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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道:“本教给人目为邪魔外道,虽说是教外之人不明本教真相。但本教教众人数多了,难免良莠不齐,亦有不肖之徒行为放纵,残害无辜。这第一件事,是自今而后,从本人以下,人人须得严守教规,为善去恶、行侠仗义。本教兄弟之间,务须亲爱互助,有如手足,切戒自相争斗。”向周颠看了一眼,说道:“吵嘴相骂则可,动手万万不行。本人请冷谦冷先生担任刑堂执法,凡违犯教规,和本教兄弟斗殴砍杀,一律处以重刑,即令是本人的外公、舅父等尊长,亦无例外。”
众人躬身说道:“正该如此。”冷谦跨上一步,说道:“奉令!”他不喜多话,这两个字,便是说应自当竭尽所能,奉行教主命令。
张无忌道:“这第二件事,乃是从今往后,我明教与中原门派前愆尽释。大家戮力共勉,驱逐鞑子,光复我汉人河山。”
空智大师沉吟了一番,慢慢点头答应:“张教主胸怀远大,我等敢不从命。”
张无忌心下甚喜,抱拳说道:“各位宽宏大量,实是武林之福,苍生之幸。”
张无忌道:“这第三件事,乃是依据阳前教主的遗命而来。阳前教主遗中说道:由觅回圣火令之人接任第三十四代教主之位,他逝世后,教主之位由金毛狮王谢法王暂摄。咱们即当前赴海外,迎归谢法王,由他摄行教主,然后设法寻觅圣火令。那时小子退位让贤,各位不得再有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张无忌早在答应接任教主之位时就已提出。众人心中早有打算,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三件大事,张无忌于这十几日中一直在心头盘旋思索,此时听得众人尽皆遵依,甚是欢喜,当下命人宰杀牛羊,和众人敌血为盟,不可违了这三件约言。
第二天六大派各自告辞下山。宋青心慕周芷若,希望与佳人多多相处,提议护送峨眉派弟子回山。武当与峨眉素来交好,如今灭绝师太去世,峨眉群龙无首。若是再生变故,恐怕无人主事。因此宋远桥稍加考量便答应了。
张无忌在光明顶忙了数日,眼见万事走上正轨,再也按耐不住对太师傅和义父的思念之情,因此招来众人商量道:“本教眼前第一大事,是去海外迎归金毛狮王谢法王。此行非本人亲去不可,有哪一位愿与本人同去?”众人一齐站起身来,说道:“愿追随教主,同赴海外。”
张无忌初负重任,自知才识俱无,处分大事必难妥善,于是低声和杨逍商议了一会,才朗声道:“前往海外的人手也不必太多,何况此外尚有许多大事需人料理。这样罢,请冷谦留镇光明顶,重建总坛。其余人召集明教各地教众,传谕约法三章。请各分坛坛主于八月十五日晚,共聚蝴蝶谷相约义军大事。至于赴海外迎接谢法王之事,则由本人与范左使、周颠同去。”
此时他是教主之尊,虽然言语谦逊有礼,但每一句话即是不可违抗的严令,众人一一接令,无不凛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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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驿路上一队人马疾驰;卷起阵阵尘土,向着东南方向赶去,怪石嶙峋的高原山脉被远远抛在后头。随着马蹄下荒漠戈壁渐渐变成厚实黄土;砾石荆棘不再成为阻饶;行程也减了些颠簸之苦。
这几年天下乱象迭起;各地天灾人祸不断;致使全国税收持续减少。偏偏元蒙朝廷又是异族政权,只求维系统治地位享尽锦绣中原的财富,并不曾采取什么有力的赈济。流民激增,百姓四处揭竿而起。元朝为镇压反叛,不断出兵。军费的大幅支出反过来又加重了百姓负担。如此恶性循环之下,局势越来越糟糕。甘肃处于西北内陆深处,降雨稀少,已是连年大旱、民不聊生了。
此时虽是冬季日照并不强烈,但凛冽的寒风又干又冷地刮在人脸上,使得赶路的人苦不堪言,因此一路上都少有人烟。好在张无忌所率明教一行人皆是武功好手,有内力护体,倒无需担忧。
将到正午时分,张无忌抬头看了看时辰,又不放心的回头望向身后。他目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到斜后方。人群中,一匹胭脂马正驮了一名身着白色毡子的少女,在一众男子中间显得分外羸弱。张无忌皱了皱眉头,心想:“不悔妹妹重伤初愈,怎么受得了这样长期颠簸。”正在此时,杨不悔似有所感,抬起头迎向张无忌的目光。宽大的兜帽下先是露出一个小巧秀气的下巴,接着是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眸,半张苍白虚弱的小脸。张无忌细细打量完杨不悔气色,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杨不悔感受到张无忌目光中无尽的怜惜之情,胸中一片柔情蜜意,只对他悄悄摇摇头,表示她并无大碍。
张无忌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暗想:“不悔妹妹素来都是神采飞扬,生气勃勃的。除了小时候她高热不退那次,何曾见过她这样楚楚可怜弱不胜衣的模样。无论如何也要让不悔妹妹歇一歇才行。”他打定主意,极目远望,但见目光尽头隐隐有几株杨柳立在路边,可以聊做遮蔽休憩之处。
明教中素来教规森严,排班站位一丝不苟。教主领头在前,身侧左右光明使者落后半个马头,随侍在旁。接着两位法王,法王之后方是五散人与五行旗旗主。是以,张无忌侧头询问身左的杨逍:“离临洮府还有多远?”
