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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和尚忿然道:
“那就拼上一拼,大不了一个死字。”
石可玉冷冷说道:
“敌众我寡,死得不值,也非咱们的原意。”
一本和尚瞠目道:
“咱们的原意是什么?”
石可玉道:
“原意是让罗侯公子吃下‘太阳丹’,使罗侯宫与金陵王府结盟不成,反目相向,和尚怎地忘了?”
齐小冬眼珠一转,突然双手抱拳,道:
“石大姊……”
石可玉微微一怔,道:
“小叫化为何客气起来?”
齐小冬一脸正经,道:
“石大姊虽是女流之辈,但颇有肝胆,武功又高人一筹,兄弟一向都是佩服的。”
石可玉撇嘴道:
“有话请讲,不必乱捧我。”
齐小冬嘻嘻一笑,道:
“咱们都与罗侯宫的爪牙朝过相,他们不认识姊姊,有劳姊姊跑一趟。”
石可玉讶然道:
“干什么?”
齐小冬道:
“你溜进城去,设法找到金陵王府那引凤,就说云大哥在城外等她,叫她赶紧出来一趟。”
石可玉未料他有此一请,一时之间。倒被怔住。
她是孩子脾气,又无所谓正邪之分,只觉得高洁嫁给罗侯公子,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罗侯宫与金陵王是否会勾结起来,狼狈为奸,乃是无关紧要之事,众人忙着破坏罗侯公子与高洁的婚事,她恰好相反,倒是希望罗侯公子与高洁好事得偕,使云震转向自己。
只听齐小冬又道:
“石大姊可是害怕么?若是害怕,就由兄弟去吧!”
石可玉脸色一沉,道:
“小叫化,你有多大道行,敢在我面前作怪?”
齐小冬面红过耳,双手乱摇,道:
“好!好!就算小叫化放屁好啦!”
云震忍俊不禁,道:
“两位不要争吵,在下告辞了。”拱拱手,转身行去。
第十三章
石可玉急忙叫道:
“慢点!”
云震住足道,
“干吗?”
石可玉道:
“罗侯神君正要抓你,追讨‘罗侯心法’,你这一去,保证有去无回。”
云震微微一笑,道:
“火急燃眉,不冒险不行了。”
石可玉暗暗忖道:云震与高洁的事,都是那丫头穿针引线,从中捣鬼。我何不将计就计,溜进城中,找着那引凤丫头,一掌毙掉,杀了媒人,云震和高洁也无法重修旧好了。
心中盘算,立即含笑道:
“你冒冒失失闯进城去,一定求荣反辱,坏却大事,还是让我去吧!”
云震沉吟道:
“你……”
石可玉道:
“他们不认识我,我只须溜进金陵王府,找着引凤,要她立刻出来一趟。”
齐小冬接口道:
“从左边巷子进去,走后门。”
云震戚然道:
“金陵王府高手如云,不啻龙潭虎穴。”
石可玉笑道:
“放心吧,我五岁开始闯荡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美目连眨,话声微微一顿,接道:
“不过,有一点须得注意。”
一本和尚道:
“什么事须得注意?”
石可玉道:
“你们要在此地等候,我和那丫头赶回之前,你们不能离去。”
齐小冬接口道:
“那是当然,否则两头错过,一定误事。”
石可玉微微一笑,望了云震一眼,放足疾奔而去。
众人望着石可玉那苗条的背影。眼看她奔到城下,放慢脚步,昂然走进城内,果真竟无人阻拦盘问。
停了片刻,齐小冬倏地自言自语道:
“嘴上无毛,做事不牢,怕也靠不太住。”
一本和尚哈哈大笑道:
“你嘴上有几根毛?”
齐小冬眼睛一瞪,怒道:
“蠢秃驴,你又惹我?”
一本和尚大声喝道:
“小子出口伤人,你道佛爷不敢揍你?”
云震与归隐农相视一眼,两人都觉得,石可玉此去未必有用,但又想不出好的办法,二人心情都很沉重,眼看一本和齐小冬吵吵闹闹,谁也懒得理会。
西门咎忽然走了过来,朝云震道:
“城门口有魔崽子守着,咱们到别处去试一试。”
齐小冬忽然大声道:
“不行!”
西门咎冷冷地道:
“什么不行?”
