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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沉声道:
“欲令云某与女子为敌,万万不能。”
罗侯公子结舌无言,半晌始才厉声道:
“你莫非藉口求免一死?”
云震怒目大喝道:
“云某堂堂男子汉,岂能向你乞命?你若坚持差遣女子与云某对敌,云某宁可引颈就戮,决不还手。”
双手一背,昂然自作束手之状。
雯儿大为着急,顿时尖叫道:
“不能,不能!你不能束手就戮,他不讲理,要打咱们就和他打一场,你不愿和女子动手,那些女子交给我。”
双足一顿,作势欲向四名持剑少女扑去。
罗侯公子耳闻雯儿尖叫之声,嫉火更炽,顿觉烦乱无比,念头转动,暗暗忖道,如此美人,怎能让她陪同姓云的小子死去?况且这丫头一身技艺,非比等闲,那小子又复深知阵法,若让两人联手,情急拼命之下,“乾坤剑阵”或许真也伤不了他,我何不将计就计,依顺那小子之意,琴棋四童如若不敌,我再暗地出手,还怕那小子飞上天去不成?
他这念头转动迅速,不过是瞬息间事,就在雯儿作势欲扑,身形尚未扑出之际,他已倏地大声一喝,道:
“布四象,两阵对敌,那女子留下活口。”
喝声未落,嗖嗖之声已起,霎时白影飘忽,寒芒掣动,那八名少年男女,已自相互移位,分别将云震与雯儿圈在当中。云震目的已达,当下不再迟疑,大声道:
“雯妹小心!”
双拳一晃,虎步生风,一拳向那抱琴的童子击去。
他这里发动攻势,那四名白衣童子如斯响应,顿时活动步眼,各掣兵器,齐齐向云震攻去,云震一拳击出,但觉白影微闪,那抱琴童子已然不知去向了。
同时雯儿也已出手,她先将大宝轻轻一推,然后双袖齐舞,向那为首的持剑少女手腕掷去。
她身形刚动,突见白影齐飞,惊芒暴射,一片寒电般的剑幕,倏地涌袭上来。
雯儿平日极少与人动手,但那一身技艺,无疑出自金陵王夫妇之手,她身为高洁时,打斗经验却是丰富无比。美目闪动下,见那剑幕绵密异常,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锦屏,来势如电,眨眼涌到,剑影重叠,毫无破绽可寻,心念电转,无可奈何,只得双足斜挫,猛向一侧闪去。
岂知身形犹未站稳,突觉数缕冷风,又已袭近腰后大穴,赶忙一拧腰肢,运气挥掌,“粉金碎玉手”反掌拍击过去,挡住了那几缕袭近的冷风。
接着,她身形电旋,衣袂飘忽,长袖飞舞,一招“蜂蝶齐飞”,觑准其中两名少女的长剑卷去,招发中途,突又两袖齐翻,露出一对白玉般的柔荑,皓腕轻转,左右疾挥,投向另外两名少女的胸腹。
那四名少女训练有索,此退彼进,剑艺吞吐,配合得甚为绵密,眼见后者将要伤在雯儿手下,忽又轻灵一转,失去了踪影。
再说云震一招落空,暗暗心惊,不觉倍加警惕,一面尽展所学,与敌周旋,一面稳定心神,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同时运足目力,向那进退自如,扑击不停的四名白衣童子望去。
但见那名抱琴童子挥琴迎敌,每次进击,那月琴必然发出一阵铿锵的丝竹之声,那声音初听虽无异处,但细听之下,顿时心慌意乱;使人有不知所措之感,当下怵然一震,不由更为留神。
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已知琴声有异,立时检束心神,对那琴声充耳不闻,一面见招拆招,伺机还击,一面默察那阵势变化,丝毫也不敢大意。
须臾,他已看出这座四象阵,乃是以抱琴童子为首,合成彼此救援的锐猛之力,而四名白衣童子的身眼步法,却又似听从那琴音指挥,进退之间,井然有序,攻势也愈来愈见快速,威力之强,竟大出云震想像之外。
他练功时日虽短,但技艺博杂,天智聪颖,交手数十招,早已看出那四名白衣童子年纪虽轻,造诣却是个个不凡,单打独斗,等闲人已非其敌,合成这座四象阵联手攻拒,更是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立将溅血五步,遗憾终生。
他心念电转,暗暗忖道:欲破此阵,看来唯有击伤那名抱琴童子,或是设法砸碎那把月琴,才有希望。
但想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颇不简单。
