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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摇摆的树叶,就好像白芯素婆娑的长发,凄美,又带着对生命的不舍。
项恒知道,从酒坛摔碎在地的那声脆响起,他和白芯素的关系,已经变了。那坛项恒和白芯素最后的一坛酒,当竹叶青轻轻飞溅,当酒雾后白芯素的脸庞倒影在项恒眼眸里的一刹那起,就已经注定了许多事。
一道黄褐色的金光闪起,一声刀出鞘声,一双仇事红尘一切的眼神,直逼白芯素。
刀客拔出无羁刀的速度,仿佛闪电一般,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他向前迈出的步伐,就和他的刀一样坚决,完全没有后退之意。项恒此刻那双仿佛野兽的眼眸,倒影在刀面上,闪过后,冰冷的刀尖就向白芯素刺去。
他的身影,就那么不顾一切的,冲向了他的仇人。
无羁刀下,从未对手。
白芯素没有动,甚至连指尖都没动,仿佛打算任由这刀宰割一般。
可是,刀却停住了,人也停住了。停在离白芯素两丈的位置。但是,刀和人都在,人并无放下刀的意思。
项恒看着前方,眼中闪过一阵痛苦。
挡在白芯素前面的,是六个人,六把出鞘的刀,六个兄弟。
“你们身后的那个女人。”项恒自嘲的笑了笑,道:“她杀了我父亲。”
西门笑急道:“老大,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单大夫人怎么能是杀你父亲的人呢!”
马一翎也连忙苦笑:“是啊是啊,老大你是不是喝多了。”
刘不平接到:“单大夫人可是救了你好几次的。”
项恒的目光,穿过六人,停留在白芯素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痛楚,道:“你自己说。”
白芯素柔声说道:“酒坛被我打破了,酒都没喝到,他怎么会是喝多了。”
此言一出,六人的眼睛马上放大了一倍,吃惊的不能再吃惊了。
风延庆吞了口口水,勉强笑笑,道:“这是什么话。”
项恒道:“这话的意思是说,你们的老大我并未喝醉,所以我刚才说的,并不是胡话。”
钱丈坤急的连汗都出来了:“这这这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单大夫人,怎么、怎么可能会。。。她可是老大你数次的救命恩人啊,怎么成了你杀父仇人?”
项恒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痛苦,低声喃喃说道:“她知道我是项承志的儿子,她数次救我,是在掩盖罪行。”
钱丈坤更急了:“这都是谁说的。。。这这。。”
“你告诉他们!”项恒冷冷的打断了钱丈坤结结巴巴的语声,目光直逼六人身后的白芯素:“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哈哈哈哈。。。。”白芯素忽然大笑起来,笑容中,尽是诛杀一代大侠的快意和不悔:“项承志,也就是你的父亲,正是老娘杀的!”
一股隐藏了几十年的怒火,瞬间,在刀客的心里爆发了。
面对那曾豪迈万丈,此刻却刺耳异常的大笑,那柄半空中的无羁刀,往前逼近了几分。可是这个时候,无羁刀主人内心的最深处,一个温暖的美梦,从头到底,彻底的冰凉了。
一刹那间,刀客的人,也从头到脚,彻底的冰凉了。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无羁刀是那么的沉重。
六柄宽大崭亮的刀,死死的缠住了那向前伸来的无羁刀。就好像六根筷子,缠住了一根细小的牙签。
多少传说和神话中,无羁刀从未被人这般缠死。而无羁刀的主人,现在只需要依靠自己的臂力和无羁刀的锋利,就能轻而易举的削断这六柄刀。
项恒没有,他怕,他害怕削断这六把刀,害怕削断和这六个人的情谊。面对阻拦自己的六个人,他的眼中,甚至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他的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西门笑就急忙说道:“老大,你什么都别说了!不错,刚才兄弟们跟你说过,杀父仇人是必报不可的!你若要杀单大夫人报仇,我们不怪你!”
项恒紧握无羁刀,不放手,道:“既然如此,是兄弟的,就让开,让我杀了这个女人!”
