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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水能治伤……”
话犹未毕,大宝已经抢着道:
“能,当然能,怎么不能?俺有一次被那……被那姓焦的老小子揍得浑身是伤,脊骨也摔断了,爬都爬不动,喝了这水,还不就好啦?”
雯儿幽幽然问道:
“真的吗?”
大宝两眼一睁,道:
“俺岂会骗您,俺被那老小子扔在山里,谁都以为俺死定了,现在俺还不是活着,这水不但能治伤,还能……还能……唉!快!
给云大哥喝吧,总之俺不会欺您。”
雯儿点点头,看模样,倒是真的信了,但回头见到云震挺立如故,这水又如何使他喝下去呢?
她愣了一下,问谷涛道:
“真的碰也不能碰他吗?”
谷涛皱眉道:
“小心一点;轻轻移动,倒是不太要紧。”
雯儿又问道:
“老人家能不能使他张开嘴?”
谷涛道:
“小姐当真相信这水能治伤?”
雯儿点点头,“嗯”了一声。
谷涛喟然一叹,道:
“好吧!”
迈开大步,朝云震身边走去。
雯儿顿时紧张起来,叮咛道:
“老人家,请您小心一点啊!”
谷涛点点头,功凝两臂,右掌托住云震后脑颈部,左掌托住云震腰身,缓缓将云震的身体托离地面,自己盘膝坐下,然后,轻轻放下云震,使云震成为半坐半躺的姿势,靠在自己身上。
他可真是谨慎万分,半点也不敢大意,一切妥当以后,始方抬起头来,道:
“小姐请吧!”
雯儿又“嗯”了一声,在云震身边单膝跪落,酒坛搁在膝上掌运真力,将坛中之水逼成一线,徐徐灌入云震口内,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光景,始将那半坛乳白色的泉水悉数倾入,点滴也不会剩下。
这片刻间,是雯儿有生以来最为紧张之时,既怕惊动了云震,又怕那泉水对云震的伤势不生效用,两眼紧紧盯在云震脸上,瞬也不敢稍瞬。
谷涛这时也是十分紧张,但他却是对那泉水毫无信心,暗暗忖道:水若真能治疗伤势,武林人物岂不可以不虑伤亡了?我得想个办法,说服小姐,赶快将云震送回府去才是。
不料他办法尚未想出,云震的脸色却已渐见红润了。
移时,只听云震长长喘了口气,吐出一大堆淤血,说了三个字:“好厉害!”但话声一落,原来睁着的眼睛忽然闭上,头一倾,全身瘫痪,竟然晕了过去。
要知“雷动万物”一掌,乃是罗侯神君一身绝艺之精华,其威力之大,当真是不可衡量。
“六丁抱一大法”虽然自具反震之力,其妙无穷,但云震毕竟未达“六合归一”的大成境界,自然无法与之相抗,一掌击中,五脏早已离位,胸口的肋骨,也被震裂了三根。
那时的云震,但觉血气汹涌,真力外泄,浑身奇痛,骨节“沙沙”作响,其痛苦之状,比散去一身功力,尚不知超出几百倍,若是换了旁人,只要心志稍懈,那就万无生理了。
但云震的毅力大异常人,他非但咬紧牙根,默默忍受锥心彻骨的万般苦痛,不使心志稍懈,而且竭力振作精神,维护汹涌外泄的血气与真力,不令神智陷入昏迷状态,在敌人的面前倒下去。
往后,他虽然挺立如故,但一切官能却已渐渐麻木,人已陷于一半昏迷,一半清醒的状态之中,不能言动,直到饮下那半坛乳白色的泉水,那泉水已在体内发生了作用,于是,他再次有了痛楚的感觉,始才更醒过来。
原先,他凭坚毅无比的意志力控制一切,如今忽然更醒,意志力顿时消失无遗,但那锥心彻骨的万般苦痛仍然存在,那苦痛殊非血肉之躯所能忍受,于是他才真正地晕了过去。
这次晕厥,雯儿可就再也忍不住了。
但见她两臂一张,娇躯往前一扑,抢天呼地的嘶声道:
“云哥哥……”
谷涛大吃一惊,举臂一拦,挡住了雯儿扑下的上体,连忙沉声道:
“小姐节哀,云公子已经更醒,谅无大碍了。”
雯儿一愣,睁着一双泪眼,颤声道:
“他……他又晕过去了。”
谷涛见她哀伤逾恒的样子,不知怎样安慰她才好,想了一下,说道:
“小姐放心,云公子既然能够更醒,吐出了淤血,他那内脏想必无什大碍,那乳白色的泉水,也许真还有用。”
雯儿哀声道:
“那……那他为何又晕过去呢?”