齐小冬道:
“石可玉约定在此相候的。”
云震暗忖道:是啊!石可玉约定在此处等候,如果她引领引凤到来,我们都已离去,岂不误了大事?
心中转念,连忙接口道:
“齐兄弟说得不错,咱们当真该在此处等那石可玉回来。”
西门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那石可玉狡谲异常,说话时眼睛连眨,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我看大半是不会回来了。”
归隐农一怔,道:
“你说她打些什么主意?她又为何不回来?”
西门咎瞪眼道:
“我若知道,何用你问!”
云震心头一震,暗道:王屋老人以小妹许我,想来是石可玉本人之意?如此说来,小妹哪会真心去找引凤?
齐小冬接口道:
“石可玉不会有什么坏主意,倒是忘了将‘太阳丹’交给她,要她转嘱那引凤相机行事,也就不用再等了。”
西门咎又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绕城行去。
一本和尚道:
“咱们不必等,马上一起进城,也好争取时效。”
西门咎虽是跛了一足,行动却矫捷异常,云震见他去远,急忙向众人点了点头,疾步跃去。
转过城角,西门咎单足一点,嗖的一声,笔直纵了上去,手搭城垛,望了一望,见无人迹,始才身形一翻,登上城头。
云震睹状,立即提起丹田真气,双足一蹬,箭射而起,归隐农也腾身而起,向城上纵去,齐小冬见了,急忙施展壁虎游墙术,手脚并用,匆匆往城上爬去。
一本和尚练的是硬功,无法纵跃而上,连忙撩起僧袍,伸手向腰际摸去。
他有一对短钻,长约尺许,本是兵器,兼作登高之用,这时伸手一摸,两柄短钻竟然不见,而齐小冬已快攀上城头,不禁大急叫喊道:
“云震!”
云震站立城上,转面道:
“大师有事么?”
一本和尚急得脸红耳赤,仰望城头,大声道:
“我的翻天钻丢啦!”
云震微微一怔,未及开口,一本和尚忽又叫道:
“哦!找着了。”
原来短钻插在左腰,搏斗之际,总是右手使杖,左手取钻,这时他左手提着禅杖,右手摸向右腰,摸了一空。
此时,西门咎在前,云震与归隐农在后,齐小冬刚刚攀上城头,几人尚未行动,城墙之下,已是传来了一声暴喝。
喝声未落,两名青衫男子,飘然登上了城头。
西门咎目光锐利,独目一闪,业已瞥见另外数名青衫人,正由远处奔来,当即将手一挥,喝道:
“退!”
众人闻言,立即反身向城外跃去。
那两名青衫男子来势极快,当先一人,足踏城垛,怒声喝道:
“西门老儿……哦!”
言未毕,突然发觉西门咎就在脚下,尚未离去。
原来西门咎跃出城外,左手勾住城墙,并未落下,此时右手一伸,一把抓住那青衫男子足踝,猛地掼了出去。
一本和尚手执短钻,交互攀到城上,立刻又反身下跃,人未落地,忽见那青衫男子头下脚上,正由身前掠过,急忙短钻一挥,击了过去。
这一钻,击在那青衫男子臀部上,将那人臀部击了一个老大的血窟窿,痛的那人惨呼一声,一头栽倒地上,脑浆迸裂,当场身亡。
这乃是指顾间的事,另外那名青衫男子奔了过来,西门咎一把抓去,被那青衫男子跃起半空,闪躲开去,西门咎翻身再上城头,手按钢筒机簧,一片淬毒细针,应声射出,全都钉入了那人身上。
转眼间,另外五名青衫人赶到城上,云震等人却已奔出了二十余丈。
为首那青衫男人见是西门咎押阵,立即长啸一声,朝后面挥了挥手,然后才追赶下来。
此际,归隐农在前,云震和齐小冬居次,一本和尚跟在两人身后,西门咎断后,向先前歇足之处奔去,那五名青衫人遥遥追赶,但过了一忽,城上又陆续跃下上十名青衫人,随后追来,
奔跑中,西门咎忽然听到一阵隆隆车轮之声。
云震放足疾奔,见齐小冬脚下迟缓,显是内力不继,急忙抓住他手腕,携带齐小冬向前跑去。
忽听西门咎道:
“前面枯树后有个洞穴,那洞穴在枯树根部,云震先藏在洞中,动作要快,别教敌人发觉。”
云震举目望去,前面不远,果然有一株五六丈高,直径颇粗的枯树,孤伶伶地耸立在荒野之中。
只听西门咎低声喝道:
“快!”
