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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谑着闪开独孤羽的巴掌,躲入屋内……
金鸟西坠,玉兔东升,是天地恒古不变的定理。
长春谷的月夜,亦如白日一般,充满着详和温馨的气息。
皎洁的月光,柔柔地拂着整个谷底。_
谷内深处,有座几近十丈方圆的桂竹林。
独孤羽带着山仔,踏着月色,漫步在通往竹林中心的小径上。
如此宁静的夜,如此安详的气氛,就算是竹林正随着微风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也只会使人觉得像是天籁。
至少,山仔还不至于联想到那些有许多恐怖传说的竹林月夜。
这座竹林中间,竟是一个不算太小的水塘,水塘之中犹植有无数莲花,朵朵出水而立的水莲,亦在竹影婆娑的月夜里,含苞而眠。
离着水塘不远,有座雅致的草亭耸立于竹林中,草亭内,一块表面平整的圆形大石被当做桌子搁置在亭子中央。
圆石旁,五截原木半埋土中权充坐椅。
独孤羽迳自走向草亭落坐,头也不回道:“你可以开始了!”
山仔走近水塘,耸肩抖臂,喝然开声,提气纵身,跃上含苞的莲花。
只见他大气不敢稍泄,聚精会神地点足于花苞尖端,随即,展开独孤羽早先传授的潜龙出海身法,翻腾游走在朵朵莲花之间。
直过盏茶光景,独孤羽顺手摘下一把竹叶,轻喝道:“小心!”
登时,他手中竹叶一片片连续不断,朝山仔飞射而去。
山仔忽而大吼一声,人往空中直窜而起,他藉着窜升之际,换过大气,再度落身花苞之间,同时,施展身形躲避独孤羽射来的竹叶。
初时,山仔犹能同时顾及闪躲竹叶和落脚轻重不伤及莲花,不到一刻钟,独孤羽发射的竹叶片越来越急,山仔穷于应付之下,被竹叶打中,痛得他哇哇大叫,于是脚下一沉,踩断数朵莲花。
独孤羽警告道:“注意一点!”
山仔方始躲开一轮攻击,气喘咻咻道:“我自身难保,哪顾得其他。”
话声未落,他脚下忽地踩空,“噗通!”一声,摔入水塘里。
独孤羽慢条斯理道:“我是警告你,踩断了花苞,你就无落脚之处,傻孩子,不论身处任何险境,注意,绝对不能自断生路,否则,你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山仔游上岸,抖落浑身水珠,步入草亭,大刺刺坐下,抗议道:“哪有人故意在人家大气喘不过时,再来出手偷袭?这样不公平!”
独孤羽气定神闲,膘眼道:“除了老天,这世界哪有公平可言?更何况,你的敌人巴不得能在你落井之后,再多下几担石头压死你,你难道还能跟他抗议不行?”
山仔抹把脸道:“可是这只是在练习,没有必要那么残忍嘛!”
独孤羽哼声道:“平时若不养成谨慎的习惯,将来被暗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他倏然出手扣向山仔肩头。
山仔机灵地侧身避开,正感得意时,忽而被独孤羽一脚勾得向后仰跌,不待山仔落地,独孤羽右手急探,抓住他的腕脉,呼地将他再次摔入水塘之中。
山仔呛咳着浮出水面。
独孤羽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抖手一把竹叶,以满天花雨之势罩向山仔。
山仔见苗头不对,猛地沉入水底躲避。
半晌,山仔始终未曾浮出水面,独孤羽微感奇怪,不知这山仔又在玩什么把戏?
于是,独孤羽走出草亭,挥掌削断一根青竹,摘去枝叶,走近水塘,以竹刺探塘底。
独孤羽正感觉到青竹刺中某个物体,深怕伤到山仔,连忙施力抽回青竹。
蓦地——
山在竟抓着竹尾,借力自水塘中哗啦窜起。
独孤羽心觉不妙,眼前已飞来一团黑影,逼得他不得不撒手放开竹子,闪身退避。
“叭!”的一声,一团烂泥击中草亭支柱,四下飞溅。
独孤羽虽然避开正面受害,却仍被飞溅的泥巴喷中衣袂。
山仔舞动夺来的青竹,嘿嘿贼笑道:“羽叔,想暗算我的人,我一定会要他付出代价的,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少不得也要做我的垫背。”
独孤羽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独孤羽的继承人,要闯江湖,就是要有你这样的反应和心态,太好了,哈哈……”
山仔皱眉道:“继承人?羽叔,人不是要在死后才会有继承人?你怎么也学我乱用字眼。”
独孤羽轻笑道:“人迟早都会死,所以说你是继承我之人,并无不当。”
山仔想了想,撇嘴道:“不好,继承这两个字我不喜欢,应该说,我是你的衣本传人。”
“衣本传人?”独孤羽微怔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是指衣钵传人?那个字不念本,念作剥东西的剥,太差了,程度真是太差了!”
