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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她已经没什么话可以说了。我们彼此都默不作声,在一种奇妙的沉默中,我只是紧紧地抓住从墙里伸出来的手腕。在云层遮盖月亮的夜晚,建筑物件的空隙显得尤其黑暗。我的心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平静,根本想不起不远处那些礼品店和夜行的路人。一切都融入周围的黑暗中,世界好像只剩下我紧握着的那只手。
“……你又凿开了一个洞吧?”
那女人从墙壁里伸出来的右手动了一下,她的右手也悄悄地握住我左手的手腕。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外面的缘故,她的手很凉。
“真对不起你。”
我说着把右手伸进刚刚凿开的墙洞里面。在壁橱里一摸,发觉里面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物品,一定是她刚才找手机的时候从手提包里倒出来的东西。我的右手在壁橱底部的木板上摸索着,在那些东西里面搜寻着我的手表,每当碰到一样东西就用手摸一摸,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手表。
不一会儿我的右手碰到一件东西,手感和重量都与自己的手表一样。如果我的手活动自如的话,我恐怕会抚摸着胸口大松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我抓住手表的右手突然被紧紧地握住了。我想一定是她用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握住我的右手。
同时我的左手也起了变化。刚才她悄悄握住我左手手腕的右手也突然鼓足了气力,之前一直是被我抓住的手这时也紧紧地抓输了我。
我的两只手都被抓紧,右手深深地插进墙洞里动也不能动,就和隔着墙壁的她有着同样的姿势。
“这下我们打平了。抓属你这双手,你就不能切掉我的手指头了吧?”
她在墙壁那边得意洋洋地笑。虽然看不见,但她的样子却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右手被她固定在里面,没办法捡起用来割手指的钳子,就好像被夺走了架在人质脖子上的刀一样。
“这可真是……见鬼了。”
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
“真是太遗憾了。”
她说完突然大叫起来:
“来人啊!抓贼啊!”
那声音可能周围五十米范围内都能听到,她的叫声刺破了安静的夜空,古老的旅馆墙壁也被她的声音震得颤抖。
我慌忙看了看四周,背后那栋建筑物的房间亮起了灯,我所在的地方也被灯光微微照亮了些,也许马上就会有人从那窗户里探出头来。
“你放手啊!”
我对着墙壁大叫起来。这时我的左手却仍然抓着她的右手,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很不公平。
“我不放。”
她说。于是我用力把右手往外抽。她那抓住我右手的左手也被我一块儿拉到洞外。即使如此她还是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墙壁里伸出两只白皙的手臂。我被这两只手困住了。我想她的气力很快就会用尽吧!可是在此之前可能就会有人赶来把我抓住。
墙壁那边传来有人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的嘈杂声和急促的敲门声,他好像把房间的门锁上了,那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是。
我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在她抓住我右手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疼!”
