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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淳见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只要赶紧打听出梁药王不肯出手救人之故,便一切解决。
转身正要上马,忽然灵机一触,忖道:“我何不先见见梁药王,说不定他肯说出隐情,再者我须眼见他安然无恙,才放心前往……”于是大声说出此意。
杨岚喜道:“好啊,我也久闻梁药王大名,且瞧瞧他长得怎生模样?”
朴日升暗喑好笑,心想这姑娘如此好奇,这次陪裴淳前来见我,料必也是瞧瞧我长得怎生模样。他也不说破,目光扫过智囊权衡,见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更不迟疑,亲自带领裴、郭、杨三人穿过屋舍,直抵后园那座轩院。
此地裴、郭二人乃是二度重来,上次匆匆忙忙没有细看,敢情这座轩院建造得极是精美雅致。
四人人得轩内,只见梁药王悄然静坐,靠窗边焚着一炉好香,白烟袅袅,颇饶古雅之趣。
朴日升首先过去施礼道:“打扰梁先生清静,极感不安,现下有裴淳到来求见!”他的口气神情极是彬彬有礼,大出裴、郭等人意料之外。
梁药王睁眼微微一笑,道:“好极了,请进来坐!”
朴日升暗忖他自从到此之后,虽是百般礼敬,但多日来都未见他露出笑容,眼下他一听到裴淳来访,便不禁流露欢喜之色,教人真测不透裴淳这呆小子有何好处,能够令梁药王这等高人眷顾,云秋心这等佳人倾心?想到这里,更增杀他之心。
裴淳奔过去见礼,又替郭、杨二人引见过,梁药王对郭、杨二人甚是冷淡,只微微颔首,便皱眉道:“你身体不适,应该找个清静处所好生休养才行!”
朴日升接口道:“裴淳目下有急务羁身,须得赶赴远地,只怕难有休养的机会!”
梁药王道:“若是如此,你须将十日路程改做二十日慢慢走,尚可保住一命。不然的话,不出两日便心身交瘁而死……”
众人听了都惊讶得做声不得。梁药王又道:“你是真元耗损过巨之际,又受内伤,才会变成这等模样!只不知你为了何等人物竟不惜耗损如许真元?”
郭隐农应道:“裴淳是为了区区以致如此!”
梁药王心中大是讶疑,想道:“这郭隐农乃是千里独行姜密的弟子,瞧他眸子中时露凶狠光芒,可知此人心术性情与姜密一样,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这等人品怎能与裴淳结交成为生死之交?”
朴日升暗自盘算道:“我本意想裴淳身死,但又想查出梁药王隐衷,以便为他解决之后可以请他上京。权先生业已策划好妙策,可以一举三得,目前决计不能让裴淳倒毙途中……”
于是朗声道:“裴淳既是如此危险,但事情又不能不办,梁先生可有两全之法?”
梁药王说道:“不难,不难,只须配一服药就行。但我有力难施,奈何!奈何……”
朴日升心想须得激他一激,便淡淡一笑道:“梁先生的医道举世同钦,那是绝无疑问之事,但若是说到真元耗损过甚之后,一服药就可复原,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梁药王果然受激不过,冷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表面上国舅的话果然是有理,若是一服,就可补益真元,恢复功力的话,我岂不是随时可把一个普通之人,变成绝代高手?”
他话声一顿,缓缓环视众人,众人面上都露出既同意又疑惑神情。朴日升说道:“梁先生说得是,只不知还有何种理由得以自圆其说?”
梁药王道:“这就是你们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之处。要知练成深厚内功之士,不但内功充盈,同时筋骨体魄也大异常人,方能容纳这股内力。若是普通之人,突然间以药物使他体内增加内力,但筋骨体魄未改,势必容纳不住因而肌肤寸裂而死……”
众人都恍然点头,梁药王又道:“世间上并非没有能够增强内力同时又能改变体魄筋骨之药,但这等灵药千载难逢,我浸淫医药之道数十年,尚未有缘见过……”
裴淳说道:“老前辈不便出手,人人皆知,在下这就告辞,现下有杨姑娘的胭脂宝马,走起来容易得多,老前辈不用过虑!”