要知那四名白衣童子个人造诣已是不凡,对这四象阵的演变运用,更是训练有素,各有默契,确实已达进退自如,变化莫测之境,况且那四名白衣童子各有所长。使笔使尺之人不去说他,单单那身佩革囊的童子,他那左手掌指翻飞,已自凌厉威猛已极,再加上那双右手始终不离革囊,可知不动则已,一动必是暗器急袭,令人防不胜防。在这等严密配合之下,云震想要达成心愿,真是谈何容易。
罗侯公子眼见云震应接不暇,一筹莫展,心头大感快慰,不由泛起一层阴恻恻的笑意。
转脸望去雯儿,但见雯儿陷身阵中,虽是左卫右突,腾挪自若,并未落在下风,但也被那绵密的剑幕困在其中,始终不得脱身。
于是,他笑意更浓,忽然大声说道:
“高姑娘,刀剑无眼,你迅即认败服输,免得有人留手不住,伤了你的性命。”
雯儿恍若未闻,仍旧在阵中闪展腾挪,封架不歇,力敌四面攻来的长剑,不时更拍出一掌,袭出一指,逼得那四名使剑少女连连闪避不逮。
要知她的武功与临敌经验高云震甚多,即令罗侯公子亲自出马,也未必是她敌手,区区一座四象剑阵,哪里能困得住她。她之所以迟迟不能脱出剑阵,主要是性格善良,不忍伤人,此刻若是高洁之身,那四名白衣少女,怕不早已落败负伤,甚至亡命在她的掌指之下了。
等了一下,罗侯公子见雯儿并无歇手之意,忽又敞声大笑道:
“高姑娘,你还不停手么?须知你是千金之躯,何必替姓云的小子出力卖命,本公子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此话出口,雯儿再也忍不住气,只听她冷冷一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你有哪一点比得上他?”
她性情温纯敦厚,骂人的话儿说不出口,也不知如何才算骂人,只有出言反驳,可知她气恼已极,的是忍无可忍了。
罗侯公子听她如此反诘,心头当然有气,但在如许属下面前,却也不便与她辩驳,微怔过后,随即冷笑道:
“好吧,你自愿作贱,怪不得本公子心狠手辣。”
掉转头去,作出一付不屑闻问之状。
这时,云震那边阵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原来云震耳听雯儿大声说话,心神微分,背后空门大露,却非出自云震之心,乃是云震体内一股反弹之力,震脱了持尺童子的左腕。
这情形罗侯公子看得十分清楚,他心中大为诧异,暗暗忖道:
怎么回事?姓云的小子莫非是钢盘铁骨么?
讵料疑念未已,云震的身手,反而突然矫健凌厉起来,但见他宛如出柙之猛虎,左卫右突,掌指齐飞,对那四象阵法,以及四名白衣童子的攻势视若无睹,竟展开了连串猛烈的硬击,瞧得罗侯公子瞠目结舌,张口说不出话来。
原来云震初时谨慎,对所学未能发挥其功能,数十照面以后,那身眼步法,拳掌招术,已能渐渐领悟其妙用。
他本已想出破阵之法,但因那四名白衣童子配合得天衣无缝,始终未能得机,那名持尺的童子一掌击中他后背,非但未曾将他击伤,而且被反弹之力震脱自己手腕,这宛若画龙点睛,顿时令云震想起“六丁抱一大法”的功能,他本身不虞拳掌袭击,专心一志向那持琴的童子攻去。
要知“六丁抱一大法”乃是北道苏真人穷十二年心血精研而成,此法自“六纬相生”而入门,继而“六脉相成”, “六气呼应”,进至“六合归一”境地,始算大成。云震得天独厚,既服灵药,又获六大顶尖高手合力提携,迳由“六纬相生”入门,进展至“六脉相成”
之境,再加上智慧天生,苦练不辍,此刻的真气内力,已能随机呼应,遇上外力袭击,自然集中于被击之处,与之相抗,不需着意加以控制运用了。
这时,那四象阵法已经溃不成形,身佩革囊的白衣童子,也已被逼撤出暗器,那暗器是一颗颗黑白棋子,但见他右手连扬,棋子应手而出,破空生风,粒粒击向云震周身大穴,手法劲力,倒也堪称上乘。
怎奈云震有真气护体,袭击之力愈大,反弹之力愈强,小小的黑白棋子,有的被他掌力砸飞,失去准头,有的虽能击中,却又丝毫不生作用,云震仍是着着进逼,掌指并施,直向那持琴童子攻去。
罗侯公子见到这等情势,一颗心早已提到胸口,几乎骇然欲绝,但他乃是穷凶恶极之人,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这时,只见他脸色一沉,目中凶芒电射,两手暗蓄劲力,身形移动,悄悄地直向云震背后掩了过去。
忽见大宝顿足扑出,高声怒吼道:
“不要脸,你想偷袭?俺和你拼啦!”
