙是在下三路,当即仰跌地上,单肘一支地面,身形便贴地倒射出去。
他若不是长于应变,势难逃出褚扬这全力的一击。虽说闵淳内功也十分深厚,可是褚扬这一手乃是他平生武功精华所聚,势道雄劲无比,闵淳纵是竭尽气力招架,但情势上却等如以自己之弱去拼人家之强,焉有不大大吃亏之理?
此所以大凡武林高手拼斗,首先须得查出对方最精擅的绝艺,事先筹妥对策才行。否则两人功力虽是相当,可是一个以所长攻敌,一个以所弱抵御,那就不能不落败伤亡了。
闵淳幸而查出褚扬掌力的空隙,身子贴地射出寻丈,刚刚站定脚跟,褚扬人随掌走,再度攻到。
闵淳仍然用这个法子退飞寻丈,到了第三次,他刚刚退飞了寻丈,还未挺腰站起,猛可感到一股压力跟踪涌到,心头一凛,电光石火般寻思道:“他已打顺了手,掌力越来越重,我不能再用老法子了。”
此念才掠过心头,他的身躯便已横着翻滚开去,全身上下都沾满尘土。
褚扬可真料不到对方如此机警精灵,居然在最后一刹那间,改变方向滚开,连忙移转掌力追击时,已泄去大半劲道。
在闵淳而言,今日竟被褚扬打得到处翻滚,尘土满身,可真是平生的奇耻大辱。他一跃而起,嗔目大叱一声,挥刀迎劈过去。
这一招杀手,使得十分凶毒,倘使对方的掌力阻不住长刀砍劈之势,结局便是两败俱伤。
但自然是褚扬伤得较重,可能当场毙命,而闵淳只不过被掌力震伤而已。
褚扬焉肯与他硬拼,迅即闪开,闵淳好不容易争回主动之势,挥刀疾攻。
两人霎时间又成缠战之局,虽是十分激烈,但十招八招间,难分胜负。
那边厢普奇和马加二人突然间联手使出一招奇奥刀法,刀光闪处,姜密哼了一声,左臂血流如注。
这一刀伤势不轻,千里独行姜密虽然功力精湛,却也大受影响,顿时更形不支。
屋角突然跃出两人,都是女性。一个是中年美妇,手提一只白玉琵琶,面罩严霜。另一个却是妙龄少女,她也拿着一只琵琶,却是精铁制成。
这少女一身紫衣,轻功特佳,一晃身,已落在郭隐农身边,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形。
那个中年美妇不用说谁都知道,就是姜密的妻子管二娘,她的外号叫做“生离死别”,那是因为她向来出手狠辣,碰上了她的对手,多半等于与家人生离死别。
她与姜密向来不睦,从不在一起,见面也不交谈。然而这刻眼见姜密受伤甚重,却恨得咬牙生响。
紫燕杨岚忿忿叫道:“师父,郭师兄肩上已被刺透,伤势很重。”
管二娘管如烟一挪步,已落在普奇身后,左袖一拂,发出一股内劲袭去,开口冷冷道:
“你先把他带走,不准参战。”
普奇感到内劲涌到,重如山岳,心头一凛,侧跃数尺,旋身发刀。
但这时管二娘已挥动玉琵琶向马加扫去,马加正要招架,忽闻琵琶上传出“砰”的一响,不禁骇一跳连忙跃开。
谁知这一下响声,只不过是管二娘暗中勾拨弦线所发出,并不是发出暗器。她一出手就解了姜密的围,这等身手功力,实在骇人听闻!
普奇向马加打个招呼,双双挺刀夹攻上去。姜密已乘机跃出圈外,一面取药疗伤,止住流血,一面说道:“娘子来得正好,这番相救之情,决不敢忘。”
管二娘宛如一缕轻烟般在两柄长刀之间飘来闪去,竟自攻多守少,口中应道:“你爱记住或者忘记都随尊便,却不知你还能不能动手?”
