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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苍霖忙道:“师兄有什么事对不起二师兄的?”
展毓民显得不安地道:“乾坤剑派开山之日,除了你是当然的长老外,连阮、方二兄,云兄弟、何女侠及了空、了凡二位大师,也都颁以客座长老之职,居然就没替罗师弟留一席之地。”
这番话使得众人都为之一怔,默默良久。
齐苍霖歉然地道: “这是小弟疏忽,筹备事宜是小弟经手的。”
展毓民道:“不怪你,我是掌门人,这是我的错误,我应该想起来的,那天一忙不知怎么就忘记了。”
阮雄道:“师父大可不必为此内疚,长幼有序,师父是祖师首弟,又是现任掌门,罗师叔不来叩谒,是他先失礼数,师父没有为他留名的必要。
“按照帮派的组织规程,只有掌门祖师可以追尊谥号,其余的人必须经过人门仪式才能列名门谱,别说罗师叔生死未定,即使他活着,未经入门仪式也不能算他的。”
阮来风道:“对,乾坤剑派是正式的武林宗派,一切都要讲求规章,南荒剑叟如果尚在人世,是他失礼在先,展兄问心无愧,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展毓民愁眉长叹,酒席上也就失去了欢乐的气氛,终席后,大家回到镖局,也都是各怀心事,、闷闷不乐。
黄昏时,众人束装出发,飞马玄武湖,却见各家镖局的镖师与金陵的武林同道都聚集在湖畔。
展毓民皱眉道:“这些人来干吗?”
阮雄凝笑道:“武林中这种消息传得最快,他们一定是听说我们吃了亏,存心来再看我们坍一次台。”
齐苍霖连忙斥道:“雄侄,你怎么能这样说?”
阮雄道:“否则他们来干吗?”
齐苍霖见来人中有金陵镖局的马氏兄弟在,乃策马上前问道:“马贤弟,你们怎么来了?”
马雄飞愕然道:“我们是奉召前来观战捧场的。”
齐苍霖一愕道:“奉召?这是怎么说?”
马雄飞掏出一张柬帖道:“这是今天下午,贵局派人送到下处,我们连饭都来不及吃,匆匆赶了来。”
齐苍霖接过柬帖一看,但见柬帖是自己具名,大意说齐碧霞今日与一不知名女子在酒楼上起了冲突,因大庭广众之前未便计较,乃约于初更在玄武湖上一决,以全本门之荣誉,柬邀武林同道好友届时莅场为证云云。
齐苍霖看后苦笑道:“这是从哪儿说起?”
马雄飞忙问道:“难道柬帖不是贵处发的?”
齐苍霖道:“一点小事情,齐某怎敢惊动大家?这是有人冒名顶替代发的,大家都有吗?”
马雄飞道:“每个人都有,内容完全一样,来人自云系贵处所遣,同在一城,我们再也想不到会有人冒名顶替,何况大家也略有风闻,更相信此事不虚。”
齐苍霖把柬帖送给展毓民看了,也为之苦笑不已。
马雄飞看出尴尬,连忙道: “既是出之假冒,在下转告诸同道友好回去吧,不知道是谁开这种玩笑?”
