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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姑妈和她女儿投宿的那家古老温泉旅馆的房间内。我并不是有意看的,只是姑妈去了洗手间,我一直素未谋面的表妹也正好外出了,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盘着腿发呆,我根本没有碰过,可姑妈的手提包去突然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镶嵌着宝石的项链和一个厚厚的信封从落在榻榻米上的手提包里滚落出来。姑妈的丈夫是某公司的社长,家财万贯。听父母说,姑妈从来不带廉价的首饰,所以,可以想象那条项链也一定价值不菲。而且那个信封的封口恰好对着我,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大叠万元钞票,那应该是今次旅行的旅费。
我心神不定的靠近那个掉在榻榻米上、露出宝物的手提包。我双手捡起项链和信封,心想干脆放进自己袋里走掉算了。
可是我马上恢复理智。姑妈马上就会上完洗手间回来,一旦发现袋里的东西不见了,就会知道那是待在房间里的我干的。
我把宝贝塞进手提包,然后把它放回原处。就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姑妈走了进来。手刚刚离开手提包,我的腰还没来得及伸直,心里有些着慌。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我故作镇静地靠近窗户说:“这房间的风景还真不错呢。”
姑妈住在离这里很远的一栋豪宅内,我和她已经有五年没见面了。前几天我突然接到姑妈带着女儿到这个城市来旅游的消息,所以今天就到旅馆来见她们。我的父母在一年前双双去世,所以现在和我血缘关系最接近的就是姑妈了,她来到这么近的地方,不见面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在这个房间的外墙上,里地板大约四十厘米的地方有一扇凸窗。木制的窗框已经十分陈旧,黑的看不清楚上面的木纹。窗框里嵌着糊纸的拉窗,外侧还有一层玻璃窗。窗户下的墙壁向内凸出,可以摆放花瓶子类的东西。而那突出的部分里面好像是一个小壁橱,外面装着一扇小拉门。
“你真的认为风景不错吗?”
姑妈端坐在桌子旁边,皱着眉头说。于是我仔细观察一下窗外,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风景的却不可算是“不错”。
这一带温泉旅馆鳞次栉比,建在离窗户大约五米远的建筑象一面巨大的墙堵在那儿。忘了说的是,我和姑妈所在的房间在地面,而正对面的是一栋三层高的大房子,房间的视野相当狭窄。除此以外,离窗户很近的地方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这要是放在宽阔的日式庭院的话,一定是个不错的景致,可是放在紧挨着窗户的地方就显得十分碍眼了。
这还不止,只要稍微探身出去看看,就可以发现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缝隙里停着一些小型货车。除了故意放在那里让游客扫兴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
站在窗户的旁边,我清楚地感受到房间墙壁的单薄。这样看来,哪怕只是轻微的地震,他自己也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一堆瓦砾。
“跟我所住的公寓相比,这里的景致已经不错了。对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里来旅游呢?”
“我是来看电影拍摄的。”
“电影拍摄?”
姑妈愉快地点了点头,这座温泉小镇好像正在拍摄某个着名导演的电影,我们姑妈有些什么人参加拍摄,她便叽叽咕咕地念了一大串参加拍摄的演员的名字。我对娱乐界并不熟悉,但那些人的名字似乎都在什么地方听过,听说那位演女主角的年轻偶像演员也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我问了她的名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姑妈不讲她姓什么,只说了她的名字。我请她告诉我那个演员的姓氏,可是姑妈说没有姓,那是一个由两个汉字组成的艺名。姑妈对我不知道那位偶像的名字一事嗤之以鼻。
“你啊,这个名字都不知道,这可不行啊。”
“不行吗?”
“那当然,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不受女孩子喜欢,事业也不顺利,服装也老老套套的。”
姑妈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我那双腿。沿着她的视线,我看到我袜子的前端部分破了个洞,心情顿时变的很差劲,仿佛能够证明我一无是处的证据都集中在袜子的洞上似的。
“你打算干那种工作干到什么时候啊?你和朋友开的设计公司,生意做得很不顺吧?我都听说了,你设计的手表都积压在仓库里呢!”