云震不及思索,松开抓着齐小冬的手,伏地一掠,闪电般窜到了枯树之后,果然见着一个勉可容身的洞穴,当下身躯一缩,藏入了洞中。
展眼间,十余名青衫男子风驰电掣般由眼前掠了过去。
云震刚刚吁出一口长气,耳中忽又闻得一阵疾骤的马车之声,移目望去,远处尘土大起,正往这面疾驰而来。
斜月下,那马车逐渐驰近,竟是一辆豪华无比,却又小巧玲珑的金色马车,但见它车门紧闭,流苏飘荡,匝地的尘土,淡淡的月光,反映着七彩光辉,令人眼花缭乱,倍增神秘之感。
云震暗暗忖道:这是谁家的马车,竟然恁早进城?
忖念中,那马车已经来到近处,前座车辕,竟插着一根钢杖,那驾车之人,居然是金陵王府那位白发萧萧的铁娘。
云震发现驾车的竟是铁娘,不觉大大一震,暗道:车内是谁?是高洁吗?
马车疾驰过去,云震脑海之中,突然幻起雯儿的倩影。
那长发披垂,白衣濯足,举止娴雅,神情祥和的雯儿,谁知竟患上了‘离魂’之症;不幸的是,她竟又是高洁,而高洁经此一日,就将嫁给那罗侯公子。
他愁肠百结,时而是雯儿,时而是高洁,时而是罗侯公子,时而又是武林的公益,本身的责任,想得入神,连有人来到背后,仍是一无所觉。
那人锦袍福履,银髯拂胸,赫然竟是裴大化。
裴大化道:
“兄弟,你在想些什么?”
云震大吃一惊,转身疾退八尺,骇然道:
“你……”
裴大化微微一笑,道:
“是的,老偷儿裴大化。兄弟敢是不认得了?”
云震脸色一沉,狠声道:
“不认得?你烧成灰我也认得……”
话声一顿,接着喝道:
“你可是来取‘罗侯心法’?”
裴大化淡淡地道:
“不,‘罗侯神君’已到金陵,如今就是有人将‘罗侯心法’送给老朽,老朽也不敢要了。”
云震觉得裴大化似乎变了,但一切祸害,全由裴大化引起,如非他贪得无厌,窃去那紫檀玉符,此刻怕不早到贺兰山,见着那白石先生,正在学习‘六丁神剑’,两年后泰山的正邪之会,那就水到渠成,单纯得多了。
因此,云震对裴大化似有所变的感觉,仅是一闪而没,微微怔了一怔,又喝道:
“那你找我干么?”
裴大化道:
“我想帮助你,不知兄弟可用得着老朽?”
云震冷哼一声,默然不答。
裴大化叹了口气,道:
“说来兄弟也许难以相信,但老朽确已想通了。”
云震道:
“休想通什么?”
裴大化道:
“人生于世,不该只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别人的痛苦,真不该将自己的喜好乐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云震大大一怔,接着脱口道:
“你遇见了张……”
裴大化叹口气,道:
“想不到西子湖畔的‘张铁嘴’,竟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张大侠,老朽有眼无珠,竟取走他续命的丹丸。”
话声顿了一下,微笑又道:
“兄弟可真是张大侠的衣钵传人,一语中的,竟知道乃是张大侠感化了我。普天之下,也确实只有张大侠与兄弟你配称仁义二字,真是仁者知仁。”
这裴大化好似感慨过多,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云震心情烦躁,不耐听这些虚浮之词,说道:
“在下当不得仁义两字,你不必虚套。”
裴大化连声道:
“是!是!老朽该说正经的,有两桩事,兄弟想必极欲知道?”
云震一怔,讶然道:
“什么事?”
裴大化道:
“一桩是刚才过去那马车,另是西门咎他们目前的下落。西门咎他们,兄弟不必担心,他们已往城东绕去,那些青衫人决然赶不上;那马车……”
云震急不及等,道:
“马车内可是金陵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