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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郑永心再红一点的时候,焦日朗许会对人说:我见过这个女孩一次,茶余饭后又多一个话题。
日朗合上报纸,打一个呵欠。
普通人也做梦了。
日朗梦见自己坐在咖啡座,侍者过来说:〃焦小姐,有位先生说认识你。〃
日朗抬起头,意外地说:〃老庄,你还没有走?〃
老庄笑吟吟回答:〃我早已回家,现在你不过是梦见我。〃
日朗没好气,〃你频频进我梦来干什么?〃
谁知老庄眨眨眼,〃这关我什么事,你问你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呀,老庄,我的确想念你。〃
〃所以晚上梦见我。〃他笑嘻嘻。
日朗看住他,觉得事有蹊跷,〃不,老庄,是你趁夜阑人静控制了我的潜意识。〃
老庄叹口气,〃日朗,你这样想多累。〃
日朗知道她又猜对了。
老庄的道行比晨曦高出数级,换言之,老庄拥有的仪器十分精妙。
〃老庄,告诉我,那人是不是他?〃
老庄微笑,〃什么人是那个他?〃
日朗没好气,〃你太知道我说的是谁。〃
〃离开地球才三天,已听不明你们的谜语。〃
〃我是不是已经找到他了?〃
〃你说呢?〃
日朗清清喉咙,〃我觉得已经像得不能再像。〃
〃你满意就好。〃
〃是他吗?〃
〃你说呢?〃
〃老庄,去你的!〃
做梦都想拿东西掷他。
可是像一切好梦,这个梦境也骤然中断。
日朗醒了,感觉有些惆怅。
更不幸的是天尚未亮,一时日朗又未必重新可以睡得着。
下次,下次她再梦见老庄的话,她会要求与晨曦会面。
她可以猜想老庄那家伙会俏皮地打趣:〃晚霞怎么会见得到晨曦?〃
然后一口拒绝。
夜阑人静,日朗走到露台去观景,对面大厦数十个单位多数已经熄了灯,但也有人深宵不寐,一格一格莹黄的窗户,里边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呵,一个妈妈还在喂孩子吃奶,一位先生终于起来关了电视,那个小女抓住电话不放情话绵绵,后窗众生相是这个稠密都会的特色。
他们没有拉上窗帘,日朗也没有,看看有什么关系?因为有个距离,且是另外一条街,正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日朗喃喃自语:〃人生路已走了一半,要写半生缘也该是时候了,可是怎么说呢,仍然做一日算一日,碰到什么是什么,一点打算也无,好不尴尬。〃
像岑介仁,多么幸运,日朗猜想他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幼稚园已经指挥如意,努力生财。
又像霍永锦,她只需按本子办事即可,父母早就为她编排好一切,嫁妆、事业、前途,稍有不安,尽管回娘家投诉。
还有那风骚女郑永心,传奇的命运向她招手,注定出尽风头,穿尽华服,万人注目。
可是焦日朗的生活就乏善足陈了,闷得要死,选择有限,无甚变化。
可是偏偏就是她失眠。
不过,日朗也庆幸家里终于清静。
幼时父母争吵,不可收拾,母亲总是叫父亲滚,父亲一手抢过女儿挟在腋下,作为要胁,一手去推开妻子,幼儿惊恐大哭,女人尖叫。
日朗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一个人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才会与至亲妇孺对恃,真是难以想象。
怎么做得出来,怎么对得起自己。
日朗大概没得到这个遗传,她自爱到极点,最气馁的时候,她还是吸口气拗着腰向上,决不放弃。整整三年,不避风雨严寒,步行来回大学与宿舍之间苦读,就这样倒下来,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脚步。
还有,那累积下来一叠一叠用蝇头小楷抄的笔记,同学放假,她独自苦守宿舍的孤清……怎么可以失态,怎么可以与不相于的人计较。
无论谁苦苦相逼,她都不会露出原形。
她睡着了。
