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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云震正当发育期间,体格成长甚速,这半年来,整日练武,身躯成长更快,如今看去,已是昂然七尺,身形十分魁梧,容貌也略有改变,另一方面.连受重伤之余,容色惨淡,人样支离,
若非细看,亦认不出就是当日的云震。
两人四目交投,恍若隔世,心情同是不胜激动,大有沧海桑田,人事无常之感。
愣视良久,云震忽地扑身向前,拜伏在地,双目之内,热泪泉涌。
那北斗剑张铸魂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倏地长长叹息一声,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掌,抚摸着云震的头顶.那深深下陷的眼眶中,泪光转动,慨然欲泣。
这时,石室中一片沉寂,人人屏息静坐,神情极为肃穆。
只听张铸魂柔声道:
“孩子,你被何人击伤,伤势为何如此沉重?”
云震泪落如雨,道:
“晚辈失落了‘玉符’,误了前辈人事……”
张铸魂不待云震将话讲完,手抚着云震的头顶,蔼然说道:
“你不必引咎自责,玉符之事,以后再讲。先说你的伤势。”
云震垂首落泪,道:
“晚辈为内家真力所伤,又被罗侯公子点坏了‘厥阴心脉’,约莫还有八九天的寿命。”
张铸魂霍然色变,道:
“罗侯公子?”
语音甫落,脸上陡地涌起一片痛苦之色,双手疾骤地按住胸口。
那武婆婆双眉一蹙,冷冷说道:
“你有旧疾在身,自己的性命,也得留意一二。”
张铸魂凄然一笑,喃喃自道:
“唉!看来真是道消魔长,天绝我‘太乙门’ 了!”
忽听那中年女子道:
“师兄保重身体,只等白云道长到此,旧疾痊愈,天下事仍有可为。”
张铸魂轻轻叹息一声,手拍床沿,缓缓说道:
“孩子,你先坐下。”
云震依言站起, 一抹泪痕,在石床边沿坐了下去。
张铸魂定了定神,伸出右手,把住云震腕脉,闭上双目,细察云震的伤势。
他乃是北道云中子的衣钵弟子,学识渊博,才艺过人,一察脉象,对云震的伤势,已是洞悉无遗。
那武婆婆坐在一旁,眼看张铸魂愁眉深锁,忧形于色,顿时怒声道:
“你这旧疾,最忌耗费神思,不关紧要的事,暂时不用管了。”
张铸魂歉然一笑,道:
“老前辈请放宽心,晚辈支持得住。”转面一顾那中年妇人,接道:
“梅师妹,白云道长留下的药丸,尚余几粒?”
那中年女子道:
“尚余两粒……”语音微微一顿,接道:
“计算日程,一两日内,白云道长就可赶到此地了。”
张铸魂点了点头,道:
“梅师妹将那药丸给我一粒。”
那中年女子微微一怔,探于入怀,取出一个五瓶,倒出一粒梧桐子般的黑色药丸,缓缓递了过去,口中说道:
“白云道长吩咐过,早晚各服一粒,这粒药丸,应该明日晨间服用。”
张铸魂苦苦一笑,伸手接过药丸,转面向云震道:
“这药丸具有培元益气,疗伤固本之效,你先服用一粒试试。”
武婆婆怒声道:
“岂有此理,你自身尚且难保,反倒赈济他人了!”
那中年女子道:
“这药丸是白云道长特地为师兄配制的,云震服下,未必可有效用。”
云震暗暗忖道:
“生死由命,损人利己之事,岂是大丈夫所为。”
心念转动,眼望张铸魂,万分感激地道:
“药医不死病,晚辈已是无望之人,不必白白遭踏药物了。”
张铸魂知道在此情况之下,云震绝不会服用这粒药丸,轻轻叹息一声,道:
“杭州别后,我为你的安危,一直放心不下,你且将这一年来的经历,以及受伤的经过,叙说一遍。”
云震将头一点,想了一想,道:
“晚辈怀带‘玉符’,兼程北上;首先遇上那神偷裴大化……”
这时,石床上坐着北斗剑张铸魂,两旁石凳之上,坐着武婆婆、那姓梅的中年女子、归隐农、丐帮帮主周公铎、霹雳手李元泰夫妇、一本和尚,以及小叫化齐小冬,这些都是驰骋江湖,叱咤风云的人物,此时全部默默然静坐,细听云震叙说这一年来的经历。
裴大化、石小妹、高洁、西门咎、雯儿、罗侯公子,这些都是云震遇见过的重要人物,云震也未想到,这一年来,自己的遭遇,竟是如此的复杂。
他将失“玉符”,得“罗侯心法”,入“小瑶池”练武,遇罗侯公子,身受重伤,以及最后蒙周公铎等救援,接应来此之事,从头到尾细说一遍,话一讲完,自己也有浮生若梦,不胜怅惘之感!
