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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晴心中已明白了三分,却并不点破,只伸了手要扶他起来:“姐夫这话从何说起?先起来说话吧。”
柳玲摇头,盈盈楚楚的脸上已是泪痕宛然,啜泣道:“不,君后。。。前些日子我与小瑜。。。柳从侍在宫中遇着,他与我叙话,问起昔年的事,我。。。我一时糊涂,便都说与他知道了。这几日才知、才知他借此邀宠,君后,我心中已是悔了千百回,实在是。。。没脸见您。。。。。。”
冯晴轻声一叹,收了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亲手把他扶了起来:“果真是姐夫这儿漏出去的消息。。。罢了,起来吧。”
“君后,您罚我怨我,我都认了,只。。。”柳玲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声音已被哭腔弄得有些模糊:“只求您不要说与妻主知晓。。。。。。”
“柳夫郎,一时糊涂什么的,我是不信的,”冯晴见他久久不肯起身,只是哀哀哭泣,也就不再扶他,只微微沉下了面容:“柳夫郎若是那种蠢笨之人,三姐的后院,想必不会这么宁和吧。”
柳玲见他竟连昔日的称呼都改了,更是心惊不已,一时竟连哀求也忘了,只愣愣地看着他。
冯晴朝他勾了勾唇:“柳夫郎不过是想着,自家兄弟得宠了,娘家势大,能在妻家挺得起腰。这我也不怪你,我与你并不是血脉至亲,谁能没点儿私心里的想头呢?只有一条,你不该做了这等事,眼看陛下待我如初,就来我面前扮作无辜。”
柳玲这一回真是大骇,膝行两步哭着求道:“君后恕罪。”
冯晴端着茶,看着白瓷杯中盈盈润润的绿色,终还是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个人有个人的念头,此事我原本也没有怪罪于你,自然也不会去旁人面前说起。只不过,往后若叫我知道你有一丝半毫错待三姐和父亲母亲的,休怪我手段狠厉。”
打发走了柳玲,冯晴也没有在花厅多待的意思,自让人引了路往书房去。
小书房里冯秀与穆罗云正在下棋,大姐二姐各坐了一旁观战,显然四人都十分得趣。冯晴便也笑笑,心头那点不痛快也散了七八分,亲手端了茶水递给四人,在穆罗云身边站了,仔细瞧那棋局。
穆罗云虽专心棋局,见他站着却是不依,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拈了棋子在手里,半是斟酌半是询问:“下哪儿?”
冯晴不理她,只是笑笑:“观棋不语真君子,臣不知道。”
穆罗云一手执子,一手握了他手,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就要落子。冯晴顿时就急了,眼看那枚棋子就要落尽他家三姐布的局中,马上捏了捏她的手。
穆罗云忍俊不禁,就连对面的冯秀也笑了起来:“瞧我这宝贝弟弟急得,当真是嫁了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不忍心妻主输棋啊。”
冯晴有些羞恼,瞪了她一眼,立刻甩开了穆罗云的手。穆罗云也不恼,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时辰不早了,朕和君后也该回宫了,这局棋等有时间咱们再接着下吧。”
出宫的时候尚是晌午时分,回宫时已经月上柳梢了,好在赶在了宫门下钥前进了宫。冯晴一路之上有些沉默,穆罗云原本只当他是累了,就安安静静拥着他,哄他睡一会儿。回了钟晴宫见他郁郁不乐的,才知不是那么回事,便把他手牵了,问道:“怎么?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冯晴摇头,把柳玲的举动与她说了,一边揉了揉额角。穆罗云见不得他不开心,干脆俯身把人抱了起来,按在床上:“好啦,朕知道你从前以待亲人的心思待他,心里难免不痛快。不过朕查过,晋阳的事与他不相干,可见他也并不是那么没心没肺。至于柳瑜邀宠的事,你就当是戏子演戏,看看就过了,别往心里去。”
“嗯,”冯晴被她直直地看着,也就点了点头:“臣知道,为自家考虑,总是人之常情。他觉得柳家人是自家人,那从此臣只把他当做柳夫郎便是。”
“朕的君后真真是个剔透的人,”穆罗云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压在自己身上,笑着亲了亲,口气里七分骄傲三分心疼:“你这性子朕算是摸透了,宁可他人负你,你自不负他人,真正被伤了心却又断得比什么都坚决。真正是以直报怨,比那些饱读圣贤书的女子还要女子。”
冯晴趴在她身上,被她定定地看着,竟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眼转了话题:“晋阳的事陛下查清了?”
