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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科幻选-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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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西方老爷的用词比较刻薄,但叙述基本未失实。感谢你,皇甫林医生,你挽救了科威特民族,使我不至于在真主那儿成为罪人,也使我翦除了伊拉克政治生活中盘踞多年的毒瘤。从今天起,我可以真正致力于阿拉伯统一事业了。鉴于你对阿拉伯民族的崇高贡献,我代表伊拉克政府授于你一枚萨拉丁勋章。这是第一个非阿拉伯人获得这项殊荣。”
                      
                  随从捧着勋章,萨拉米慈爱地为他佩好,理好金黄色的绶带。在异常郑重的气氛中,皇甫林却忍俊不禁,他向立在一侧的艾米娜点头示意,突然问道:
                      “也许您还要亲自为我们举行婚礼?”
                      萨拉米愣了片刻,随即笑道:“这正是我马上要提出的建议,想不到我们之间是如此默契。”
                      皇甫林和艾米娜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使萨拉米感到十分意外,尴尬中带着恼怒,皇甫林笑着解释:
                      
                  “请总统不要误会。我们遭到逮捕时,我的未婚妻在翻译中曾故意曲解军人的咒骂和威胁,她说军人说萨拉米总统要为我们颁勋,并要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想不到她的黑色幽默倒真的应验了。”
                      萨拉米也放声大笑:“这只能归功于真主的安排!”
                      
                  在随后整整一个小时的谈话中,气氛十分融洽。萨拉米盛情地邀皇甫夫妇在伊拉克定居,他将建立一个国家基金会专门为平衡医学的研究提供资助。“那时伊拉克和科威特之间将不再有边境,你可以乘上汽车在两个小时内去探望岳母,中国还有什么亲人吗?可以全部接来,我会为他们建一座新的巴格达空中花园。”
                      
                  晚上设了丰盛的家宴。宴席上总统只呷了几口白兰地,却频频向皇甫林劝酒,他特意为皇甫林备了中国的茅台。总统夫人则始终优雅地微笑着,低声同艾米娜交谈,她们的亲密神情活象一对母女。
                      宴会后,艾米娜悄声问醉意陶然的未婚夫:
                      “夫人告诉我,总统有一种痼疾,不能多操劳,这几年才被阿齐慈逐渐架空。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吗?”
                      
                  那个醉鬼神志倒很清醒,他说:“总统脸上皮脂多,四肢瘦削,手背上多紫纹,从这些症状看,似乎是柯兴综合症,一种内分泌疾病,它有可能造成类偏执狂症状。”
                      “你愿意为他医治吗?”
                      “当然。”他脚步不稳地走向总统,用英语说:“总统阁下,如果你相信我的江湖医术,我想为您治疗一次,您愿意吗?”
                      总统高兴地说:“我当然相信中国神医。”
                      
                  皇甫林让总统侍卫向昨晚那几个军人要回他的药品,随总统来到卧室,他详细询问了病情,让他脱去衣服睡在床上,然后细心地沿脊椎和肩丛神经进行注射。注射完毕,他笑着说:
                      “总统阁下,你太麻痹了,让一个没有经过安全检查的异国人,甚至是异教徒为你治病。你难道不怕我注进狂犬病毒或炭疽杆菌?”
                      总统在侍卫的帮助下穿起衣服,他笑着说:“不会的,我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但判断力也有失误的时候,如果我为了某种原因比如说为妻子的祖国复仇?”
                      总统有些不快,冷漠地说:“我同科威特兄弟没有任何仇恨。”
                      皇甫林尖利地冷笑一声:“恐怕未必!死于天花的十二万个科威特亡灵恐怕不会认错人的!”
                      
