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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为数不少带着好奇与谨慎的气息,并无一人现身,显是都隐在各人房中,说不准正有人望着此处。
知晓他那日对付欧阳拓的手段已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故而才会使人对他如此谨慎相待,祁溟月不禁暗自猜想,说不准在江湖中再多待几日,他的名声便会与父皇一样,只要一现身,在众人眼中即刻显露的便是敬畏与恐惧,而不是如今的倾慕与好奇了。
困在屋中颇有不耐,此时到了园中,闻得几许芬芳,倒也使人觉得轻松惬意,祁溟月随意的再一边坐下,正为那一日众人的反应觉得有趣,忽而听得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随着脚步,还有几句喝骂之声。
“笨蛋!我都说了,是要这一种,不是那一种,你怎么还会搞错啊?”
听那声音像是女子,而且年岁不大,银铃似的嗓音,不带丝毫做作,口中虽在叫骂,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娇嗔,听来便让人忍不住扬起了唇,对说话之人十分的好奇起来。
祁溟月随着发话之处望去,只见不远之处有一双人影,一高一矮,高挑之人看身影是名男子,在哪女子话毕之后便半蹲于地不知挖起了何物,站在一旁的娇小身影则专注着瞧着他的动作,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口中还在继续说着,“我说药罐子啊,你吃我的喝我的也有好些时日了,我还叫你识得药草,你可要好好报答我哦!”
“你教我识得药草,不就是为着让我 替你采药吗,不知你又如何报答我?”
平静的语声带着隐隐的笑意,听那话音,祁溟月忽然站起身来,微微阖起了眼,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听那说话之声有些熟悉,竟会是他?
带着兴味之色,他站起身来,遥遥朝那人唤了一声,“韩公子”
“喂,有人知道你呢!”回应他的却是那女子一声低呼,随即便有人远远的跑了过来。“本以为药罐子已经很好看了,原来还有这样的”望着站在几株才盛放的花朵之前,唇边含笑,神情悠然的年轻公子,她口中不断低喃着,“这次真是没有白来啊,赚了赚了”
祁溟月挑了挑眉,望着身前娇小可人的女子,见她正瞪大了眼望着自己,口中还那般低语,叫他实在觉得有趣,不由轻笑一声,“在下程子尧,敢问姑娘的名讳?”她身旁的分明便是韩梓麒,虽事隔许久,但对于韩梓麒,他仍很有印象。韩梓麒受伤离宫之后如何他并不知晓,但依眼前看来,想是这女子救了他。
“程子尧?你就是江湖盛传的水月公子程子尧?!”她再度惊呼一声,早闻水月公子之名,一直都让她好奇不已,今天竟然给她见着了,“镜花水月,可观而不可得,果真名不虚传!”一边赞叹着,她带着几分好奇,伸手触上了身前之人的脸庞,“果然是真人呢。”早知便该早些来,而今才至,说不定已错过好多精彩之事了,比如眼前水月公子,还有传闻钟情于他的暗皇。
见她指尖探来,祁溟月却并未躲开,瞧见她眼中的好奇与纯粹的欣喜,谁也不会对这看似无礼之举而生出反感,眼前的女子一双大眼,盈盈的眼神中不见半点阴暗与算计,有的只是几分倔强单纯。对正往此处行来的韩梓麒微微挑起了眉,他对他开口说道:“多年未见,韩公子似乎过的不错。”
韩梓麒站在他的身前,仍是当初那般平静淡然,眼中略略透着些复杂之色,并未回答,抢着说话的仍是先前的女子,“那是当然,有我照顾着,他自然过的不错啦。”
“我是伊鬼月,医毒伊家正是家兄,我可是得了我哥的真传哦,如果有什么疑难杂症,寻不到他,来找我鬼医也是一样啊!”
站在韩梓麒身侧自称鬼医的年轻女子一脸自豪之色,年纪虽小,却透着几分豁达爽朗,自封鬼医,也有着几分古灵精怪,只见她一边如此介绍,一边仍是偷偷的往他身上瞧来,望着她身侧韩梓麒露出些许苦恼无奈的模样,祁溟月眼神一转,已含笑点了点头,伸手往伊鬼月头上轻抚了几下,口中说道:“多谢鬼月姑娘,不知你可知思归?”思及澜瑾那日之言,他随口一问,只见韩梓麒望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不禁暗笑一声,想那韩梓麒过往种种皆已过去,而今能遇上如此有趣的女子,倒也是他的运气。
伊鬼月被那手掌在头上抚过,乍然心中一暖,离家出走已久,并不觉如何,此时却被水月公子如同兄长一般的举动,而惹得开始想家了,眼前之人看着便叫人觉得亲切,此时更是让她觉得喜欢,对于他的问题自然也格外认真的想了想,才答道:“思归?我只是从哥哥的医书上瞧见过,早已失传,不知你问的可是这一种?”