“嗯,”穆罗云慢慢地在他背上轻拍:“着暗卫查了,是柳家所为,但消息是从你父亲身边老人口中买去的,那人有个不入流的女儿,欠了一屁股赌债,怕是为了给女儿还债吧。朕已经让人暗地里把人清理了。”
“哦,”冯晴对她的手段自然是放心的,轻轻应了一声,被她抱着动弹不了,左右无事,索性拿手指缠了她的长发把玩:“那柳瑜知道么?”
“家里人宠着护着长起来的小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就连前些日子那邀宠的把戏,也是他父亲教的,这事柳家根本没让他知道,”穆罗云对他是一径的纵容,见他拿着自己的头发缠缠绕绕地也不恼,笑道:“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朕会瞧上这么个小毛孩子。”
冯晴原本兴致很好,拿着自己的头发与她的头发编在一起玩,闻言手上动作不由一顿,哼道:“陛下瞧,臣这头发与陛下的编在一起,瞧着都不配呢,柳家自然有信心。”
穆罗云看向他手里,虽然这一年多的调养让冯晴的发丝重新恢复了光泽,却洗不去那点点霜白,与自己的乌发握在一只手掌里,竟当真十分扎眼。
“这种扎人心窝子的话都敢说,你是不是要朕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嗯?”穆罗云无奈,见他在自己身上蹭了蹭,不由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下来,别闹。”
冯晴不理他,干脆低头啃了啃她的肩,穆罗云眼中一沉,立刻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狠狠吻上去:“今番可是你招惹的。”
她待冯晴一直是生怕他伤了痛了,这会儿知道他心中不乐,j□j上便使出了百般手段要让他舒爽。云歇雨散之后,两人才相拥着歇了。
柳家的事虽说涉及后宫,但要动他们,则是前朝的事,冯晴不愿插手,穆罗云也知道他的心思,消无声息地就寻个由头把柳家的重臣要职都撤了,明升暗降地发配到远地去,丝毫没有牵连到柳玲、柳瑜。
后宫中人就算有蠢笨的,也绝对懂得看形势。眼看柳瑜没得意几天,柳家就遭了殃,心中自然明白皇帝待君后真正是天底下独一份,谁都别妄想撼动君后的位置。那些前些日子还纷纷扬扬的流言,一下子便消散了。
七皇子穆芝乐满百天的时候,穆罗云特地命礼部大办了一场,同时给了穆芝遥和穆芝谦安宁、安平皇子的封号,更是摆明了在她心里,君后和他所扶养的孩子,才是她的心尖子。
虽说这样做实在“偏心”得有些明显,但冯晴身为君后,他膝下的孩子都是嫡子,身份地位比其他孩子高出一等也是无可厚非。
李敏非虽然心里怄气怄得死去活来,也不敢非议皇帝的决定,只是看温子墨的两个孩子越发得不顺眼,三不五时便要暗地里打骂一番。
这些事冯晴虽是听人报了,却也并不多问,只关照底下人皇女皇子该有的份例不能少了短了,对李敏非训导了一番便过去。毕竟他自己膝下如今也有三个孩子,有一个还在襁褓中,自然要好生看顾。
开春之后朝里照例要忙上好一段时间,春祭、春闱,以及防着桃花汛,穆罗云忙得脚不点地,饶是年轻体健,也忙得瘦了一圈。
两个孩子见平日里每天陪他们用晚膳的母皇连续几日都不见踪影,反倒是比冯晴还急,用过了晚饭之后就粘着冯晴要听他讲书,等穆罗云回宫。
因着穆芝遥年龄渐长,冯晴待他就渐渐有些严格了,但对小上两岁的穆芝谦却是极温和的,到底是拗不过他们,点头答应了。
平日里教引公公大多讲些三从四德之类的规矩,冯晴便不再给他们讲这个,依旧是挑了本史书为他们讲解。
两个孩子都是聪敏的,穆芝谦从小跟着萧逸耳濡目染,学识见解竟比穆芝遥还胜出几分,冯晴很有些惊讶,不由赞了几句。
穆罗云回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见两个孩子围着冯晴说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疑道:“你们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母皇!”
