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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昔道:“我相信二伯不会用这玩意儿,否则,也不至于上当了,您的剑拔不出来,就是这玩意儿害的。”
闻道远道:“松胶只有使剑身滑润,怎会影响拔剑呢?”
柳如昔笑道:“对别人来说是如此,对你可不然,你练的是快剑,出剑、归剑,都在刹那间完成,因为速度太快,剑身磨擦时会变得很热,这热度使松胶融化,将剑簧凝住了,您再次扳剑,自然就会费力,而你为了争取时间,一定只用恰到好处的劲力去拔剑,所以就拔不出来了。”
闻道远想想道:“一定是这缘故,菲菲,你真了不起,你怎么知道的?这松胶是谁放的呢?”
柳如昔道:“除了第一次与您对手的阮雄,再没有别人,他最擅长毛手毛脚,在决斗中捣鬼。”
闻道远道:“我拔剑出招归鞘总共才一刹那工夫,他居然能施手脚,我不得不佩服他。”
柳如昔道:“他找您斗剑,就是为了要施展这一手,事前有了准备,自然不太难。”
闻道远叹道:“可是他施了手脚,我却不知道,可见还是差了一点劲,输了还是心服。”
阮雄脸上有点啼笑皆非的表情,苦笑一声道:“在下虽然骗过了闻前辈,却被柳小姐发现了,也不算什么。”
柳如昔笑道:“我可没看见。”
闻道远道:“那你怎么晓得的呢?”
杉咖昔道:“我只觉得二伯不该输给齐碧霞,可是又想不出原因,刚好我站在下风,嗅到一阵轻淡的松香味,如若发自别人剑中,那是很平常的事,就因为发自二伯的剑鞘中,我才觉得不平常。”
阮雄道:“照这样说,柳小姐并不能确定是我放的呀!”
柳如昔道:“闻二伯只对你一个人出过剑,也只有你有机会放点东西进去,何况你专长这一手!”
闻道远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我并非败在剑技不好,好孩子,谢谢你,给你这一点明,我心里好过得多了,否则我真难受,那十年的剑白练了。”
阮雄忙道:“依照规定,前辈今天不能再出场了。”
闻道远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在剑法上被击败。”
阮雄正色道:“闻前辈,您的剑法虽精,却未必是家师的对手,只是您剑法太毒,家师想要胜过你,势非伤及前辈不可,我们此来并非想造成更多的仇隙,所以晚辈才以这个方法,使前辈败于齐师姐之手。”
说完又朝柳如昔道:“柳小姐,不管你与敝师姐的恩怨如何解决,我们都没有扩大仇恨的必要吧!”
柳如昔道:“是齐碧霞跟我过不去!”
阮雄道:“金陵酒楼赠金缠头,是柳小姐欺人太甚,虽说事出误会,敝师姐心中闷气难平,这不能怪她。”
柳如昔道:“那也不能怪我,谁叫她自己卖弄歌喉的呢!”
齐碧霞怒道:“我是气气林佛剑,与你什么相干!”
柳如昔也怒道:“不行,我也听不得那两句歌词,林佛剑不改,我也要改,谁敢唱,我就找谁。”
齐碧霞道:“天下人多着呢,天天有人在唱。”
柳如昔道:“除非我听不见,听见了我就要干涉。”
齐碧霞冷笑道:“你再干涉又能将林佛剑唱回来吗?”
柳如昔脸色一阵阴沉,冷冷地道:“我不指望他回来,但也不容得别人去毁谤他。”
齐碧霞道:“我就要骂他,轻薄、下流!”
柳如昔冷笑道:“那是他的事,不管他多坏,自然有人欣赏他,我倒佩服尤家姐妹的眼光,至少她们不虚情假意,有的人在心里欣赏他,表面上却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那才叫真的下流!”
齐碧霞急急道:“你在说谁?”
柳如昔道:“谁是那种人自己心里有数。”
齐碧霞挺剑急刺,招发如潮。
柳如昔轻描淡写地架开了,却不忙着回手,只淡淡地道:“用这些招式我实在没兴趣奉陪,还是施展你最拿手的大罗剑吧!”
齐碧霞呸了一声,急攻如故。
齐苍霖看了不解道:“这孩子急昏了头,用这种剑式,对方很轻易地就可以击败了她,连施展大罗剑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是在打什么主意?”
