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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马二人暗暗大喜,步崧放软声调,道:“胡二兄也不必过于消极,只要你自行向朴国舅认罪,想必还有机会……”
马延干笑连声,接口道:“是啊!胡二兄不妨认真考虑考虑!”
胡二麻子摇头道:“用不着考虑啦!兄弟决意把这颗人头交给两位,目下唯一感到恋恋不舍的,便是手中这口名列五异剑之中的‘毒蛇信’,此剑得之不易,颇费心力手脚,当时满以为得到此剑,便可再度出头横行,谁知此剑极是难使,反而用不上全身功力……”
裴淳不禁插口道:“既是如此,为何还对此剑恋恋不舍?”
胡二麻子瞪眼道:“你懂个屁,此剑何等名贵,岂是容易割舍的?”
步、马二人也出声同意他的意见,裴淳却大感不解,想道:“他们就像许多富有而吝啬之人一样,空自守着大堆银子却舍不得花,我真不明白他们的想法怎会这么不合理和可笑。”
正在想时,胡二麻子已把“毒蛇信”丢给步、马二人看,步、马二人百般摩挲,显然珍视无比,他们瞧定之后,一齐上前把此剑还给胡二麻子。
病僧蓦地大喝道:“两位万万不可移动……”但这时步、马二人已跨出数丈,但听天崩地裂般一声大响,岩洞中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原来岩洞出口处一块巨岩崩塌下来,把出路堵死。
步、马二人首先转身推移那块巨岩,但不久就放弃此念,颓然停手。
胡二麻子狂笑一声,只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只听他接着说道:“此处埋伏刚刚布置完竣,诸位就赶来了,真是凑巧得很。”
马延喝道:“难道胡二兄也打算死在此地不成?”
胡二麻子狂笑道:“不错,我胡二已活得不耐烦,想不到有你们陪我一同埋骨此洞,当真是三生有幸……”
裴淳大觉不满,冲口道:“你这等存心太卑鄙啦,若是我不想活,一定不肯连累别人!”
胡二麻子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想当年胡二爷乃是称雄天下,领导武林的人物,哪里轮得着你多嘴评论。”
病僧道:“这话可不是这么说,胡施主昔年威风富贵是一回事,人品行为又是另一回事,不见得凡是位高权重之人,所作所为就都是对的!”
步崧冷笑道:“这等话说也多余,胡二兄,咱们相识多年,何必闹个两败俱伤,若是胡二兄有法子打开出路,咱们任什么都可以商量!”
马延接口道:“是啊!咱们先去风流快活十天八天,至于宫中悬赏之事,咱们再也不提!”
胡二麻子嘿嘿两声,突然间破空之声大作,胡二麻子的声音已经移到另一隅,道:“好有义气的老朋友,嘿嘿,我早就料到你们会出手暗袭,果然不错,可见得你们实无独当一面之才!”
步崧、马延消声匿迹,不知作何打算。这时岩洞中一片漆黑,这些人虽然都练就极佳目力,然而洞内没有一丝光线,到底无法辨物。
胡二麻子话声一歇,也不知走回去没有,众人都不敢移动,也不敢弄出一点声息,以免突然被袭,更须得小心有人迫近身旁,无意中被人杀死。
过了片刻,形势又沉闷又紧张,原来他们这一阵工夫细想之下,都发觉若是要设法走出此洞,必须先杀死其他的人,才能免去后顾之忧,而此地每一个人都作如此想法,是以决计不可弄出些微声息,免得被数人一同攻到,那时节定难抵御。
因此,洞中连呼吸之声也听不到。裴淳虽然没有除去别人之念,但他亦考虑到被众人围攻之事,这些敌人没有一个不是各有绝艺之士,若是同时攻到,焉能抵挡得住,所以他也不敢弄出丝毫声息。
过了一会,气氛更是险恶可怖,各人都运功调气,使呼吸悠长幼细。要知他们都不是不能屏住呼吸,可是若是时间一久,憋不住这口气,那时候呼吸声响特别粗浊,这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在闭气之际,无法提聚全身功力,这时候若是遭遇袭击,非死不可!
