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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却突地在原地勒了马,不动了。
“暮归?”
苏青道:“你这一语,倒让我想起来从前在漠北的时候,从来也是随性出游的,觉得那是种霁月风度,很有一点遨游天地之间的感觉。风里雨里的过,反而觉得那是一种自在。现今倒是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姬篱道:“若你想,今次这时也是可以的。”
“现今你倒是不担心受凉了?”
姬篱笑了笑。
他们放着马儿慢慢走,一路说这话,也没去注意路线行程,反倒是比原先觉得快些。这会儿竟看见一户人家就在前面。
姬篱早些看见,笑道:“士谓无为,今日才知道真是如此。”
“不过是你后来心思放轻松了些,便有了这样的感觉而已。”
不过苏青说了这话就掩了口鼻“阿嚏”了一声,显然是又着凉了。
姬篱面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牵着苏青的马往人家那里去。
人家不大,但东西倒是齐全,家主人看见他们俩浑身湿哒哒的过来,快步走出来道:“诶,瞧这被淋得,快,快进来。”
苏青点着头道了谢,但姬篱的面色却冷冷的,非常不好,倒把家主人吓了一大跳。苏青见了,偏过头看了姬篱一眼,姬篱才道:“能否劳主人家给这位姑娘准备件干爽衣服,并一大盆子水?”
面上神色已经和缓过来,顺手给家主人递了银两过去。
却偏偏跟苏青的眼睛对上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苏青掩着嘴巴笑。跟家主人颔首道了谢。那家中妇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转,也掩了嘴巴微笑,上前道:“姑娘随我来罢。”
那妇人并不年轻了,做起这样的动作却仍很有韵味儿,一点都不像是有些年纪的。
何况身姿还很婀娜。
苏青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第七章 儿童相见不相识
大概是苏青的眼光太热烈,那小妇人掩着嘴唇笑道:“姑娘,怎地了?”
苏青抿唇笑了一下,“无碍。只是姑娘形貌像我一个故人,所以刚才勾起了些回忆而已。”
妇人笑道:“怪只怪小妇人生的平凡,所以见者都觉得熟悉。”
苏青只笑。
可并不是容貌的熟悉,是姿态。
何况这种举止姿态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苏青在漠北的时候,因为是个豪爽姑娘,又爱扮小子出去玩,所以跟苏晏麾下的裨将的儿女都很混的开。穆放自然不消说,还有她父亲帐下的左右大将军的子嗣,如蒙瑜,沈修之流。还有一个,也是个姑娘,父亲是苏晏帐下的参军,名字叫穆黎的。
说起来,穆黎姑娘那一支还是穆放那族,平堰穆氏的一个分支。苏青小时候好奇他们俩的亲戚关系,特地问了问,好像是穆黎的父亲的父亲是穆放父亲的父亲的堂兄,子子孙孙延续下来,两家关系倒是疏远了些,但其实关系还算挨得挺近。
那姑娘和苏青是一个性子,爱玩,爱扮小子出门,不过做事情比苏青还敢作敢为,非常不拘小节。她年岁比苏青要大些,及笄之后就一直被家里面人念叨,受不了,就在家里面学女孩子该学的东西。苏青有一次跑到她家里去看她,看见她在身边仆从的簇拥下正襟危坐,在那边练字。
模样已经没有从前的张扬。
不过等仆从一走,她面上的乖巧表情就没了,还跟从前一样明丽。拉着苏青的手问外面的事儿,说到乐子,两人还是笑得前仰后合。
但也不知道是那么久的教导终于见效了还是怎地,穆黎的行为举止虽然还带着从前的影子,但是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非常明显的一个区别,就是她那个时候笑起来已经没之前那种哈哈的样子了,知道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不过眼睛还是很亮。
后来穆黎当然嫁人了,她父亲说女子还是不要再烦心兵事,尤其是穆黎这样心境明朗的,没有在军中给她找夫君,反倒把她嫁给了一个商人,和漠北还有些远。
苏青后来听闻那个商人死了,她和穆黎已经疏远了好久,那个时候又正逢上太子来北边,苏青看着苏晏焦头烂额,终究还是没忍心让苏晏派人去找穆黎的下落。只觉得穆家到底会管,毕竟她也是平堰穆氏的子女。
但再后来,她便当真不知道穆黎的下落了。
而现今,能够想起来穆黎当初的音容相貌,也是因为穆黎前后笑容相差太大,她看着觉得不习惯,就看得特别仔细,断断不会认错。
但是这妇人现今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平安喜乐,却是穆黎从前没有的。
是不是穆黎呢?她该不该同她表明她就是苏青呢?但若现今的穆黎过得很好呢?就算夫唱妇随不是之前的穆黎想要的生活,但是她怎么能够认定这样的生活就不是穆黎现在想要的呢?