阮雄却微微一笑道:“老伯别为她担心,师姐剑法虽乱,胸中自有成竹,这一次虽然不敢说必能击败对方,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狼狈了。”
齐苍霖只得耐住性子看下去。
齐碧霞又攻了一剑,剑式已渐渐紧厉,但仍然没有施展大罗剑式,跟她对手的柳如昔也看出来了,齐碧霞是等一个机会,等自己出剑还招时,她才突出大罗剑法中的精招,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上次在玄武湖畔交手,柳如昔对大罗剑式约略有个了解,大罗剑式虽然凌厉,但在齐碧霞手中还不够火候,如果突然施为,自己也许会难以招架,只要有了准备,倒不难应付,而且将计就计,还可以给她一点小苦头吃吃。
双方都拿定了主意,各自在动心机。
柳如昔找准了一个机会,出剑斜挑,空出左边,让齐碧霞进招,她知道大罗剑式有一招刚好从这个方向攻进来的。
果然齐碧霞身形稍偏,让过一挑,手上剑势一紧,展开大罗剑式,由柳如昔的左肩直劈而下。
柳如昔微微一笑,突然欺身抢进,伸出那只空手,托住齐碧霞的手腕,往外一送,执剑的左手偏过剑身,在齐碧霞的后腰上拍了一下道:“去吧!你还差得远呢!”
齐碧霞被推出了两步,脸上毫无怒意,反而带着笑容,伸手人怀,取出一锭银子,抛了过来道:“接好!”
柳如昔刚把银子接在手里,忽然觉得腰间一松,低头一看,系在腰间的那条罗裙已经退落了,连忙伸手一抓,从膝盖处抓住裙边。
齐碧霞已笑道:“你上次为了奖赏我的歌喉,赐了一锭银子给我买花戴,我现在给你添了一倍,赏你当众解罗裙。”
柳如昔看看裙腰处,见系裙的纱巾已为利物所断,心中一动,才知对方早有准备,利用发招的机会,诱使自己到近身之际,是为了施展这一手,自己原来是想耍对方一下的,哪知道一切早在人算计之中,反招来一场羞辱。
神情突然一变,但立刻又安静下来,从容地解下纱巾,干脆把裙子脱掉了,露出里面的细绸长裤以及脚下三寸窄窄金莲,微微一笑道:“齐小姐,现在我们总可以扯平了吧?”
这番举动倒是大出众人意料,连齐碧霞自己也怔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柳如昔又是一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我上次是对你太过分了一点,招来你今天这样对付我,我觉得并无不是之处,现在你的气也出了,以后是否能放弃对我的成见,不再找我为难了?”
柳大树忍不住叫道:“菲菲,你容人这样侮辱你?”
柳如昔一笑道:“爹,这不算侮辱,脱下裙子又算得了什么?今天我并没打算出手,所以才穿了裙子,平常我练剑的时候,不也是要脱裙子吗?这个样子也不是见不得人,有什么可辱的呢?”
柳大树瞪大了眼,不知说什么好。
柳如昔笑笑道:“上次我以为林佛剑种情于她,才给她那样难堪,现在她以为林佛剑钟情于我,才想折辱我以求逞,其实林佛剑心中,我们两个人都毫无地位可言,争这口气,反显得自己幼稚可笑,但好的是我已经从梦中醒来,她还在做梦。”
齐碧霞气得满脸流泪叫道:“你简直胡说!”
柳如昔笑道:“就算我胡说好了,反正你心中比谁都明白,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话,女孩子太要强了,不是使爱你的人望而生畏,就是使你所钟爱的人愤而远去,我已经饱受教训,你千万别再学我的样子。”
齐碧霞气得拉剑又要扑上去。
柳如昔摇摇手道:“我们别再斗了,我不想杀死你,你也没杀死我的必要,九尾狐在鸡鸣寺畔曾经听到我与尤家姐妹的谈话,就可以明白,我不再是你竞争的对象了。”
柳大树皱眉道:“菲菲,你说的是什么?”
柳如昔道:“是我们女儿家的私心话,您可以不听,即使您听见了,最好也当作耳边风,别加理会。”
柳大树道:“可是你现在代表青城跟人对手。”
柳如昔道:“那并没什么影响,我们的胜负仍然照算,谁胜谁负,一眼就明白了。”
齐碧霞厉声道:“你认输就滚下去,换别人上来。”
柳如昔微笑道:“我不跟你争,由你师父说好了。”
展毓民道:“碧霞,下来吧,你的剑技虽然已较前次进步,但仍不是柳小姐的对手。”
齐碧霞一怔道:“师父,你是说我输了?”
