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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8公里的忧伤-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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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究竟是梦境,还是回忆?我无法坦然地质问自己,或许我更希望是前者,只是一场幻想,作为记忆,那些实在过于痛苦。
  我记得在除夕夜的上海南京路的人流里,我和莫安紧紧相拥,我说啊我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说啊你啊终究会离去但你愿意陪我跳完这一支舞。一切都已过去。
  我百无聊赖地把闹钟端起来,我没戴眼镜,看不真切,凑近了才发觉已是下午1点左右,又睡了差不多10个小时。
  顾婕进来对我说:“小凡你起来了啊,睡得可真不安宁。”
  我笑答:“是嘛,最近老是睡得特别的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太累了吧。”她在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说:“你才累呢,怎么又没跑去台里干活儿呢。”接着我又开玩笑说,“别搞得就跟我拖你后腿似的,这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顾婕笑了笑,不过颇为无力。
  她轻轻地说:“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的,反正你多半时间都在睡觉,我在边上也可以看看书,还有,你的小说。”她顿了顿说道。
  我意识到,她指的是我在笔记本电脑上开始写的小说。
  或许是我一下子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辩解道:“你可别骂我偷窥你隐私啊,因为出版社的编辑来过几次电话催着要把长篇的稿子修改。”
  我记起来,新浪的编辑来催过几次修改的事情,说是那些关于药品和xing爱的所谓过激段落必须删去,我不得不把那些章节改得更为隐晦。
  后来,或许是因为我让顾婕帮我把稿子的电子邮件给出版社什么的,她知道我电脑的密码,再者,就算她看了那些文字,也无所谓。
  我说无所谓,虽然并没有那么简单,顾婕,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样貌几乎令我难以明状。
  我在那会场被一啤酒瓶给砸昏了,之后一系列的混乱,我都不想再提了。
  当时接到丁乐乐的电话,我爸妈几乎不敢相信,我会卷入杭州所有报纸头版报道的群架斗殴事件。
  自从我入院,顾婕来探望过我很多次,她几乎表现成标准的伤心女友的模样,令我无法辩解。
  换言之,我若是辩解,那也实在太过残忍。
  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他们对我这次事故作何种看法,他们尽管没有问起其中缘故,可也猜到了一些其中的机关,他们并未多过问。
  从他们对顾婕的出现的反应来看,应该还是对她颇为欢迎的,甚至,在他们看待我和顾婕的关系的目光中,有种令我感到愤怒的成分。
  我不是不明了父母对我关照的一番苦心,他们希望我能平安地生活下去,这便是他们最大的愿望,似乎太容易满足。而倘若我告知这场事故的真正原因,莫安必定会被恨之入骨。
  说回顾婕,我并不希望她在我身上付出这般精力和时间,我自然不至于看不出顾婕的所作所为的某些算计,可从某些角度上说,我难以进行如此的评判,那实在过于冷酷。
  我真的不爱顾婕,或者说,爱不爱这个问题,在她的这一切付出和我的辜负面前,也许已经是一个不那么重要的问题了。
  我感到某种束缚,那不由我左右,我企图去冲破,可我发现无论我如何动作,却找不到目标。
  我所能抱怨的,只能是自己偏激狂热的天性而已,我没有理由感到愤怒,他们都为我付出如此之多,而我又何曾做出些什么。
  尽管我在期望能够将我的所有,来面对一切狂暴也好严酷也好的灾难或幸福,可那代价,的确,不仅仅是自己而已。
  我把小座钟放落回去,顾婕提醒我说:“小凡,有信。”
  我注意看了看,那座钟下压着一个信封,凝视了一会儿,我拿起来。
  “是,莫安,给你的。”顾婕在发出这一个名字读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我不敢去仔细看,她的声音简直脱离了那些字眼原本的意思,象一根根钢针,扎在我心头。
  我的呼吸加速,肋间的疼痛加剧起来,我努力控制着,不希望让顾婕发觉,无论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来看过你,”顾婕继续慢慢地说,她的手指在下意识地抓着床单,“你那时候在睡觉,早上。”
  我没有问顾婕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因为即便醒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莫安和顾婕同时在场的荒诞局面,同时,我也不希望看到莫安为我感到愧疚的表情。
  我拿过床头上一本小说,说,“我想一个人看会儿书,顾婕,你帮我去买份午饭好吗?”