岩洞本来相当宽广,但在这数人心中却突然觉得十分狭小,生似都能够感到别人的体温,这当中要数裴淳心头最是宁静,贴立在洞壁一处微微凹入的地方,不言不动。
又过了一阵,众人在极寂静中都听见别人的呼吸声,因是十分低微,所以只能约略辨出远近,无法查出正确位置。
他们突然间大感恐怖,原来彼此收摄心神查听了一阵,便数出呼吸之声连自己一共只有四人,而洞中事实上共有五人之多。
若说是有一人屏住呼吸,是以无声无响,并非讲不通,可是谁敢如此冒险而不顾及待会呼吸变得粗重时被众人攻击之危?其次以时间推度,若是有一人竟能屏息至这么久,功力之深无疑远在众人之上,这一点甚难成立。
人人心中暗暗惊疑交集,其中有些人怀疑是胡二麻子从别的秘密通路逃掉,可是他焉能在众人严密查听之下,无声无响的开启暗门脱身逸逃?
他们听来听去,确实只有四个呼吸之声。马延、步崧二人一直是手拉着手,彼此互相轻捏一下,一齐向左侧最近的一个人缓缓移去。
步、马二人一动,洞中立时引起一阵无形无声的骚动,所有的人都赶紧改变位置,局势一时大为混乱。
第十二章 古洞惊魂
眨眼间洞内相继升起刀剑劈风以及拳击掌劈之声,但谁都没有哼出一声,并且皆是一触即走,不敢恋战。
这时只有裴淳一个人仍然贴身石壁凹处,动也不动,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忽然纷纷游走出手,心想莫非他们个个耳聪特佳,所以有恃无恐地抢先出手?
忽然间病僧和胡二麻子一齐哼了出声,胡二麻子阴恻恻地道:“病和尚指上功夫真不错!”
病僧应声道:“施主的剑果然有如毒蛇吐信,佩服!佩服!”两个人说话之时,脚下不停移动,因此话声也是飘忽不定,忽左忽右。
紧接着刀剑劈风之声齐起,黑暗中闪出一溜火星,原来是刀剑相触时碰出的火星,这一回没有一个人出声,各自默然跃开。
裴淳潜心运功静立,是以听得分外清楚,知道这一次交手,四个人分两对碰上,想是病僧、胡二麻子同时分袭步、马二人,他随即又发觉步、马二人已经分隔开,隔了一阵,四人的呼吸声分别在不同之处传来,由是可知步、马二人并未会合。
他忽然暗觉好笑,原来有一个人的呼吸声正向他身侧缓缓移来,不久己到了切近。此时他只好提聚功力,骈指如戟准备发出。
那人停住不动,裴淳不论怎样细心查听,都猜不出此人是谁。心念一转,慢慢地伸出手指,指尖蓦地碰到那人腰肋,裴淳指力一发,登时闭住那人穴道。
他指力发得固然快极,另一只手出得也不慢,就在那人穴道被点中之时,相隔不到一线之久,掌势已经轻印在那人后背相应穴道之上。那人顿时恢复了自由,可是他可不敢动弹,只因暗袭之人指掌都按在他要穴之上,只要劲力一发,便可致他死命。
裴淳制住此人之后,便移掌向上摸摸那人头顶,发觉不是秃顶,心中大觉失望,原来他本想找到病僧之后,与他联成一气抗御其余诸人,在洞中诸人之中,只有病僧出身名门大派,不是反复无义之辈,所以裴淳只信得过他一人。
他踌躇半晌,胡二麻子突然喝道:“定是裴淳这小子溜啦!”
对面有人接口道:“胡二兄言下之意,不啻供出此洞另有出路。”这话是马延所说。
裴淳可就晓得了制住的人乃是步崧,忽然风声飒然,那三人已凑在一起出手攻袭。他们迅快拼斗数招,却不觉移到步崧这边,也不知是谁察觉步崧在侧,蓦地一掌拍到。步崧后背要穴被人制住。却不是失去武功,在这等性命交关之际,只好出招封架。
步崧这一出手,两侧便有兵器攻到。步崧迫不得已腾挪闪避,初时还怕背后之人突然发出劲力制他死命,但身形一动之后,顿时宽心不少,原来背后之人如影随形般紧跟着自己,手指始终轻重如一地按在后背大穴之上。
步崧原是难以避过三人合攻之势,幸得背后之人出手助他,步崧心想这等事情只有那裴淳干得出来,本已认定是裴淳无疑,然而不久又大感怀疑,原来此时洞内一片混乱,四人互相施辣手攻拆,等如皆是以一敌三,人人都手忙脚乱,步崧用尽全身功夫闪避腾挪,还亏得后面的人不时出手暗助,才免去两次杀身之危。
他感觉之中那人手指一直轻重如一地按在他背上,简直便是附在他身上似的,若是裴淳的话,决计不可能练就这等举世无双的轻功。天下间只有“魔影子辛无痕”的轻功办得到,步崧一想起这个名字,就禁不住连打几个寒噤。
混战中马延首先惨叫一声,咕咚跌倒地上。步崧大吃一惊,远远躲开。可是背后的手指有如附骨之疽,牢牢地跟着他。
病僧和胡二麻子这刻都分别散开,趁机调运功力。忽听马延呻吟惨哼之声大作,病僧不禁泛起侠义之心,道:“阿弥陀佛,马施主伤势想必十分严重?”