说到底,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没有任何资格去干预穆黎现在的生活,也不应该。
妇人帮着苏青拾戳整理,又拿了一套她的衣服来让苏青换。说是她年轻时候的衣服,但苏青却能看出来那衣服并不陈旧。
苏青只是笑着道了谢。
姬篱在外间等她,也换了身衣服。和家主人聊得很欢。
见到苏青出来,笑了笑,站起身,走过来,问:“怎么样?”
苏青无奈道:“都说了好些次了,我不是瓷娃娃,怎地总是在担心我会瓷了呢?”
姬篱只笑,眼睛很亮。
家主人在旁边笑道:“小老儿刚做了些姜汤,正好端过来给你们俩去去寒气。这雨虽说不大,但毕竟是淋湿了人,所以还是仔细点儿好。”
苏青笑着道了谢。
妇人招呼他们坐下。
打趣:“这些日子天气晴朗的,就有不少公子姑娘骑着马来郊外踏青的。偏不知这段日子天气最是易变,之前还是满天无云一片晴朗的,结果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能落雨下来,天气也就凉了。”
眼珠子在他们俩之间转来转去,眼睛里面全是笑意。
当然是揶揄意,年轻的公子姑娘相交都喜欢做些踏青游湖之类的事儿,一则雅,二则,也没那些事儿更能让人觉得欢乐了。花前月下,眉目传情,外加佳话添色,心中有了旖旎,情态中又哪里不表现出来的?
苏青有些微囧,垂头躲避妇人的目光,心里面在恨恨:
这语调,怎么听怎么像穆黎。最好甭让她真知道了,不然以后一定搅得她不安宁!
╭(╯^╰)╮
家主人拿了姜汤回来,放在他们面前,笑:“两位不要嫌弃,郊野地方,也就只有姜片能拿得出来,二位便先将就一番,到底驱寒的效果是一样的。”
姬篱颔首道:“哪里。还应多谢两位收留的恩情。”
家主人摆手,“诶,诶,四海皆兄弟,快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姬篱笑着颔首。
家主人热心让他们在此留宿,并着妇人一道整理了一间空房间出来,摊着手跟他们有些赧然的道:
“寒舍简陋,拢共只有两个房间,所以……”
苏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姬篱面上也有绯红色。
苏青想说什么,姬篱手快的拉住她,在她的手心快速写道:“有鬼。”
字承行草,苏青分辨了有一会儿,姬篱已经红着脸拱手道了谢。
算是拍板定了局。
苏青就是想说什么也不能了。
只好双颊红红的点了头。
那对夫妇给他们留了蜡烛,苏青点了,滴了蜡油在桌面上,将蜡烛立稳。问:
“有鬼?”
姬篱在她面前坐下,“这对夫妇有鬼。”
苏青抿唇,点了头,“我知道。”
“哦?”
挑眉。
“那妇人像及了我从前在漠北的一个故人,因着我同那人是从小一道长大的,所以很清楚。绝不会认错。”
苏青先道了此语,见姬篱面上的冷峻神色稍解,才复道:“也不过是暂居在此罢了。何况我们这次出来本也就是随性而来,哪里见得就是别人可以设了陷阱在这儿等着?”
姬篱面上有些无奈,“你倒真是相信随处见得路人,仔细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苏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哪里是真正放心?只是她觉得那人就是穆黎,所以不至于有这样的险恶心肠来害她。何况真要有的选择,谁愿意总是去疑人?
