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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也难过。”
甘棠强笑道:“哪里伤心?整日里锦衣玉食,皇上又时常过来瞧,还有什么想头?”
皇上不信,也不再多问。便与婕妤闲话。
看见炕桌上摆着一个彩色釉陶印花云雁纹果盘,里头却放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青南瓜。不禁笑道:“还道你动些农事。南瓜这样小,就摘下来。也要做熟了吃才是。”便伸手去拿来看。
甘棠忙伸手去挡。皇上更觉有文章,硬拿了一个看,竟有一些字在上头,有的笔画结了痂了,更觉拙朴可爱。
皇上细细读了,只觉心动异常:一是甘棠竟有这心思,刻了诗在这上头,来寄托思情,;二是她还有家人可思,而自己从未见过娘亲一面。不觉悲从中来。
伸手揽了甘棠,一言不语。
甘棠见皇上这样眷顾,自己不免又啜泣了一阵,方止了泪。
皇上道:“你这样思念家人,朕去跟皇后提及此事,看能否施恩,容你与家人相见。”
甘棠忙道:“皇上切不要为了妾身,乱了宫中规矩。皇上嫔妃众多,若只因为解思念之情,就无视宫律,岂不是给甘棠惹下罪过。更玷污了皇上的英名。”
皇上笑道:“你放心就是。前头也有过这事,皇后知道怎样处置。”
甘棠自是感激涕零。
待皇上走后,抹云端水给甘棠洗脸,问道:“主子怎不趁势向皇上说了自己的病,皇上派了太医过来,给主子诊治了,也好一了百了。”
甘棠笑道:“这病不是一个太医就好了的。在家中时,也请过赋闲的太医瞧了,都是摇头。再者,若真好了。恐怕皇后娘娘就容不下我在这宫中一刻了。这样拖着,终了,还能让这肚里的孩子有一条命。也算我这做娘的对得起他了。”
过了两日,皇后娘娘传了甘棠过去。一见,就笑问道:“吃了太医的药了?有效不曾?”
甘棠笑道:“还让皇后娘娘记挂着,是甘棠的罪过了。吃着也有些用,好受些了。”
皇后道:“皇上前日同我讲你思家心切,我也恐你积思成疾,再留下什么病。思来想去,倒给你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你听听可行不可行?”
甘棠忙跪下,言辞恳切道:“甘棠既是婕妤,本该一心一意伺候皇上、皇后娘娘。如今没有给娘娘分忧,反给娘娘生事,实是甘棠考虑不周之过。娘娘万不要放在心上。再不要提了。”
《宫杀》 第六十七章 见亲
皇后笑道:“这有什么要紧。若你能平安诞下龙儿,皇上又喜欢你,册妃是早晚的事。早上几月也是无妨。再者,也不是让你就光明正大地见,自然要绕上几道弯儿,遮住别人的眼儿方好。”
甘棠听皇后如是说了,也不再强辞,道:“甘棠全听娘娘安排就是。”
皇后道:“就拜托了楼华公主,叫她进宫时带了你娘进来,只讲是个嬷嬷就是了。”
甘棠谢恩不迭,皇后又与她说些养胎之法,半天才让她回去了。
回去了,抹云道:“这回皇后怎这般地通情理,让人猜不透。”
甘棠道:“这里头必有缘故。虽皇上提了此事,我想着皇后若铁定不依,也是无法。她倒应了。以后自然明白。”
过了两日,甘棠派出去的公公跑来道:“楼华公主进宫来了。已进了凤坤宫了。”
甘棠心里如打鼓,只强作镇定,坐在院中等消息。
公公又来报说:“楼华公主出了凤坤宫,往南宫去了,派了两个嬷嬷竟往咱们这边来送东西了。”
甘棠知是娘亲来了,就要出去迎了进来。抹云忙道:“堂外来来往往有许多人,还是到屋里等着。不要叫他们瞧出别的。”
甘棠遂回了屋内。
两嬷嬷进得堂来,抹云度其面目、神色,便知道了里头着淡青褶裙的正是甘棠之母。便叫宫人带了另位嬷嬷下去吃茶,又嘱有人来,但讲主子身子不适,睡下了,亲领了去见甘棠。
