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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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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指颤了颤,心中大惊,却不知能说什么。

    本以为是沙场征战所伤,谁知不经意间却撩到他心底所藏之疤。

    他捏住她下巴,低声道:“与你不同,我有八位兄长。”

    言简意赅,却已足够让她明白。

    她垂眼,收回手,低低一叹,正要开口时唇却被他堵住。

    半晌他才抬头低喘,也不看她,只是道:“什么都不要说。”

    她一直道他狠辣霸道,性子无常多变,却不想他是经由何事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自幼及长一路风光无限,却于母丧之时才知深宫怨恶。

    年少登基引得万人钦羡,却于手足相残时才彻底心僵。

    天下纷乱群霸相争,需得付出怎样的代价怎样的血汗才能有现如今的一方权重。

    她只道他是男子所以万事皆易。

    却不知他身后之路是如何苍森骇人,其上又有多少白骨多少泪。

    他低眼望她,突然道:“被太学生伏阙相胁,滋味如何?”

    她无力一叹,心口烦闷之情顿涌,“莫要提了。”

    他闷声一哼,捞过她按进怀中,“你还是不够狠,”亲她一下,又道:“亦不够强……”

    明明是实言,可这话却戳着了她心中地痛处。

    她不知他的苦楚,他亦不解她的苦衷。

    二人为帝皆难,可难事却大相径庭。

    她推他一把,低低道:“我今夜留宿于此,若是被宫中之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他眸光扫过来,紧了紧手臂,“无人敢言。你想走?”

    她点点头,“离天亮未远,一早又要备礼册命,我留在此处,哪里合乎礼数。”他蓦地笑出来,使劲在她腰后捏了一把,才又敛笑沉声道:“你这借口也太低劣了。你我相识至今,哪一次合过礼数?”

    她还欲再言,可他大掌却落下,扫过她的脸,逼她阖了眼,不叫她再开口。

    他厚实地胸膛下心跳渐快,低低的声音响在她耳侧,“待了这么久,你竟未察这殿中有何不对劲么?”

    她眼皮一跳,这才想起……

    先前,目之所及之处尽是喜红金丝相绕,殿中件件物什都不像是他所喜之色……

    陡然反应过来。

    她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心中竟觉紧张,张口又合,反复三回,才颤声相问道:“此殿……莫不是明日行合卺宴之处?”

    今日实在太累太累了……熬到半夜也才写了三千来字,抹泪……实在熬不住了,抹泪……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二

    他双眸闪动,虽是未答,可面上却是一副不置可否之情。

    她呼吸一下紧了起来,狠命将他往旁边一推,不及他有所反应,便翻身下榻,动作急而慌乱,似是要逃。

    暗中看不甚清,赤足刚一及地便被地上之物狠狠一拌,下一瞬便跌到在地,左膝重重磕了下去,痛得让她眉心起汗。

    她闷声低喘,吃痛万分,想要站起却使不上力。

    心中更慌,几不能思考,只觉这殿砖冰冷透心,令她禁不住地发抖。

    一双温热大掌自后将她抱起来。

    她的背贴入他怀中,耳边响起他稳慢回冷的声音——

    “你敢于雪中棋桌之上与我交欢,却独怕留宿于此殿之中?”

    她咬着唇,拼命去掰扯他横在她胸前的胳膊,却是无用,不禁愤然道:“放手!”

    他却更加用力,声音又冰了三分,“你在怕什么。”

    她耳垂一颤,手指一松,身子却是更僵。

    她在怕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

    心口似有重石相压。

    纵是真想于此夜放纵一回,可心中却仍抵不过纲常相压。

    只知此时非走不可,多一刻都留不得。

    她御驾亲送康宪公主而来,却于册命前夜,与他在这将行合卺宴之殿缠绵不休!