这一口就算没有要出血,也一定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在她叫疼的同时,抓住我手腕的力量减弱了。我没有放过她松懈的那一瞬间。
我把双手猛地一拉,总算挣脱了她的手。由于用力过猛,我向后一屁股栽倒在地上。我两的手都得到解放。
我的手逃脱以后,从墙里伸出来的两只手臂也立刻消失在墙洞里。借着后面窗户漏出来的灯光,我看见白皙的手臂被吸进墙洞里去的样子。墙上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洞。
我的右手还紧紧地拽着那只表。我没有时间打开手来确认,但触觉告诉我那是我的手表。把它扔进工具箱后,接着便把地上的工具也塞了进去。
穿过背街的小巷,我跑到停车的地方。幸运的是,好像没有人追来的迹象。我跳上汽车,发动引擎。车很快就驶入了公路,当我把车停在便利店停车场的时候,总算可以解除警戒了。
坐在驾驶席上,便利店的灯光穿过挡风玻璃照到我的身上。总算逃过一场劫难,我安心地抚摸着胸口松一口气。我打开助手席上的工具箱,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把表放进工具箱的时候我并没有仔细看过,到这时我才发现我在墙洞里摸到的,是一只市场上到处可以买到的普通手表,虽然摸上去的感觉和重量的确很相似,可是它明显不是我那只手表。
也就是说,我拿走了她的手表,而我自己的手表却留在她的房间里。
一年过去了。
“我总算知道你设计的手表为什么销售量大增了。”
内山一边说一边在我的桌子上放一杯咖啡。
那时我正在事务所望着墙上的日历,回想一年前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个在旅馆墙壁上钻洞的夜晚,现在想来还像一场噩梦,但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没有被警察抓住。
那一夜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尽量避开人们的耳目过着隐居般的生活。内山看到我的样子还以为我是因为手表停止生产而感到颓废沮丧。
半年之后我们的经营有了起色,所以尽管生产数量很少,我们也有余钱推出我设计的手表。我觉得那天晚上没有被抓住实在是太幸运了,要是那一晚被抓住的话,发售手表的计划也不可能在半年后重新进行。
就这样,我设计的手表推出了市场。刚开始的时候,销售情况更上一次一样并不乐观,可是至今已过了几个月,销售量却出现了明显的上升。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吗?”
内山说话是站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日历。
“销售量上升说明我的才能终于得到别人的认同啊,内山!”
我这么一说,他愕然无语了。
“……对了,你看过那部电影吗?”
“电影?”
我不解地问。他于是点点头向我解释。那是最近大受欢迎的一出电影,亦正是一年前在温泉小镇拍摄的那一部。
“你说的就是那个吧,主演的女演员有一个由两个汉字组成的古怪艺名吧?”
我不无得意地展示我从姑妈那里学来的知识。
“你别胡说!什么古怪的名字!”
内山有些义愤填膺地说。他坦白地告诉我,那个女演员演出的电视剧他每集必看。我平时不爱看电视,所以连她演出的是什么样的电视剧我都不知道。
“过两天有她的握手会,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可没那么无聊。”
“喂,你也太老套了吧,连她都不知道。这样吧,我有她的CD,你听听看。”
他根本不顾我的拒绝,说着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CD来。那个偶像女星竟然还出了唱片,让我感到吃惊,还有内山竟然买了她的唱片并把它放在公司,也同样叫我吃惊。可是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起那部电影呢?本来我们不是在谈论手表销售量上升的事情吗?
备有CD播放器的音响组合流淌出阵阵清澈的歌声,我的思绪被打断乱。
“怎么样?”
内山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然后他的脸又沉了下来,因为我突然站了起来,弄倒了椅子,呆呆地动也不动。
我听着那歌声,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
我总算没有造成任何交通事故,平安地把车开回公寓,但关键的手表依然留在墙洞的里面。
我收拾了房间,拔掉了电视机和录像机的插头,吃掉冰箱里不能长期储存的食物,做好被逮捕地准备,这样的话即使很长时间无法回来也没关系。
我一整夜都没合上眼,等着警察到来。天亮了,十时左右,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话筒,是姑妈的声音。
“你到旅馆来一趟。”
我心想,终于传唤我过去了。
我开车驶向昨晚离开的旅馆。进了房间,姑妈已经倚着桌子在那里等着了。我搜寻表妹的身影,可是没有看到她,向姑妈端正一下坐姿。
“你来啦。”她说。“我女儿很快就回来了,你稍等一下。”
“……我知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哦?是吗?”
“我没有反抗的意思,我已经认命了,请你臭骂我一顿好了。”
“臭骂?你这孩子真奇怪。我不过是打算出去观光,想让你替我们开开车罢了,说什么认命,这也太夸张了吧!好像我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似的!”