我故意逞强,对姑妈撒了个小慌,说公司营运得非常顺利。然后把左手的手腕伸到姑妈的眼前说:
“你看看这个。”
姑妈用疑惑的表情看了看我手腕上的手表。我向姑妈说明,那是我设计的手表,预计几个月后就可以大量生产并推出市场。
“这是样品,当今世界仅此一只而已。”
那是一款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划时代手表。
“还不是又要积压在仓库里。”
姑妈说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提包走到窗户旁边,双膝着地,打开壁橱的拉门。
壁橱的高度只到膝盖,宽度刚好和窗户差不多,拉门打开后可以看见里面只有三十厘米左右深的空间。姑妈把手提包放在壁橱的右下角,然后关上了门。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窗下的小壁橱虽说是向内突出,造就了里面的空间,单靠外面的墙壁一定还是很薄的。如果发生地震什么的,墙上破了洞的话,手提包不是任人家从外面拿走嘛?
姑妈回到桌子旁喝起茶来。她没有倒茶来招待我,但我决定不去介意。
“我打算今晚和女儿一起去看电影拍摄。”
“我用车送你们去拍摄现场吧。”
“不必了,你那车子的座位看起来脏兮兮的。”
我叹了口气,开始同情他的女儿,有这样的母亲日子一定不好过。姑妈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听说她十八岁,和我相差五岁。
一年前过世的母亲常常说起这位表妹,据说她是个对母亲唯命是从的乖乖女。
“你是硬拉着女儿专程到这种地方来的吗?”
“你真失礼!我女儿可是高高兴兴地来这里的。”
“现在正是为将来出路伤脑筋的时候吧!打算上大学吗?”
姑妈现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
“我打算让她上一所我喜欢的学校。她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们见见面吧!”
我看了看着手的那只表,站了起来。姑妈也不留我,只是说:“哎呀,真是可惜啊。”可是我却看不出她有任何可惜的样子。
打开房门,来到走廊上。那房门上了重重的锁,和这古老的旅馆不太相称,但那把锁却给人一种不用担心强盗入侵的稳重感。
我轻轻地向姑妈点头道别。走在走廊上,地板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走廊的照明十分微弱,昏暗中,房门都像连成一排似的。
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由于灯光昏暗,起初看不清她的脸,但从轮廓可以判断出是个年轻的女子,她好像看见我从房间里出来。
在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终于在灯光下看清楚她的脸。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从她不自然的视线中,我知道她就是我第一次见面的表妹,但我假装不知道,离开了旅馆。表妹的服装素雅,给人整洁的印象。
夏天过去,带着几分凉意的风从温泉小镇的街道上吹过。被风吹落的枯叶不时越过旅馆和礼品店的瓦屋沿,远远地消失在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中。
从卖馒头的土产店里飘来一阵独特的气味。小时候上学是常常会从馒头店后面经过,抽气扇吹出来的气味让人很难受。只做馒头的过程中散发出来的气味是一种和馒头不一样的、暖暖的、让人窒息的味道。我这样茫然地回忆起来。
再去停车场的路上,我遇见一群抱着大堆行李的人,大概十个左右,服装各异,而且有男有女。
“真不好意思,惊动了镇里上上下下的人。”
其中一个人对礼品店的老太太说道。直觉告诉我他们就是电影摄制队的人。
我的上衣口袋里攒着一封要寄出去的信,正巧看见一个邮筒,于是拿出信想把它投进去。那个是个旧式邮筒,当我正要投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邮筒上根本没有开口。
“那不是真的。”
摄制队其中一人边说边走过来,然后轻而易举地抱起那个邮筒离开了。那好像是拍摄用的道具。
我环视了四周,想找个真正的邮筒,这时我才发现周围有好多拿着照相机的游客,他们应该都和姑妈一样是冲着演员而来的吧!当然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生以来第一次戴手表是在五岁生日那天,是那时还在生的父亲送给我的。那天父亲完全忘记了我的生日,喝酒喝到很晚才回来。可能是看到我闷闷不乐地把生日蛋糕省下了一半,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吧,父亲把他从没离过身的手表摘了下来,戴在我的手腕上。
