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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窝心的是,这孩子到英国以后,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联络过。他下了费列
德费亚轮以后,就一直待在那个地址。他既没收到过信,也没有人来找过他。那栋
房子的房东太太就住楼下前边,整天守着前门。她一天到晚没事干,尽坐在那儿观
察着房客和邻居的动静,没有一样逃得过她的眼睛。她还有一个习惯,就是等邮差
来,把所有寄到那栋房子的信都接过去,没有一封漏得掉。那个年轻人要是有什么
访客,房东太太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可她说,他整天都在外面,就像伦敦每一个
年轻人一样,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朋友。”
每次请那个年轻人到办公室来,他都很合作地来了,而且也都很愿意回答每一
个被问到的问题。在碧翠的同意下,有一次马克文也来到办公室“旁听”,连他都
被感动了。“让我感动的,”马克文说:“并不是那小伙子的知识,他是那样出人
意料地坦诚。在我们这一行于久了,你很快就可以分辨出真假来。这孩子真令我服
了,他一点都不像是作假的。”
因此,这一天,柯史诺律师楼正式通知碧翠他们,准备接受这个年轻人就是柏
特·亚叙别——莱契特的亚叙别家的长子,并且将他应继承的产业交给他。当然,
还是有一些法律上的手续要办,因为原本是当他已死亡八年的,不过恢复的手续并
不难。
柯史诺律师楼认为,柏特可以在任何时间回家。
该来的终于来了。碧翠如今面对着将消息向家人宣布的责任。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先私下告诉西蒙。但她又觉得在这件事上不应该对他太特
别。这个哥哥一回来,原先他要继承的家业就全归这个哥哥了。这情形本来就是够
让他不舒服的,如果又另外告诉他,好像是期待他有激烈的反应似的。最好还是把
他和他的妹妹一样,在他们面前同时宣布,好让他们觉得这件事对西蒙并没有什么
特别,同时也让他们觉得他们应该要同样地高兴。
那个星期天午餐后,她把消息告诉了他们。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也许你们听了会十分地震惊,但这应该是件好事。”
她小心地对孩子们说。接下来她就告诉他们:事实上,柏特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
自杀,只不过是离家出走罢了。现在他又回来了,他在伦敦待了一阵子,因为,当
然,他必须向律师证明他的确是柏特。但是他一点都没有困难地通过了调查,如今
他就要回家来了。
当她对他们叙述这些事实时,眼睛避免看着他们。对着空气讲,要容易得多。
但在紧接而来的令她几乎要窒息的沉默中,她看了西蒙一眼。此时她差点就不认识
他了。
那一下子缩成一团的苍白的脸,以及像火一般燃烧起来的眼睛,一点都不像平
常的他。她很快地调转了她的视线。
“这是不是说,那个新哥哥会把西蒙哥哥应该得到的钱都拿走? ”珍妮用她一
向不假思索的习惯这样问。
“嗯,我想这么做好可怕。”爱莲也有点悻悻然地说。
“怎么说呢? ”碧翠问。
“偷偷地跑掉,让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当然,他并不晓得我们都以为他死了。我是说,他没想到我们会把他留下来
的字条解释成他自杀了。”
“话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多少年了? 七年? 快八年了——连一句话都不曾
捎回家,然后又一声不响地跑回来,还巴望我们能欢迎他。”
“他很好吗? ”露丝问。
“你说‘好’是什么意思? ”碧翠问,挺高兴露丝对这个人产生兴趣。
“他好看吗? 他说话很温和吗? 或者很凶? ”
“他非常好看,而且说话也没有口音。”
“那些年他都到哪里去了? ”爱莲问。
“大部分都在墨西哥和美国。”