谷涛道:
“云公子的伤势实在太重了,仅是那胸骨震裂的痛楚,也不是肉体所能忍受的,他再次昏厥,必是血气两亏的缘故。”
雯儿泪眼婆娑,道:
“我可以试试他的经脉吗?”
谷涛点头道:
“现在可以了,但小姐还得小心点,最好不要过用内力,触动云公子的伤势。”
雯儿点点头,伸出手去,扣在云震脉门之上。
她武功极是高明,连带对人身经脉以及血气的运行,也清清楚楚。她之所以一再求教于谷涛,原是缺乏经验。再者,她对云震过于关心,唯恐出了差池,现下三指扣在脉门之上,云震体内的现象,也就了然于胸了。
云震现时的脉象极为平稳,这情形殊令雯儿不解,于是,她忘了谷涛的叮咛,自然运起真力,逼入云震体内,去试探云震的血气,以及内脏的伤势。
她感觉云震的血气大伤,内脏也确实移了位。但是,另有一种现象,令她十分惊奇,那就是云震胸腹之间,似有另外一股真气在移动。那股真气不知来自何处,移动极慢,盘旋于脏腑之间,好像缓缓在推动已经易位的伤处,使之复原。
她定了定神,顿时想起那乳白色的泉水,暗暗忖道:对啦!那泉水可以治伤,怕是灵石钟乳之类,难怪宝儿长得那般高大?
这样一想,她脸上不觉泛起了笑意,同时立刻催动自己体内的真气,使之与云震体内那一股真气相结合,心想帮助云震,助长“药”力,从速治好他的伤势。
不料她那笑意落在谷涛眼内,谷涛大吃一惊,急急道:
“使不得!小姐。”
原来谷涛的修为与功力,并不下与雯儿,他身为金陵王内府总管,早年又是西天一霸,经验况历何等丰厚,雯儿暗运真力的迹象怎能瞒得了他?可惜他警觉迟了一线,那两股真力已经结合了。
真力一合,运动加速,牵动了云震的伤势,云震“嗳唷”一声低呼,顿时醒了过来。
谷涛的焦急之声,雯儿恍若未闻,云震轻轻一声“嗳唷”,雯儿立时收回真力,无限关切地问道:
“怎么啦?云哥哥。”
云震无力地向她看了一眼,嘴角牵动,笑道:
“还好,你哭啦!”
雯儿连忙抹去泪珠,但那泪珠却偏偏愈抹愈多,就像是断了线的串珠儿不断落下,哽声道:
“没有,我没有……”
云震轻轻一嗯,道:
“不要哭,你要坚强些,我能活下去的。”
雯儿强作笑容,道:
“嗯!你能活下去,你要活下去,我要你活下去。”
云震微微一笑,问道:
“那老魔走啦?”
大宝忽然接口道:
“老小子走了,您胜啦!”
云震轻轻摇摇头,微笑道:
“我没胜,但也不算败,我将来总是要胜他的。”
大宝竖起拇指,大声道:
“您胜了,您是英雄,您是俺云大哥。”
云震闭上眼睛,歇了一下,又道:
“宝兄弟,你刚才好像给我喝了些什么?”
大宝道:
“水,要喝俺再去拿。”
云震道:
“好像不是水,是酒吧?”
大宝道:
“是水,酒俺倒了。”
雯儿接口道:
“好像是灵石钟乳一类东西,宝儿说可以治病,你喝了半酒坛,倒有些效用。”
云震眼睛一亮,道:
“啊!难怪我觉得暖和和的,很舒服。如果真是灵石钟乳,那就糟蹋了。”
大宝道:
“没关系,俺天天喝,多得很。”
云震微微一笑,望着雯儿道:
“恐怕真是灵石钟乳,你看,宝兄弟长得多高大?”
谷涛见他兴致愈谈愈高,好似忘了自己乃是负伤之人,心里着急,忍不住插口道:
“云公子,你伤势不轻,说话劳神,歇着吧!”