步崧为了证明背后之人是不是魔影子辛无痕,心生一计,缓缓移步向马延走去,背后之人居然不曾拦阻于他,步崧深知马延乃是心狠手辣之辈,说不定这伤势有几成是装出来的,待得别人不提防之时,突然跃起伤人。于是低低道:“马兄,且忍一忍……”
话声中取出火折,拍地打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洞中形势已瞧得清清楚楚。病僧一眼望见裴淳跟住步崧后面,似是已经联成一气,心中大加鄙视,喑想:“无怪赵云坡会释放南奸商公直,原来他只是浪得侠名之士,单看他徒弟裴淳,竟与元廷高手沆瀣一气,即已可知。”
胡二麻子双眼瞪得大大,骇然道:“原来裴淳还在此洞之内,瞧来你一身功力造诣已不弱于令师李星桥啦……”
病僧冷冷接口道:“他是赵云坡的传人!”胡二麻子更加凛然,心想此子已兼具中原二老绝艺,若不即速设法除去,洞内诸人最后剩下不死的是他无疑。
步崧听得背后之人乃是裴淳,心中的震恐难以言喻,这刻强自镇定蹲下去查看马延伤势,忽感裴淳手指已离开后面大穴,不觉暗暗松一口气。
马延中了病僧一掌及胡二麻子一剑,上半身血迹斑斑,面色焦黄,但眼中仍然遮掩不住仇恨的光芒,步崧一望而知马延伤势虽重,但仍然未达到令他失却控制悲惨呻吟的地步,分明是想哄骗敌人近前设法暗算。他取出丹药给马延服食,裴淳接过他的火折,举得高高,照亮整个石洞。
病僧不理他,径向胡二麻子说道:“胡施主布下这等机关,不知是有意找些人陪你葬身此地,抑是还有出路?目下局势已大致稳定,就等胡施主一言而决!”
胡二麻子沉吟一下,缓缓道:“出路倒是有一条,却不大好走,兄弟宁可放弃这条逃生之路!”
病僧讶道:“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莫不诧异地侧耳而听,胡二麻子道:“这处岩洞原不是天然如此平整光滑,封闭洞门和机关更不是兄弟独立建造,事实上兄弟找到此处,乃是获得五异剑之一的‘毒蛇信’之时得到的线索,当时兄弟因想此地只怕也是藏剑之所,便不惜冒着踪迹泄露之险,横越数省到了此地!”
他话声微微一顿,环顾诸人一眼,随手取出一个幼细圆筒,长约半尺,抛给裴淳,道:
“这是兄弟特制的照明用物,名曰‘千日光’,一筒可燃一昼夜之久。”
裴淳接过圆筒,正要点燃,病僧突然大喝道:“使不得!”
裴淳停手道:“大师是指这个么?”
病僧冷冷道:“不错,贫僧记得博勒施展过借火传毒之法,这枚圆筒之内若是暗藏药物,谁也难以抵御!”
胡二麻子怒道:“既然你们不信,那就把千日光还给我!”
病僧道:“俗语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贫僧此举虽是得罪胡施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节圆筒最好交给贫僧,一验便知!”
裴淳对胡二麻子印象甚坏,当即向病僧走去。胡二麻子突然间一剑弹刺出去,分袭病僧、裴淳二人,裴淳把圆筒横衔口中,腾出一手,骈指疾地点去,指力破空发出“嗤”的一声,劲道极是沉实凌厉!
病僧也拂出大袖边卷剑刃,同时又发出一掌隔空劈去。这两人同时出手,威势难以抵御,胡二麻子只好收回“毒蛇信”,横移数步,闪避这两人反击。他因见裴淳指力强劲无伦,加上他刚才毫无呼吸之声,认定他内功深厚无比,到底对他畏怯,故此不敢再度攻击,生怕一旦迫使病僧与裴淳联成一气,那时节最凶险的还是自己。
裴淳迅即把那节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