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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喘了一口大气,压抑着心头的激动,沉声道:
“雯儿与我有齿臂之盟,以往我不知她的隐疾,冤枉了她,其错在我,如今我已明白她的苦情,那……”
引凤冷声道:
“那又怎样?”
云震喘息一声,毅然道:
“我要设法治愈她的病症,让她永远是雯儿,永远过着快活的日子,简单地讲,只要云某有三寸气在,罗侯公子的魔爪,休想触着雯儿一根汗毛。”
引凤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随即又装出那冷冰冰的模样,道:
“公子爷讲的都是雯儿的事,但眼前没有雯儿,只有高洁,公子爷有何打算呢?”
云震愣了一愣,脑海中幻想出高洁那冷若寒冰,既阴沉,又狠辣的影子,一时间,满腔热情尽化乌有,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空空洞洞,一无所有。
但听引凤道:
“如果高洁下嫁罗侯公子,公子爷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么?”
云震凄然一笑,道,
“倘若高洁与雯儿无关,云某当然是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引凤冷笑道:
“可惜的是,高洁不但与雯儿有关,而且关系过份密切了。”
云震嘿嘿一笑,口齿启动,却感到无话可讲,怔了片刻,将手一拱,转身行去。
引凤眉一蹙,道:
“公子爷就这样走了么?”
云震愁容满面,道:
“此刻我的心思紊乱得很,你让我冷静地想一想。”
引凤淡淡地一笑,疾行数步,赶在云震身前领路,走出房外,一名守在门外的青衣小婢在引凤耳畔悄悄讲了数语,引凤点了点头,领着云震,从另一道侧门走出天机楼。
此刻已是清晨,二人穿过花径,绕过数座屋宇,出了内宅,忽见西天一霸谷涛陪着归隐农,遥遥走了过来。
引凤见二人行来,顿时住足站定,低声说道:
“婢子已将内情陈明,如何处置,单看公子爷了。”
云震苦笑道:
“姑娘的恩德,容后图报。”
引凤道:
“客气了。”转身行去。
云震怔了—怔,见谷涛与归隐农已经走近,急忙将手一拱,道:
“谷老英雄早。”
谷涛抱拳还礼,道:
“公子早。”
身形一转,陪着云震与归隐农向外走去。
二人离开金陵王府,转回客栈,一本和尚刚刚起床,见二人归来,不禁大为恼怒。道:
“好啊!三人同行,理该同心一志,你们却瞒着我和尚干事,既然见外,何不早讲?”
提起禅杖朝外走去。
归隐农一把扯住,道:
“和尚哪里去?”
一本和尚怒道:
“拆伙啦!”
归隐农笑道,
“有始无终,岂是大丈夫行径,和尚坐下。”
一本和尚嗔目望住云震,道:
“我和尚笨头笨脑,高攀不上,莫如早早散伙,免得误了你们的大事。”
云震满腹愁烦,心乱如麻,眼望一本,有气无力地道:
“大师外貌迟纯,其实聪明伶俐,嘿!我云震才是世间最为蠢笨之人。”
他有感而发,慨然言之,一本听了却是大为高兴,但依旧装作生气的模样,道:
“我和尚虽然不笨,可惜武功太差,终是碍手碍脚,耽误你们行事。”
云震道:
“大师武功高强,乃是有目共睹之事,借重之处尚多,大师弃我而去,张大侠面前,须是交待不过去。”
一本和尚笑道:
“算你会讲话,昨夜哪里去了?”
云震心事重重,漫应道:
“高家。”
一本和尚道:
“为何撇下我?”
归隐农呵呵笑道:
“谁敢扰你和尚的清梦,老朽也是暗中跟去的。”
一本和尚目光转动,在两人脸上瞧来瞧去,道:
“看你两人的脸色,都似吃了败仗。”
云震沉沉叹息一声,道:
“老前辈怎会与那谷涛在一起?”
归隐农老脸一红,道,
“说来惭愧,老朽刚一踏入金陵王府,即被彼等截住。”
云震道,
“金陵王府戒备森严,晚辈的形迹,亦未瞒过彼等。”
归隐农道:
“正是,那谷涛奉有内府密令,放你入内,却将老朽拦住……”
一本和尚双目一翻,道:
“厚此薄彼,欺人太甚,你难道罢了不成?”