石室之中,寂静了片刻,云震忽向周公铎抱拳一礼,道:
“周帮主,那西门咎已有悔悟之心,尚祈帮主大度包涵,宽容一二,晚辈同感大德。”
周公铎慨然道:
“小兄弟重情尚义,不才万分佩服,看在小兄弟份上,我尽量周全就是。”
云震道:
“多谢帮主盛情。”转面一望李元泰夫妇,接道:
“小子无知,冲撞了贤伉俪,尚祈恕罪。”
那白瑛莞尔一笑,道:
“小小误会,早已冰释,不用赔罪了。”
云震道:
“李夫人物势似未痊愈,不知要不要紧?”
白瑛笑道:
“咱们早已推断出来,我是伤在‘金陵世家’的‘修罗指’下,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挂虑了。”
霹雳手李元泰道:
“云兄弟,你再仔细想想,你与那雯儿离开金陵以后,金陵王高华,是否暗小随护,一直将你们送到括苍山内?”
云震想了一想,沉吟道:
“那一次南下,路上迭遇冲突,受伤之人,尚有石小妹与衢州史文公恭的—名弟子,当时在下头脑单纯,将此事忽略过去,如今回想起来,确似有人在暗中随护,几次出手伤人,不过,是否金陵王本人,在下就不敢确定了。”
白瑛敞声一笑,道:
“纵然不是金陵王,能够伤人于无影无形之中,此人也够厉害了。”
那武婆婆突然大声道:
“所谓‘玉符’,究系何物?”
那姓梅的中年女子道:
“师兄伤在何人手上,苏师伯近况如何?师兄也该有个说明,以释朋友之疑。”
归隐农道:
“正邪消长,关系武林大局,张大侠负伤如此沉重,朋友们实是放心不下。”
北斗剑张铸魂长长叹息一声,道:
“非是在下讳莫如探,实因此事关系重大,诚恐张扬开来,引起武林剧变,是以隐忍至今, 一直未将内中的情由,向诸位吐露。”
周公铎忽然离座而起,抱拳说道:
“张大侠贵体违和,尚须好生调养,兄弟暂行告辞,改日再来拜候。”
张铸魂微微一怔,随即会过意来,含笑道:
“周帮主请坐,在下并无难言之隐,帮主此时就走,倒显得在下见外了。”
周公铎肃然道:
“兄弟觉得,倘若事涉门户之私,那确是不该公开宣扬了。”
张铸魂轻轻叹息一声,道:
“道义之交,肝胆相照,帮主勿须顾虑。”
他似是有着无穷的感慨,喟然长叹一声,道:
“二十余年前,我太乙门师徒二人,与罗侯宫结成不解之仇,其后每隔三年,必有一场恶斗,双方胜负难分,形成水火难容,誓不两立之局。”
归隐农道:
“此事江湖上虽有所闻,但据老朽所知,从无外人目睹其事,不知详情如何?”
周公铎道:
“最初一次决战,地点在泰山‘日观峰’上,双方到场之人,皆是一师一徒。”
云震暗暗忖道:
“那罗侯公子白面无须,看去不过二十多岁,原来驻颜有术,实际年纪不小了。”
霹雳手李元泰道:
“北道南魔,半斤八两,但那罗侯公子有多大的本领,岂是大哥的敌手?”
周公铎道:
“当日一战,结果如何?”
张铸魂道:
“当日之战,由我与罗侯公子首先比划,当时两人年纪都轻,相斗之际,巧立名目,各炫所能,那罗侯公子武功才智,皆不等闲,我二人相斗竟口,始终是个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之局。”
李元泰眉头耸动,道:
“那罗侯公子名气不大,竟能与大哥打成平手,这倒是出人意料之事。”
张铸魂道:
“愚兄出道,早了几年,在江湖上博得微名,那罗侯公子甫一出道,就遇上我师徒这等大敌,其实,强将手下无弱兵,那罗侯公子武功了得,乃是可想而知之事。”
归隐农道:
“后来怎样?”