展毓民却摇头道:“不必,各位既然来了,就屈驾做个见证也好,日间是敝门吃了一点亏,假如晚上再丢一次人,乾坤剑派立即宣告收山,不再混下去了。”
马雄飞道:“掌门人这是何苦呢?乾坤剑派之开创,乃金陵一大盛举,金陵同道莫不与有荣焉,何况贵派人才济济,标榜仁义,为武林一大正统剑派,掌门人何忍心使之……”
齐苍霖长叹一声道:“马老弟与我们曾患难相共,盛情可感,但敝派锋芒太露,未尝不招人嫉,像这封柬帖就是一个例子,这分明是同道友好之所为。”
马雄飞道:“不可能吧,金陵同道都是衷心拥戴贵派的,因贵派的设立,对我们也是一股强大的支持,这恐怕是对方之所为……”
展毓民道:“跟我们约斗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女孩子,她走时还要求勿加张扬,怎么会有此一举呢?” 。马雄飞道:“那也难说,年轻人为了急求成名,找名家一碰是常有的事,惟恐不为人知,自然拼命宣扬了。”
展毓民道:“这个女子不然,她武功之高,已在敝门诸弟子之上,老朽也未必能胜过她。”
马雄飞一怔道: “哪有这回事,前些日子出了个林佛剑,闹了个天翻地覆,现在钻出这个不知名的年轻女高手,连掌门人数十年的修为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展毓民道: “这批年轻人一个个得天独厚,机遇又好,其成就实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齐苍霖也慨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新人换旧人,将来的武林,恐怕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因为他们的确了不起,林佛剑与那个女子不必说,就以尤丽娘姐妹来说,武功也高出澜沧双煞多倍,这是不可否认的。”
马雄飞道:“齐前辈也别太妄自菲薄,贵派门下这批年轻人又何尝弱于别人,将来的成就正不可限量。”
展毓民苦笑道:“本门下二代弟子资质尚可,但将来若想出人头地,要靠他们自己了,凭我能教给他们的一些技艺,尚不足以惊人,武学之成,半由努力,半仗机缘……” 。马雄飞颓然地道: “掌门人如此一说,我们更不能混了,在江湖上卖了这么多年的命,平空中杀出了两个年轻人,就把我们盖了下去,谁还肯拼命下苦功勤练,不如都去碰机缘算了,捞不到机会的,永远也出不了头了。”
展毓民道:“话不是这么说,机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遇上了是运气,遇不上就只有死心塌地苦修,业精于勤,功夫深了,未尝不能出人头地。”
马雄飞道:“晚辈真不信世上哪来这些高人,平时默默无闻,一下子冒了出来,个个都震动江湖。”
展毓民道:“世上高人很多,他们多半淡泊自守,不求闻达,韬光隐晦,不为人知,才容得我们这些庸俗之辈出尽风头,所以今天我请求各位既来之则安之,把这几个不愿现名的年轻高手认认清楚,使他们一举成名,则树大招风,在他们背后的那些真正隐名高人藏不住了,这样也许能刺激一下江湖,使沉寂的武林掀起一番高潮,更可以使技击之学,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马雄飞道:“晚辈对掌门人的用意还是不甚了解。”
展毓民笑道:“先师乾坤一剑成名江湖,毕生未落败绩,并不是先师艺事独精,无敌天下,而是有些真的高手懒得出头竞争,我们享先师之余荫,如果能受一番挫败,则此事传于江湖,很可能会引起一些隐世高手的兴趣而萌出世之念,武林中将有一番盛况。”
马雄飞笑道:“那么掌门人是有心要让对方胜了。”
展毓民摇头道:“这倒不然,吾尽其全力,为师门一争荣誉,能胜固佳,败了也不讳言其事,而且更希望各位在场目睹,让对方大事渲染一下,以激励人心。”
马雄飞肃然道:“掌门人这番胸襟气度实在令人敬服,刻下一般武林人,稍稍成名就怕受挫,有很多地方吃了亏,惟恐人知,跟掌门人一比,实有云泥之别。”
展毓民笑道:“正因为大家讳言败绩,才使真正有本事的人对成名武师评价越低,既鄙其技,复轻其品,展某生平无所成就,只是开开风气。”
马雄飞一拱道:“晚辈不打扰了,这就去转告各位同道一声,叫他们暂时不要跟着,等掌门人找到对方之后,我们再趋前观战,因为那个女子说不定真的怕成名,见到人多,反而不肯出头相见了。”
展毓民笑道:“那样最好,展某先前见到各位,也是怕这种情形发生,等见到对方后,展某再派人通知各位吧!”
马雄飞自行去与众人打招呼,展毓民等人则徐徐策马,在绿荫疏柳的长堤上漫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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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孤虹剑影
玄武湖是一片湖塘。三国时,东吴孙权假此训练水军,因而渐渐闻名,年深日久,往昔陈迹已湮没,经过后人的经营,栽柳植桑,种荷养菱,渐成为游赏胜地。
陆地分成五个小洲,一水为隔,长桥相通,其中以鹦鹉洲最大,有人在上面开设了酒肆茶馆,也有人在湖畔设置了船肪,以供游湖之用,泛舟玩月,听鸡鸣寺中的晓钟经唱。别饶风趣,而湖中的鲜藕红菱和鱼虾,尤为肥腴可口,虽近中秋,玄武湖中还是红白相间,景色宜人。
他们在各处转了一圈,始终没有见到日间那个女子,大家都有点意兴索然,齐碧霞撇着嘴道:“一定是那个女子见到人多,不肯露面,害我们白跑了一趟。”
阮雄却笑道:“爽约的是她,可怪不得我们,她不来,我们可以好好玩一下,散散心也未尝不佳。”
展毓民也道:“这倒说得是,金陵为六朝故都,景色闻名天下,我从没有好好玩赏一下,来到金陵将近三四个月,整天忙这忙那,今天趁机会游湖也好。”
初更已过,二更将届,他们算那女子不会来了,干脆丢开心事,雇了几条大船,叫酒肆备了几昧时鲜酒菜,泛舟湖上。
忽而、水面上传来一缕箫音,其声婉约,伴着夜风凄清,入耳酸楚,也系住了每一个人的心。
倾听片刻后,阮雄道:“这洞箫吹奏得很好,不知哪一个,居然会有如此雅兴?”