  虽然顾婕总来看我,时刻陪伴我,但我之前并不曾要求她帮我做什么,总是独自解决。这种似乎是不领情般的举动有时也会令她不快,虽然她总是微笑着面对我。但她毕竟还是忍受下来,我不明了究竟该对此何以言表,而我简直有些,真的,难以忍受自己。
  顾婕顺从地走出房间去了,随着那叮当作响的金属饭盒的晃荡,我也在自责,可我的确不希望在顾婕的目光注视下看那封信。
  信不长不短,正好一满页纸,我很快读完。我的视线移到刚才顾婕坐过的位置,看到她的手使劲在床单上捏出来的痕迹,委实令人心酸。
  我挣扎着起来,和几个同病房的家伙打了声招呼,说是待会儿等顾婕回来就说我去上厕所,传来一阵窃笑,因为这病房里就有厕所。我不得不解释道,顺便去阅览室看看报纸。
  南方的冬天,一如既往地阴冷,我坐在石凳上,病号服的料子有点儿嫌薄,腿上感觉颇凉。我本来不该在这情况下待在这角落里,病房里来来往往的探望病人的亲友,熙熙攘攘,众人笑容满面,在这新的一年。
  这正是要躲避的原因,因为我此刻,正泪流满面。
  我手里捏着莫安留给我的信纸,纸张优良,似乎是从一本甚是高级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撕口虽然不是用刀片割的,却也平滑光整,如果不是因为最后在一端留下了一个撕裂的角。
  我又愣了一下,才再仔细看起来。她的笔迹,细细的,工整得可以,辨认起来,毫不费力。
  “我来看过你了,其实你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我无所谓,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
  “我感到抱歉,毕竟你是因为徐迟,才会出事故,不过幸亏也不太严重,我这么说,有点儿没心没肺,你不会生气吧?”
  “三年前,我遇到了你,我看过你的文字,你的犹豫不决的样子和深不可测的气质引起我的兴趣,我当时在想,我们会不会是很好的对手?但我感到庆幸的是,我一直都比较冷漠地淡然处之,后来也为你其他的选择而感到释然,感到你的明智。”
  “小凡,真的,你我都只是适合一种生活的人,正是因此,才不适合在一起,况且我们在一起,这个过程无疑会伤害很多人,包括我们自己,我已经对你说过,是吧?而最后再分开,我不希望走到那样一个地步。”
  “三年前,你见到我的时候,觉得你真表现得象个孩子,无法驾驭我好像激发了你的斗志,是这样吗?三年后,再见你,你长大了,也成熟了,或许你的才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出口。可是你依然象从前一样太容易沉溺于感情,那样子,会让自己过于痛苦。”
  “这些年来,我已经过得现实得不能再现实了,我经常在怀疑,你对我的感觉,只是还停留在三年前的阶段,我还是你记忆里的那阵幻觉,而对我自己来说,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知道我会发脾气,我会自私自利,而这些,你未必能够忍受,就算是现在能够忍受,将来等这层迷雾消散之后,你也必定厌倦。”
  “我如此对你不辞而别,我很过意不去,不过相信你也知道了徐迟和我之间的一些事情,而你在演出场地动手打人,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来上海找我,我很高兴,现在想起来,嘴角也还是会浮起微笑,可是,你会有你的天地,我说过,我注定只能是一个过客。”
  “我说过,我会陪你这一场,不过现在原谅我,我不能继续了。”
  我读着信,在流泪,在哭泣,无法克制,我难以言表此刻的感受。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是否会再见到莫安,这封信,都已经是我向一段漫长时光的告别。这段时光,带着斑驳的泪痕,和无数次黑夜里惊醒的辗转反侧的思念,都已经被无可拒绝地抛进了时间的碎纸机器,等一阵风过,碎雪满天,不留痕迹。
  我为莫安所经历的所有感受,那些令我羞耻的嫉妒,愧疚,悔恨,烈火般的冲动,我想对莫安说,我把这些青春过往,全都献给了你。