梁药王摇头道:“你除非是不想活,否则就不要劳动奔波……”
杨岚道:“既是这样,裴淳你何不向朴国舅请求……”底下的“延缓限期”四字尚未说出,忽然碰上朴日升的目光,芳心一震,话声立时中断。
郭隐农陡然间泛涌满腔妒愤,原来他已瞧出杨岚突然口噤难言之故。当下冷笑一声,道:
“裴兄若是死在中途,想必有不少人暗暗高兴,师妹多说也是没用。”
朴日升毫不生气,微笑道:“郭兄这话虽然有理,但日升却不在其列。”
梁药王道:“国舅这话可是当真?”
朴日升何等聪明,已知梁药王必有借他力量帮助裴淳之法,但他此刻岂能改口,只好说道:“自然是真的啦!”
梁药王道:“那就行啦,你内功之深厚,已可列人一流高手,若肯出手的话,裴淳便可恢复大半。再由国舅向博勒兄求取一块解毒之药服下,那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朴国舅讶道:“我出手助他恢复功力,道理甚明白,不须多说。但还须博勒老师的解毒灵药,却教人觉得奇怪……”
裴淳道:“博勒前辈若是晓得与在下有关,决计不肯赠药。”
梁药王道:“也不妨,你可去找商公直借用太阳玉符,也是一样……”裴淳恍然大悟,便不说话。
梁药王又接着道:“博勒兄的解毒灵药,除了其中有解毒药物之外,还有极补元气的灵药,见效神速。不然的话,有的人身体衰弱,一旦中毒,生机便难复,他的解药必须具有迅速恢复生机,大补元气,才收得解毒之效!因此裴淳若是求得他的解毒之药服下,便可完全复原!”
朴日升道:“博勒老师的解药求得到求不到不敢担保,这次裴兄跋涉长途,为的是寻问出梁先生为何不肯出手救人之故,我为表志在使梁先生恢复自由起见,这就助裴兄提炼内力!”
他说罢带了裴淳出去,约莫两炷香之久便一同回来,只见裴淳精神大振,双眼有神。朴国舅也没有萎靡之态,要知他虽是肯出手相助,但极有分寸,哪里像裴淳帮助郭隐农之时用尽全力,故此损耗真元无多。
裴淳便要起程,郭隐农忽然叫道:“裴兄不用去啦!”
裴淳一怔,道:“为什么?”
郭隐农道:“梁药王说他的隐情天下无人得知,你此行毫无成功之望。”
裴淳道:“那也得试一试啊!难道就这样横剑自刎不成?”
朴国舅微笑道:“裴兄太老实了,这位郭兄的意思是劝你不如趁机合四人之力冲出此地。
若是等到当真无望,那时节裴兄你独个儿逍遥在外,郭兄的师妹杨岚姑娘就受罪啦!”
他一口就道破郭隐农心中秘密,果然才智超人一等。裴淳还未说话,朴国舅又接着说道:
“说老实话,目下果真是唯一的机会,我并未安排得有人在外面!”
郭隐农道:“这话未必可靠,不过也有可能就是。”
朴日升道:“郭兄未免把日升瞧得太低了!你意思说,我因不曾防到有这一着所以可能没有设防,对不对?”
郭隐农点点头,朴日升取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看。纸条上写着“须防姓郭之人从中鼓动突围而去!”
郭隐农大吃一惊,只听朴日升道:“这是权先生当我们进来见梁先生时写下送来的,但我深知裴淳兄不是这等反复之人,所以不予防范。”
郭隐农做声不得,过了一会,才道:“这话也未必靠得住!”
朴日升道:“郭兄这一次猜对了!不错,本人虽是信任裴兄人品,但世事甚难逆料,也不能全无戒备之心。可是后来我又想到另外一点,才敢如此放心!”
裴淳道:“你们可是对每一件事都想得如此之多?”话声中尽是惊奇之意。梁药王极留心地细察他的表情,自个儿点了点头,似是有所领悟。
郭隐农道:“江湖上人心险诈,凡事都想一下,总是不会吃亏!”
朴日升道:“郭兄这话极是!我还是因为想到裴兄为人与众不同,他既是胆敢收下我的银子,自有必胜把握,毋须多加戒备。”
裴淳老老实实道:“本来很有把握,但越来越减少信心。初时只是怕知道隐情的一位前辈不肯告诉我,现在却有点怀疑那位前辈到底晓得不晓得。”
朴国舅道:“可是那位前辈亲口告诉你他知道梁先生的秘密?!”