何月儿却一顿酒杯道:“是她,白天的那个女子。”
方超人笑道:“月娘,你怎么知道的?”
何月儿道:“这箫音幽咽,充满伤春离情,又隐含着人事依旧,知音何在的相思之愁,一定是她!”
方超人不信道:“不对,刚才吹的是水调歌头,应该是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诗人豪情。”
何月儿一叹道:“我是个女人,经历过多少欲将心事付瑶琴的寂寞岁月,所以我能够体会出那曲外之音!”
阮雄一笑道:“月姨不愧为知音,但说是那个女子,小侄难以相信,曲中寄情,固非知音不能解,但那女子的年岁太轻,不可能有月姨的感慨心情。”
何月儿幽怨地道:“我相信是她,白天我见她人虽美,眉宇间始终有一股幽怨之态,跟我早年的心情是相同的,那是一种孤标傲世,却又不甘寂寞的心情,这种心情与年龄无关,知者始能体会。”
齐碧霞道:“是不是前去一探就知道了。”
说着,连连催舟,叫人向萧音起处转去,渐渐逼近了。
在残荷深处,荡着一叶小舟,果然是那女郎,穿了一身缟白的衣衫,伫立船头,手托竹箫,轻轻吹奏。
小青与小白两个侍女,则并坐在船尾,手握木桨,出神地聆听着,两张圆脸上沾满了泪痕。
大船拢近,船身擦着枯荷的声响惊动了她们,那女郎回过脸来看看他们。
展毓民笑笑道:“原来姑娘躲在这儿品箫,倒叫我们好找,抱歉得很,打扰姑娘雅兴了。”
女郎冷冷地道:“既知打扰,为什么不走开点呢?”
齐碧霞见她态度如此傲慢,不禁又气起来了,叫道:“是你约我们来的,自己躲起来不见面,你是什么意思?”
女郎冷哼一声道:“我叫你们少几个人来,你们偏把一批俗物都招了来,我自然懒得见你们。”
齐碧霞更怒道:“别人是俗物,你自己有多雅?”
女郎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这样一个大蠢物,我真想不透人家怎么会看上你的。”
齐碧霞在船上跳了起来,厉声叫道:“你说什么?”
女郎悠悠一叹道:“没什么,我跟你说不清,还是叫你的长辈出头吧,希望他不像你这么庸俗。”
展毓民用手按住了齐碧霞,然后道;“姑娘有何指教?”
女郎道:“我约你来是论剑的还是拼命的?”
展毓民道:“我们素无仇隙,何必要拼命呢?”
女郎笑道:“这还像话,似此清风明月,湖光水色,与高手论剑,是何等有情趣?我以为你懂得这些才约你上此地来,谁知你竟找了那么多人来捧场,将好好一件雅事,变成市井无赖的打斗逞狠,岂非太煞风景?”
展毓民笑道:“城门口那伙人并非展某所约。”
女郎道:“他们明明拿着你们四海镖局的请帖!”
展毓民道:“不错,柬帖是敝局署名,但敝局上下没有一个人发过帖子,不知是谁恶作剧冒名而为。”
女郎想想:“我相信你不会诓人,既然你也没有惊动别人的意思,我们改期别约吧!”
齐碧霞道:“不行,师父跟你定的论剑之约,不妨改期,我却是找你拼命,因为你白天辱我太甚了!”
女郎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白天受了一场教训,难道还不够吗?算了吧,我不想再跟你动手。”
齐碧霞叫道:“你不想我想,我不能白受侮辱。”
女郎脸色一沉道:“你别不识好歹!”
齐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