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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两年来,母校已经如此变化,简直令我生出面目全非,国将不国之感。
临了出校门的时候,我想刚才顾婕是否也在这门口等过我一会儿?
有些事情,盲打误撞,犹如滑动的门扇,你没能赶上那班车,也许就永远与你失之交臂,也罢,也罢,我如此宽慰自己。我觉得刚买的那支打火机搁在口袋里显得有些多余,反正丁乐乐和车克汉姆都带着,我顺手就把它扔进了校门边的垃圾桶黑幽幽的洞里面,一次性的,就是如此方便。我望了已经修葺一新的校门最后一眼,便和两人乘坐出租车离去。
我们那天中午在杭州大厦吃的饭,菜的品种不错,可是味道糟糕,我也有些不太习惯这样清淡的口味了。更为糟糕的是,几个人虽然在颇为热切地聊天,我居然想起了莫安。
或许丁乐乐和车克汉姆是故意回避谈论莫安,可我却偏偏执着于她,那种感觉汹涌而来,不可抑制,简直不给我留下丝毫余地。
当着丁乐乐的面是不用顾及什么的,我嘴上同车克汉姆开着很是狎腻的玩笑,反正大家都知根知底。
同时,我却感到自己正逐渐被剥离开来,空有一层皮在行尸走肉,里面的实体却象个铅球似的开始往下沉,恍如坠落,陷入沼泽,简直不可自拔。
我起身来,再去取杯咖啡,走到咖啡机那儿。
我盯着那自动滴灌机的工作,深褐色的苦涩液体慢慢倾注入白色杯子,心下黯然。
我脑海里还是浮现出莫安的形象来。
我知道,每当自己沉静下来,或者在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往事便总是一一浮现眼前,久而久之,或许就会去不自觉地回避。
而此刻,那些细节顿时喷涌而出:
她靠着墙壁坐在床上,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我跪在地上,我望着她,我把脑袋搁在她的小腹上,温暖舒适。我闭上眼睛,那片滑嫩的肌肤如此令我沉迷。
她笑着抚摸我的头发说,“小凡,你真奇怪。”
我说,“我喜欢你的细长的黑眼袋,喜欢你媚笑时候,那一瞥我的眼神。”
我的脸颊,触碰到她内裤的金色细细绣边,那浅湖蓝色的可爱颜色,购于东四小店。
我这么说,对天发誓,绝对未存半分肉欲之心,纯粹出于依恋。
她的眼角细长,末尾略有上挑,如同柳叶,下面有着一粒褐色的小痔,无须化妆修饰,便已令我无比心动。她的耳朵轮廓有些奇异,有点儿尖尖的,就象一个小妖精。她的眼睛,即便是发呆时,依然那么招人怜爱。
我记得,她和我在外经贸大学的食堂里咬着刚粘完糖浆的糖葫芦,她让我把那多出来的一大块糖浆掰掉。她和我无数次走在东四的大街上,她脱掉手套,把手伸进我大衣的口袋,与我紧紧相握。她和我在后海之畔闲坐数个小时,我俩沉默,一直沉默,我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她掉头对我嫣然一笑。她和我在新东安的地下一层吃所谓北京小吃,她端着一碟炸鲜奶蹦蹦跳跳地过来,见我在注视着她,报以羞涩的微笑。在东方新天地里逛街的时候,她去上洗手间,我在门口等了好久,然后她从厕所里一蹦一蹦地出来,搂住我,压我在墙上,嘻嘻笑着。
天啊,她的语气,她的柔软的肌肤,她微微翘起的鼻子。
我想起她早上会发给我的短信:“小凡,老公啊,我上学去了,我再也不吃甜食了!再吃老公就不要我了还不如去死!!所以现在再吃甜食就无异于自杀,我要化食欲为学习的动力。”
“我在看书,猫就趴我腿上。”我说。
“我嫉妒那只猫,告诉它,下次我来的时候让它远远地躲一边去!”