甘棠早在帘内候了,见娘亲进来,不及说一句话,上前拉住了手,只是一味地哭。其母也是啜泣不已。
抹云一旁陪着落泪,劝道:“夫人和主子有什么话,还是快讲,那个嬷嬷还在下头等着。让旁人瞧见了也是有事。”
两人这才止了哭,相携到炕上坐了说话。甘棠只拣好事儿说于母亲,其母见她已贵为婕妤,身边许多人伺候,一时也想不到他处。也拿家中一些事情拣要紧的告诉她:“小兄弟已拜了先生,开了蒙了。厢妹妹已到了议嫁的年纪,已有媒婆子登门了。沈姨娘的小闺女也随着你的小兄弟念些书,早先你父亲也教她认几个字。都说面貌上竟象几分你呢。”
甘棠笑道:“若将来能亲眼见上一见就遂了我的心了。”
其母道:“日子还长呢,怎能是见一见?咱们虽两处住着,高墙隔着,毕竟有见的时候。放宽了心,好好活着就是了。”
甘棠深知母亲是诸事细心的人,故在言语上备加小心,恐叫她再听出什么来。笑道:“厢妹妹说话也长大成人了,就要嫁人为妇,我要在外头,必为她做些事。”想至此,叫抹云开了柜子,取出一个锦面的匣子。亲手打开,拿出一对连珠纹的镯子,给母亲戴上,道:“母亲就这样戴出宫去,无人问的。就送给厢妹妹,权作贺礼。还有好的,只是咱们如今私下里见,万一叫人瞧出端倪,到时还得费力说话。以后罢。”
母亲代厢妹妹谢了甘棠,忽想起一事,道:“只顾着这些,差忽忘了一件要事。”
甘棠便问何事。
其母道:“前头上京路上,遇上了一队饥民,里头一个老人领着一个小孙子。那老人长着病,你父见他可怜,就施了他几个钱,叫他抓药诊治。因着几天大雨,就一同投了店。谁料次日老人就不行了,临终把小孙子托付了你父,说自己只是府里的一个老仆,因与山匪结了怨,一把火把整座府邸烧了。只因去外头赶庙会,回去甚晚,才保了命。京里还有小孙子的一个姑奶奶,在宫中。你父想着你也在宫中,或许能打听着。又见那孩子懂事得很,便应了。”
甘棠笑道:“他姑奶奶倒是姓什么,叫什么,是先皇的妃子,还是伺候的,我也好打听去。”
其母道:“姓江,她在家时,都称她做碧莲。听他的意思,就是一个宫女,该是六十上下年纪了。”
甘棠笑道:“真真这外头的人不知道。那老人家就是领着孩子到了这儿,哪里就见着了孩子的姑奶奶。合该这孩子有福。那宫女年纪大了,也不知是在哪处,或是早没了也不一定。再这宫女进了宫,分在别处还好,依旧是原先的名字,若到了各处娘娘、主子那里,听凭她们高兴,给随口换了名姓,叫顺了。除非遇着本人,别人自是不知呢。慢慢寻着罢了。”
其母笑道:“若找不到,你父说了,就当义子养活了,也好给你小兄弟添个玩伴。”
甘棠听了,也道:“那样更好呢。一处念书,省得落了单儿。”
同来的嬷嬷说该走了,甘棠心里万般不舍,也是无法,念到不知母亲这一去,还能不能再见了,眼中又落下泪来。
其母见她这样伤心,心里也是疑惑,只当这宫里为人处世定是极难的,便劝道:“熬过几月,若能封了妃子,还有见面的时候。万事避着道儿走,实在躲不过,就想别的法子。”
甘棠心中一凛,知道母亲的意思,还要再问几句,无奈那个嬷嬷已进来了。
叫藏梅送了两个嬷嬷出去。路上正碰上德妃娘娘一行人。藏梅她们忙站到甬道下头,给娘娘让路。
德妃兴致正好,见着藏梅觉着眼熟,问道:“你可是皇后娘娘那边的?”
藏梅忙跪了,道:“禀娘娘话,奴婢原是凤坤宫的,现在清袖堂伺候季婕妤。”
德妃更来了兴致,问道:“季婕妤对你们下人可好?比在凤坤宫好么?”
藏梅想了一会子,才道:“皇后娘娘待我们好,季婕妤也是和善的主子。”
德妃笑道:“都是好人呢。敢情这宫里头就我一个歹人呢。”
藏梅惊道:“德妃娘娘说笑了。奴婢怎敢有这种意思。”
德妃笑了,正待走时,看见那两个嬷嬷不是宫里头的穿戴,随口问道:“她们是哪里的?”
