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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看也只好走开了。特别是孟骁邻床的胖奶奶,每天看着痛苦中的孟骁,她自
己就悄悄的流泪,她心里总是牵挂着这苦命的孩子。在孟骁手术那天,胖奶奶不
顾她儿女的劝阻,满面泪痕地等在手术室外,长达两个多小时。直到孟骁手术结
束后,这位胖奶奶才略带宽慰地回到病房。她还特意让她的儿子、女儿们去市里
给小孟骁买来许多好吃的食品,和小孟骁喜欢看的书。
这次离断术对孟骁最严峻的考验是幻觉痛(神经痛),总觉得截掉的右腿还
在,而且疼得厉害,每隔三五分钟剧痛一阵。疼起来时,小孟骁满床爬,满床上
滚,如同抽大烟犯瘾一般。谁见过疼痛难忍,一条腿在床上爬的情景,简直是打
转转。可怜的孟骁遭受如此折磨,我的心肺五脏都已被搅翻了。医生说没办法,
截肢患者都会有这个过程,打杜冷丁也只能顶一会儿。二十多天的痛苦折磨,小
孟骁总算是熬过来了。
孟骁在第二次手术后,我和孟骁的妈妈几乎每天都守护在他的身边。也许是
天生我们父子情深,在手术手和化疗的痛苦时刻,孟骁总是要求我一刻也不许离
开他。哪怕是去北京市里给他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也要撒娇似的给我限定时间,
让我尽快回来。在他的心中,我这个爸爸是神圣无比的,好像我在他身边就会减
轻他的病痛。甚至他把生命的希望也完全寄托在我这个爸爸身上啦。
住院时间一久,由于病友的相互交流,他们各自都已清楚自己的病情。年龄
大些的患者都已知道了自己已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他们相互关心、相互勉励,以
乐观的情绪珍惜生命的分分秒秒。在病友中小孟骁总是这样对别人讲:“我没事,
有我爸呢!我爸能为我买到最好的药。”他张嘴闭嘴就是我爸如何如何。讲这些
话时,他表现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儿子的这份痴情,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我会
为眼睁睁看着他被病魔残酷的折磨死,而痛不欲生。
晚上,我把几块纸壳和几张报纸铺在地下,就依偎在孩子病床边,看着我那
可怜的孩子,泪水在心中流淌,掉十几斤肉我已全然不顾。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不
能让我去顶替小孟骁去得那恶病,去受那种折磨,哪怕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天那!可怜他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最好的孩子。
望着夜晚的星空,我在呼唤:“济世的华陀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的儿子吧!
如果你会置换术,请把我的右腿,不!把我的整个生命都换给他。”甚至我在想,
我们家几辈人都是善良的好人那!天那!为什么?难道好人也该受这样的惩罚吗?
小孟骁是个懂事的精灵鬼,他也总是彻夜难眠,他幻想着战胜疾病,幻想着
尽快返回学校去上学,去见老师和同学们,幻想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夜里,有时他睁开他那双大眼睛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说:“爸爸,您睡一会
吧,我没事。”有时我们都不能入睡,就唠起悄悄话,我们共同设计小孟骁将来
的残疾生活,我低声的给他讲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的故事,听后孟骁
激动的对我说:“爸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做一个坚强的人。”
从5 月到8 月住院的这段时间,孟骁的病情相对稳定,对化疗也有所适应。
化疗一结束,他自己会主动加强饮食,为了恢复体能,他每天和病友们一起散步,
一起比赛上山坡。这些一条腿的病友们个个双拐一点地,单腿荡起身轻如飞一般。
他们都是意志坚强的人,他们是在向死神抗争!孟骁上楼梯双拐一点就是两蹬三
蹬,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小孟骁以乐观的情绪在与病魔抗争着!