我摸着小白猫的脖子说:“安安,我很想你,还要熬那么久才能和你见面。”
她说:“我一听见你的声音就看见了你说话的样子和神态。”
我想起她以前说过:每次接到你的短信,我都会放下所有手边的事情来想着你。
我在悔恨,也许,我再恳切一些,我把她的手握得再紧一些,那样子,她就不会离开我。
可是,发自内心的悔恨也好,事后的万般自责也好,她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即便我,我可以,卑贱地,表现出无家可归的丧家犬找到了主人般的诚惶诚恐,她也已永远地离去。
我记得,那天看她对我轻轻地,却是坚决地对我点头,我的世界简直在一瞬间崩溃,我把自己趴伏在暖气片上,却依然浑身打着冷颤。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在流泪,当时是,现在也是,我也从来不曾如此地为一个女孩儿彻夜难眠,这般流泪。
无论爱情是什么,时代的虚伪宗教也好,精神鸦片也好,它却总令我难以扑灭心中火焰。
我总感到自己在衰老下去,不可救药,可有一天,等我连手里这杯咖啡也端不稳的时候,我依然会为她而心灵绞痛。
我的手紧紧捏着那杯子,突然被一阵滚烫的液体烫到,才发觉咖啡已经满溢出了杯沿。我急忙把水阀关了,再换了个杯子,重新接了半杯,又坐回座位。
加州梦想2
日子总得这么过下去。
后来的几天,我住到车克汉姆家去了,我把以前的一个本子改了改,联系了几个人,打算拍个短片,搞成通俗易懂的青春偶像剧什么的,至少能让人看明白的那种。
我第一次把DV机子拿在手里拍片,第一次在笔记本上忙着做后期的非线性编辑,第一次 拿到转录完成的录像带,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我不希望再继续回忆下去,否则我必定会连带着记起第一次同顾婕上床是什么情景来。
其实我也对此颇感困惑,我的意思是,我越来越沉湎于过去的记忆。为什么,任何过去的时段在往后看的目光里,总是显现出如此温馨和令人感怀的色彩来?
诚然,痛苦的心情也同样掺杂其中,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反倒成为了花瓶上的浮雕,画布边上的框架,令那阵心悸更加透彻。
然而,我所确信无疑的一点是,无论那些是欢乐的,忧郁的,愤怒的,空虚的,请不要再让我经历一遍。倘若上帝存在,他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会说,令我麻木,令我丧失感觉,我已厌倦,请不要。
所以,帮我找个没有人的角落,独自平静,度过剩下的时光,那是最好。
可既然如此,我又何以要将那一切付诸于笔端,又何以要继续生活。
悖论,悖论,我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些似是而非的情绪,无法弄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吴凡,你要爱情?要钱?要名?我不知道,我要什么?
我他妈的真不知道。
加州梦想3
为了拍摄当天就可以审查素材,我住进了车克汉姆家,开始机械地投入这个短片的拍摄。那片子的剧情幼稚到我简直都羞于提起。车克汉姆自己是有台Panasonic的MX300,可为了拍摄的方便,又用塑料袋拎来了一台从他叔叔那儿借来的Sony PD150P。我是头一次把玩Sony PD150P那样心目中的梦幻机型,爱不释手,加之拍摄日程安排得颇为紧张,别的事情,倒也显得没有过于令我烦恼。
几个演员乃是车克汉姆的几个同学,或者师姐师妹什么的,大家也都跟玩儿似的,进度断断续续,弄得我有些烦躁。那天中午,几个演员说是某同学生日,得过去吃饭。车克汉姆也说不得不过去,还说不如我也过去,我推说人头不熟,不好意思什么的。
我们约好了饭后在新华路的牛排馆见面之后,一行人便跑去那儿搓饭局,我便一个人在二楼上坐着,点了牛排,开怀大嚼。
差不多12点的时候,丁乐乐电话我说:“过几天有高中同学会,你过去吗?”
我懒洋洋地问起:“都有谁啊?”
丁乐乐在那头报了一长串名字,声明是老大组织的。
老大是个女生,成绩没得说,现在南京大学,原来在文科班的时候和丁乐乐玩得挺好的,换言之,丁乐乐似乎和谁都玩儿得挺好。
我从那串名字里注意到了莫安的名字,我问丁乐乐说:“丁啊,莫安难道也会过去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带着和善嘲意的笑声,她嘘我说:“据说是啊,难道,小凡你,原来还对她念念不忘?”
我忙不迭地否认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接着我问丁乐乐:“莫安最近消息如何呐?”