藏梅实口答道:“是楼华公主遣了来送东西。我送她们回去。”德妃微微颔首,正欲走时,忽瞥见一嬷嬷腕上的镯子,虽不是极好的,也是通透,算得上是上品了。心道:没听说楼华何时变得大方,送下人这种东西,也舍得。略抬眼看看那嬷嬷,竟是生面。这些年了,楼华常带进宫来的嬷嬷也就那几个人,虽不认识,也面熟了。当下起了疑心。
见德妃一行过去了,藏梅吐吐舌头站起身来,向她们两个道:“这位娘娘今儿话也太多了。”
那个嬷嬷笑道:“这位德妃娘娘哪里像生了好几个孩子的,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藏梅撇嘴道:“也就是外头瞧着罢了。听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腰上不如以前了。皇上都不点她起舞了。”
甘棠母亲问道:“这位德妃娘娘能月月见娘家人么?”
藏梅忙笑道:“自然是了。您老人家放心就是。”
一行人小声说着话儿,去了凤坤宫。宫人说,楼华公主又去了太妃娘娘那边了,叫两个嬷嬷在下房等着。
正坐着等,有宫女进来说:“哪位是季婕妤的母亲?跟我过来罢。”
其母忙起身出去,那宫女道:“皇后娘娘要见你老人家。”又看了她的头发、衣裳,道:“不要乱讲话,随我进来。”
其母定了神色,轻挪着脚步跟着过去了。
《宫杀》 第六十八章 相嫉
进宫前,楼华公主早叫了嬷嬷教了她宫中的诸多礼数,以防不备。当下,稳稳当当给皇后娘娘行了叩拜之礼。皇后叫宫人搀她起来,让坐了。笑道:“老人家身子好?”
其母稳声答道:“身子好。劳皇后娘娘挂念。甘棠说在这宫里头多亏皇后娘娘处处照顾着,这回能和她见着,也是让娘娘违了例了。还要多多谢娘娘。”
皇后笑笑,道:“季婕妤乖巧得很,自然讨人欢心。季夫人的夸赞实在叫人受不起呢。”
其母笑道:“是娘娘大度容人。说句不避人的话,皇后娘娘称呼错了我了。老爷的夫人前几年就去了,我是老爷的姨娘罢了。”
皇后听了不信,道:“我看哪里是姨娘,观夫人的气度,总是位大夫人呢。”
其母笑而不语。
“听说季婕妤还有一位小兄弟?”皇后问道。
其母笑道:“去年请了先生授课了。总是调皮捣蛋,他父亲没少费工夫教诲,不省心的。”
皇后娘娘道:“夫人过谦了。看季婕妤的为人行事,也就知道她兄弟了。”
其母道:“若长大了,真像他姐姐二分稳妥,就是我的造化了。”
绿遍从外头进来,道:“楼华公主从太妃娘娘那边过来了。”
甘棠之母站起身来,笑道:“叨扰了皇后娘娘这半天,也该回去了。”
皇后娘娘道:“慢些走,也不便留你。”转头看芳郊,便出去传了两个宫人进来,抬了双层的剔红盒子。
皇后道:“上头是给府里小姐、小子的几样玩物,下头是几样宫里的吃食。吃个新鲜罢。”
芳郊揭开盖子,让甘棠母亲看了:上层是十几样金玉首饰,下层是说不上名的果子糕点。
其母又福身谢了皇后娘娘的厚意,便出去了。
一会子,楼华公主进来辞行。皇后笑道:“叫她们进来说一嘴子就是了,你又来做什么?”
楼华公主道:“你既是这后宫的当家人,走了,自然要过来打声招呼。难不成我这当了娘了人了,还要坏了这宫里的规矩不成?”
皇后笑道:“就干着坏规矩的事呢,还给自己脸上抹胭脂。”
楼华笑道:“若不是你开了口,我哪有这胭脂抹来?好不好,将这层胭脂洗了去,这公主再和皇后娘娘好好论一回规矩不规矩。”
皇后扭脸对旁边的人笑道:“这做了娘的人啦,竟越发长进了。嘴上一点不饶人。”
大家笑了。楼华待她们笑停了,道:“别竟顾着说我,过上几月,你也生了,再看谁长进不长进罢了。”
皇后听了这话,倒是极顺心的。
待楼华公主去了,芳郊扶皇后娘娘躺下歇息,道:“季婕妤的母亲倒是顺眼得很。说话也好。”
皇后道:“懂些礼数罢了。这点倒和她闺女像。让外人挑不出刺来。”
芳郊道:“皇后娘娘就这样让她拣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