                  萨拉米打个寒颤,目光阴狠地看着皇甫林。机灵的侍卫们听不懂两人的英语对话,但从两人的神色看出敌意,他们立即作好戒备。皇甫林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
                      
                  “很可惜,你脸上的斑痕瞒不过一个医生的眼睛,那是美容师人为加上的。你并没有患天花,你在去科威特前已经注射过天花疫苗,也就是为全体伊拉克人(库尔德人除外)注射的所谓汉塔疫苗。你不会冒险染上天花,虽然那样表演会更为逼真,因为你的命很值钱,比十二万条科威特生命值钱。所以,你并不是阿齐慈抛出的诱饵,你是一场种族灭绝战争的策划人兼操刀手!总统先生,你的戏演得不够逼真。如果你十年来一直是阿齐慈的傀儡,你会在一次侥幸胜利后的第二天就如此高枕无忧吗?我想阿齐慈倒可能是你抛出的替罪羊,或者我更相信他是甘愿牺牲自己,演一场丢卒保车的苦肉计。丢卒保车、苦肉计,这些中国的典故你懂不懂?”
                      萨拉米阴冷地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皇甫林痛快酣畅地骂下去:
                      
                  “看来,你小看了中国的江湖医生,他们都是捣鬼的老祖宗,心狠手辣也绝不亚于你。你知道我刚才为你注射了什么?没错,是5647号潜能激活剂,只是剂量加大了十倍而已。两天之后、最多三天之后,你就会象一只发情的公骆驼那样亢奋,食欲亢进,性欲亢进,狂呼乱叫,血脉贲张,你的生命力会这样狂暴地燃烧五六天,然后不可避免地逐渐熄灭,无论是现代医学还是真主都救不了你。在你绝望地等死时,你会有充裕的时间去想一想那些科威特人和库尔德人,他们满身脓疱、高烧谵妄,挣扎着,最终有数万人没能逃脱死神阿慈赖尔的魔掌。想想吧,将心比心地想一想,你会死得安心一些。”
                      骂完后他冷淡地说:“我要走了,是去刑场还是牢房?”

                      艾米娜和总统夫人谈得十分投机,看见未婚夫和总统一块儿出来,她跳起来扑向皇甫林的怀中:
                      
                  “你知道吗?总统夫妇明天要为我们举行婚礼。”她幸福地低语着,“按照伊斯兰的风俗习惯,总统府外已开始搭婚礼帐蓬。我说父亲刚去世,但夫人劝我,这样幸福美满的姻缘,首相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我真没办法拂逆她的好意,你说,该怎么办?”
                      皇甫林微笑着:“听夫人的安排吧。首相在天之灵绝不会责怪你,只要你能得到幸福。”
                      “那么,我就答应她?”
                      “答应吧。”皇甫林笑道:“按阿拉伯风俗,婚礼前我们不能见面了。晚安。”
                      
                  他径自朝室外走去。两名总统保镖如影随形地跟上他。艾米娜皱着眉头看看总统,总统仍然笑容可掬,于是,艾米娜松开眉峰,回到夫人身旁,尽兴谈笑。

                      
                  婚礼帐蓬几乎象总统寝宫一样高大,朝阳照着帐蓬上金碧辉煌的金银钱纹饰,帐蓬外立着两排灯柱,安着玲珑剔透的中国式水晶宫灯。帐蓬内摆着几排桌椅,堆满了石榴、无花果蜜饯、酥糕、油炸丸子、红烧火鸡、蒸面粒等美味。歌舞班的人忘情地弹着竖琴,敲着大鼓和带铃手鼓,打着手钹,一位风姿绰约的半裸舞女在帐蓬中央疯狂地扭动,她的肚皮和一对丰满的乳房都合着鼓点传神地颤动着。
                      
                  忽然帐蓬内响起了尖长的“扎额拉达”声,所有妇女都用舌头发出这种欢快的颤声,艾米娜穿着白色的丝质婚礼服,头上戴着“杜瓦格”头箍和面纱,由随侍女仆搀扶着出现在客厅。左边的女仆们向四面八方抛撒着盐粒,一边高声喊道:
                      “热爱先知的人祈求真主赐福于先知!”
                      