归隐农淡然一笑,眼望云震,道:
“那谷老儿虽然将我截住,但却以礼相待,言辞之间,暗示老弟与高家恩怨纠结,敌友未分,外人不宜多生枝节,老朽暗忖,实情确是如此,只得由他陪伴,等在外宅,静候老弟出采。”
一本和尚道:
“哼!如果是我和尚,非与那老儿较量较量,见个真章不可。”
归隐农听如不闻,目注云震,道:
“老弟探出那雯儿的消息么?”
云震长叹一声,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一本和尚道,
“看你垂头丧气,莫非那雯儿移情别恋,另有新欢了?”
归隐农道:
“和尚胡言乱道,那雯儿岂是朝秦暮楚,情爱不专之人,”
一本和尚大为不服,道:
“若非雯儿变了心,云震探出消息,理该欢天喜地,你看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岂不是……”
归隐农笑斥道:
“和尚少发妙论。”
转面一望云震,接道:
“老弟见到了雯儿么?”
云震播了播头,黯然道:
“晚辈见着那引凤,雯儿的事,是由她口中听来的。”
一本和尚咒诅道:
“又是那丫头,我就瞧她不是好人。”
归隐农道:
“和尚既有识人之明,如何将那罗侯公子看作进京赶考的举人?”
一本和尚双目一翻,哇哇怪叫道:
“好哇,老头儿,你敢揭我和尚疮疤?”
归隐农哈哈大笑,一顾云震,道:
“云老弟,引凤那丫头怎么说?”
云震连连摇头,苦笑道:
“说来令人无法相信,那雯儿……”
沉沉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一奉和尚怫然不悦,道:
“有活就讲,何必吞吞吐吐?”
云震满怀愁绪,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顿了半晌,道:
“唉,雯儿就是高洁,高洁……”
一本和尚瞪目道:
“哈!雯儿是高洁,高洁又是谁?”
云震不胜沮丧,道:
“高洁即是雯儿。”
一本和尚莫名其妙,叫道:
“哇呀,不好,云震想那雯儿想疯啦!”
归隐农沉声道:
“和尚不要大喊大叫。”
一本和尚手指云震,道:
“你瞧他若不是疯了,怎么讲起话来颠三倒四,夹缠不清,呀哈I雯儿是高洁,高洁就是雯儿,归隐农是一本和尚,一本和尚即归老头儿,哈……”
云震脸上一红,怒火暗萌,却被满怀愁绪盖住,轻轻叹息一声,垂目望地,黯然不语。
归隐农心细,看出云震心有隐痛,急忙止住一本叫喊,道:
“老弟先别烦恼,此事内情想必复杂,老朽尚未听懂你的话,你详细讲一讲,大伙商议,或有良策。”
云震喟然一叹,缓缓说道:
“那高洁患有一种奇怪的毛病,那病症世间少见,叫作‘离魂症’。”
一奉和尚一摸脑袋,瞠目道:
“怪名儿从未听人讲过。”
归隐农道:
“天下之大,何奇不有。”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染患那‘离魂症’,情形怎样?”
云震道:
“染患那奇特病症之人,精神分裂,成为两个性情迥异,记忆各不相属之人……”
一本和尚插口道:
“别讲的太文雅了,什么记忆各不相同?”
云震道,
“就是说高洁的事,雯儿不知道,雯儿的事,高洁不知道,高洁与雯儿,两人各有自己的经历,对另外那人的事,懵然不觉。”
一本和尚眼皮连眨,道:
“你是说这两人实际上是一个人?”
云震点头道:
“一个身躯,两个元神,这两个元神交替出现,当此一元神显现时,她是高洁,另一元神显现时,她就变成了雯儿。”
一本和尚瞠目结舌,道:
“那……那不成了妖怪!”
归隐农戚然道:
“嗨!所谓两个元神,意思是说她精神分裂,记忆成了两部分,因之形成两个性情不同的人,这种情形,医道上足可解说,并非荒诞不稽之事,怎能说是妖怪?”