姬篱揉了揉她脑袋,“你去睡吧,我守夜。”
苏青抿着唇点了头,脸上泛红。
第八章 黄雀在后
但是苏青其实并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往窗外望。偏偏又不敢翻转,怕扰人。
夜半的时候落雨,有凉风吹进来,拂到面上,带来一阵潮湿意。
唯恐那小妇人是穆黎这事儿总归太突然,苏青先前见着只是激动开怀,这会儿夜静下来,却又偏偏乐极而有悲意了。
她侧躺在床上听雨声,目光从窗户口远远望出去,眼睛里沉沉的,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
穆黎。
穆黎。
穆黎。
……
她念着这样的名字,想着以前在漠北的时光,想起来她们俩一道出去玩,一道放肆大笑的日子,心境就被晕染的一片和平。
“睡不着?”
姬篱的声音突地闯进来,苏青被惊了一下,这才恍悟自己一不小心弄出了声响,扰了人。就转了身,目光放向他那边,“恩”了一声。
她见着姬篱也是目光清亮的模样,就道:“想起来一些在漠北时候的往事,一不留神,就有些怀念。”
姬篱抿着嘴巴笑了笑。
他走近过来,在床沿边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世界上能让人隐姓埋名的法子多的是,不定就非要把你牵扯到这其中来。你虽说在漠北见惯了风霜,骨子里也非一般怯弱女子,但到底朝廷中事太过复杂,互相比着心思倒也算了,就怕终究你没个机会去信人。但偏偏后者却又是你最厌恶的。”
苏青道:“你到底放不下对这夫妇的戒心?”
姬篱道:“只是一贯的习惯而已。若是无事便也罢了,若是真有个内幕,有份小心到底应当。”
苏青小幅的瘪了瘪嘴。
姬篱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只但愿是我多想。”
“拢共不过一夜的光景,何必这样心心念念怕出什么变故,没由来让人睡不安稳。”
姬篱只是笑。
苏青只注意了那妇人的形态,他却注意到了她的神色,有些怀念,有些不忍,复杂得很。
所以姬篱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先前不觉得,被姬篱说话堵了,苏青的惰性就又上来了,眼睛拼命往下坠,迷迷糊糊地就想打盹儿。
姬篱见了,笑,“你若是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也就是了。何况到底不过假设,哪里就真的有危险能来了?”
苏青迷迷糊糊听了,点头。脑袋耷拉下去。伏在硬木床板上。很快就被突然打上来的困意的浪花给淹没了。
姬篱在旁轻轻的唤:
“暮归?暮归?”
苏青一点反应也没有。
姬篱伸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熟睡的神色更深了些。
姬篱看着直笑,手掌贴着苏青放下来的柔软头发上,轻轻地拍。
他看着苏青熟睡的面庞,一直到了丑时。
门突地开了。
小妇人立在门口。身后是风雨交错,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去,照亮了她面上斜画出的一道伤疤。
但那光明只不过一瞬,很快目光所见又只是一片黑暗,只有门口的那个轮廓在门口立得端正。
姬篱将软枕搁在苏青的脑袋下边,帮她捋了捋薄被。
安安稳稳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在圆桌临床的那一边坐下,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穆黎道:“我不必坐。”
她的目光隔着老远往姬篱这边望过来。带着一种冰寒,在黑夜里更显得明亮。
“三殿下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千里之外,恐怕早就悉知我来此的根源,何必要在最后关头拐弯抹角?”
姬篱面上并无不快。但笑意却没了,手上姿势保持邀请不变,显得很执着。
穆黎只好坐下。
但是她的目光却在苏青的面上打了一个转儿。
姬篱道:“穆姑娘这话倒是真把我弄糊涂了,姑娘来此的根源,我又从何而知?”
穆黎霍然起身,手肘支住桌面,左手拽住姬篱的领子,身体前行,眼睛直直的对上他的。
“姬篱,你不要跟我装着明白装糊涂。姬允在漠北大动手脚,你在暗中不也是一样!何必在这里作这种无辜!”
她的手渐渐收紧,目光里流露出残忍愤恨的神色:“我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如果带不回我爹回去,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一条贱命没了不可惜,但是能拉上你来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