在病榻上,孟骁经常想的就是何时能回沈阳上学。第一次手术刚刚结束,他
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还能上学吗?”他怕耽误课程,被同学们落下,病情
稍一稳定,就让妈妈找出带来的课本,在病床上连读带写,一学就是两三个小时。
怕他太累了,我让他休息一会儿,他说:“我一定要把六年级的课程都赶上。”
除了学习以外,孟骁就是想老师和同学。有一天他告诉我:“我梦到我又回学校
上课了,这次小测验中,我又得了一百分,韩老师又表扬我了。”孟骁做第二次
手术和怀念老师、同学的消息传到学校,年轻的班主任韩浩顺老师及班级同学立
即捐款600 元钱,资助孟骁治病。紧接着一个救治“小智慧星”的捐款活动在宁
山路小学展开了,捐款活动通过媒体波及到社会。不久,一万多元的捐款和人们
的一片深情寄到了北京。学校还派老师和同学的代表专程来北京看望了小孟骁,
他们为小孟骁送来了《强者之歌》等好多书籍,送来了师生们的声声问候和一片
深情。这一切使得第二次手术后有些消沉的小孟骁又振奋起来,快活起来。他说
他要像张海迪、保尔、汤姆那样坚强地生活,像他们那样做一个优秀的残疾人。
于是,他请求我在北京给他买个新书包,出院后安个假肢,然后骑着自行车去上
学。几个月里,孟骁就是在病榻上硬是把六年级的课程全都补上了。
孟骁拄拐能走路后,多次让我陪他去新华书店。一次在公交车上,途中上来
一位老奶奶,他立即拄拐起身让座。这一举动惊呆了车厢里所有的人,一束束敬
佩的目光射向这位残疾少年的身上。人们纷纷让座,他都不肯坐。在书店里他拄
着拐杖吃力地看着一本又一本书。书店的服务员感动了,给他特例搬了把椅子,
读者们也都把最佳的位置让给他。这位特殊的小读者,给书店的人们留下了深刻
的印象。人们敬佩的目光给了孟骁极大的鼓舞,他更加如饥似渴地学习和读书。
有一次他对我说:“叔叔(我的弟弟孟广辉)让我考鲁美,将来做个书画家。我
想那只是业余爱好,我还是考清华吧!”“我支持你!”我马上鼓励他。孟骁又
说:“如果我真的考上北京的大学,将来在北京工作。我们就可以在香山买两间
房子,这里的景色多美啊!爸妈退休了,就都来这里住。”
虽然截掉了右腿,永不泯灭的理想和追求激励着小孟骁。在一次对话中,我
们共同设计他将来的美好人生。他说:“踢球、滑冰这样的体育运动和我是无缘
了,可是书法爱好我不能放弃。”我说:“你还可以下棋,打扑克,听音乐。”
我还告诉他:“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管一个人的生命时间长短,只要努力了,
他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让你的一天等于别人的两天三天,不就是发挥了生命的
效益吗?”我们爷俩儿畅谈着美好生活和美好的未来,甚至幻想着为他安上电子
感应假腿……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死神已悄悄的向他逼近。
孟骁治疗的医院在北京的西山脚下,病友们知道他喜欢书法。有一天,一个
病友告诉他,山顶上有一座破庙,庙里有块清代石碑,碑文清晰可见。孟骁听说
以后,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央求我给他买了一瓶墨汁和两把板刷,又让妈妈准备
好宣纸和一瓶水。第二天就让我们陪他上山去拓碑文。病友们说:那山挺高,你
一条腿怎么上去呢?孟骁还是说惯了那句话,“我有爸爸,爸爸就是我的腿。”
是啊!他爱爸爸,我这个爸爸也爱他。看着他那充满信心的强烈求知欲,我何尝
不想代替他的一条腿呢?于是我背着他走上了山路。走了一段后,孟骁要求下来
自己走,平时上下楼梯拄着拐杖还可以,这可是崎岖的山路啊!看他那吃力的样
子,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哪里是走啊,而是在挪动脚步。有时还要
侧身蹭动脚,艰难极了。妈妈拎着拓字用品紧跟在后,到了目的地我们都已汗流
浃背了。稍微喘口气,孟骁已被碑文吸引住了。他让我把他抱上丈余高的石碑底
座上,勉强侧身站着,他的两手紧扣住碑身两侧,痴迷的欣赏着,兴奋的叫喊着
:“爸爸,这是乾隆御笔,太好了!”孩子如获至宝的欣赏着。随后,让妈妈准
备好用品,为他打下手。他亲自动手涂墨汁、贴宣纸,用小手轻刷轻按,最后小
心翼翼的揭下来。他将宣纸平整地晾在草坪上,兴奋地喊着:“成功啦!”如此
