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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西?”画面上,那倒入草中的身形迟迟没动静,古圣渊略一皱眉。
“放心,一切如你所求,负伤而不致身亡。”他耸耸肩,冷笑地看着下方终于颤抖起身、捂着肩膀,踉跄地逃进树林里的艾威斯。
古圣渊往后靠入大椅内,拿着酒杯朝银幕一敬,道:“当年我差点死在你枪下,现在就还你这一枪,好好享受吧,艾威斯。”
“确实得好好享受,在热带雨林,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味,这个家伙会死得非常难看,你这一招,真毒呀!”
热带丛林里像一个洪荒世界,各类毒蛇猛兽盘踞,连植物的果实都不适合人类直接取用,误闯入这个环境,如果没有相当的勇气与求生知识,那么被一枪击毙反而痛快,尤其带着伤口,所招来的危险更超乎常人的想象,光被令人闻之惧色的噬肉苍蝇啃食,甚至被兵队般的虫蚁缠身螫咬,都足以叫人寒毛直竖;而在这蛮荒的雨林里,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够不够毒,两天后,就能看到成果了。”
“打算送份好礼给未来的新娘子了。”
“你也会关心?”古圣渊打趣道。
“怕你嫌这份礼不够大,还得来个第二趟连线转播游戏。”他可没什么兴趣再奉陪。
“放心吧,当年的三个凶手,乔川原还来不及要他付出代价,就飞机失事死了,王谦疯了,现在就只剩艾蒙温这个家伙还在苟延残喘。”
“艾蒙温?”
“就是刚才有荣幸受你豹眼法西一枪的艾威斯。”当年的乔川原、王谦和艾蒙温,为了躲避相关单位的追查,后来化名乔万崇、王宪和艾威斯。
“上一代玩完,你马上把矛头对到下一代去了,你的复仇该不会是想两代通杀吧!”对他执意娶仇人之女,法西总感不解。
“库利南七还没找到,娶乔皖能助我得回这样东西。”脑海浮出乔皖那清丽的容颜,古圣渊微眯起眸。“而且她……也算是这桩复仇中的一份意外之礼吧!”虽是仇人乔万崇之女,却长得如此肖似爱丽薇儿,一个令他心怡仰慕的女子,无论如何他都要定这个女孩子。
“意外之礼?”啐!“是祭品吧!报仇就报仇、杀人就杀人,你们东方人做事说话怎么老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说。”古圣渊笑着,摇晃手中酒杯,“你们西方人不也老爱拿着我们东方人的成语卖弄一通。”究竟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另一头未有回应,只是传来淡哼声。
古圣渊莞尔,关掉银幕后拿掉收讯的耳机,仰首饮尽杯中酒,看着空了的酒杯,隐隐映出他此刻的神情,一种快要撕开文明外衣的野性,布满眉宇。
“我终于替你报仇了,薇儿阿姨……”酒杯轻靠到额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注意到了一直挂在手腕上的紫色佛珠。
每当做下一件逆天的罪过时,你便扯断腕上的佛珠……
不自觉地想起长发清逸,带着一身灵雅气度的少年明云轩,曾警告过他的话:
“你相信命运会捉弄人吗?当你手腕上的佛珠再断掉时,命运的定数就开始了,谁都逃不过。”
命运弄人!古圣渊喟叹地闭上眼,手指耙过额上的发,却不再放下地搁在额上,梦魇的回忆总令他皱紧眉峰,忘不了那自小便景仰的金发人儿,被一枪打中后活活坠楼而亡,惨号的声伴着飞溅在雪地的鲜红,支持着他追凶十七年意念。