“墨西哥! ”露丝说:“好浪漫啊! 他有没有戴一顶黑色的水手帽子? ”
“一顶什么? 没有,当然他不会戴那种帽子的。他的帽子和其他人的没有什么
两样。”
“碧翠,你和他见过几次面了? ”爱莲问。
“只见过他一次。几个星期以前。”
“那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
“我想应该等到律师把他的事情调查清楚,他真的可以回家时,再告诉你们此
较妥当。反正你们也不能都跑到伦敦去看他。”
“我想我们是不能去,但我想西蒙应该是会去看他的,对不对? 西蒙? 我们倒
不在乎。不管如何,他们总是孪生兄弟啊。”
“我一点都不认为那个人是柏特。”西蒙说,他的声音很紧张、很拘谨,比叫
出来的还难听。
“可是,西蒙! ”爱莲说。
碧翠默默地坐在一旁,心里慌乱极了——这种情况比她想的要糟了许多。
“可是西蒙,碧翠姑姑已经看过他了,她一定知道的。”
“哼,碧翠姑姑好像已经买了他的账了。”
比她想的要糟多了。
“西蒙,真正买他账的是柯史诺律师楼。他们做事不会情绪化,我想你是同意
的。如果有任何一点疑问,柯史诺律师楼一定会指出来的。他们从柏特离开英国后
的每一个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地。 ”碧翠温和地解释。
“当然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可以查的! 他们想知道什么? 是什么理由让他们相信
那个人就是柏特? ”
“这个,有一点,他看来和你一模一样。”
这分明是他一点都没想到的。“和我一模一样? ”他模糊地说。
“他甚至比离家时更像你。”
西蒙的脸上恢复了生气。但是他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奇怪,好像是一个被打得一
败涂地的拳击手。
“相信我,好西蒙,”碧翠说:“他的确是柏特。”
“不是的,我知道他不是! 你们都被骗了! ”
“可是,西蒙! ”爱莲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呢? 我知道柏特回来这件
事,你很难接受,事实上对我们也很难,但是大惊小怪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事
实摆在眼前,我们只好接受了。如果你想否认这事实,只会让事情更糟。”
“这个说他就是柏特的家伙——他怎么到墨西哥去的? 他怎么离开英国的? 什
么时候? 从哪里? ”
“他从西势镇搭一艘名叫艾拉钟斯轮的船离开的。”
“西势镇! 谁说的? ”
“他自己说的。据港口的管理员说,柏特失踪的那天晚上,的确有一艘名叫艾
拉钟斯轮的船出港。”
这一来似乎堵住了西蒙的口,碧翠又继续说:“从那时以后,他所做的每一件
事都被调查过了。他在诺曼底工作的旅馆已经不在了,但他们已经找出了他从哈佛
港坐出去的船,他们查出来是属于布勒斯特的一家公司。也有人拿出船上人员的照
片,并且指出他是哪一个来。诸如此类,一直到他回到伦敦,一直到他走进桑度先
生的办公室。”
“他就这样回来了? ”爱莲问。“直接去找桑度先生? ”
“是的。”
“这么一来,如果还有人怀疑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那个人肯定是柏特了。
可是我不觉得还有人会怀疑。总之,如果他不是柏特,很容易露出马脚的,不是吗
? 他应该知道所有我们家里的事……”
“告诉你,他不是柏特。”
“西蒙,好孩子,我知道这对你是一个很大的震惊,”
碧翠说:“而且,就如爱莲说的,对你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实。但是我想等你
看到了他,就比较容易接受了。他一看就知道是咱们亚叙别家的人,长得和你像极
了。”
“柏特和我长得并不很像啊。”
爱莲帮着碧翠回答了:“他和你像的,西蒙,当然是很像的,你们俩是孪生兄
弟呀! ”
“珍妮,如果我离家出走好多年好多年,你们会相信那是我吗? ”露丝问。
“反正,你不会在外面好多年好多年的。”珍妮说。
“你怎么以为我不会? ”
“你一定会马上回家的。”