丁乐乐的语气就变了:“我也不太清楚,似乎还在北京吧?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倒是让我过去找她玩儿。”丁乐乐迅速答道,可那语气我听着总有点儿不对劲儿,似乎另有隐言。
我试探着问道,“她近况如何啊?没什么事儿吧?”
“我又不是她保姆,我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啊?”丁乐乐似乎有点儿不高兴。
“哎,别误会啊,丁。”我解释。
“唉,我这阵子心烦,”丁乐乐说,“小凡,我是真心劝你,你也挺看得开的一个人,怎么就非得跟莫安过不去呢?”
我说:“丁啊,我吴凡可能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这回,我真他妈的认栽了。”
“小凡,你怎么那么固执了呢?”丁乐乐的嗓音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我觉得古怪。
我厚着脸皮,索性直言不讳:“我就是喜欢上莫安了,没她不行。”
“小凡——”丁乐乐在一边着急地喊起来。
我赌气沉默着不说话。
“这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丁乐乐吞吞吐吐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丁啊,你爱上我了。”我严肃地说。
“是啊。”
“唉,我对不起你,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去你妈的,吴凡,你还当真了啊?!”丁乐乐笑着大骂起来。
我捂着电话嘿嘿直乐。
“不过,真有事儿要告诉你,”丁乐乐说,“小凡,怕你伤心我没告诉你,可你知道吗?安安她从来就没有和徐迟分手过,哪怕是她在北京跟你在一起,她那阵子还傍了一款,就是为了给徐迟他们乐队赚自费出专辑的钱。”
我心下一沉,就没说话。
我想起来了,徐迟!
我早便知道徐迟从杭高时起便一直在玩儿乐队,记忆中似乎还看过他们的一场排练。至于正式的演出,自从杭高取消了新年晚会之后便不再有机会看过。印象里,唯一的曲目是翻唱了一首王菲的歌,只是名字旋律歌词通通忘记了。
后来,听说徐迟是去了上海。
我强忍住几乎要窒息的感觉,我的手指狠狠地捏进沙发里面。
我深呼吸一番,平静地问道:“哦,莫安和徐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
丁乐乐有些诧异:“小凡你不知道安安和徐迟一直好着吗?她还因为这事儿同家里关系不好,据说现在都闹翻脸了,她跑到上海跟徐迟一块儿住了。”
我的心跳几乎要停住了。
“啥时候见面吃个饭吧?”我向丁乐乐建议,“同学会我未必去了,你知道,我的性格,也不太愿意见那么多的人。”
“啊,我应该会去吧,老大和我说的,不好意思不去,也许大家啊都会去呢,你也去吧。”
我推辞说:“忙着拍点儿东西,这几天住在车克汉姆家,这几天总会见你一次。”
“好啊,再说,小冰也从加拿大回来了。”她的声音显得欢悦起来。
“还有唯蓝呢,她不是也早就从新西兰回来了啊,据说是马上又要走了,也该聚聚吧。”我提醒道。
最后是约了个中午同小冰,丁乐乐吃饭,至于唯蓝,居然手机停机,联系不上她。
日子总是那样地过去,简单地如同把一张张纸片叠起,捏成小团,塞进棋盘。
一阵手机震动,丁乐乐给我一串手机号码,附带着说:“小凡,你好自为之,别让自己太吃亏了。”
苦笑着摇摇头。
我把牛排吃完了,沙拉面包都吃了,连果汁也喝得一干二净,可车克汉姆一帮子人说才刚开始吃饭呢,我顿觉心绪无所着落。好歹掏出一盘BBC的新闻听力听了一会儿,却始终有些无法集中精力,索性放弃。
坦白承认,我突然生发出联系莫安的心思,自然此刻远隔千里,可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好,我不无羞耻地作如是想。
毫无办法,我在心里痛骂自己:“吴凡,你他妈的真够犯贱的。”
我给莫安打了电话,她接起来。
“干吗呢?”我问,没等她回答又抢着说,“我回杭州了,我在新华路的牛排馆吃饭,你要是没吃饭就过来赏脸吃个饭好吗?或者过来坐会儿。”
“哦?是小凡啊。”她不咸不淡地说。
电话那头她的声线浮现,宛若海中升起的乳白色竖琴。
“你老公在吗?”我问,旁人若是听到,定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可笑。
“小凡!”莫安有点生气地提高声音,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