一本和尚冷冷道:
“你怎么这样清楚,以前见过么?”
归隐农微微一怔,转向云震,道:
“雯儿从未讲过她有此隐疾?”
云震愁眉深锁,道:
“雯儿单纯,不爱思考,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隐疾,总以为自己有‘渴睡病’,每一病发,就长睡不醒,唉!她哪里知道,当她睡醒时,却变成了另外一人。”
归隐农道:
“高洁呢?她是否知道自己的病症?”
云震点头,道:
“高洁精明,日久生疑,家人瞒不过她,只有据实以告,这也是她性情乖僻,行事狠毒的原因。”
归隐农轻叹道:
“唉!一个少年女子,有着如此悲惨的命运,那是难怪她怨天尤人,心肠特别狠毒了。”
一本和尚愣了一愣,道:
“原来高洁是个伤心人,这可不能说她坏了。”
云震闻得伤心人三字,心中暗道:伤心人别有怀抱,比起雯儿来高洁可怜得多了。
这三人都是侠义肝胆,说话时,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对于高洁的印象,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一本和尚突然说道:
“云震,你本来打算娶那雯儿为妻么?”
云震脸一红,道:
“在下关心的是‘玉符’,否则泰山会期一到,武林即是邪魔的天下了。”
一本和尚道:
“玉符是另外一个问题,我先问你,是否要娶那雯儿为妻?”
云震苦笑道,
“在下受张大侠天高地厚之恩,事未了,恩未报,不敢有家室之想。”
一本和尚道:
“谁管你想不想家室,我只问你,是不是要娶雯儿做老婆?”
归隐农哑然失笑,道:
“和尚?云老弟与那雯儿早有白首之盟,这还不够么?”
一本和尚愣了一愣,道:
“那就是说要娶雯儿为妻了,哼!简简单单一句话,偏要扭扭捏捏,含羞带愧的。”
归隐农呵呵一笑,道:
“谁的脸皮有你和尚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云老弟要娶雯儿,和尚有何高见?”
一本和尚道:
“高见嘛I简单得很,要娶就娶,不必顾虑,娶来那雯儿,带来那高洁,任她元神如何变化,只须拿定一个主意,天下一定太平。”
归隐农道:
“拿定什么主意?”
一本和尚环眼一转,向云震道:
“你记着我这办法,结亲之后,两人势必朝夕厮守,她若变作雯儿,你就当她宝贝,若变作高洁,你就拳打脚踢,她是你的老婆,自然不敢反抗,久而久之,保险打得她永远是雯儿,再也不敢变作高洁,一切问题,岂不解决了?”
云震啼笑皆非,道:
“大师这办法甚佳,可惜在下尚无娶那雯儿之力,咱们闲话休提,单说‘玉符’问题吧!”
一本和尚怫然道:
“你这人好笨,娶来雯儿,也就娶来高洁,娶来高洁,自必娶回,了‘玉符’,还用多操心事么?”
归隐农哈哈笑道:
“聪明人果然有聪明办法,云老弟,和尚这主意不差啊!”
云震苦笑摇头,道:
“眼前,世间只有高洁,没有雯儿,嫁娶之事,无法实现。”
一本和尚道:
“咱们等着,等到有一天,世间只有雯儿,没有高洁,事情岂不解决了?”
云震摇头,道:
“时不我予,来不及了。”
归隐农双眉一蹙,道:
“老弟是否知道,那雯儿与高洁,多少时间转变一次?”
云震叹一口气,道:
“据那引凤讲,转变之期,没有一定,从无规则可循。”
一本和尚道:
“那也不要太急。”
云震道:
“唉!两位有所不知,有一件影响江湖大局的事,正在暗中酝酿,即日就要成功了。”
一本和尚讶然道:
“什么事?”
云震道:
“那罗侯公子,有意娶高洁为妻,高洁似有允婚之意,双方业已约定,明天为相亲之日。”
一本和尚怪叫道:
“嘿!臭酸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归隐农忧形于色,道:
“由种种迹象看来,金陵王实非正派人物,这婚事如果成功,双方勾结起来,狼狈为奸,武林苍生,必遭蹂躏,而且无力抗拒了。”
云震道:
“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