杨逍打量了一番周围,回道:“禀教主,此地离临洮还有三十余里。”
张无忌心下一松,转身向后交代道:“咱们就在这路边歇息一下,再上路也不迟。”说完慢慢勒住奔跑中的骏马。身后殷天正、韦一笑一众明教高层齐齐勒马止步。这段时日以来,张无忌带领群豪沿路巡视各地分坛,威望日隆。即使是血缘长辈之尊,亦是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不敬。
当下众人就地在路边数棵杨树下打尖歇息。杨不悔正要翻身下马,忽然一双大手伸来,揽住她肩膀胳臂。杨不悔伏在马背上,回头看去,正与张无忌目光撞在一起。张无忌对她微微笑道:“小心。”杨不悔被他近似于揽在怀中的动作惊了一下,又感受到四周各位叔伯长辈们若有似无、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由晕生双颊,在她苍白的脸上平添一抹艳色。张无忌呆了一呆,心中一荡,真想亲上不悔妹妹的脸颊。
杨逍面色扭曲,大步走过来,接过杨不悔,把她抱下马,放到自己刚铺好的毛毯之上。
原来自那日张无忌营救杨不悔,结果乘机轻薄了他的宝贝闺女之后,杨逍就有意无意隔开二人,防着他们私下交会。
杨逍素来性情高傲,多年来争夺教主之位,除了自己的野心使然也是因为教中无人能使他心服。自光明顶一役后,杨逍深被张无忌高强的武功、宽博的胸襟所折服,心生敬仰。要说这天下能令他将宝贝女儿托付的人,舍张无忌其谁?对他俩的婚事,杨逍是千肯万肯的。但要他亲眼看到有人对他的女儿肆意轻薄,那是绝对不可!
张无忌见杨逍虽一语不发,但眼睛却错也不错的盯着他瞧,不由脸上一红,心道:“当日乱军之中亲吻不悔妹妹,实属情难自禁。以后万不可这样举止轻浮。嗯,我视不悔妹妹有如天人,当爱惜她的清白胜过自己性命。只是我见了不悔妹妹便心旌摇荡、不能自持,总想亲亲她、抱抱她,这却如何是好?”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对杨不悔伤势的担忧压了下去。实在是他在荒岛长大,平生仅见的男女相处之道只有张翠山殷素素这对恩爱夫妻。虽然也有人教育他何为礼教大防,到底与生活在世人之中的普通人不同,并未将之刻入骨髓。所以每每在无心中,撩拨得女子芳心大动而不自知。
脑海中这样想着,张无忌跟了过去。
杨逍站起身来:“教主。”张无忌温言答道:“杨左使多礼了。”他牵挂杨不悔伤势,不待多说几句,便伸手搭在杨不悔手腕上,仔细诊脉。杨不悔见众人目光都望了过来,饶是她心态开放、向来我行我素不在意旁人眼光,亦觉得有些羞赧。
周颠更是笑嘻嘻地同韦一笑说道:“教主医术超群,简直是扁鹊再生、华佗在世。有教主妙手回春,杨家丫头的伤势还会反复么?”韦一笑斥道:“你以为人人都似你皮糙肉厚?不悔丫头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当然要精心点。”说不得摇头晃脑:“还丫头丫头的乱叫,该改口叫教主夫人了。”周颠和韦一笑齐齐住嘴,嘿嘿而笑。
张无忌莞尔,知道周颠和韦一笑素来爱开玩笑,只做未曾听见。杨不悔被他们一通取笑,反而抛开羞涩,一一瞪回去。
一路巡视下来,终于到了武当。张无忌终于和他最尊敬的太师傅重逢,其中激动处不可尽数。张三丰此时太极神功已经大成,遂乘此机会一起传授给六个弟子。三代弟子中,只有张无忌和宋青书得到张三丰的亲授。
宋青书对张无忌包含忌惮之意,虽是一起习武,却不爱搭理张无忌。杨不悔大概能猜到无非是不满太师傅和师叔们对张无忌的关注超过自己,以及他心目中的女神周姑娘也对张无忌瞩目。武当有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继承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在武当盘桓月余后,张无忌不得不和太师傅依依惜别,前往蝴蝶谷赴八月十五之约。刚出山门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芷若。