“薇儿阿姨……”缓缓睁开的灰眸里是深深的哀沉,“当年你遇害惨死,现在可柔尸骨难寻,英浩叔遭受妻离子散之痛,选择了放逐自己,理查爷爷(爱丽薇儿之父)晚年丧女现在有可能再面临失去孙女的噩耗,连我的母亲也因此而差点发疯,命运弄人!呵,我怎么会不相信命运弄人呢!”他凄然地笑,从得到消息,知道当年被带走的女婴筱原可柔,有可能已成一把散于湖中的白骨后,十七年来所抱的一线希望破灭,古圣渊的愤怒就如破闸而出的洪水,翻涌涛天。
“乔万崇当年一枪逼死你,现在他虽然死了,可是他这惟一的后代,我可得好好回敬呀!”对,不能再迷惑,乔皖再怎么酷似爱丽薇儿,都不是可柔,她只是仇人之女。
曾经,乔皖与爱丽薇儿极为相似的容颜与气韵,让他一度怀疑这两者间的渊源;或许,是私心底,始终不愿意承认当年的小女婴早已死亡的可能性,不愿意正视她们母女俩竟真的……先后惨死……
此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传来了下人的扩音通报。
“少爷,和栽小姐快到别墅了。”
“我知道了,叫姆斯上来。”按下通话键,对这小妮子的莅临古圣渊心中有数。
他起身来到阳台,眼前是一片极广阔的绿茵草地,周遭林木耸立,远处浩浩大河,隔开了文明与原始的交界。
“少爷!”没多久,一个肤色呈深咖啡色的年轻人,很显然是本地人,说着流利的中文,叩门进来后,恭立于身后。
“两天后,派一组人进丛林里,找出艾威斯的尸体。把一切过程拍下来,然后将这卷带子……”他的唇浮出一抹残酷的微笑,“在我大婚前寄到绿风岛。”
“是!”身后的人颔首。
看着这片水绿山青,无垠的蔚蓝,古圣渊举起腕上的佛珠,轻勾起那串结的珠子:“复仇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无辜与公平,只有父债子偿!”他用力一扯,颗颗紫色的珠子撒向空中。
“如果做下这件事的代价是万劫不复,那就让我万劫不复吧!”
冷冷地看着珠子散扬,失掉了串珠的线,命运的定数究竟是被他开启了,或者,打乱了?
* * *
当一辆疾驰的车子飘到绿茵旁的车道,然后一个猛然回旋,车子便打滑地差点侧翻,旁人见状莫不骇喘,直到车身又稳稳停住后,才松口气。
“小爸!”从驾驶座上跳下一名十七八岁的亮丽少女,快乐地朝来人奔去。
“你这种开车技术不会是跟大姐学的吧?”古圣渊一脸铁青,大姐古烈华,个性行事绝对都人如其名,燥烈如火。“就是烈华姑姑呀,跟她学开车,好刺激!”高见和栽投到古圣渊怀中,又笑又跳地环住他。虽与古圣渊相差不到十岁,她确是古圣渊户籍上的养女。
“我还可以一路冲到悬崖边,完全不煞车地从边缘咻地回过车来,好好玩喔!”她喜滋滋地比手划脚。
“不准!”
“什么?”和栽下巴抵在他胸口,抬头笑嘻嘻地望着他。
“不准再给我做这种危险的事!”古圣渊警告的手指弹过她额头,严声道,“不想让你小爸得心脏病,就别再给我做这种事,辈分上,大姐怎么说也是长辈,居然由得你这么胡闹!”
“唉呀,小爸,你不要姓古就这么古董嘛,年轻人不练练胆子,将来怎么成大事,当你的左右手呢!”她撒娇,偎在他怀中,甜甜地道。
“光看你这样,我头就痛了,真当我的左右手,怕不被你整疯。”他揉着额头,显然刚才惊吓未平。
“小爸,我已经十八岁,是大人了,会知道分寸的。”怀中的俏人儿,调皮地眨眨眼,心中可吐吐舌,古董小爸如果知道她还飞车过断崖,可能会当场把她抓起来打。
“十八岁在我眼中还是小孩,以后不准再做这种胡闹事。”在她讨好的撒娇下,古圣渊面色稍缓。
“十八岁是小孩,哟,那你才胡闹呢,居然打算娶个十八岁的小孩当老婆!”她促狭地以食指比出羞羞脸的姿势。
“你是专门来看热闹的!”小妮子,终于说出来意了,古圣渊捏捏她的鼻子。
“不是,我怎么会这样对自己的小爸呢?我是专门来帮祖爷爷看新娘子的。”她说得诚恳,笑得意切,眼神闪烁。“帮祖父来看我的新娘子?”古圣渊看着胸口上那颗狡黠的小脑袋,“我看是姐姐叫你来监视我的吧!”