“我为什么会马上回家? ”
“看看你不在,我们会怎样啊! ”
“碧姑,他什么时候回来? ”爱莲问。
“星期二。至少这是他安排的。但是如果你们想要他晚一些——等到你们都习
惯了这回事,我是说……”她看了西蒙一眼,他现在脸色难看极了。她从来没有想
像过这样严重的反应。
“如果你以为我会习惯这回事,那你就错了,”西蒙说:“他什么时候来对我
都没有差别,我告诉你,他绝对不会是柏特! ”一说完,他就站起来,忿忿地走出
了餐厅。碧翠注意到,他的脚步并不是很稳,好像喝醉了一样。
“我从来没看过西蒙那个样子。”爱莲很困惑地说。
“我应该用别的方法告诉他的。这也许是我不好。我只不过是不想把他当做和
别人不一样。”
“可是他以前很爱柏特的,不是吗? 为什么他不高兴他回来呢? 甚至连一丁点
儿高兴的表示都没有? ”
“我想有人突然出现,占据了西蒙的地位,这是件很可怕的事。”珍妮说:“
真的很可怕,难怪西蒙会那么生气。”
“碧翠姑姑,”露丝说:“柏特星期二回来,那天我可以穿那套蓝色的连身裙
吗? ”
第九章
碧翠一直等到下午的礼拜结束后,才动身走过那一大片草原,到牧师的住所去。
表面上,她是要去告诉他们柏特回家的消息;实际上,她是想向乔治牧师倾吐她内
心的困扰。当乔治牧师的心思从古典的世界里抽身回到现实世界时,他是很能倾听
他人诉说心事的。他不会过于情绪化,也不容易大惊小怪。碧翠心想,也许是因为
担任牧师这么多年下来的缘故,让他对人情世故可以见怪不怪。
不管是古时的罪恶或是当今英国的社会新闻,都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震撼。因
此,此刻她第一个去找的,并不是她的好朋友南丝,而是乔治牧师。如果她去告诉
南丝,她一定会用她温暖的情意和安慰环护着她,但这种同情却不是她目前所需要
的,她现在需要的是实际的支持。此外,如果她想得到的是了解,她也不会去找南
丝,因为南丝几乎已经忘了柏特的存在了;她要找的仍旧是乔治,他一定还记得这
个他教过的孩子。
因此,碧翠在斜阳下走过一大片草地,从铁门进到牧师的花园。在这个安静的
黄昏里,经过教会的墓园时,虽然她明白,她此刻的心事,在多年后也终将随着时
间的过去成为历史、烟消云散,她实在不需为此太过伤神;但理智虽这么想,心里
可还是沉甸甸地。
碧翠在她认为牧师会逗留的地方找到了他。牧师有个习惯,就是在下午的礼拜
之后,一个人待在花园里,专心凝视着某一件东西——通常是在远方、某个不容易
让他想到生活中应酬之类琐事的东西。这个晚上,他凝视的是一朵紫丁香。他一边
欣赏着花儿,一边抽着烟斗,烟斗发出像潮湿的营火般的气味。他的妻子南丝曾经
这样嗔怪着:“应该设下一些条规,禁止像乔治这样抽烟斗哩! ”
望着乔治抽着烟斗的样子,使得碧翠的心情越发低落了。
看到碧翠走来,乔治对她望了一眼以后,又继续凝视着那朵紫丁香。“好美的
颜色啊,不是吗? ”他说:“很难想像这只不过是视觉的幻象。真想不出在你没有
看着它的时候,紫丁香会是什么颜色。”
碧翠想起有一次乔治告诉两个孪生小姊妹,如果没有人在屋子里,壁上的钟是
不会发出滴答的响声的。有一次她就看到露丝蹑手蹑脚地在大厅里偷听着什么。她
问露丝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她回答说,她想在大厅的钟没有发出声音的时候“逮它
个正着”。
碧翠在牧师身旁默默地站了一阵子,一面勉强欣赏着眼前的紫丁香,一面整理
着她头脑中的思绪。但这团思绪真个是剪不断,理还乱。
“乔治,”最后她还是开口了:“你应该还记得柏特吧? ”
“柏特·亚叙别? 当然记得。”他转过身来望着她。
“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死,他只是出走罢了。他留下来的纸条的意思便是这
样。现在他就要回来了。西蒙对这件事很不开心。”说着说着,一大滴眼泪很不争
气地顺着她的脸颊掉了下来,她很快地把泪擦去,继续看着那朵紫丁香。乔治伸出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地拍拍她的肩头。
“先坐下来吧。”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