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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才人臊了,道:“皇上跟前那么多的娘娘、主子。哪里还会记起了我。今后我就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就是了,不想别的。”
皇后笑道:“你有这份心意,就是我的造化了。若真要你跟着我了,皇上该跟我瞪眼了。”
宫女端茶上来,尚才人亲自起来,两手端了,捧至娘娘跟前。
皇后接过来,放在炕桌上。道:“我倒有一件事儿问你,你如实地告诉我。”
尚才人道:“娘娘尽管问就是。只要我知道的,悉数告诉了娘娘。”
皇后点点头。道:“前头你告诉了我,季婕妤戴了翠镯子。是你一人见的,还是还有别的什么人看见?是一同见的,还是有先有后?”
尚才人刚回来时,德妃就告诉了她,那事没有成。当时她就是依了德妃地意思对皇后娘娘随口一说。所以甘棠未因了这个出什么事,她也担不上什么责任,心里是不担心的。所以听了德妃的话,只因不满向夫人一贯对己寄予厚望,没想半路出来一个甘棠,向夫人对自己也是有一搭没一搭了,心里就不爽利了。很想能取而代之。虽说德妃前头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美言了几句,皇上最终带了自己随驾,也不光是为了那几句话。也是自己讨皇上欢喜。德妃送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谈不上大恩大德,自己没必要为着她。与皇后闹翻了。毕竟现在掌领后宫地是皇后,而非德妃。再者。编个别人出来。与甘棠无冤无仇的,谁肯信。
想至此。便道:“倒是德妃娘娘也见了,告诉了我。我与季婕妤说话时候就看了几眼,果真是里头镶翠地。我虽没有得过什么好的,毕竟是见过各宫娘娘戴着的,不比我见过的差,或许还要好看些。又不是夜里,看不真切。并不是我斗胆编季婕妤的话,娘娘明察。”
娘娘点头,又劝慰了尚才人几句话,便出来了,迎面正碰上陆才人。陆才人给娘娘请安,道:“皇后娘娘这就走了?不再坐坐?”
皇后笑道:“尚才人身子欠安,你与她一处住着,时常过去无力与她说话解闷,才不枉姐妹一场。”
陆才人言道:“皇后娘娘说得很是,我这就是要过去那边屋里。刚从园里采地菊花儿,拿过去给尚才人插上。”
皇后笑笑,去了。
陆才人亲手捧着菊花进去。尚才人在屋里早听见了话,还是在炕上歪着,见陆才人进来,也不起身,道:“陆才人好兴致,皇后已走了,还是拿了回去,自己插瓶里罢了。”
陆才人笑道:“尚才人哪来这样大的火气?那天在凤坤宫,我并不在那里,并没有笑话你,怎说这样的话?好叫人伤
尚才人听她正说到自己的没脸处,心里就气了,道:“皇后叫你来劝慰我,你说这些话,倒是讲给娘娘听听看。一路看小说网”
陆才人笑道:“尚才人随皇上出去了一趟,不只得了宠了,连皇后娘娘也对你另眼相看。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令妹妹忧心的是,姐姐还是没有借此怀上一位龙胎,以后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劝姐姐时常给菩萨烧柱香,求菩萨助我神军再打几场大胜仗了。”
尚才人恨得牙痒痒,又不愿和她再耍嘴皮子,遂转身朝里躺了,不再与她说话。陆才人这才捧着菊花,去了。
半倚靠在玉辇之上,心忖:那银镯子是否里头嵌翠,已不是什么事了。既然是德妃挑唆桐香给甘棠使坏,那设计令太医令迷惑我、谋害甘棠的便是德妃了。不由得恨得一手紧紧抓住了腕上的金镯子,竟扯了下来,一下子当啷一声儿响,撞到了辇底。吓得几位公公忙停下了,随辇的邓姑姑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有话交代么?”
皇后一咬牙,道:“去雍藻宫。”
太后不在雍藻宫,而在佛堂诵经。
手捻着佛珠儿,听皇后讲完了,仍是半天未说一语。
皇后忍不住,挪至太后蒲团旁,拿下佛珠,道:“太后娘娘,我的疼我地姑姑,你平日里头总是说我主意不好了,如今我找你来要主意,你倒是说句话才是。”
太后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皇后,道:“这是德妃娘娘,不是那个才爬上来的甘棠。一样是宫女出身,可德妃已当了妃子好几年了,府上也有了一些势力。尤其她是自打皇上懂了人事就跟着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再不宠爱于她,对她也与别个妃子不一样地。我如今虽是太后,你也不要忘了,我并非皇上生母。若论亲疏,皇上对那边太费还比对我亲近些。毕竟皇上到我身边来的时候已经大了。你要我到皇上面前说话。不是你姑姑我不出头,不要让皇上更觉着是皇后你要我来了,逼着皇上废了德妃。反而坏了事。”
皇后听了,也觉有理。道:“那要怎样?她串通了太医令,差乎就逼着我杀了甘棠。这后头难道就等着她来要我皇后娘娘地命么?”