山仔嘿嘿糗笑道:“哎呀!反正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青菜啦!”
独孤羽摇头叹道:“像你这个样子,若想把书念好,我看是难喽!”
山仔不以为意道:“没关系,反正我只喜欢赢,输念不好才是好事。”
独孤羽轻哼一声,懒得和他继续瞎扯,遂转口道:“好了,准备练掌法。”
山仔试探着问道:“羽叔,像这样没瞑没日的日子,还得过多久?”
独孤羽沉声道:“怎么?你开始受不了?”
“不是啦!”山仔抓抓后脑,有板有眼道:“咱们不是要到峨嵋山吗?我是怕耽误羽叔你找雪魂灵珠的时间,你的病若能早点医治,不是比较好?”
独孤羽脸色稍息,安详道:“反正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久的时间都拖得过,不在乎差些日子,你只要用心将鬼湖绝学的基础打好,其他的事就由我来操心。”
山仔有些犹豫道:“可是……羽叔,你最近的气色比较差也!是不是病又发作?”
“没有的事。”独孤羽避重就轻道:“我看是你练功太累了,看走了眼。”
独孤羽不愿再多谈,故意板起脸,佯嗔道:“还不快去练功?你以为这样摸鱼就可以少练几趟拳?哼哼!没有那么好的事!”
山在黠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羽叔,你知道我想偷懒就好,何必说出来?”
山仔扮个鬼脸,笑嘻嘻走向草亭旁的空地,摆开架式,一板一眼,认真地演练起修罗魔手。
独孤羽目光慈祥地看着山仔认真练功,却在心中长叹道:“唉……孩子,羽叔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而你究竟能学得多少,就得看你的造化,如今我不惜损耗真力为你增加功力,就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等找到雪魂灵珠,我就带你进鬼湖宫去学艺,成为鬼湖宫主这个梦想,得由你来替羽叔完成……”
长春谷中虽然岁月无痕。
但是谷外的世界,仍然按着天地间自然地时令,未曾稍歇的运转。
山仔终于在恋恋不舍之下,随着独孤羽离开长春谷,再度重回江湖。
当他们二人乘船来到四川乐山时,已是草木蓊葱郁郁的盛夏时节。
独孤羽站在船舱外,遥指凌云山西壁那尊与山齐高,镇江而座的大佛,道:“这尊大佛是唐代开元年海通和尚所开凿,前后一共历时九十年才完成,这尊大佛只有用山是一尊佛,佛是一座山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山仔仰首打量,只觉这尊佛头齐山峰,佛脚踏三江的弥勒佛,的确端庄稳重,气势傲人。
他赞叹之余,问道:“这尊佛像上面好像还有房子,难道有通路上去?”
独孤羽含笑道:“当然,在佛像右侧有凌云崖九曲栈道,迂回曲折可通山顶,上面的房舍原是大佛阁所在,宋朝时改称天宁阁。”
山仔眨眼问道:“你去过对不对?那上面是不是很壮观?”
独孤羽哈哈笑道:“我知道你很想上去开开眼界,可是咱们沿途好不容易隐匿的行踪一旦泄露,只怕又要被一些闻风而至的苍蝇所扰。”
他微顿后,接着道:“我看,最好等咱们办完正事之后,若是有机会回经此地再说吧!”
山仔不带希望地争辩道:“咱们现在上岸,固然会招惹些讨人厌的家伙追来。可是,等待会儿咱们到了乐山镇,还不是一样得曝光?莫非,那时难道就不会有苍蝇、蟑螂出现?”
独孤羽淡然驳道:“由乐山走陆路到峨嵋,最慢也只有三天,若是行动快些,就算有人知道我们出现于乐山。但等他们追至。我们已经进入峨嵋山区,那时,想在偌大的峨嵋山中再发现我们,可就不是恁般容易,我们的行踪虽明犹暗,懂吗?!”