“不是!”和栽眨着圆亮的大眼,用力摇摇头,“绝对不是,跟烈华姑姑没有关系,她去法国了,我根本没遇上她。”一定要否认到底,因为烈华姑姑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当个不着痕迹的小耳朵。
“是喔。”古圣渊拉下她环在腰上的手臂,朝身后人命令道:“马上把小姐送回圣保罗市。”
“好嘛、好嘛,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其实是……是……是我受不了祖爷爷,想找个理由跑嘛!”
“祖父?”
“是呀!小爸也知道祖爷爷年纪九十好几了,说话经常不清楚,时空历史都混在一起,今天说八国联军攻破北京,他们古家也曾护着慈禧太后一块逃难,明天又活在八年抗战的时代里,还说当年姓曹的军阀杀了他们古氏宗亲,他一定要回去杀了他们的孙子,说得我都糊里糊涂了。”
“祖父年纪大难免有些老人痴呆,你也知道他向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祖爷爷最近老爱找我讲话呀,而且时空越讲越乱,最近他就说当年慈禧太后逃到西安,正好遇上在西安事变的蒋介石,然后八国联军攻到北京,日本也来投炸弹,姓曹的军阀就杀了他们古家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回去杀了那群小兔崽子!”
古圣渊压下笑意,维持严正的模样,道:“很好,祖父还把情节串连得不错。”他可以想象听者当时的表情。
“小爸,这段时间让我跟着你嘛,每次待在那里,古爷爷和古奶奶都要我陪祖爷爷聊天解闷,我都快时空大错乱了!”她抱住古圣渊的手臂,尽力演好在撒娇的女儿角色。
“你这丫头。”他叹着气。
“你答应啦!”费了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成功了!
“不行。”答案依然是坚定的拒绝。
“喔,你这人好硬耶,真难说得通。”她就知道,小爸根本是情不通、理不达,烈华姑姑还要她来试运气当个小密报,好啦,缠功、蒙功都用了,全告阵亡。
“别嘟嘴了,过两天我就要离开巴西,这两天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他疼爱地揉揉她俏丽的短发。
高见和栽虽是日本籍,却是混血小孩,原是一对日本夫妇的养女,这对夫妇与古家素有生意往来,却在和栽十岁时车祸身亡,由于和栽并非亲生女,再加上是混血儿,亲戚中想收养的人意愿不高,当年才十七岁去吊唁的古圣渊,看到小女孩那落寂的模样,心中一动,想到自己与姐姐混血的外貌,成长中也受过亲族的排斥,便毅然开口决定照顾这名小女孩。
户籍上她虽入了古家,然而为了感恩养父母,和栽不愿放弃自己的日本姓氏,古圣渊也不勉强,依她之求以日本名字唤她;而和栽的活泼可爱,确实让被爱丽薇儿死亡阴霾所笼罩的古家带来朝气,对这个唤他小爸的女孩,古圣渊真心付出一分慈爱。
“没有好戏可看,还要我留在这陪着小爸这个古董,太闷了,才不……”正碎碎自语地打算找个借口走人的高见和栽,突然身形一僵。
“小栽?”就见她整个人窜过一阵寒颤,更加偎近身旁的人,古圣渊疑惑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阳光下,一道银发冷峻的身形迎面走来,对方墨镜挂在上衣领口,一双如豹眼的黄金之瞳,犀锐地扫过眼前,接着眸光落在古圣渊身畔的人儿身上。
“小爸!”高见和栽一反先前的活跃,整个人几乎发抖地躲到古圣渊背后。
“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了。”背着帆步袋,法西依然是那股优雅与危险交织的气息,甚至直凛凛地看着目标。
“我看你最好在和栽尖叫前离开吧!”古圣渊保护地拍拍那偎在身旁人儿颤抖的手。
法西无言不动,只是深沉地凝锁住他身后的人,别具涵义地道:“总有一天会叫你正眼看着我。”接着撇唇转身离开。
高见和栽一怔。
“好了,他走了。”古圣渊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害怕见到他?”
“我不喜欢他”高见和栽犹带胆怯地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他的眼神充满肃杀掠夺之气,好冷、好可怕!”
“法西本来就是杀手,有肃杀气不奇怪,至于冷,你不也这么说过我。”和栽看来虽好动爱玩,却相当的聪颖,理解力强;尤其,套一句世人她有的话,常说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