观光?我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呆滞,姑妈皱起了眉头。
“昨晚我们去看电影拍摄了,但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所以今天就打算去观光。”
背后的门打开了,表妹走进房间,正是昨天在走廊上见过的那张脸。她注意到我坐在房间里的时候,低头和我打了招呼。
“你好。”
她的声音给我一种不太和谐的感觉。
她从我的前面走过,在窗户下的小壁橱前面跪了下来,打开了壁橱的门。
我差点没叫出声来。壁橱内侧的墙上本来应该两个洞的,昨天晚上我确确实实亲手凿开的呀!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洞的影子。我站了起来。
“怎么了?”
表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明白刚才为什么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了,因为表妹的声音和我昨天晚上听到的女人声音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穿着短袖的黄色汗衫,左手腕露在外面,非常光洁漂亮,完全没有我留下的牙印。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往窗外一看,发现外面的风景和记忆中有些出入,昨天明明存在的那块大石头不见了。
“昨天这里不是又快大石头吗?”
“石头?啊,那块假石头?”
“假石头?”
姑妈告诉我这个旅馆里住了很多电影摄制队的人,旅馆允许他们把部分道具放在后面的院子里,而那块巨大的纸糊假石头昨天的确是放在窗户旁边的,可是小孩子们都到里面去玩,所以今天早上摄制队就用车运走了。
我终于明白了。我探身到外面,从外面看了看旅馆的墙壁。昨天晚上的那个地方果然有两个洞。只不过,不是姑妈她们住的房间,而是隔壁房间的墙壁。
那块石头是假的,是纸糊的道具,轻的连小孩子都可以移动。我一直以为那是块真的大石头,以为通过石头的位置便可找准姑妈房间的位置。
可是昨天我离开姑妈的房间后,不知什么时候石头的位置被移动了。不清楚这事情的我误以为隔壁的房间就是姑妈母女的房间,在那里的墙壁上凿了两个洞。昨晚看到的白皙手臂就是住在隔壁房间里的女人吧!
再仔细一看,小型货车也不见了,那大概也是摄制队的东西吧。我很自然地联想到,摄制队的人把大石头装上小型货车后,被运走了。
“对了,听说昨天晚上我们旅馆来了盗贼呢。”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表妹正在对姑妈说起昨晚的事。姑妈好像还是刚刚听说,显得非常吃惊。
“……今天我得用车,不能和你们去了。”
说完,我离开了旅馆。昨晚的女人也许还在旅馆里,如果她听到我的声音很有可能认出我就是昨晚的强盗。
我就这样默不做声的迅速逃离旅馆。后来,姑妈又给我打了电话,说:“女儿不肯听我的话上我说的那所大学。”她显得很困惑,想听听我的意见,可是那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握手会的会场设在里车站五分钟路程的一家大型唱片店的地面层,平常一排排的商品架不见了,宽敞的会场中间搭了一个舞台。
“人可真多啊……”
听到我的嘀咕,内山愉快地点了点头说:
“这正好证明了她的人气旺盛啊!”
虽然她本人还没有出现,但是从握手会开始前三十分钟,会长久已经很拥挤了。电视采访的摄录机在拍着会场内转动的人头。
她依然使用那个奇怪的艺名,会场内到处可以看到那两个用来当作名字的汉字,到处都贴着宣传CD的海报。从没来过这种场合的我可算是开了眼界,原来具人气的艺人是如此受欢迎的。
走路的时候我尽量选择人少的地方,可即使如此,周围的缝隙还是让她的影迷歌迷填得满满的,简直无路可逃,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旁边有一群人正在一本征地谈论着什么,于是我侧耳听起来。原来她们在讨论她主演的电视剧的最后一集,互相发表意见。我开始觉得来错了地方,就问内山:
“我到外面抽根烟再进来可以吧?”
话音刚落,大家的视线一致落到我身上,而且全都是责备我的眼神。
“喂,难道你打算用抽过烟的手跟她握手吗?”
内山有些生地对我说。虽然她讨厌烟味的资讯早以被灌输到脑里去,可是看到周围人的反应,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