太后言道:“这事但凡你能沉稳些,多想想,少听她他人糊弄,德妃能任意胡为么?凡事要前思后想。方能圆满。”
皇后看着眼前太后,虽说年纪已是大了,但眼角、鼻口仍是有些风流地韵味,肤色保养得也好,身上也没有胖多少儿,还能看出腰身。皇后随口便问道:“太后娘娘当年一定很得先皇的宠爱罢?”
太后乍闻此言,微微一怔,一会子,才笑道:“如今地德妃、甘棠。加上你,都是比不上地。今儿的皇上待谁都是一阵子罢了。自我进了宫,蒙先皇恩宠。是享了专宠地。”皇后笑道:“要不姑姑怎能做了太后呢?可见先皇对姑姑的情深了。自是比你这苦命的侄女儿好多着呢。”
太后看着皇后道:“我这太后的宝座是我给自己坐的。但指望了别人,我只给先皇留了两位公主。这时候和你说话地。就不是我了。你也就进不了这皇宫,当不了皇后娘娘。我就在南宫了此残生了。”
皇后盯着太后鬓边参杂的银发。心道:想必我这位远房的姑姑当年也是一步步艰难过来,里头也掺杂了许多血泪罢。心里就多了一分对太后的敬意,道:“如今我究竟怎样?还是太后给我说说,别再叫我在人前出丑。”
太后听她说话,不似刚才气势逼人,心里就顺了,道:“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德妃所以差些计谋得逞,也是下了功夫的。如今既已知道了。我们自然诸事提防着她。她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了,自然也会收敛,所以还是瞅时机再拿她的罪。”
皇后点头。
太后道:“你这次所怀是位公主,也不必心焦。一则你还年轻,皇上虽心里有着几个娘娘、主子,到底你是他的正室,对你还是顾念的,日后还能再生。二则,再不济,像我这般,就要了甘棠地过来。到时我出面给你说话就是。”
皇后丧气道:“太后已然知道了?”
太后道:“程太医是一直给我诊病的,医术好,我就叫了他去皇上那边服侍。既然过来了,你就别再找不知深浅的人过来,早晚坏了事。”
皇后应了。见太后又捻起了佛珠,便告退去了。
皇上自回来后,倒是还像往常一般到清袖堂坐坐。也和甘棠说说话儿,赏赐同前头一样。甘棠初喜皇上待己之心未变,只是次数多了,就觉到了不同,有点子不似前头那样近乎了。
就连抹云也说道:“皇上出去了一趟,对主子有些文质彬彬了。”甘棠笑笑,不置可否。
抹云见甘棠仍是戴着那对银镯子,便道:“主子戴了这些时候了,不烦地?还是换了别的戴罢?这时候天凉了,都戴金镯子呢。”见甘棠没有吱声,以为愿意了,便拿过盛金镯子地匣子来让甘棠选。
甘棠看看满匣子耀眼地镯子:环纹的、菱纹地、网纹的,梅花的、牡丹的、菊花的、芙蓉的,嵌玉的、镶翠的、缀宝的,真是入眼的很。
甘棠看罢,笑对抹云道:“你看这银镯子也腻烦了吧?”