反复用宣纸拓了好几张。他累得全身是汗,实在挺不住了才罢休。回到医院,他
躺在床上仍在欣赏着、品味着那张拓下来的碑文。就在这天晚上,他开始发高烧。
在孟骁化疗后,病情一度稳定的状态下,我们一家三口借住在香山公园脚下
的一个部队院子内,白天我陪着小孟骁去碧云寺欣赏古代碑文,回家后他妈妈为
我们烧好饭菜。虽然是病魔缠身,面对死亡我们仍都抱着生的希望,面对生活我
们仍然保持着乐观的情绪。至今,我仍记得我们父子俩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枣树下
打枣的情形。他拄着双拐不断的把从地上找到的石子抛到树上,又不断的拄着双
拐跑来跑去,拣拾着打落的枣子,那段时光对我们父子来说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
还记得一件令我难忘的小事:一次我和孟骁来到香山一条路边的水果摊,看
到他最爱吃的伊莉莎白瓜,问过价钱后,我当即就选。可小孟骁生气了,他拄着
双拐用力的硬是将我拽走,他是嫌那瓜太贵了……我那可怜的儿子,在他生命最
后的日子里,他仍然那样懂事,那样勤俭,让我这个父亲再也无法去补偿对他的
爱。
6 月15日,孟骁的胸片已经显现出癌细胞向肺部转移的情况。医生告诉我说
:“如果不继续发展,还可以考虑手术。”我再也不忍把这个噩耗告诉妻子,更
不能再去伤害小孟骁那颗幼小的心灵,我只有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经过几次拍
片,反复会诊,主任医师徐万鹏郑重地告诉我:“孩子病情恶化,已经转移到肺
部,你们还是回家吧!让孩子在家中轻松地玩一阵子吧!”徐主任说这番话的时
候,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转。我知道徐主任和这家医院的好多医护人员都喜欢
小孟骁。孩子天生地长着一副漂亮的小模样,又聪明、又乖巧、又懂事。这样的
孩子,哪个能不喜欢呢?
一天,徐主任特意来到小孟骁的病床前。他喜爱、怜惜的摸着小孟骁的脸,
强作笑容地说道:“小漂亮,你不是喜欢书法吗?你看,我把这只精美的毛笔送
给你,这可是非常好的毛笔,是别人送给我的礼品,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了。你
可以出院了,希望你回家后,用这只笔好好的练习书法,徐伯伯等着你写出更好
的书法作品来……”徐主任和在场的医护人员心里明白,恐怕他们是不会等到那
一天的。因为从现在开始,孟骁的生命是以分秒来计算的了。这些医护人员本想
安慰安慰小孟骁,可此时,再丰富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他们只能选择唯一的
办法——洒泪离开。
这里的医护人员都特别喜欢小孟骁,就连平时一脸严肃,患者公认的最厉害
的护士长也对孟骁另眼相待。只要有可能,他总是亲自来给孟骁扎针、换药,有
时还特意从市里买东西给孟骁。在孟骁出院的当天,护理员小张送给孟骁一支精
美的钢笔,护士阿姨送给孟骁两块漂亮的手帕。患友们送来了水果、饮料、食品,
他们争相拉着孟骁的手,抚摸着孟骁的头和脸。知情的医护人员的泪水再也忍不
住了,转过头用手捂住脸,两个人相互扶着肩抽泣着……,整个病房的人都沉浸
在依依惜别的浓情中。小孟骁哪里知道,这不是惜别,是诀别啊!
北去的列车载着小孟骁的思绪开动了,他望着窗外的绿野,掩不住心头的兴
奋。离家七个多月了,就要回到沈阳了,就要见到老师、同学们了,他说:“妈
妈,回家后,我就去上学……”
孩子的兴奋,刺痛着我们父母的心,怎能忍心把北京医生的宣判结果告诉我
那可怜的孩子呢?我们只好瞒着他,把痛苦的泪咽到肚子里,列车碾着父母亲人
的心……
9 月1 日,孟骁回到沈阳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都有同学、老师、亲友来看
望他。教师节前夕,沈阳日报记者采访了孟骁,孟骁挥笔写下了“老师母亲”四
个大字,表达了他深深体会到的师生之情。
孟骁回沈后,他天天嚷嚷着要去上学,我们只好安慰他:“你的病情还有点
不太稳定,过一段时间再上学。”
怎么知道不稳定? 我不是挺好吗?我只好哄骗着告诉他:“化验反映你的碱
性磷胺酶还稍高,你看你的体力也不如在北京时啊! ”“那我什么时候能上学啊?”
他问我。“咱们不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