展毓民轻叹一声道:“就剑论剑,是你输了,柳小姐是无意伤人,才给你一个机会。”
齐碧霞道:“她连身上的衣裙都被我削了下来。”
展毓民道:“那不算,如果对方有意伤人,你早就腰斩两截了,可是人家只平过剑身,轻轻地拍了你一下。”
齐碧霞道:“那是她自己太大意,我们是双方同时得手的,说什么也不能算我一个人输了。”
展毓民道:“你割她的衣巾,用力极微,才使对方不知不觉,如果你想杀人,柳小姐一定会有感觉,略移身子就能躲过,可是她那一剑不是平着拍下来的,吃亏的还是你,你怎好意思说自己没落败?”
齐碧霞略作思索,发现这分析很有理由,心中自惭剑法造诣太浅,口中却不想公开承认,大声叫道:“战局的胜负不在这一招一式,我们还得比下去。”
柳如昔微笑道:“你的剑法还不足以自保,对这件事,我更没兴趣,因为我拒绝再硬拼下去。”
齐碧霞怒叫道:“你不想干可没有那么简单,你如想就此了之,我会追着你拼下去。”
展毓民沉声道:“碧霞放下剑回来。”
齐碧霞叫道:“师父,比招式我也不认输。”
展毓民道:“大罗剑式,必须一气呵成,你硬拆了开来,威力减低十倍还不止,凭什么你想胜人家?”
齐碧霞道:“我是想扳回金陵所失的颜面,才会那样,再次比斗,我就不会了。”
展毓民板下脸道:“碧霞,荣誉固然重要,风度尤须注意,输了就是输了,并没什么丢人,倒是你这样强颜解嘲遮羞,很不像我们乾坤门下弟子所应为。”
齐碧霞见师父发了脾气,才悻然退后道:“柳如昔,迟早我都会凭真正的剑法,跟你再斗一场。”
柳如昔摇摇头笑道:“无此必要了,我现在就向你认输,今后我放弃剑事,去学些女孩子本身的工作,操作井臼,学习女红。”
齐碧霞冷哼一声,展毓民道:“柳小姐,这一场若属小姐居胜,小姐是否还有意赐教?”
柳如昔摇头道:“不了,这一场是给令高足雪怒的机会,否则我根本就不想出场。”语毕婷婷退后。
柳大树道:“菲菲,你真的不练剑了?”
柳如昔道:“是的,除非再有人逼我干我不愿的事,否则我连剑都不想摸了。”
说话时用眼看着祁逸夫。
柳大树明白她的意思,傲然一笑道:“孩子,你放心,爹活着一天,谁也不敢欺负你。”
“下面是哪一位下场?”
柳大树道:“兄弟想领教一下乾坤剑派精招。”
闻达笑道:“好极了,但不知乾坤剑派哪一位赐教?”
齐苍霖刚一动身,云中鹄道:“大哥,让小弟试一试。”
因女知父,柳如昔已经如此高明,柳大树自然更为了得,云中鹄虽然名满滇南,想必不是对手。
可是他竟先身而出,齐苍霖心中想当感动,知道这位老拜弟宁可损却一世盛名,来使自己能够多了解对方的虚实。
柳大树笑笑道:“滇南大侠也有意为乾坤剑振助拳吗?”
云中鹄道:“助拳两个字可当不起,乾坤门中展掌门人不必说了,齐大哥一生未落败绩,蜚声武林,根本用不着我来帮忙,只是高明当前,在下想就难得机会,获得一点进益,也算不虚此行。”
柳大树笑笑道:“台端太客气了,请!”
云中鹄也不多作客套,献剑作礼后,立刻挺剑进招,究竟是成名多年的老手,他的剑刚出手,不求有功,先求无过,招式十分稳重,大部分都是采取守势。
柳大树的剑势更从容,抱剑树在胸前,根本不动,对云中鹄攻来的那些虚招,完全不加理会,有时对方攻得紧一点,他也只轻摇身形,恰到好处地闪躲,不仅一招未发,连两只脚都还站在原地的位置上,未见移动。
接连十几招过去,都是如此,云中鹄修养再好,对这种欺人太甚的举动,也感到忍耐不住了。
但见他剑势一变,如风雨骤至,连攻出九式杀着,那是云中鹄赖以成名的灵鹤九翻,着着精厉。
柳大树手腕轻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