抹云道:“宫里头哪个娘娘、主子,但只要上头能有些赏赐的,莫不是整日里想着换穿换戴,就是皇上不来,也图个自己新鲜。让人看了,也知道是个在皇上跟前有头脸的。要不,哪里去得了这些?主子既有了这些,何不戴出来叫她们瞧瞧?皇上来了,也看着旧人似新人了。”自匣子里头取出两对镶着红宝石、猫眼石的金镯子,给甘棠看。
甘棠接过来,看着这好看的镯子。她知道这后一句才是抹云的意思。只是旧人再改头换面,也是一张旧人的面孔啊。在家中时,看惯了父亲今日看着这个好。明日又宠着那个。没有谁能真地让父亲暖在心中呵护着。男人,都是一样的啊。皇上与德妃算是少见了,十几年的情分了。现在又怎样?也没有什么缘由,慢慢也就淡了。自己只不过是众多环绕皇上周围万花妖娆中地一朵罢了。能分得皇上千万缕情思中的一丝。在他人看来已是有幸了。何苦再去想什么旧人、新人,徒增不快罢了。何况,如今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甘棠轻轻将手放在腹上,是一个男孩呢。和自己地小兄弟一样呢。也会到处乱跑乱叫吧,给自己惹下大大小小的乱子。等做娘的一一去收拾。那也是快乐的呀。
甘棠将金镯子放到匣子里。
抹云见状,道:“主子不喜欢?再看看别的?对了,皇上今儿叫人拿过来几样新式地,还没有收了匣子里。我去拿过来。”
甘棠不待她走,拉住她的手。抹云住了,就见甘棠自手上捋下那对多少日夜不曾离手的银表翠里的镯子,放了抹云手里头。言道:“收了起来罢。”
抹云满腹狐疑,也不好多问,便拿了镯子。擦拭干净了,用青绢子包了,放到一个扁的小匣子里头。再放到竖柜里去了。
抹云问道:“主子也不戴这些?”
甘棠摇摇头,笑道:“那老丝瓜干了吧?你去摘了它。拿进来。
我们把种取出来。开了春,就满院里种上。等开了黄花儿。招引来各样好看的蝶儿,我就抱着小皇子在院中看看。再要个蝈蝈来,摘丝瓜花儿喂着,听它响声儿。
抹云听了,心里也很是欢欣。跑到院里去,架子没有了,只是剩下两根长杆子竖在墙角,上头吊着两个打种的老丝瓜。吹了这么多天的干风,像洗皱了的丝绸衣裳,随风儿摇摇摆摆。
抹云心里头高兴,也不把杆子倒了,摘下来。还是像在瓜架下一样,搬了凳子过来,踩了上去,抬手去摘。堂外有宫女眼尖,看见了,忙进来,弯腰给扶着,道:“姐姐太胆子大了,看歪了就跌着腿了。”
瓜蔓早干了,抹云手轻轻一拽,那瓜就落在手中了。又拿下了那个。
先在屋外头拿绢子拂了浮土,才拿进去放在炕桌上。
甘棠拿起一个,笑道:“可是比原先瘦了不少呢抹云“扑哧”笑了,道:“主子可是会说话。这样说来,竟然是前头地胖丫头,今儿的瘦干老婆子了。”
甘棠也笑了,言道:“你也算那能说的了。咱俩这就让这老妇人地儿子们搬搬家,住布袋子里头。明年再搬到地底下。”
两人说笑着,就把一颗颗籽儿拿出来,装到布袋子里头。抹云道:“明年主子叫岭祥要几粒葫芦种子来,种上,好叫小皇子拿着玩。”
甘棠笑道:“你说的我怎就没有想到。就让它和这丝瓜在一架子子上长就是了。”
抹云道:“还有那南瓜呢,不种了?”
甘棠一怔,竟忘了。处心积虑种了南瓜,终能借着见了母亲一面。虽说是甘棠地苦心,也是皇上那时待甘棠不同别地人。明年种来写来有谁来看?
遂摇摇头,道:“太重了,架子还是扎得轻巧些,坐在下头,心里也亮堂。”
抹云点头。又道:“主子要养蝈蝈,索性今儿就扎个笼子罢?春上扎风筝的篾条子还有好些,我去拿来。”
甘棠笑道:“我可是不会。”
抹云道:“主子就看我吧。”出去找了篾条子进来,折好了长短,放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子,就编了起来。
甘棠看着抹云两手舞动,微垂着双眼皮儿,乌黑浓密地眼睫毛就像小扇子样,开开合合。
抹云见甘棠半晌没有动静,抬头来看,却见主子竟呆看着自己,便道:“主子看什么?莫非早上有汤溅到了脸上干了?就借主子的手给擦擦。”
甘棠道:“抹云姐姐,你也跟了我要满年了。”
抹云听她这样叫了自己,也就想起了从前,停了手中活计,垂头哑声道:“过去了倒是觉着快呢。”
甘棠道:“妹妹没有忘了说给姐姐的话。”
抹云抬起头来,看着甘棠。
甘棠又道:“皇后已然能生子了,过了以前那段。我这病没有了性命之忧,也是怕以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