姜密厉声笑道:“当然能够动手,今日不把这几个小子收拾掉的话,此生寝食难安。”
管二娘道:“那很好,咱们以前也有一套联手招数,如今正好拿出来让他们瞧瞧……”
话声未歇,姜密左臂上的刀伤已用灵药止血止痛,唰地跃过来,旱烟管一扫,加人战圈。
这时变成以二对二,但双方都没有分开,只见姜、管这对夫妻合使一套招数,霎时间,已融合为一,好像变成一个人在应敌。而这个人却有两头四臂,数招之间,就把普奇、马加困住。
管二娘冷冷道:“老头子,不必生气,我的玉琵琶之内已换装了乌蜂针,今日定要让他们尝尝比死还要难过的滋味。”
姜密道:“这敢情好,我许久没见到你使用乌蜂针杀人了,记得有一次咱们并肩踩踏黑虎冈四凶的巢穴,连四凶在内,一共有二十五人死在乌蜂针之下,那一次真是痛快不过……”
他们谈起这些血腥往事,津津有味,可是丝毫不曾影响他们的联手招数,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得天衣无缝。
闵淳本来一直施展出天下各派刀法,力敌褚扬,一时不分高下:直到这时,耳中听到那对反目已久的夫妻,一搭一挡地说话,不由得心神一乱,忖道:“他们谈笑从容,可见得已占了优势,何况她兵器中暗藏毒针,极是难防,看来今日我们宇外五雄大劫临头,很难渡过这一关了!”
高手拼斗,岂能分心?他这么一想不打紧,褚扬已抓到机会,一连数掌,抢制了机先。
褚扬明知对方天资过人,见识渊博,唯有使出本门绝艺才有希望击败他,当下力迫对方依照自己的计划封拆,以便可以施展绝技。
闵淳一旦失去先手,只好见招拆招,步步向陷阱中投入,这刻他纵是知道对方心意,却也来不及挽回。
这场鏖战正当激烈险恶之际,忽然有两条人影,奔入这片空旷荒地之内。
这两人都是五六旬年纪的老者,一个身披黄衫,手拿一根铁笛,另一个身着青衫,高髻麻鞋,打扮得似道非道,手持长剑。
手拿铁笛的黄衫老者迅即跃到褚、闵这一对战圈旁边,说道:“谁是帮裴淳的人?”
闵淳大吃一惊,但这等可怕的形势反而激起他的豪情,勉强大笑一声,道:“我闵淳是裴淳的朋友,都上前来动手吧!”
那黄衫老者手起一笛,向褚扬背上穴道点去,口中道:“宇外五雄果然都是气概过人之士,兄弟乃是故意一问,并非认不出你们。”
这一笛虽是在谈话中戳出,但内劲凌厉,手法奥妙,褚扬不得不侧身避开,顺手还击一掌。
闵淳顿时全身一轻,转眼望去,大喜道:“原来是杨前辈,薛姑娘可曾驾到?”
而褚扬唰地跃出战圈,道:“来者莫非是武林三贤七子之一的子母金梭杨威前辈?”
黄衫老者道:“不错。”
褚扬转眼一瞧,但见那青衫老者已出手对付师父、师母,剑法之诡奇,举世罕睹。登时认出那人也是七子之一,乃是阴山派剑客遁天子。
阴山剑派在武林中虽然赫赫有名,可是近数十年以来,只出过两个著名高手。一个是前此不久死在裴淳指力传毒的奇功下的告天子。另一位就是目下现身的遁天子,这遁天子乃是告天子的师兄,早在四十余年前已在武林中扬威立万,列入三贤七子之中。二十年前,三贤七子一齐失踪,阴山派才由告天子顶上遁天子的地位。
遁天子五十年修为功力,非同小可,尤其是他陷身黑狱,二十年来静中参悟本门剑法,越发变得更为诡奇诈毒,元可捉摸。
姜、管夫妻,昔年会过遁天子,论起功力造诣,当时是姜、管夫妇较高一筹。但二十年不见,遁天子不但内功精进,剑法也繁奥得多。若是单打独斗的话,鹿死谁手殊难逆料。战局顿生变化,那普奇、马加二人,得到遁天子拔剑助战,登时化危为安,迭连施展出李星桥所传的联手招数,威力倍增。
反之,姜、管夫妇可就抵挡不住这三位高手夹击,渐渐陷入有守无攻的窘境。
这边厢,子母金梭杨威手中的铁笛,向褚扬着着迫攻,气势咄咄迫人。褚扬适才与闵淳激斗许久,耗去不少内力,目下碰上这等强大的敌人,心中不由得连连叫苦,勉强迎敌,可就很难谈到克敌制胜这回事了。
闵淳独自置身战局之外,心头大感安慰。他趁此机会,略一调息,心想:“褚扬好歹总是有过交情,不便再上前迫攻。”当下提刀向姜、管那边走去。
他才走了四五步,一道紫色人影,飙然飘落他面前,阻住去路。
闵淳抬目望去,但见这个一身紫衣的美丽女郎,满面杀气,铁琵琶横护胸口,冷冷地瞪着自己。
闵淳道:“这等凶杀之地,姑娘还是离开的好。”
紫燕杨岚鼻子中哼一声,道:“裴淳呢?”