第二天她整个上午都要负责面试。
焦日朗已经做好功课,看过所有年轻人的履历。
她希望这班找工作的年轻人也一样。
那么,在人类所有邪恶的陋习中,焦日朗最恨迟到这回事。
有谁见工而竟然迟到,太坏了,即杀无赦,踢出局。
她们这一帮工作有点成绩的女子,不论外表姿势怎么样,内心总一般刚强,耳朵总同样的硬。焦日朗很少提高声线,也不摆架子,从来不与同事闹意见,但这不表示她比任何人怯弱。
一连三位,人才都不出众,日朗昏昏欲睡,心中直嘀咕:鞋袜都没穿整齐就来找工作了,唉。
然后第四位敲门进来,日朗眼前一亮。
这个女孩子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头发乌亮,噫,管她是否草包,印象已打九十分,工作人人会做,不会有人教,慢慢学,不碍事。
日朗顿时和颜悦色起来。
连她都喜欢美色,不用说是她那班上司了。
然后,日朗知道她被吸引的原因,这个女孩子同晨曦有点相似。
大家都想念晨曦。
她们天秤座人真正成功,能叫人怀念,不简单。
日朗看着面试者的简历:〃嗯,你叫瑞云?〃
〃是,〃那女孩笑,〃地球上自然现象最美丽不过,故我教父以此命名。〃
日朗愣住,她一动没动。
这种口气,与展曦何等相似。
过半晌,日朗轻轻说:〃你已经在我们这里读到大学毕业了?〃
那叫瑞云的女孩子轻快地答:〃是,晚霞小姐。〃
呵,果然不出日朗所料。
日朗忽然双眼湿润,忍不住激动,〃晨曦好吗?〃
女孩微笑,〃谢谢你,她很好,她让我告诉你,她已经以一级荣誉毕业,同时也找到工作。〃
日朗急不及待地问:〃她找到男朋友没有?〃
〃有几位男生对她很有好感,她已接到你转来关于王君的讯息。她说,将来某一天,她总会忘记他。〃
日朗完全放下心来。
〃你好吗?〃
〃自从与晨曦分手之后,发生了许多事,不知从何讲起。〃日朗感慨万千。
〃不要紧,慢慢讲。〃
〃是,做了同事,有的是聊天机会。〃
瑞云有点意外,〃我被录取了?〃
〃你不是来应征的吗?〃
日朗伸出手去与瑞云紧紧一握。
〃来了地球那么久,不想念家人?〃
瑞云一听,立刻低下头。
〃有什么苦衷?〃日朗意外。
啊,她明白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件事叫这个俊朗的天秤座少女伤神。
日朗笑笑,〃你爱上了一个地球人。〃
〃是。〃瑞云直言不讳。
〃他对你好吗?〃
〃我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日朗问:〃值得为他离乡背井吗?〃
瑞云只能苦笑。
日朗拍拍她肩膀,〃此事急不来,有待慢慢解决。〃
〃是,愿意向晚霞姐讨教。〃
日朗失笑,她自己感情生活交白卷,怎么教人?
〃来,我带你去见人事部。〃
〃晚霞姐,我在找地方住。〃
日朗唤秘书进来,吩付几句,着瑞云跟她走。
真好,她同天秤座有缘。
秘书转头回来说:〃新同事已经令所有人倾倒。〃
日朗微笑,〃他们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女老幼全在内。〃
〃人家性格可爱呀。〃
〃她有一股使人自然愿意亲近的魅力,这样的人,最适宜参加演艺事业。〃
〃或许,她不愿意上台下台。〃
〃暧,人各有志。〃
中午时分,瑞云前来报告:〃我星期一上班。〃
〃跟哪一组?〃
〃辛显荣。〃
〃他是个好上司,你有机会学习,不过此人耳朵软,爱听谗言。〃
瑞云骇笑,〃晚霞姐你说话好不率直。〃
日朗也笑,〃我认为拐弯兜圈子不见得会为我带来什么,不如有话直说,此刻已成焦日朗标志,改也改不过来。〃
〃晨曦说得对,地球上好人也不少。〃
〃不过,〃日朗感慨,〃你要小心坏人。〃
〃坏人,〃瑞云小心翼翼地问,〃是令我们伤心的人吗?〃
日朗想一想,〃那倒不一定。〃
〃那,他们是什么?〃
〃他们是故意伤害别人的人。〃
〃可是,有些人天生敏感脆弱,十分容易受伤害。〃
〃瑞云,我相信在这种事上,蟟会也自有公论。〃
瑞云立刻笑,〃我们且不谈这样可怕的题目。〃
〃是晨曦叫你来找我吗?〃
瑞云点点头,〃晨曦说你对她极好。〃
〃不,她特别懂得感恩才真。〃