    她这是在做什么。

    世间纲常伦理,她竟能统统忘了,她真的统统忘了。

    被他长臂勒着。她呼吸越来越紧,到最后头都开始发晕,“你放手……”

    气若游丝,软弱无力。

    他缓缓松了手,却不收臂。仍然圈她在怀里,不让她走。

    她动不得,只是慢慢抬眼去望,暗中依稀可见前方高案上那青玉合卺杯。

    镂雕凤形柄,凸雕盘双螭。

    二杯之间存威凤,凤栖座底六兽上。

    她胸口一呛,几欲泣出。

    先前入殿时竟是未察。

    怎能未察。

    她留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他锁着眉。能觉出她身子微抖,大掌不禁又抚上她,低声道:“我知你在怕什么。”

    她不语,默声流泪。

    他又道:“只是你怕的,我不怕。”

    她重喘一口气,身子愈冷,却觉他双手已然放开,擦过她身侧,往前走去。

    夜色黯黑,只留殿外远处宫灯映过来地些许光亮。

    如丝泄入。照得殿门底缝成了一条银带。

    她眼不眨地望着他的背影。

    见他几大步上前,握了那青玉合卺杯,又自一侧盛过酒,回身淡淡望了她一眼。

    目光刚仞笃稳。令她双眸一烫。

    心中再度慌乱起来,拔腿就朝殿门走去,连身上丝履未挂都忘在脑后。

    可才走了几步,胳膊就被他从身后扯过,脚下一滑,身子便转回他身前,抬眸便与他相视。

    他眼中深且黯,且怒且定。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然后抬手转杯,轻抿一口,动作缓慢而又矜雅。

    她思绪恍然,仿若又见当初,在杵州奉乐楼间,他与她初相遇时。他握着她的酒杯。缓缓饮她剩酒的场景……

    杯唇相印,酒水相浸。竟也不是头一回。

    只一瞬,她的下巴便被他握住抬起,他轻捏她地嘴角,迫她张口,而后将那青玉合卺杯的另一侧对至她唇边。

    她大骇,挣不开他的掌,就见他眸中腾火,手劲不松,逼她饮尽杯中之酒。

    她泪自眼角涌出,拼命捶打他胸前,不管不顾地抓划他肩侧之伤,想要他放开她,却统统是徒劳无功。

    心里面又紧又皱。

    疼得要命。

    酒汁苦辣,被他强灌,呛得她几要昏厥过去。

    饮不尽,汁液俱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向颈下去滑。

    热辣辣的酒混着泪水,一路淌至胸口石片上,才止。

    他终于松手,扔了合卺杯在一旁,一把握过她的腰,垂头便去舔噬她胸间酒汁,烫舌一路向上滑去,顺着颈侧下巴,一口含住她的唇。

    舌探进去,搅着她口中残存酒液,与她共尝其苦。

    她泪越涌越多,拳已打得泛红,却仍是挣不开他的钳控,身上心间均无力,浑身颤抖着,被他慢慢揽进怀中。

    她知他霸道。

    却不知他能狠悍至此地步。

    她知他向来不惧天地。

    却不知他能蔑天屑地至此地步。

    心在狂跳,人在狂抖,周遭俱静,鼻间只存他的气息,身前只有他地暖意,长夜漫漫惹人惊,红烛青帐定一刹。

    他的唇离了她,热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侧,抬手抹了抹她嘴角,拭去酒渍残痕。

    苦,是同苦。

    可她的苦,他到底能否担得了。

    他眼神如火似剑,定定逼进她眼底,开口道:“这一杯酒饮尽,你纵是想不认,亦不行。”

    她惊颤,胸口急剧起伏,道不得一字。

    青玉合卺杯在地上轻轻滚了一下,挨至她足边,透心冰凉之感惑了她的神。

    湿湿楚璞,既雕既琢。

    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九陌祥烟合,千里瑞日愿君万年寿,长醉凤凰城。

    她喘息不稳,泪是止也止不住。埋头在他胸前,终是低泣出声,“行此逆天之举,你竟也不怕。”

    他身骨挺硬,朗朗而立。眉峰眼角于夜中愈显陡实,大掌压着她的背,哑声道:“若有天谴,我一人担。”

    她泣不成声,哭得不能自已。

    颠鸾倒凤一生情,青杯苦酒二心许。

    未遵礼法,不顾伦常,天下万民无人知。两国朝中不得闻。

    只是从此往后——

    不论身在何处人在何方,心中都惟有对方一人耳。

    纵是他纳后她大婚,那身侧之位又何抵得过这一夜这一人,这一生情这一杯酒。

    杀伐征战会同爱恨,到底敌不过他的霸悍她地韧怀。

    纵是为帝又如何。

    纵是情不为世间所认又如何。

    纵是不能相守无法再见又如何。

    他仍是要她,只要她,逼她心间永远拓上他,迫她此生只念他一人。

    无法留她于身侧,便放手任她纵骋天下。

    只是这一夜,他需得让这天地神灵皆知。她只归他一人,纵是逆天亦无惧!

