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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身子微微一僵,回过头来,随即一脸诧异地看向我,“裴夫人?”
果然是他,在丹阳时见过的,是风楼的前任老鸨,胭脂口中的明月,可是她不是卖了风楼跟那个男人走了吗?怎么会在许昌,怎么会再次沦落风尘?又怎么会在楼?而且……我看她那般打扮,一脸的浓妆,似是十分的落魄。
见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明月居然吃吃地笑了起来,浓妆之下,她的眼角泛着些微的细纹,透着凄凉。
“明月!死哪去了!有客人点名要你侍候!”楼里,响起了老鸨的叫声。
明月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楼。
“你认识她?”曹操不知何时走到我身牛
我下意识地点头,心里却是凉凉的一片。
被胭指料中了么?那个薄情的男人……终于还是舍弃了明月?
曹操没有多问,拉着我找了一处酒家,点了些菜便吃了起来。
傍晚的天渐渐灰了下来,天空竟是飘起银白的雪。
“哇,下雪了!”我将包子塞到曹操怀里,看着酒家门外的雪,扬扬洒洒,漂亮极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嗯。”曹操笑眯眯地看着我。
见他盯着我看,我愣了愣,微微红了脸。
“疼不疼?”他忽然开口。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六十大板。”曹操笑起来。
闻言,我立刻火冒三丈,“你说呢?你说疼不疼?!”
“若我早知今日,当初一定舍不得打你。”曹操笑眯眯地道。
我一时语塞,这家伙何时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袁绍尚有余部,等过了这场雪,休养生息后,我们很快又要出征了。”曹操忽然开口。
“嗯。”我应。
“你说,我还能回来……再看到你吗?”极轻极淡的声音,他忽然开口。
我心里微微一怔,斥道:“胡说什么,当然能看到。”
“真的?”曹操看着我,又问。
“真的。”我点头。
“你发誓?”
“我发誓。”被他临出征那有去无回的气势吓到,我忙不迭地保证。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曹操蓦然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副样,我忽然有了一种误入贼船的感觉。
“你答应我回来可以再看到你,所以我不在许昌的时候,你不准再开溜了。”曹操笑道。
我再度石化,人怎么可以狡猾成这样……还利用我的同情心……
早知道这样自负的人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摆明了是挖个坑给我跳!料准我吃软不吃硬,给我玩温情攻势!
“那个……我离开许昌的时候,你头风病发作过?”想起刚刚那个阿婆的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是啊”,曹操笑眯眯地大方承认,一点想隐瞒我作孤胆英雄的意思都没有。
“……很痛吗?”
“嗯,痛得快死了。”曹操煞有介事地点头笑道。
“怎么会……”
“可是真奇怪,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便不会痛了。”
我脸上开始发烧,嘴上嚷嚷,“你当我是头风药啊!”
“比药灵。”他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过我的左手,轻轻抚摩着我的左手腕上那只手环,“记得要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不然我若头痛,痛死了也没人管,多可怜。”
嗯,他抱包子倒是倒得有模有样了。
“呸呸呸,胡说八道。”被他似真似假的语气吓到,我心里不知从何入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哀伤。
曹操便得意地笑了起来。
用过晚膳,天已经黑了,曹操将我和包子裹在怀里,叫了一辆马车,一路回到相府。
扶我下了车,询问门口的守卫,说郭军师已经离开了。
我暗暗,不知道团子那丫头得手了没……(某生:得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千万别枉废了我的一番心血……
曹操抱着包子一路私同梦阁,我转个身抱过包子,然后推他出去,“好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我不可以留下?”
我摇头,很坚决地摇头。
曹操抚了抚我的脸,竟然乖乖离去,没有多说什么。
见曹操离开,我转身推开房门。
一开门,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
“喝!再喝一杯!“团子趴在地上,正醉得语无伦次。
我忙放下包子,走上前扶她起来,“团子你起来!怎么醉成这样啊!”