日朗感喟,少年时她崇拜一位师姐,爱护她尊敬她,掏出时间、心血帮师姐做资料交功课。师姐反应冷淡,日朗只当自己做得不够好,介绍朋友给师姐,把最珍贵的参考书借出给师姐,结果师姐毕业了,电话也没有一个,找上门去,吃了闭门羹。
〃结果她怎么样?〃
日朗顺口答:〃沽名钓誉倒是成功了,奈何生活十分潦倒。〃
然后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瑞云笑笑,〃看你表情猜的。〃
〃你不会有阅心术吧?〃
〃哪里有那样的本事。〃
日朗定定神,用两句话结束她那段过份热情一面倒的友情:〃一个人,心计高于才情,永远不会成功。〃
后来那师姐仍然利用比日朗更年轻的学生为她跑来跑去,但日朗认为那些人才干大大不如她,师姐恐怕不满意。
日朗对范立轩都没有那样好。
瑞云说:〃我回去准备一下,先告辞了。〃
〃有事尽管找我。〃
〃谢谢,晚霞姐。〃
弄假成真,这个舞台艺名大抵要跟着她好些时候。
下午,日朗到街角去看天秤座书店开幕。
她站得比较远,但是花牌比她排得更远,排场叫日朗吓一跳。
难怪孙敏如可以开书店,真正本钱宏厚,蚀得起。
花牌多数由银行送来,日朗赫然见到王首文与霍永锦的名字,呵,这个都会畸型地狭小,人同人容易挤到一块儿。
孙敏如正在招呼客人,用的不是茶,而是香槟。
收起儒雅那一面,看得出孙敏如交际手腕非同小可,约比岑介仁高明十倍以上。
齐大非偶这四个字忽然闪过日朗的脑海。
老庄不知有无选错人。
像老庄那种段数,日朗尚可应付着讨价还价,可是这位孙敏如简直高深莫测,几重身份,几种性格,难以捉摸。
日朗但愿她也是千面女星,可是笨拙的她只有一副脑袋,一副心肠。
维持一个距离作为观众,日朗看到许多平时疏忽了的细节。
她并没有上前同孙敏如打招呼。
她看毕热闹,悄悄离去。
才转过身子,有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日朗抬头,有意外之喜:〃立轩!〃
可不正是范立轩,〃他们说你在这里。〃
〃看热闹嘛。〃
〃为什么不投进人群去参加演出?〃
日朗黯然笑,〃不能够。〃
〃太清醒了是不是?〃
日朗点点头。
〃不能够全情忘我,投入角色,故念起台词来,空洞虚伪,又不欲自欺欺人,故悄悄离场。〃
日朗看着她,〃范半仙,都被你猜到了。〃
〃我说的是我自己,不然还真没那么准。〃
日朗挺关心,〃你怎么了?〃
〃顾忌太多,鬼鬼祟祟,双方都不开心。〃
〃立轩!叫你忘记从前的事。〃
范立轩苦笑,〃不,不关那一段事,是我自己放不下自由身。〃
日朗大惊,〃吹了?〃
〃你的神情同我妈一样。〃
〃你少侮辱我,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
谁知此际背后一个声音接上来,〃就到敝店如何?〃
日朗不知恁地涨红了脸,到底还是叫孙敏如找到了。
只见他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女生。
唉,日朗想,假使焦日朗只有十八岁,那还不即时跟了他去。
可是当下日朗只是定一定神,为他们介绍过,然后说:〃我与立轩早已约好今晚见面。〃
孙敏如并不勉强,客气地送她们走。
范立轩说:〃日朗,你交游好不广阔。〃
〃你且莫理我这些,我们先说你那笔。〃
〃没有什么好讲,怪只怪自己志大才疏,自私自利,不愿妥协。〃
〃对方要求那么苛刻?〃日朗张大嘴。
〃不是对方,而且组织家庭,必须作出若干牺牲。〃
日郎低下头,〃我也明白。〃
立轩说:〃多年来我们苦苦经营,已经成功创造了自己的小世界。我们是太阳,众星环绕我们运行,我们则照亮他们,引以为常,不愿做附属品。〃
〃不能平起平坐吗?〃
立轩笑,〃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即是西风压倒东风。〃
日朗看着天花板,张开嘴,又合上。
〃说呀。〃
〃或者,我们根本不想有一个家庭。〃
〃或是想得不够厉害。〃
〃让我们去喝一杯。〃
〃到舍下吧。〃
〃可惜天秤座酒馆已经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