    他右掌顺滑而下,牵过她的手牢牢握住,看着她的眼。开口道:“于凉城时我曾说过,终有一日,我要你同我在一起时,再也无所顾忌,再也不怕被人瞧见。”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语。

    他抬手,轻顺她发丝,削利之神渐渐转和。“你怕地并非是天谴,而是世人之言。”

    她颤了一下,垂眼,手缩了缩。

    他却握紧她,“再强些。”

    她心中微震不休,忍不住又朝他看去。

    他眼神坚定。神色决绝。“需得变得再强些,文治武功皆压世。世人才不敢言。”

    她凝眸,这才明白他话中之意。

    邺齐一朝为他一人独撑而霸,铁腕铮铮雷厉风行,赫赫武功压制朝臣万民,因是他定议决策无人敢疑,纵是不循礼法祖制亦无人敢道。

    可是她不同。

    十几年来她驭人而不压世,身为女子诸事不便,所倚不过是朝中肱股心腹,纵是功德在手亦得让人三分,因是纵有不甘也得从谏官清流之议,而不能顾自依心所为。

    她的苦衷他皆明。

    纵是放眼天下,世间无女子能及她一分之悍,他仍是想要她再强些。

    再强些。

    才能与他携手共入世人之目。

    她地手动了动,挽过他的掌,心中纵有千言,口中却道不得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如若世间无他,这十二年来她如何能逼自己走至这么高。

    从前是为了比他强,才咬牙争狠,誓要将邰变得更强。

    可从此以后,却是因为今夜这盏合卺酒,她要变得更强更坚韧,才能令他地目光永不能从她身上撇开。

    心中只一人。

    纵是不能相见,亦会时时相念。

    若果因他之促,而使君更强国更安,那她为何还要想方设法忘了他。

    唇边渐起笑意。

    她抬眼,见他眸中之利已消,仅存温和之光。

    殿外远方宫钟之音蓦地响起。

    破夜之声缓缓而荡,天边亮起一角,夜既过晨既至,她便不该继续留。

    她握了握他的长指,低声道:“一会儿差人去宫外候馆着邰仪仗备驾,最晚不过辰时,我便要走。”

    他纳后册命,她无法迫自己留下来观礼。

    他抱住她,“好。”

    她微讶,没料到他应得如此干脆,不由一怔。

    他低低一笑,“我本也没打算留下来。”

    她浅吸一口气,望着他,“正殿礼毕之后当降坐还阁,你若不留下来,那皇后……”

    他松开她,自去寻衣物着上身,又道:“你难道还期望我对她怎样不成。”转身看她一眼,挑挑眉,“自始自终……就没想过要见她。”

    她顿时不知所措,“那般年轻的一个人儿,你怎能就这么……”

    他低眼系袍带,打断她,“与你相比,她算苦么?身在天家,这点委屈受来又如何。”

    她心底沉沉,想到临行前那一夜,英俪芹对她所言,心中不禁一叹。

    倒也如此。

    他回身,目光定定,望着她又道:“你需得知道,她是邺齐的皇后,不是我的。”

    殿中因天明而渐亮,地上的青玉合卺杯边缘泛光,其上雕纹深深浅浅,勾人心壑。

    她心间闻此骤明,脸却微微带红。

    他走过来几步,眉间稍陷,脸色隐隐带黯,沉声道:“只是不知你大婚时,情境又当如何。”

    巴布亚T今日于书评区地留言深得我心,摘两句放这里:/王者可霸天下,唯情字难求,一朝相见得知己……此生无欢,喜从何来?此生无喜,欢又何在?/写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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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十三

    她错开眼,望向地上青玉合卺杯。

    逆纲之誓,天地为证。

    既已同他共饮这杯酒,那将来无论如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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