马一翎道:“老大,我这条命是单大夫人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人害她!”
刘不平道:“老大,你可以报杀父之仇,但是,你必须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项恒沉声道:“不要逼我!”刀往前逼近,六柄刀又稍加几分力,停住了无羁刀。
白芯素面沉如水,什么都没说。
面对项恒那双野兽一般的眸子,丘谭忽然道:“老大,你要报仇,我们要报恩。如果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对我们兄弟七个都不利。所以,我有个办法。”
项恒道:“你说。”
丘谭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白芯素,再等他转过头面对项恒时,眼中已多了一份安定:“如果真的要用一条命,去抵项大侠的命,那就用我丘谭的命吧!”
他顿了一顿,然后凛然坚决的说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管,我只知道,我愿意替单大夫人抵命。”
刘不平接到:“我知道,老七的命,比项大侠的命下贱的多,所以,我刘不平的命也愿意搭进去。”
西门笑道:“我也愿意替单大夫人抵命,老大,你尽管砍了兄弟们几个吧!兄弟们绝不还手,也绝不怪罪你。”说着,他第一个收回了刀。
雁翅刀、连环刀、九环刀、破风刀和鬼头刀也相继收了回来。
可是,那柄无羁刀,还是那般执的,举着。。。
“我怎么会加害你们,你们把我项恒看成什么人了?”项恒道:“可是,刚才你们自己也说了,杀父之仇,乃不共戴天之仇,是非报不可的。几十年来,我一直在追寻着这个仇人。现在被我找到了,就是她!一个对我假惺惺施恩的女人!”
项恒的语声提高八分,道:“你以为救过我,我就会对你手软?你救我,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好,总之我一定会杀了你替父亲报仇,绝不手软!”他垂下手,收回刀。
白芯素一脸平静,听着,没有说话。
项恒道:“但如今,我们都在唐家堡内,筹备着对付黄雀的事。所以你我应该敌忾同仇,私人恩怨就放着日后算。听好了,我们宰了黄雀以后,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杀了你,单大夫人。”
西门笑、钱丈坤、马一翎、风延庆、刘不平和丘谭六人,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但随即,眼中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无奈。
他们知道,项恒决定的事,一般很少会改变。
许久之后,西门笑才喃喃说道:“老大,我会誓死保护单大夫人的。如果你为了报仇而杀我,我不会怪你的。”
丘谭道:“将来我要是阻碍了你报杀父之后,那你就尽管砍了我,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项恒转过头,无法再面对这六人:“何必呢。。。”
白芯素看了六人一眼,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
项恒忽然冷哼一声,对白芯素道:“你我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少见面的好。”然后他的目光又掠过六人,道:“你们站在她那边,我不怪你们。。。。”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用背影面对身后的七人。
白芯素,曾和项恒忘记辈分,抛去尊卑贵贱,在月下开怀对饮,是一对那么特殊,那么要好的朋友。
但是今天的白芯素,却以仇人的身份出现在项恒面前,那种残酷的打击,仿佛就要打垮他那高大的身影。
“老大!”西门笑粗豪的大喊,喊住了往前离去的项恒。
项恒虽然没有回应,但他却停住了脚步。
对着项恒的背影,西门笑大声喝问:“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第四十二回:单雄的黑羽大氅:(第三章)
“是,一直都是。”项恒说了这五个字,没有回头,没有犹豫,在身后那七人的目光下,踏着青石路,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正未时,日微斜。
花石客栈。
两匹马,两个人。
一人身着白衣,断臂,仅剩的右手上悠悠的晃着折扇。
另一人身着灰衣,高大威猛,一脸严肃。
两匹马是白色的。
宇文子乔从胯下的马上下来,马和他的衣服一样白。
然后唐静也跟着从马上下来。
“花石客栈,我们到了。”宇文子乔晃着折扇,轻轻说道,神情好像唐僧终于见到了如来佛一样。
那笑容可掬的小二,立马迎了过来:“看两位大爷一脸风尘,想是赶路累了,想来小店喝一杯水酒?”