莹然便曾是医毒伊家的弟子,伊家又闻名于天下,他的妹妹自然也不是无能之辈,此时听他随口一问果然问出了些端倪,祁溟月不禁点了点头,“正是那一种,不知姑娘可知其药性?”
“那个时日久远,有些记不清了。”侧着首,伊鬼月回忆着说道:“我似乎记得思归的药性很是特殊,与寻常毒药都不同,并非对每个人都有效用,但最最特别的地方还是它的解药”
“它的解药如何特殊?”听她这么说,祁溟月并不意外,澜瑾口中所说之语,总是真假参半,若真句句实言,便不是澜瑾了。
“一颗为毒,两颗为解,思归的解药便是它本身。”伊鬼月努力回想着幼时所看的那册医书,挠了挠头,总觉得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未曾被她记起。
他服下的便是两颗,难道这不过是澜瑾唬人的伎俩?听了伊鬼月所言,祁溟月愈发搞不懂澜瑾心中所想,按下心中的疑虑,他对伊鬼月微微一笑,“多谢告知。”尹千逸同他一样服下了思归,若澜瑾果真另有所图,不知尹千逸那边又是如何心中沉吟着,他打算去瞧瞧尹千逸的状况。
伊鬼月正对着眼前一现而过的浅笑出神,忽然听到一声轻哼,“人都走了,还傻看什么?”她闻言瞬间回过神来,果然那抹莹白之色已渐渐远去,撇了撇嘴,转身对着韩梓麒瞪了一眼,“谁傻了?我是在回忆,懂吗?回忆那个思归的药性!我就不信我想不起来!”她总觉得还有一项更为特殊之处,被她给忘了。
“莫非还有别的特殊之处?”韩梓麒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此刻已没了当时的心境,见了祁溟月,他心中除了些许因回忆过往而起的复杂心绪,已无半点恨意,此时见他如此在意这“思归”,不禁也有些好奇,祁溟月会特意问起此物,定不是无由。
伊鬼月凝神细想,忽然跳了起来,终于想起了思归的另一特别之处,“对了对了,我还记得,若是服下两颗思归立解,徒留春半!”念着终于被记起的书上所言,伊鬼月得意的抬首,朝韩梓麒解释道:“一颗是毒,名为思归,两颗成双,便是春半。所为春半,可是极为古怪呢,发作之时,便需与人交合,与春药倒也差不多,但古怪的却是,若相触之人是心上所爱,牵动心中情念,便会周身疼痛,痛苦难当,若是他人,则如普通春药一般,只要泄了欲念便会无恙。”
韩梓麒听了,微感诧异,“此药果真如此特别?若中毒之人心无牵挂呢?”