团子十分费力地睁开眼睛,连舌头都打着结:“我极子是最厉害的……千杯不醉……千杯不醉!”
我眉头都打了结,“你极子呢?”
“公子……公子……”团子嘟囔着,忽然垂着头,竟是地啜泣起来。
我惊讶万分,如此铁嘴的团子居然也会哭?
“如果……我是团子该多好……”,团子的肩一抽一抽的抖动着,“如果……我只是团子……该多好……”
唉,醉得不轻……
我抬手,抚额长叹。
计划一,酒后乱,失败。
酒后乱是我的惨痛教训啊!那是经过实践证明的有效方针政策,为什么换了个人就不管用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郭嘉一杯接一杯,面不改心不跳……最后东倒西歪睡趴在地的,不是郭嘉,反倒成了团子自己。
鸡不成蚀把米的最佳写照!
哪一个环节都没有错,唯一错的便是错估了半仙的酒量……
真是枉费我白白出去逛了一天,哄包子睡着,我一屁股在铜镜前坐下,呆呆地端详着发鬓上的银簪子。
正看着,手碰到了铜镜旁的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半仙的眼镜。
卷二 半仙的酒量
天已经晚了,还下着雪,半仙视力不佳,眼镜怎么能忘在这里。
一手拿了眼镜,我披了袍子忙匆匆出了同梦阁。
“环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守门的侍卫将我拦下,问道。
“相爷说过我可以自由出入相府。”我停下脚步,道。
这是我跟曹操争取来的合法权益。
守门的侍卫犹豫了一下,终于放行。
天黑黑的一片,相府外的灯笼发出荧荧的光,扬扬洒洒的白雪从空中飘落,吸紧了袍子,实在是冷。
“咳咳……”一阵轻咳。
我这才发现相府外墙边的阴影里,靠着一个人,因为天已晚,不仔细看也难以发现。
“半仙?”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定睛一看,那一袭青衣,不是郭嘉又是谁。
他正低头坐在石墩上。
“半仙,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忙上前,将袍子分一半给他,“这么冷,你穿成这样坐在这里,不要命了!会被冻死的!”
他这才抬起头来,有些迷惘地看向我,“裴儿……”
一贯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些许的红,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怎么了?”见他反应迟钝,我暗叹,别告诉我他喝醉了……
“我从你房里出来,找不到路回家了。”冲我笑了笑,郭嘉道。
“你喝醉了?”我拍了拍他的脸,问。
“好像是的……”疑惑皱了皱眉,复又松开,他笑道。
扼腕啊……只差一点点……明明醉了,偏偏没有醉在团子身边……
“起来吧,这里太冷了。”我扶他起身。
脚下一滑,二人双双跌坐在地。
郭嘉仍是迟迟钝钝地,一小簇积雪覆在他的头顶上,煞是好笑。
见我笑,郭嘉也笑了起来。
“笑什么,老大不小了,还不找个伴儿!”我佯装不在意地斜他一眼。
郭嘉笑得轻轻咳嗽,“干什忙人济娘。”
“害?”我夸张地大叫,“我们半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
郭嘉只是坐在地上看着我呵呵地笑,间断地加着轻轻的咳耍
“如此一表人才,只要你招招手,立刻有一卡车的姑娘等着嫁你呢!”我终于词穷,下结论道。
“卡车?”郭嘉眨了眨眼睛,不解。
“呃……就是很大很大的马车……”我一头黑线,“有一大马车的姑娘等着嫁你……”
“那不如就你吧。”郭嘉笑眯眯地道。
我张大嘴巴,“哟!半仙也会讲笑话了!我真是调教有方啊!”说罢,我作洋洋得意臭状。
郭嘉便笑得更厉害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从未见他笑得如此畅快过,他总是一贯若有似无的微笑,那般浅浅的笑,仿佛风一吹便会消散似的。
“团子如何?”我一脸暧昧地靠进他。