闵淳道:“姑娘没有听见在下的话么?”
杨岚柳眉一皱,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姑娘不高兴理睬你,我要找裴淳。”
闵淳仰天一笑,道:“姑娘见惯天下异人奇士,自然不把区区在下放在眼中,只不知姑娘找裴淳何事?莫非打算向他求情,饶你师父他们一遭?”
杨岚气得面色发白,口中“贼坯、流氓”的乱骂,手中铁琵琶一翘,突然间,射出一线黑光。
闵淳长刀一挥,奇准奇快地砍中那道黑线。但对方接着发射毒针,接二连三,势道神速无比,闵淳或是闪避,或是以刀身封挡劈磕,眨眼之间,已避过四针之多。
紫燕杨岚失色地瞧着对方,似是一则想不到对方如此高明,竞能先后躲过她的毒针绝技,二则她琵琶中的毒针已经用完,失去凭借。
闵淳如此对付杨岚也是含有深意。他知道自己过去助战或是利用杨岚使对方心神分散都是一样效果,所以要设法使杨岚陷入窘睑之境。如此姜、管夫妇听见了,定必心分神散无疑。
他发出嘲讽的笑声,道:“姑娘的毒针用完了是不是?不用着急,先退到一边把毒针装好还不迟。”
话是这么说,其实哪肯让她退开重装毒针?杨岚方自一愣神,测不透他这话是真是假之时,但见刀光森森耀眼,已迅急攻到。
她手忙脚乱地招架敌刀,惊慌的神情代替了泼悍,闵淳心中冷哂连声,忖道:“好丫头,别人也许会上了你的当,但你不幸却碰上我闵淳。”
他提一口真气,认真抢攻,使出天下百派千家的刀法绝招,霎时间,已把她裹在重重刀影之中。
突然间刀光闪处,劈中琵琶,顿时暴响一声,那面琵琶飞开七八尺外,落在地上。
闵淳的长刀仍然向她凶猛攻去,但喑暗留下退路,杨岚果然从这唯一的退路跃出圈外。
当她惊魂甫定之时,只见闵淳已捡起琵琶,拿在手中,面上含着冷笑,查看这面琵琶。
杨岚厉声叫道:“还给我。”一面试着迫近去。
闵淳猛可发出咆哮之声,长刀作势欲劈,骇得杨岚连忙疾退。心中直骂这厮到底是外国人,好像野兽一般,说不定真的一刀劈死自己。
铁琵琶柄上的按纽被闵淳找到,他向着地上一按纽,一根乌黑色的细针电射出来,插入地中,再按一下,又有一根射出,此后便真的没有毒针了。
闵淳冷笑着把铁琵琶摔还给杨岚,她这时才晓得对方负有智名,敢情丝毫不假,果然点破自己的使奸弄诈。
要知前在滋阳客店,辛黑姑率了褚扬、郭隐农和杨岚三人夜袭,杨岚奉命盗取“毒蛇信”,却反而堕入闵淳计中,后来还被他擒住,作为人质。
一次之后,杨岚还不服气,但目下闵淳处处棋先一着,她自然不能不承认闵淳的厉害,因而泛起了畏惧之意。
闵淳迫到五尺之内,举刀可及,这才停住脚步,朗声喝道:“杨姑娘,在下虽然不是残忍嗜杀之辈,但像你这等是非不分,善恶颠倒的人,于世无益,于人有害,在下已曾再三容让,现下出手,决不容情了。”
这番话说得又清晰又响亮,所有正在拼斗之人,无不听见。
管二娘急叫道:“岚儿走开……”她这一分神,险险挨了遁天子一剑。
褚扬也大喝道:“闵兄不可下毒手……”跟他对垒的子母金梭杨威,见到破绽,一笛点去,褚扬强仰身闪避,哪知笛中突然吐出三寸长的锋刃,划中左肩,顿时鲜血涌出。
闵淳哈哈一笑,道:“杨姑娘你且瞧瞧,两边的形势都十分不利,但你却毫无办法!”
他故意设法激得她心烦意乱,准备一出手就把她生擒活捉,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