“思归,思归,若是心无牵挂,自然无处可归,便不会有效啦。所谓春半,也只是遗毒的效用而已,若撑得过,便才是真解了思归之毒。这药早已失传很久了,据闻其中有一味药,被称作牵情草,那神奇之效便是有此而来,只是世上再也不见牵情草,便再也不会有思归或是春半,不知那水月公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些。”伊鬼月咬着唇,满脸费解的遥望远处,此时已不见那程子尧的身影了,摇了摇头,她打算还是下回见了再对他细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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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溟月离开花园,一路都在想着韩梓麒与伊鬼月,思及往日种种,不由得让人不叫人叹息而笑,有如此可人的姑娘相伴,想必韩梓麒也不会寂寞了,他与母妃还有父皇之间的种种终究也能烟消云散,俱成过往。
带着几分笑意,他暂时撇开了过往之事,思量起了先前伊鬼月所言,若服下两颗思归,便等若服了解药,澜瑾那么做又有何意义,沉吟着,他对管事吩咐道:“尹千逸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管事口中应了,将他带往了尹千逸所居之处,“回公子,此处便是。”尹千逸被关押在前院的一处房间之内,门前还有不少守卫看着,水月公子要探视,他倒并不担心,见识过这位水月公子的厉害,便知尹千逸在他面前绝讨不得便宜,更别提而今的尹千逸已非厅内所见,眼下那模样,恐怕谁进去给他一刀,他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祁溟月点了点头,命管事留在外头,径自走了过去,看守的护卫见到是他,立时都让开了身来,而今谁不知水月之名,即便是庄主未曾交代,他们也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虽好奇水月公子为何寻上尹千逸,不知是否为了暗皇,但以他们的身份,又如何敢开口去问,让开了身,取出了钥匙,打开了门上锁链,才微微退后一步,请他入内。
房门轻轻打开,祁溟月望着里面一片昏暗之色,举步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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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发作
阴暗昏沉的房间里,静的毫无一丝声响,祁溟月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落在那片静默之中,身后,门外映照进来的阳光仿佛打碎了一室昏暗,桌案边有一人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随着开启的门扉又逐渐合上,那人影便又逐渐落在了黑暗之中。虽只是片刻,祁溟月却已看清,桌旁所坐之人,正是尹千逸。
站到房中,望着那静坐之人,他并未开口,尹千逸也似毫无所觉一般,只是那般静静的坐着,没有丝毫反应。
“我等了许久了。”桌边所坐之人垂着首,忽然开口,“已是第二日了,为何仍未毒发”如同呢喃低语的话音,语声飘忽,尹千逸未曾抬头,却似已知晓门边所立的是何人。
“少阁主盼着毒发?”祁溟月慢慢踱着步走到他身旁,在另一边坐下身来,“若过了明日,思归之毒仍未发作,少阁主打算如何?”对于尹千逸,他并不同情,无论是谁,都需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而尹千逸恰巧惹上的是父皇,付出的代价便格外沉重了些。
“如何?而今我还能如何?”尹千逸神情木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凌希阁已毁,我已不是少阁主,落到如此地步,还能有何打算?早死晚死,也不过是一死罢了,只是等着,让人难耐,难得水月公子还想着来看我,尊主大人真能放心?”
缓缓抬起了头,尹千逸面上并无丝毫异样,但那太过平静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古怪,笑容嵌在那平静之上,带着几分不协调的诡异,直直注视着祁溟月的眼,在黑暗之中如鬼魅般透着几许幽光。
祁溟月微微皱了眉,眼前的尹千逸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如将要燃尽的炭火,看似即将熄灭,却在那灰烬之中藏着愈发灼人的高热,若是不慎,便会引来一场大火一般,存着隐隐的危险之感。
尹千逸并非韩梓麒,没有那孤高的性子,有的只是偏激和执念之心,落到如今这般地步,便是他自己造成,听到他那番言语,祁溟月唇边一扬,“子尧至此,只是来看看,所谓思归在少阁主身上是否有效,也在考虑着,过了明日,如何安置少阁主,不知少阁主可还想要澜瑾?”
虽然他问的随意,但那话中之意分明是存了嘲弄之心,尹千逸目光一凝,想到自己是如何落到如此境地,心中便忍不住再度涌上了无边的恨意,“程子尧,你莫要太过得意,虽已无关澜瑾,但三日之期未到,你我身上之毒会在何时发作还未可知,若你我都死于思归之毒”
说到此处,他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期许的兴奋,只要一想到程子尧最终仍是同他一样,终究只是一死,他便忍不住心底的喜悦,“明日便是第三日,我未曾发作可是让你觉得遗憾?”发出几声低笑,他眼中幽光更甚,“虽然凌希阁被毁,但能让你陪我去死也是值得,这几日我已想明白了,反正那也只是家中几个老头子看重之物,我继承不了,毁了也不错,那样便无人再于我耳边叨念了,什么凌希阁,什么过往,对于将死之人,还有何可在乎的?”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为何少阁主看来仍是如此痛苦?”此时的尹千逸比之无爻更似幽魂,状如鬼魅一般的神情让祁溟月摇了摇头,“若你可放下过往之事,便不会有今日。”既然尹千逸无事,那便是说思归果真已解?仍是带着几分疑虑,他打算再去澜瑾之处问个明白。
祁溟月站起身来,才要举步,心头忽然一跳,周身竟渐渐觉得燥热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让他心中一紧,顿有所悟。好一个澜瑾,好一个思归眼中划过一抹冷冽之色,他再不迟疑,立时往门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