张铸魂道:
“我二人尚未分出胜负,家师与那罗侯神君,已在一旁拼打起内功来了。”
武婆婆道:
“结果如何?”
张铸魂道:
“罗侯宫的看家本领是‘天辟神掌’,我太乙门的看家本领则是剑法,仗着宝剑之利。
月上东山之际,我已渐操胜算,只须鼓起余勇,便可将那罗侯公子伤在剑下了。”
武婆婆道:
“你讲快一点。”
张铸魂轻轻叹息一声,接道:
“就在那时,月光之下,突然出现一人。”
武婆婆眉头一耸,道:
“出现了什么人?”
张铸魂似有无穷的感慨,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那突然出现之人,是个秀发披肩,白衣赛雪,赤裸着双足的少女。”
云震霍然一应惊,脱口说道:
“雯儿就是这种模样。”
那姓梅的中年女子一直未开口,这时突然插口道:
“那少女容貌定然很美。”
张铸魂点了点头,道:
“那少女清丽之中,并有一种妩媚之态,说得上国色天香,人间绝色了。”
那姓梅的巾年女子道:
“如此美女,自非等闲之辈。”
张铸魂道:
“那少女来得突兀,我四人觉得事有蹊跷,一齐停下手……”
姓梅的中年女子道:
“此女的魔力也够惊人了。”
张铸魂恍若未闻,接道:
“一眼望去,那少女身无寸铁,纤纤弱质,完全不像武林中人,尤其古怪的是,那少女肩负着一只高约两尺,精美细致的古瓷花瓶,瓶中满盛着清水。”
武婆婆最为性急,见张铸魂一板一眼,讲得慢吞吞的,不禁怒声道:
“你讲快—点,一口气讲完。”
那一本和尚道:
“详细一点,不可简略了。”
张铸魂漠然一笑,道:
“罗侯师徒,皆是喜事之人,罗侯公子首先上前搭讪,询问那少女的姓名,那少女反问罗侯公子,罗侯师徒素来不以名姓示人,那少女也不肯道出姓名,却自提一个外号,叫作‘打水姑娘’。”
白瑛道:
“她肩负瓷瓶,瓶中满盛清水,叫作打水姑娘,倒也相衬。”
武婆婆怒声道:
“白瑛,不要打岔。”
白瑛抿嘴一笑,垂首不语。
张铸魂道:
“罗侯公子盘问那打水姑娘的来历,那姑娘只字不吐,罗侯神君问她的来意,那打水姑娘说是见我等恶战竟日,定然口喝,她特地送来清水,为我等止渴,说罢之后,将肩负的瓷瓶,放置地上,请我等自往饮用。”
武婆婆道:
“鬼话连篇……”顿了一顿,接道:
“快讲!快讲!后来怎样?”
张铸魂道:
“罗侯神君也感到事有可疑,但一来确是口渴,二来与家师争胜,首先运气张口,将瓶电的水吸去小半,饮下腹中,家师岂能示弱,也照样吸饮了小半瓶,余下的清水,就由罗侯公子与我各饮其半,四人依旧分成两起,继续恶战,那打水姑娘收回瓷瓶,站立一旁,静静观我等拼斗。”
他似是讲到了紧张之处,语音高昂,急促地道:
“我等饮水之初,原以为水中可能含有剧毒,那知适得其反,那水中确是渗有药物,但却并非通常的毒药,而是一种具有强烈振奋作用的药物。”
武婆婆讶然道:
“那是什么药物?”
张铸魂道:
“当时谁也不明真相,但觉片刻之间,精力尽复,元气倍增,每人的功力都似凭空增高了不少,因此战况也倍加激烈,唉!当
时那诡谲的变化,至今想来,依旧令人毛骨悚然,心惊不已。”
周公铎道:
“那打水姑娘助长双方的功力,使战况更趋激烈,显然心怀叵测,有唯恐天下不乱之意。”
张铸魂点了点头,道:
“当时我等也有此感觉,只是恶战方酣,欲罢不能,双方都想先击毙敌人,再行追查那打水姑娘的来历。”
白瑛急道:
“张大哥快讲,结果如何?”
张铸魂道:
“当时,我连施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