双拳挥舞,直向罗侯公子头顶砸去。
罗侯公子怒目回身,厉声道:
“小子找死!”
右掌一挥,掌风锐啸,硬接过去。
只听一声轻响,拳掌相接,如击败革,罗侯公子手臂一麻,不由暗吃一惊,大宝则似断线风筝,临空摔出三丈有余,趴在地上。
这乃是以卵击石,大宝怎能与罗侯公子对敌?但他毕竟悍不惧死,眼见罗侯公子从背后偷袭云震,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闪身扑了过去,想与罗侯公子拼命。
大宝身具异秉,这一掌自远伤不了他,但见他就地一滚,霍地又跳了起来,喘口长气,吼叫道:
“好小子,打架俺陪你,背后偷袭,算不得英雄。”
两眼圆睁,大步行去,一副义愤填膺不肯信邪的模样。
罗侯公子惊疑掺半,暗道:傻小子也是钢盘铁骨不成?
忽听焦鑫高声道:
“启禀公子,那小子天生异秉,勇力过人,周身不惧拳掌指力,您在他右腰摸上一把,那小子就瘫痪了。”
大宝微怔住步,似有恐惧之色,但那恐惧之色一闪而没,倏地瞪大眼睛,戟指吼叫道:
“你来!老小子也不是好人,以往俺被你整惨了,你以为知道俺怕痒,俺就怕你?哼!”
突然人影一闪,雯儿扑到,沉声道:
“宝儿帮你云哥哥去,这里有我。”
身形一转,满脸寒霜,盯着罗侯公子,厉声道:
“你这人无耻已极,动手吧,我要看看你凭什么不要脸?”
原来雯儿听到大宝吼叫,瞥目之下,已知罗侯公子确是有意偷袭云震,她对云震的爱,自然而深切,几乎看得比本身还重要。她性格善良,任何事她可以不加计较,唯独有人企图伤害云震,那是怎样也不能容忍的。
缓下她心绪激动万分,顿时眉目一掀,玉脸含霜,手下再不留情,左手一挥一掷,掷走了一位白衣少女手中长剑,飞起一腿,将另一位白衣少女踢飞八尺,右手骈指疾点,“修罗指”重重地击在第三位少女右肩之上,然后她撇下另一少女,急如星火般临空扑了过来。
此时,云震这边的战况也已结束,月牙琴被他一掌击碎,持琴童子右肋中了一掌,另外两名白衣童子兵器脱手,剩下身佩革囊的白衣童子,愣愣地呆在当场。
这都是瞬息间的事,罗侯公子尚未来得及答话,云震已经电闪而至,纵声道:
“雯妹退后,让我一人与他分个高下。”
他这时目射电芒,神采奕奕,挡在雯儿身前,凝神待敌,气势如虹,神威凛凛,大有气吞河岳之势,看得大宝大为心折,不禁猛一击掌,欢呼道:
“好,俺云大哥才是英雄。”
大步行去,站立在云震右侧,好似与有荣焉,神气得紧。
罗侯公子料不到情势转变如此迅速,怔愣中,一双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口中连连发出冷哼之声,想是又惊又疑,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此刻已是一片青紫之色,倏地,他再次发笑,笑声凄厉而阴沉,宛若鬼哭狼嚎,分不清是羞是恼。
笑声落地,身形飘退二丈,举手一挥,厉声道:
“不论生死,一并擒下,八俊上。”
忽听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紧接道:
“慢着,为师有话要问。”
云震等骇然注目,罗侯公子迅速转身,垂首道:
“是,师父请问,问完以后,请交徒儿发落。”
来人身形高大,须发全白,一袭黄袍,不知是绢是帛,他身后站立“一掌公”莫成,不问而知,此人是罗侯神君。
罗侯神君神态肃穆,脸色阴沉,冷冷的道:
“退下。”
罗侯公子如言退立身后,不敢稍有违拗,但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云震,显示他气愤难消,仍是恼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