裴淳摇摇头,道:“是他的侄女儿说的!”
朴国舅哦了一声,道:“她一定长得很美貌,是不是!”
裴淳点头道:“是的,而且很活泼!”
朴国舅心中大感迷惑,忖道:“此子老实无比,怎的碰上许多美貌女子都帮助他,这是什么道理!”口中却问道:“现在你决定去试一试呢,抑是依郭兄先突围之计?”
裴淳迟疑下下,说道:“我去试一试!”
朴国舅道:“好,祝你马到成功,待我送你出去,郭兄、杨姑娘暂留玉步,待会儿再来奉陪两位……”
第 十 章 巧计妙策
不久之后,裴淳又在大道上奔驰,这已是第三次乘坐胭脂宝马奔驰这条道路。他出了溧阳城外,便取出那个藏着太阳玉符的瓶子,瓶内原来本装盛得有博勒的解药,可是已被他自己中毒之时服了。他取出太阳玉符,握在掌心之中,只觉一阵暖融了的气流透入体内。
他虽是骑在马上,仍然行起调元运气的功夫,过了个把时辰,仍然没有什么不同。他不知道梁药王说及太阳玉符只是提醒他瓶内有博勒的解药,实在不关太阳玉符之事,而梁药王则不知那解药业已用掉。
裴淳只道自己太过心急,便仍然行功运气。这一来胭脂宝马的速度,自是远不及上两回,一直到了次日上午,才到达杭州富阳间的“三和镇”。
此事他不敢惊动师叔,一直找到薛飞光的好友,那姓苏的秀美村女。此时正是农忙之时,她一个人在家,见到裴淳,大吃一惊道:“你又来见薛姑娘么?”
裴淳下马之际,感到一阵晕眩,这刻尚未恢复,骑马静立了片刻,才道:“是的,又得麻烦姑娘,心中甚感不安!”
姓苏的村女惊道:“裴大哥你怎么啦?可是生病了?”
裴淳勉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事,只是累一点!”
姓苏的村女略略放心,道:“这几日薛姑娘没有出门一步,我远远听到她姑姑打骂之声,昨天去找她,被她姑姑赶出来,始终没见到她!”
裴淳听了顿时愁容满面,看起来更是萎靡不振。姓苏的村女瞧他这般形状,心中甚是不忍,说道:“你且把马匹牵刭屋后,到屋里歇歇,我去找薛妹妹……”
裴淳登时精神一振,如言把马匹牵到屋后,自己坐在堂屋内等候。姓苏的村女匆匆去了,过了不久,便回转来。裴淳见了她的神色,已知此行定必碰了钉子,心中虽是烦闷,却不敢露诸形色。
姓苏的村女说道:“我远远听到她姑姑的骂人声音,便知道不能见到薛妹妹,果然见不到,还被她姑姑骂了几句,不准我再去找她!”
裴淳甚觉过意不去,再三道歉。姓苏的村女道:“这不打紧,过几日她姑姑的脾气好了,我一定可以见到她。”裴淳心想此事十分迫促,焉能再等几日?当下辞别出去,牵着马在镇上缓走,寻思计策。
这等情形已是第二趟,上一次想破了脑袋也无计可施,这次自然也不会出现奇迹,他专注的寻想法子,以致忘了疲倦饥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忽然被几个人惊动,只见好几个汉子拉扯着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口中连连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其余的人都苦苦劝说,其中一个大声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你就回去一趟又有何妨……”
裴淳听得明明白白,心头一震,暗自想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这话说得不错,我迟早总得去见薛三姑姑,何不马上就去?!”
此念一决,登时大感轻松,掉转身直向镇后走去,不久便望见那座矗立水田中的精致小楼。
他牵马走过田塍,直抵小楼门前,只听一个尖锐声音传出来,道:“这几日我心情坏得很,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不妨登门求见!”
裴淳正要举手叩门,闻言不禁一怔,那只手停在半空,忖道:“薛三姑姑这话分明是对我说的。唉!她曾经连杀武林十大高手,武功高强不在话下,又是言出必行之人,我这一进去,非死在她手底不可……”
他本不是机变之人,这时完全愣住,不知如何是好。呆了一阵,绿扉“呀”地打开,门内站着一人,正是薛三姑,只见她眼中泛射出冰冷森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