                  幸福的艾米娜迈着小步,来到帐蓬正前方,在蒙着绸幔的婚椅上坐下。女仆坐在她旁边,摊开手中的绢帕,接受客人的礼物。礼物大多十分昂贵,有钻戒、猫眼、缅甸宝石戒指,做工奇巧的埃及项链……随后,司仪大声宣布新郎驾到。皇甫林穿着白色的阿拉伯式礼服,与护送的男客告别后,步履从容地走向婚椅。总统夫妇也来了,他们作为女方的家长坐在主席,笑容满面地看着新郎,皇甫林在新娘面前略为伫立一会儿,伸手慢慢揭开她头上那块丝质头巾。全帐蓬的人都屏息静气,连那些正在歌舞的舞女们也都把目光转过来。
                      
                  头巾揭掉了,艾米娜满面喜色,在帐蓬内柔和的光线中,脸上的疤痕似乎也不太明显了。立时四面八方响起了欢呼声和震耳欲聋的扎额拉达声。歌女们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肚皮舞娘也舞动得更加疯狂。总统夫人亲自带着十几位女客,用金镑或金路易贴在肚皮舞娘的额头。陪皇甫林的男客也挤进来,大把大把地撒着银币。歌女们大笑着扑过去捡拾。
                      
                  直到午夜两点,新人站起身,手搀着手,缓缓步下婚椅台阶。在一波又一波震耳的扎额拉达声中,他们向总统夫妇告别。总统夫妇慈祥地微笑着祝福他们:
                      “孩子们,祝你们幸福快乐。”
                      艾米娜同夫人吻别,转身面对总统,微笑着问:“总统,什么时候处死我们?”
                      
                  皇甫林吃了一惊,他本想度过新婚之夜后再告诉妻子真相,没想到机灵的艾米娜已经猜到了。这个视死如归的姑娘使他心生敬意,他笑着吻吻妻子,把她搂得更紧。
                      
                  帐蓬内仍是一片喜庆的喧哗声。他们羡慕地看着亲如家人的总统夫妇和皇甫林夫妇,绝对想不到艾米娜正在邀请死神。总统微笑地盯着他们,很久才平静地说:
                      
                  “今天我要教会你们区别政治家和恐怖分子。政治家可以冷静地把数千万人送向死亡,但他们仅在极端必要时才杀人,决不会是一时冲动或为了泄愤。皇甫先生,我佩服你的勇气,杀了你对伊拉克的国家利益也没什么好处。所以,我不会杀你的,即使几天后我会死于你的注射也罢。去吧,和你的新婚妻子度过美妙的一晚,明天早上就回科威特去吧。”
                      
                  欢乐的客人们簇拥着新婚夫妻进入洞房,关闭了房门。夫妻两个默然相对,他们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萨拉米这个决定反倒使他们有点惶然。艾米娜问清了情况,轻声问:
                      “你真的给他注射了致死剂量?他真的还会放我们走?”
                      皇甫林一挥手:“先不要管它,人生须及时行乐,不能辜负这洞房花烛,良辰美景!”
                      艾米娜没有听明白这句文诌诌的话,但她还是笑着投入皇甫林的怀抱。

                      
                  第二天拂晓,萨拉米信守承诺,派那架海鹞式直升机把两人送过边境。南大使、法赫米、军方代表迪勒米准将在边境守候着。他们同皇甫林热烈拥抱,艾米娜则按阿拉伯礼节用长袍裹着手同大使握手。大使动情地说:
                      
                  “听法赫米说你们被劫持走,我立刻同国内联系,中国政府责成驻伊大使同萨拉米进行了强硬的交涉。我们真怕那个疯子折磨你们,处死你们,现在好了,你们总算平安归来了。”
                      艾米娜恍然道:“噢,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萨拉米真有善心呢。林,萨拉米是不是在今天发病?”
                      
                  皇甫林沉沉一笑:“不,那是吓唬他的。我是一个医生,不管什么人生了病,我都只能按医生的良心去医治,至于那人的罪恶自有报应的时候。”
                      大使和法赫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皇甫林笑着对他们作了解释,两人大笑起来。法赫米笑道:
                      
                  “皇甫,我真佩服你,在死神阿慈赖尔的阴影下还敢对萨拉米开玩笑。我想,他没有杀你,恐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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