父亲平时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什么东西。与其说是对我严厉,倒不如说是舍不得花钱。我磨着母亲给我买了一台掌上游戏机,高兴得不得了。可是父亲似乎不喜欢看到我高兴的样子,他大发雷霆,把我的游戏机扔到澡盘里去。
那只表几乎是父亲送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金黄色的表,拿起来沉沉重重的。表带是金属的,平时摸上去很冰凉,可是那个时候上面却留着父亲的体温,感觉暖暖的。对于那时候的我,那只表戴在手上实在太大,太重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那只表,总是把他戴在手上。
我那时开始,我把所有的零用钱都用来收集手表,我的头脑完全被手表占据,如果要问我的脑袋是怎样被占据的话,可以说只要我稍微松一口气,耳朵和鼻孔里几乎都会钻出手表来。
手表,将时间分割的法则隐藏于内部的机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在笔记本上描绘我理想中的手表。
从温泉旅馆行车三十分钟左右,我来到朋友内山的家,高中毕业后,我硬是没有遵从父亲的意愿去上大学,而是进了一所学习设计的专科学校。内山是专科学校的同学,毕业后我们两个一起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做些海报及杂志封面的设计,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大约半年前,我们的设计公司开始销售手表。设计由我来担任,而机芯则从其他的厂家处购买。我们计划在不久之后推出第二批产品。
内山的家同时也是我们公司的所在地,是一栋寒酸的两层建筑。我在大厦的停车场泊了车,打开大门。
社长之一的内山个子很矮,长得像头老鼠。我到我来到公司,内山一边为我准备咖啡一边移开视线。那时机把握得极为巧妙,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你姑妈怎么样了?”
内山把咖啡摆在我的面前。
“她很好啊。”
我答道。好一段时间,我们都各自默默地收拾着桌子周围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再收拾的时候,他说话了。
“对了,本来计划要将你设计的手表推出市场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终止这个计划。”
哦。我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我像明白了他要说的话。可是,我还是装作没有听清楚他的意思。
“什么?我没听清楚。”
于是他十分恳切地向我说明。由于我最初设计的手表卖得很不好,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资金推出第二批产品了,所谓第二批产品就是现在我左手上戴着的样本手表。
“我也尝试过努力筹集资金,可是还是不行。制造这种卖不出去的表本来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内山是唯一一个对我的设计表示理解的朋友,可是他对于我把才能用于设计手表抱怀疑的态度。
为了确保手表生产线的运作,我们需要相当大的一笔资金。不但要从钟表厂家那里购买手表机芯,还必须租借厂房来生产自己的手表。我要做的手表不是十元店里卖的那种便宜货,而是被赋予思想的作品。然而生产这些作品却要冒相当大的风险,这可是一场赌博。赌博需要钱,可是我们的公司没有这个财力,以前的银行借贷都没有还清。
我叹息着说道:
“……没什么,公司本身生存都成问题吧!我的手表又算得什么呢?”
说实话,我很受打击。本以为不久就会推出市场的,所以已经在很多亲友熟人面前洋洋得意地展示过那只样本手表,而且已经多次和生产手表的工厂负责人协商。以前父亲打从心底里就不相信我能凭借设计公司而获得成功,这次我以为可以一举获得社会认同,然后到父亲的墓前去告他,可是错误的。
“……没关系,我明白的,虽然很遗憾,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内山你不必太介意这件事。”
“我可没介意。”
“我明白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社长没有什么手段,导致经营不善,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你要看开一点!”
他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