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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尔博士耸耸肩。“没什么可解释的,”他简略地说,“只是副作用。”爸爸调整了一下道奇棒球帽。“别担心,它只是暂时的,不过是副作用而已。”说完,他匆忙进去了。
爸爸对地下室的工作做的解释,使凯西高兴起来。“爸爸做的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他用严肃得有点不寻常的语调说。
而玛格丽特往房间走的时候,觉得自己被爸爸的话搞糊涂了,而他没有说清楚的话让她更涂。
玛格丽特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躺在床上想心事。爸爸确实没解释清楚他头上长出的叶子:“只是副作用”根本算不上解释。
什么的副作用?到底是什么引起的?什么使他的头发掉光了?头发什么时候才会长回来?很显然,爸爸不想与他们讨论这个问题,告诉他们只是副作用后,他当然是急着回他的地下室工作去了。
副作用。
玛格丽特每当想到它都会觉得恶心。
那是种什么感觉?绿叶从毛孔里长出来,耸立在你的头上。
恶心,一想到它玛格丽特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知道今天晚上肯定要做恶梦了。
她抓起枕头,放在肚子上,用两只胳膊紧紧地抱住它。
我和凯西本应该再问许多别的问题,玛格丽特这么想。比如说,下面的植物为什么会呻吟?为什么有些植物听起来像在呼吸?为什么植物抓住了凯西?爸爸用的是什么动物?有许多的问题。更不要说还有玛格丽特最想问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吞下那些恶心的植物肥料?但她不能问这个问题,她不能让爸爸知道她在监视他。
玛格丽特和凯西确实没问他们想要问的任何一个问题,他们只是很高兴爸爸坐下来跟他们谈话,即使只有几分钟。
玛格丽特认为,就目前来说,他的解释还挺有意思。他们很高兴得知他接近于做成一件确实令人惊异的、将使他真正出名的事情。
而别的事呢?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玛格丽特的脑海中:爸爸对他们撒谎了吗?
不,她很快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不会的,爸爸不会对我们撒谎。
只是有些问题他还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直到很晚玛格丽特还在思考所有这些问题——在晚饭后,在与戴安娜在电话里谈了一小时后,在写完作业后,在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在上床后,她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些问题依然困扰着她。
爸爸踏上铺了地毯的楼梯,玛格丽特听见了他轻轻的脚步声,这时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微风使房间里的窗帘飘动起来。她听见爸爸的脚步声路过了她的房间,听见他走进浴室,听见水落进水池的声音。
我要去问他,玛格丽特这样作出决定。
她瞟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但她意识到自己非常清醒。
我要去问问他关于植物肥料的事。
要不然,我会发疯的。我会想着它,想着它,想着它。每次我看见他,都会想到他站在水槽边,一把接一把地往嘴里塞东西的情景。
应该有一个简单的解释,玛格丽特对自己说着,爬出了被窝。会有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我必须要弄清楚。
她轻轻地走进大厅,一道光线从浴室门里射了出来。门只开了一条缝。仍然听到水落在水池里的声音。
她听见爸爸咳嗽,接着听见他在调水。
玛格丽特想,我必须要知道答案。
我会直截了当地问他。
透出来的光线照出一个小三角形,玛格丽特走进这个小三角形里,向浴室里偷看。
爸爸站在水池边,斜靠在上面,他上身裸露着,衬衣扔在身后的地板上。他把棒球帽放在马桶盖上,头上的叶子在浴室的灯下闪闪发光。
玛格丽特屏住呼吸。
叶子是那么绿,那么厚。
爸爸没有注意到她。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手上的绷带上。他用一把小剪刀,剪开绷带,然后扯下来。
手还在流血,玛格丽特看见。
是不是呢?
从爸爸手上的伤口滴下来的是什么呢?
玛格丽特依旧屏住呼吸往里看。爸爸正用热水细心地把它冲掉,之后又查看了一番。由于要集中注意力,他眯起了眼睛。
洗完后,伤口还在滴血。
玛格丽特死死地盯着,她要努力看个清楚。不可能是血——对吗?掉进水池里的不可能是血。那是翠绿色的!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地板在她的脚下吱吱作响。
“谁在那儿?”布鲁尔博士喊道,“玛格丽特?凯西?”
他把头伸向走廊时,玛格丽特已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看见我了,玛格丽特一边这样想,一边跳进被窝。
他看见我了——现在他要追来了。
《死亡之屋·远离地下室》作者:'美' R·L·斯坦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十章 我怎么会那么害怕——怕自己的爸爸?
玛格丽特把被子拖到下巴,她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她全身都在剧烈抖动,而且发冷。
她屏住气静听外面的动静。
她仍然可以听见水溅到水池里的声音。
但没听见脚步声。
爸爸没有追来,这样想着,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怎么会那样想到?我怎么会那么害怕——怕自己的爸爸?
害怕。
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坐在被窝里,抖得很厉害。她紧紧地抓住被子,听着爸爸逼近的脚步声。玛格丽特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害怕了。
怕自己的爸爸。
玛格丽特想,要是妈妈在家就好了。
玛格丽特不假思索地去拿电话。她脑子里有个念头,她要给妈妈打电话,叫醒她,叫她尽快回家,告诉她爸爸身上发生的可怕的事,告诉她他变了,行为怪异。
玛格丽特看了一下钟,2点43分。
不。她不能那样做。可怜的妈妈在图森照顾她的姐姐,日子过的也并不轻松。玛格丽特不能再去惊吓她了。
再说,她能跟妈妈说什么呢?。她该如何向妈妈解释她变得害怕爸爸了呢?