云震微微抬目,道:
“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谷涛怕他又要说个不停,连忙截口道:
“先歇着,有话回头再说。”
云震一点也不了解谷涛心理,喋喋不休道:
“晚辈承老英雄一再眷顾,真不知如何言谢……”
谷涛眉头一皱,不耐道:
“公子过于唠叨,你不知保重身体,也得替老朽……老朽咱们家小姐想想。”
他原是性情暴躁之人,不然也不叫西天一霸,看迹象,听语气,可知他乃是奉命保护雯儿来的,雯儿心目中只有云震,云震若有三长两短,雯儿的结果可想而知,他如何向金陵王交代?故此心中一恼,两臂不觉施了点力,云震半依半靠躺在他身上,那胸前的肋骨就受了牵动了。
伤处受了牵动,云震顿时直冒冷汗,忍不住喊起痛来。
雯儿大吃一惊,急急道:
“哪里痛?”
云震喘息道:
“胸……胸口……”
雯儿赶忙撕开他的胸衣,但闻“拍”的一声轻响,衣襟之内掉落了一件东西,雯儿也不去看它,顺手拾起,揣在怀里,然后朝云震胸口望去,只见那胸口一片青紫,延至脐下,她又不觉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大宝见到那伤势,忽然大叫道:
“快,快!”
他这“快”字,谁也不知他究竟指的什么,只见他两臂一张,俯下身躯,就想来抱云震。
谷涛触及云震伤处,正在暗暗自责,见状喝道:
“你干么?”
大宝道:
“俺抱云大哥到那水里泡一泡。”
双手接过云震,云震又是一声惨呼,但他不管,转身就跑,一直往钟山东麓奔去。雯儿与谷涛虽已明白他的用意,却仍放心不下,也连忙站起身来,随后跟去。
转过山麓,奔上山坡,来到半山一处山洞,那山洞极为深邃,七弯八拐,高高低低,光线甚是暗淡,勉强可以辨路。
忽见大宝停下脚步,说道:
“到啦!你们在这里候着。”
撤步行去,转过一处拐角,霎时消失不见。
雯儿本想跟去,却被谷涛拦住,轻轻地说了几句话,雯儿无可奈何,只得忍着性子等候。
不知早等待心焦,嫌时光过得太慢,抑是确实过了很久,总之两人俱已深感不耐,始才听见大宝叫唤道:
“好啦!云大哥喊你们进来。”
两人循着洞势走去,连拐两处拐角,突觉眼前一亮,原来仍是一处石洞。
那石洞钟乳纷垂,比外面暖和不少,入口不远,有一三尺大小,边沿参差不齐的小小池子,那池子水深仅有半尺光景,色呈乳白,正是大宝提去的那种泉水。
这时,云震已经苏醒,脸色大见好转,人也硬朗不少,他躺在小池边沿,身旁放着湿淋淋的内衣裤,见到两人进入石洞,立即焦急的问道:
“两位可曾见到一只紫檀匣?”
雯儿与谷涛同时一怔,一怔过后,雯儿随即想起地上拾起之物,赶忙由怀里掏出来,走向前去,问道:
“是这只匣子吗?”
云震吐了口气,连声道:
“正是,正是。”
伸手接了过去,不住地摩娑。
雯儿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道:
“你感觉伤势好些了吗?”
云震心思旁属,两手仍在抚弄那只紫檀木匣,不经意的点了点头,漫声道:“好些了。”
雯儿见他全神贯注在那紫檀木匣上,颇觉怪异问道:
“这只木匣很贵重吗?”
云震点点头,顿了一下,目光忽然凝注道:
“雯妹,高洁做过的事,你可记得?”
雯儿一愣,随即眨眨眼睛,将头一摇,道:
“不记得,你怎么问起……”
云震双目一瞌,喟叹声截断了雯儿话头,雯儿一惊,连忙问道:
“怎么?是高洁做错事了吗?”
云震睁开眼睛,无力的道:
“那倒不是,我有一块玉符失落在高洁手里。”
雯儿讶然道:
“那也就是失落在我手里啦!”
云震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想来你是没有一点印象了。”
雯儿焦急道:
“你说说看,那是块什么玉符,我好好想一想。”
云震也没有见过那块玉符,但他曾听裴大化讲过,于是瞑目想了一下,始道:
“那块玉符是块碧绿晶莹的温玉,正面刻着—道符箓,背面刻着一个右手执剑,左手捏诀的老年人肖像,那玉符的形状大小,与这木匣的印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