她正和一个青年男子说话,见到张无忌不由一喜。原来灭绝临死前将掌门之位传给周芷若,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当时情况紧急,即使有人心有不甘也不好出头。等回到峨眉之后,周芷若的几位师姐便群起而攻之,不愿承认她的掌门之位。周芷若无法,想到师傅临终前的嘱托,终于决定放手一搏。于是趁夜带着倚天剑出走,想跟着张无忌去见谢逊,取出剑中的九阴真经。
张无忌本来就对周芷若心怀感激,正愁无法报道她当年的恩情,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周芷若也加入明教一行人中,待蝴蝶谷大会一结束便和张无忌一起出海寻找谢逊。
第44章
时已入秋;草木枯黄。蝴蝶谷中翩飞的蝴蝶消隐无踪,宛转的鸟鸣渐次希声。在蝴蝶谷的高坡之下,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坟墓。杨不悔将一束野花放于墓碑之前;手指轻轻抚过碑上的刻字:“爱妻杨门纪氏之墓;夫杨逍谨立。”这十三个字疏狂肆意;悲愤莫名。一股萧瑟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不悔叹了口气;倚着墓碑席地而坐。此时四下寂静,唯有风吹树动,草木摇晃的簌簌之声时断时续,更显得这里空旷而冷清。
好半天过去了,杨不悔才低低开口向亡母诉说:“妈妈,我设计杀了灭绝。”顿了会,她继续说道:“我还设计了很多人,很多很多。”她将脸贴上墓碑:“妈妈,你会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一只蚱蜢从草丛里跳到杨不悔手上,又突然双腿一蹬,飞快的跳走。杨不悔惊了一下,挺身坐起,看着蚱蜢欢快跳跃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她倚靠回去,抱住墓碑,身体在上面蹭了蹭,就像小时候纪晓芙还在时那样,轻快地说:“反正我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妈妈,你起的名字可真好,真贴切。”
风吹云散,原本有些阴沉的天一下子亮堂起来,阳光洒在杨不悔身上。杨不悔不适地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太阳:“该做的我都做了,明教现在有了无忌哥哥做主,上下齐心,又和名门正派和解。我想以后恢复中华,驱除蒙古指日可待,爹爹也不会有事了。妈妈,你高不高兴?”
“唔,爹爹很想你……”
“啊!对了!殷六叔前年成亲了。殷六婶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为人也风趣。嘻嘻,她平时最喜欢逗殷六叔脸红。你放心,他们夫妻感情甚笃,而且已经生了个玉雪可爱的女儿,整个武当都拿她当宝呢……”
张无忌接见完诸路教众后,便准备了祭品来拜见胡青牛夫妇和纪晓芙。刚走到后山,远远地就看到杨不悔孩子气地躺在墓碑边,絮絮叨叨地和纪晓芙说话。他内功大成,脚步无声,因此直到张无忌走到她跟前,杨不悔竟也没有发现他。
“你身子刚好,躺在地上容易受凉。”张无忌摆好祭品,随手握住杨不悔扒在墓碑上的一只小手。杨不悔笑眯眯的坐直身体,对着坟头招呼道:“妈妈,无忌哥哥来看你了。”
张无忌和杨不悔相视一笑,然后松开杨不悔的手,走到墓碑之前,一掀衣摆郑而重之地跪下,诚诚恳恳地磕了几个头,口称:“小婿张无忌,拜见岳母大人。”
杨不悔原本笑盈盈地看着张无忌叩头,听到他的话,饶是她素来大方也不禁脸上一红。大抵每个女子将要嫁给心爱之人时,都是这般甜蜜而羞涩吧。她有些羞恼地娇嗔道:“谁是你岳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