郭嘉盯着我看了半晌,“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如何嘛!”我不满地白他一眼。
“咳咳……”郭嘉笑道,“嫁我会守寡的。”
笑意微微僵住,我瞪他,“胡说什么。”
“我观天象……”,他仰头,那一双能够鹅人心的眼睛带了些许的黯然,“星宿命定,我怕是见不着孟德兄一统山河之时了。”
晶莹的雪扬扬洒洒,落在他的略显苍白的脸上,仿佛一樽摆放在橱窗里的精人偶。
闭了闭眼睛,眨去酸涩之感,我狠狠一记爆栗敲在他的头上。
“啊,痛!”郭嘉抚额低叫。
“痛死你活该!无故寻愁觅恨,今天大雪,天上一粒星子都没有,你还有本事观天象!吹牛也要打打草稿!”我跳起来冲他大吼。
郭嘉眨了眨眼睛,抖去眼睫上的雪,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扶着墙站起身,轻轻抚了抚我的脑袋,“傻姑娘。”
那口吻,仿佛一个长辈在面对一个孩子无理的吵闹一般,带了三分宠溺,三分宽容。
……然后,他便一头扎进了我怀里。
我微微瞪大眼睛,蓦然大叫起来,“来人!救命啊!快来人!”
相府的守卫听到声音冲了出来。
温暖的房间,我坐在一旁,手里捏着那副眼镜,愣愣地看着郭嘉躺在上,面苍白,凹陷的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投下一片暗影。
房间忽然打开,扫进一些风雪,华英雄走进屋来,抖去袍子上的雪粒。
他是连被召进府来的。
“没事,有我在。”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华英雄走到边,细细地替郭嘉诊脉。
曹操不知何时也走进屋来,坐在我身牛
细细地把了脉,华英雄吩咐婢子熬好药,天不觉已经亮了。
宫里来了人,宣曹操进宫,他便换了衣服,跟着那宫人离了府。
“他……怎么样?”略带迟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生死有命,你无需太过执着。”华英雄倒了杯热茶放在我手中,我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
“你什么意思?”我蓦地抬头。
“别担心,有我华神医在,岂能有事?”华英雄咧嘴一笑,仰头做英雄状。
我“扑哧”一下被他逗乐。
“真的没事?”不放心地,我又问。
“暂无大碍。”华英雄保证。
我这才放下心来。
门“咣”地一下被踢开,原来是团子,看来她酒醒得差不多了。
团子抱了包子冲进门来,将包子丢进我怀里,她便急匆匆地走到边。
我看了团子一眼,冲她眨了眨眼睛,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拉着华英雄离开了房间。
计划二,雪中送炭,温情无敌。(小生:曹某人刚刚对你施展了温情攻势,你倒聪明,这么快学会举一反三……)
“怎么了?”华英雄一脸莫名其妙地被我拉出了房间。
我白他一眼,“灯泡先生,有句话叫成人之,听过没?”
他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抬手轻轻扣在我的脑门上,“自作聪明。”
我不满地刚想要推开他,却见他笑意微微僵在脸上,随即将掌心贴在我的额上。
“干嘛!”我瞪他,“不是要保持距离吗?不怕被曹操发现醋意大发宰了你!”
“你在发烧,后知后觉没良心的笨蛋。”华英雄顺手又一下敲在我的脑门上。
我火冒三丈,却发现自己果然脑袋昏昏。
华英雄从我怀中抱过包子,一手拖着我同梦阁。
坐在上,我瞪着华英雄手中端着药碗,黑乎乎的甚是恐怖,“你故意整我,感冒而已,需要这么大阵仗?”
“狼心狗肺”,华英雄轻斥,一手端了药碗凑近我的唇边,“喝!”
想起上回那外敷内服的争论,我记忆犹新,心有余悸间,我便决定无视他。
“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一千八百年之前,这里没有医院,没有精良的医学仪器,甚至于连最基本的一些消炎药品都没有,一点小感冒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