两个孩子有两天没瞧见她了,这会儿立刻亲热地喊了一声,倒是闹得穆罗云颇有点受宠若惊,疑惑地看向冯晴。
冯晴也闹不明白他们怎么忽然就对见冯晴这件事这么执着,朝她耸了耸肩,见两个孩子巴了上去,也乐得轻松,收起来书册,笑道:“陛下陪他们说会儿话吧,臣去拿些宵夜。”
穆罗云答应了一声,一手牵了一个:“你们闹什么呢?不是说过父后身子不好,要让他早些歇息么?”
“母皇,您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穆芝遥不高兴了,晃了晃她的胳膊:“今天是父后的生日,母皇你都不早些回来。”
“朕知道啊,”见儿子这么贴心,穆罗云心中也是一乐,笑着把他们抱到榻上:“你们父后的千秋朕怎么会忘记,今天一早各级诰命和宗室王夫们都进宫请过安了。你们去上书房了,所以没瞧见。”
穆芝遥还是嘟着嘴,不满意道:“我和谦儿都给父后礼物了,母皇不送么?”
穆芝谦听他提到自己,立刻也点头。
见儿子们为冯晴抱不平,穆罗云不由乐了:“谁说朕不送的,这不是正要送呢么,你们急个什么劲呀?”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更新不出来。。谢谢紫月亲帮忙更新~~
超长章。3000*2。两更达成~
第六十九章 后路
第六十九章后路
冯晴端着三碗雪耳莲子羹进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不在屋里了;只留了穆罗云一人,笑盈盈地看着他。
“遥儿和谦儿呢?可算是肯去睡觉了?”
穆罗云点头,接过他手里的宵夜:“怎么自己端过来?下人们呢?”
“又不是多沉的东西,”冯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托盘;颇有些无奈:“不是让他们索性吃了宵夜再回去么?怎么就都跑了?”
他脾胃一贯需要细心调理;晚上极少用宵夜;因此只是为这母子三人各端了一碗。没成想两个孩子竟都跑了。
穆罗云早已笑弯了一对桃花眼,笑意都要从眼中飞出来。拉过他在自己身边坐了;把两个孩子坚持要等她回来的原因说给他听。
冯晴虽没笑得像她那样夸张;却也忍不住弯了唇;为孩子们的细心体贴既欣慰又感动。
穆罗云展开他的手心套了一串血色的玛瑙珠子在他手腕,十几颗珠子一粒一粒皆是滚圆,盈盈润润的红色在他略显苍白的腕上竟也并不违和,反而把他衬托出几分好气色来。
冯晴一愣,下意识地让他戴上了,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便是陛下送臣的寿礼?”
穆罗云点点头,一伸手便把他抱了起来,轻笑道:“比不得你手艺好,不过到底是朕亲手刻的,还望君后不要嫌弃。”
冯晴原不知那珠子上刻了字,听她这样说了,便要去辨认上面的字迹,穆罗云却不给他时间,径自抱着他往榻上去:“如此良辰美景,朕想讨个回礼,可好?”
“送寿礼哪有讨回礼的道理?”听她油嘴滑舌的,冯晴也起了笑闹的心思,推开她道:“即便要讨,也该等到陛下生辰的时候。”
穆罗云原也就是与他闹着玩,见他眉宇之间淡淡的疲倦,知道他今日要见那些宗室王夫与诰命们,又与两个孩子闹了许久,想来已经累了,自然不忍心再让他承欢,只笑着亲了亲他,便放开了手,只松松地圈着他,略带了些歉意:“原想找块上好的玉料给你刻个私章的,这几天忙得抽不开身,等过些日子闲下来,朕再补给你。”
“不过都是些身外物,陛下不用挂心,”冯晴见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便知道她想到了他手上的伤,反倒倾身在她唇边啄了一下,出声安慰:“陛下送什么臣都很喜欢。”
穆罗云见他靠在自己怀里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瞧着他如今舒心平和的样子,竟不由得想起他刚被自己接出钟晴宫的时候一身病痛夜夜不能成寐的光景。
冯晴迷迷糊糊地拍开她的手,轻声嘟哝了一句,往她怀里蹭了蹭,想要躲开扰人清梦的手指。
穆罗云无声地笑笑,不再逗他,扣了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指尖在那串珠上轻轻摩挲。
吾心吾命,福寿安康。两心相系,此生不负。
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