小船划过大佛面前,如此近距离下观望大佛,更能感受到佛像浩然的气势!
山仔不禁惋惜道:“好嘛!谁叫我人在江猢,只好身不由己了。”
他收回目光,侧首问道:“羽叔,咱们待会儿是要在乐山镇上停留,还是像你说的,要快手快脚地往峨嵋山里藏?”
独孤羽望望天色,沉吟道:“时已近午,不妨在镇上用完午膳后再赶路。”
不到半个时辰,小船在款乃声中泊于江边渡口,独孤羽付过船资,带着山仔进入热闹非凡的乐山镇内。
山仔挤身行人熙攘的街道上,不禁奇道:“这个镇也不怎么大嘛!为什么酒楼饭馆的生意这么好?没事挤在街上乱逛的人也这么多?”
他最后这句话,立即招为几记老大不高兴的白眼。
独孤羽若有所思,环顾周遭一匝,露出一抹似有所觉的淡笑,他带着山仔走入一家不算太大的饭馆,寻了处偏远的座头落座。
山仔转头四望,喃喃自语道:“奇怪?这馆子不大,可是人却不少,难道是他们这里的东西比较好吃?”
独孤羽见小二忙的无暇招呼他们,索性自己动手替自己斟了杯茶水,慢慢啜饮道:“你刚才不是说,其他酒楼饭馆的生意也很好?难道你没有发觉这其中有点不合常理?”
山仔呵呵一笑,迳自斟上茶一口饮尽,方始抹抹嘴道:“若没发觉,就不会说奇怪,羽叔你可有看出什么名堂?”
独孤羽颔首道:“你说在街上乱近的那些人,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他们大都是江湖人物,而且其中不乏知名之辈。”
“真的?”山仔好奇道:“他们云集于此是为何原故?”
山仔难得说句咬文嚼字的正经话,独孤羽颇觉得新鲜,不禁呵呵轻笑。
“客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店小二哈腰陪着不是道:“这两天镇上来的人多,小店人手不够,一时忙不过来,招待不周,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无妨。”独孤羽淡然道:“只是不知这乐山镇,怎么忽然热闹起来?”
小二顺手擦擦桌面,陪笑道:“还不是因为峨嵋山上的金顶寺为庆祝开山立派二百周年,特别扩大举行盛大法会的关系,听说,过两天山上还要举行个什么比武大会,来场以武会友呐!两位要吃点什么?”
独孤羽随便点了几样菜,小二应声连连,又匆匆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山仔黠问道:“这金顶寺大概就是峨嵋派的老家吧?!”
“没错!”独孤羽悠然四望,淡淡地回应着。
山仔机灵道:“看到什么了没?”
独孤羽淡笑道:“华天、天台、终南、衡山、泰山等派的人物都有,只是全是些配角,真正高手倒没瞧见……注意门口,刚进来的是武当七英,是武当派之中年轻一辈的好手,他们联手的七星剑阵,颇有几分火候。”
山仔连忙朝店门口瞄去,只见七名年纪在二十三四岁上下的年轻道士,身背长剑正鱼贯进入饭馆,分成两桌坐下。
道士之中为首那人于坐定后,随即警觉地流览店内诸人。
当他瞥及山仔与独孤羽时,忽然脸现微讶之色,又朝两人多看几眼,方始转移目光。
山仔压低嗓门道:“羽叔,那个小牛鼻子在瞄咱们也!莫非他认识你?”
此时,正巧小二送上吃食。
独孤羽待小二离去后,这才淡然开口道:“他是七英之首,法号悟心,昔年,我曾在武当山上和他师父下过几盘棋,那时他大约是你这个年龄,亦随侍在侧,如果他记忆性不差的话,应当是还记得我才对。”
山仔虽然忙着狼吞虎咽,却依然好奇地晰晤问道:“他师父又是谁?是不是也是个老牛鼻子?”
独孤羽沉默片刻,似在回忆过去的岁月。
半晌,他幽然道:“他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玄天道长。”
山仔呛了一下,讶然瞪大眼道:“乖乖!羽叔,你居然有个当掌门人的朋友?!而且还是武林中最有名气的二大门派之一的武当掌门呐!”
独孤羽淡漠笑道:“你忘了?羽叔是没有朋友的人。”
山仔纳闷道:“那个玄天牛鼻子不是跟你下过棋吗?他不是你的朋友,难道会是敌人?”
独孤羽轻叱道:“乱来!牛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