这小二今天可真是高兴,之前来了一个一脸冰冷的江湖剑客,一个头带斗笠,看上去身份不凡的江湖豪客。让他高兴的原因,还是因为看见了一个比仙女还美上三分的少妇。
此刻来了一个带着随从,看上去极其富态的少年公子,就让他更高兴了。
唐静咳嗽一声,对那小儿道:“这两匹马比我们更渴,带下去喂些饲料清水。”
宇文子乔面带君子微笑,折扇轻晃,泰然自若的走入了眼前的花石客栈。唐静脸色平静,紧紧跟在宇文子乔身后。
他们用平静从容的外表,深深的将肉体上的疲倦和内心的紧张隐藏起来。可是你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唐静的鬓发间有微微的细汗,宇文子乔握扇的右手手背正爆满青筋。
他们原本快步流星,急匆匆的往那大门走去,可是刚跨过门槛,两双眼睛在大堂里一闪,两人的脚步马上就放慢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可是很快的,马上就回复了平静。
唐静低声问道:“是独孤飘雪和单夫人,那个黑衣人,好像很眼熟。”
宇文子乔低声说:“是单雄。”
唐静似乎因为吃惊,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但脚步却更慢了,低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不过我们更关心的,应该是孙华通在不在这里。”
“看上去,单夫人和独孤飘雪还没和孙华通发生冲突。”
“锦囊里的纸条,已经告诉他们两人在申时之前不可以动手了。”
“到目前为止,孙华通和黄雀在花石客栈的计划,你看破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在孙华通出现之前,我们只能见机行事。先去会一会单雄。”
“宇文公子你看!他们坐的那张桌子中间,有一个桌角,不知道是被谁掰下来的。”
“单夫人一身的内力,还不足以掰下这拳头一般厚的桌角。独孤飘雪更不会做这种事,可见应该是单雄掰下来的。”
唐静的眼中闪过一丝佩服。
宇文子乔低声补充道:“你再仔细看看,单雄的左手拇指上还留有木屑和油漆。”
唐静道:“此人内力好深,光从掰下这桌角上来看,内力至少比我强四倍以上。”
宇文子乔微微叹了口气,道:“你错了。”
“哪里错?”
“单雄并不是个左撇子。”
“他用右手?”
“所以他的右手应该会比左手力气大好几倍。”
唐静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那此人的内力岂非比我大十几倍?”
宇文子乔微微一笑,道:“黑羽盟盟主,并非浪得虚名。”
两人的废话实在太多,脚步实在太慢,从大门到留星雨他们的桌子,最多也就五丈距离,可这五丈距离,宇文子乔和唐静两人一共说了二十一句话。直到他们走到留星雨三人的桌前时,已引来不少旁人的目光。
宇文子乔面带淡淡笑意,斯斯文文,泰然自若的独孤飘雪左侧,单雄的右侧,留星雨对面的那位置坐下。
独孤飘雪和单雄两人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倒是留星雨,尽管她极力掩饰,还是藏不住她美丽脸庞上的吃惊之色。
——他怎么来了?
就算她已嫁为人妻,定力和宇文子乔、唐静、独孤飘雪和单雄这些老江湖还是差远了。
“几位爷,小的给几位再拼上一张桌?”花石客栈的小二见那桌子上坐着四人,还有一人站着,马上就小跑过来。
唐静看也没看那小儿,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
小儿笑嘻嘻的说:“那我给这位爷再搬张椅子来。”
唐静道:“也不必了。”
那小二怔了一下,只听眼前这灰衣大侠继续说道:“茶水暂时也不用了。”
小二虽然是笑容满面走开的,心里却充满了疑惑:是不是行走江湖的大侠,脾气都有点古怪?
就这样,独孤飘雪于单雄面对而坐,宇文子乔和留星雨面对而坐,唐静则站在宇文子乔身旁。
“是什么风,把宇文公子吹来了?”黑纱后的单雄,带着平和的语气,缓缓说道。
“秋风,秋风。”宇文子乔微笑着回答,目光停留在留星雨身上。
停留在那梦中伊人的身上。
留星雨见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