  这三年来,我曾经的浮躁,骄狂,幼稚,放肆,我曾经的自私,聒噪,不可一世,是你在教会我现在的等待,期盼,平静,温和,稳重,怀疑,一点一点下沉的幻灭感觉,我无求回报。
  我的视野里又浮现出莫安的面容,那么无奈,那么惹人怜爱却又坚定毅然,她的脸颊上深深的泪纹,她坚韧柔软的头发垂落下来。可无论我抓录了多少个关于她的分镜头,多少个细节,可这瞬间顿时像宇宙大爆炸一样,化成了无数轻盈的花火。
  我想我会满意的,这尽管不无疲惫却又自满自足的生活,和这生活所给予我的一切,哪怕是伤害也好。
为了告别的聚会3
  那个寒假,接下来的事情我几乎忘记了,我是说,当日子过得平淡的时候,总是难以回忆起些什么。
  而生活从来就不是一张鲜艳夺目的海报,而是无数毫无意义的碎纸片的集合,是打翻一个玻璃杯子,在惊愕里听到那声脆响,是一阵风关上一扇门,回过头去的面无表情。
  我出院之后,和王非见面的次数比较多,加之顾婕也认识王非,倒是三个人经常待在一起。但凡和顾婕约在一起,我总要拉上王非,我不愿意独自同她相处。
  再后来,王非的女友从成都飞来看他,商量了一下,四个人去莫干山住几天,所谓看看雪景。父母倒巴不得我能出去散散心,免得整天闷在屋子里,面目阴郁,多少也令人生厌。
  在莫干山住了几天,的确看到了雪,在浩无边际的竹海里,白色的,灰色的,绿色的,虽然有些稀薄。
  一日我早上醒来,走出门去,面对迎面吹来的夹带着霜气的冷风,突然感觉到一切都已经是如此遥远,那些令人迷狂的过往。我张大嘴巴,风灌进喉咙,冷彻胸腔,连同心灵。
  虽然有时我也隐隐感觉到,这样的平静注定无法长久,在这缓和的河流之下必定运动着潜流,总有一天,河水会冲破堤坝。
  再后来,多亏车克汉姆通过他父母的关系帮忙,我总算不太容易地拿到了驾照。开车去了一趟上海,我倒是没有惊弓之鸟似的所谓后遗症,反倒是王非他们三个一路上心惊胆战,顾婕的手,始终放在我腿上,我感觉得到。
  住在徐汇区的一个宾馆,我除了陪陪王非和他女友两人一块儿逛之外,并不愿意多待在外面。有时间有心情的时候,反倒更愿意是窝在宾馆客房里看小说,并且时不时开始抱怨一顿中国当代文学的垃圾程度之骇人听闻。而按照他们的理解,这至少表示我的心理健康指数又开始恢复到正常水平。
  先是逛了南京路,人民广场,晚上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外滩,后来去了上海博物馆转转,其后去百货商店狂购。
  这段行程,总计同顾婕莋爱5次,排泄体液,了无趣味。
  记得是第二天晚上,王非的成都女友非要去酒吧区转转,无奈之下我驱车到达新天地。
  我讨厌上海,讨厌新天地,ARK吧的伪艺术令我恶心,LUNA吧的东南亚乐队和庸俗无知的老外让我身心不适,更别提陈逸飞开的店子了。
  我和王非坐在绿色的露天座位上,这儿的生意并不因为天气寒冷而有所削弱。或许是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令我感觉恶劣。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儿来,接着我便对王非说:“你现在这女友我看并不适合你,赶快掰了吧?”
  “你丫别有事儿没事儿掺和这些,”或许王非觉得我已经恢复到可以开开玩笑的地步了,他接着说,“自个儿失恋了别老也想拉我下水。”
  “那倒不至于,“我笑着解释道,“只是她性格过于强势,我的个人感觉而已,你也别多心。”
  王非笑笑,说,“小凡你就别不知足了,有顾婕这么着对你。”
  我说,“王老师教训的是。”
  我的目光重又投向这些人群,这些不断涌动着欲望,不断在得到与失去之间沉伏不已,难以自拔的人们,诚然如此,我亦如是。
  我猛地站起身来,身子突然顿了一下,我觉得自己在发抖。
  王非紧张起来:“小凡,你怎么了?”
  我迈步就走,没有回答。
  我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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