布鲁尔夫人只会告诉她要冷静,爸爸依然爱她,他永远不会伤害她,他只是太专注于工作。
专注于……
爸爸头上长出了叶子,他在吃泥土,他的血是绿的。
专注于……
玛格丽特听见水池的水被关掉了,浴室的灯咔嗒一声也关上了,接着听见爸爸慢慢踱回走廊尽头自己的房间。
玛格丽特放松了点。她滑进被窝,不再紧紧地抓着毯子了。她闭上眼睛想把脑子清理一番。她试着数数以求入睡。
但不管用。她试着数到一千。可刚数到375时,她便坐了起来。脑袋隐隐作痛,嘴里干得像塞了棉花。
玛格丽特决定下楼到冰箱里拿杯冰水。
我明天肯定要崩溃了,她这样想着,悄悄地穿过大厅,下了楼。
其实当时已经是明天了。
厨房的地板在她的光脚丫子下吱吱作响。冰箱的发动机也咯嚓咯嚓地响个不停,把玛格丽特吓了一跳。
她对自己说要冷静,你必须冷静。
她已经打开冰箱门,正要去拿水瓶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哎呀!”玛格丽特叫出了声,瓶子掉到了地上。冰凉的水洒在脚边,她往后跳了一步,双脚已被打湿了。
“凯西——你吓死我了!”她尖叫道,“你起来做什么?”
“你起来做什么?”凯西半睡半醒地答道,一缕金发结缠在前额上。
“我睡不着。帮我把水擦干净。”
“又不是我洒的,”凯西说着往后退,“你自己擦。”
“都是因为你,我才把水弄洒了!”玛格丽特尖声叫道。她抓起台子上的一卷纸巾,递给凯西一团。“来吧,快点。”
他们俩都蹲下身,借着冰箱里的光,开始擦地上的冷水。
“我一直在想事儿,”凯西说着,把那团湿透了的纸巾扔到台子上,“所以一直睡不着。”
“我也是,”玛格丽特皱着眉说。
玛格丽特刚开始要谈些别的,被走廊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那是悲凉的叫声,那是悲伤的呻吟。
玛格丽特简直透不过气来。她停下来,问道:“那是什么?”
凯西的眼里也充满了恐惧。
他们又听到了,那样忧愁的声音,就像请求,悲凉的请求。
“是——是从地下室传来的,”玛格丽特说。
“你认为是植物吗?”凯西低声问道,“你认为是爸爸的植物吗?”
玛格丽特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跪着在听。
又一声呻吟,这次声音小一些,但还是那么哀伤。
“我认为爸爸并没有告诉我们真相,”玛格丽特看着凯西的眼睛说。凯西在冰箱灯微弱的光线下看上去很苍白、很害怕。“我认为西红柿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玛格丽特站起身,把一团团的湿纸巾收起来,放进台子下的垃圾桶里。接着她关上了冰箱门,在黑暗中穿过房间。
玛格丽特把手放在凯西的肩上,领着他走出厨房,穿过大厅。他们停在地下室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现在没声了。
凯西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是锁着的。
又一声低沉的呻吟,这一次听起来非常近了。
“真像人的声音,”凯西低声说。
玛格丽特打了个寒战。地下室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在前面,上了楼,在她的门口等着凯西先安全地进入他的房间。凯西朝她挥了挥手,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进去关上了门。
几秒钟后,玛格丽特回到了床上。尽管夜里不冷,但她还是把被子拉到了下巴处。她意识到自己的嘴还是干得发疼。她根本就没喝成一口水。
不知怎么的,她进入了不平静的梦乡。
7点30分,玛格丽特的闹钟响了。她坐起来想了想上学的事。她记起这两天不用去,因为老师要开会。
玛格丽特关掉收音机闹钟,躺回到枕头上,打算睡个回笼觉。但她却非常清醒,昨夜的一些想法一股脑地回映在脑海中。她心中充满了恐惧,正如几个小时之前一样。
玛格丽特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腿,决定与爸爸谈谈,决定一大早去面对他,去问他所有想问的问题。
她心想,如果我不马上去,他就会去地下室,那我就得无所事事地坐一整天想那些可怕的念头。
我不想怕自己的爸爸。
我不想。
玛格丽特在睡衣外面又套了件薄棉布长袍,从橱柜里找出拖鞋,来到走廊。大厅里又热又闷,让人几乎要窒息。灰白的晨光透过上面的天窗照进来。
她在凯西的房门前停下了,想叫醒他,这样他也可以一同去问爸爸问题。
她又决定不叫他了。这个可怜的小子半个晚上都没睡觉,让他睡吧。
玛格丽特做了个深呼吸,来到父母的卧室前,门是开着的。
“爸爸?”
没人回答。
“爸爸?你起来了吗?”
玛格丽特走进屋:“爸爸?”
他似乎没在这儿。
屋里空气沉闷,闻起来有股奇怪的酸味。窗帘是拉着的。被褥乱七八糟地扔在床下。玛格丽特又朝床走了几步。
“爸爸?”
不在。还是与他错过了。他可能已经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工作间里了,意识到这点,玛格丽特心中不太高兴。
他一定起得很早并且——
床上是什么东西?
玛格丽特打开梳妆台上的灯,走到床边。
“啊,不!”她叫喊着,害怕得用手捂住了脸。
床单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泥土。一块块的泥土。
玛格丽特低头盯着,不敢呼吸,不敢挪动。
泥土是黑色的,看上去湿乎乎的。
泥土在动。
在动?
怎么会呢,玛格丽特想。那是不可能的。
她俯下身子,仔细地看那层泥土。
不,泥土并没有在动。
在泥土里蠕动着的,是几十条昆虫和长长的棕色的蚯蚓。所有的虫子正在爸爸床上的那块又黑又湿的泥块中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