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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抱头窜下泰山的武林人物几乎全被打得满头是包,不仅如此,更是衣衫尽湿,冻得嘴唇发青,只有少数几个戴着竹笠上山的人,此时竟成了幸运儿,不过也冻得够呛,但谁也不敢作太多的停留,玉皇顶上之乱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似乎深怕泰山也会因此而崩塌。
有些人开始后悔上山。骂骂咧咧地,但却并不敢骂蔡风,至少众人中还有些人十分尊重蔡风。
其实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急着下山,相反,在这时候竟还有人上山,此时山路渐滑,来者挤着窄而且险的山道向山上疾行,共有三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三人的面目,也许是因为他们的面目都掩在竹笠之下。
有个竹笠对于挡冰雹来说,的确好多了,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这几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发现这几人根本就不必用竹笠挡冰雹,因为冰雹落入他们头顶一丈内时已经化成气蒸发了。
这三人都是高手,而且不是普通高手,绝对不是!普通高手也没有这般可怕的绝世功力,他们并没有抓住路人询问玉皇顶之事,其实他们通过捕捉空中散发出来的劲气和风声,及密骤的雷电交击声即可知道玉皇顶发生的战况之激烈。不过,让他们心惊的却是山顶那道升腾而起的佛光。
不,应该说是佛莲,一片虚无的空中,升起一朵纯白而圣洁的佛莲,几有数丈见方。
“沧海无量!”其中一个戴着竹笠之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然后才说了声:“不好,风儿他……”话未说完,整个人便已如箭一般向山顶射去。
佛莲之艳丽、之凄美、之圣洁。使人似乎做了一场梦,更让人涌起一种顶礼膜拜之感。
雷电交击声越来越狂,天空也越来越亮,只因为佛光大绽。
佛莲,一朵绽至极处,又再生一朵,那个向山顶疾奔的人禁不住立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世间居然有人能生出两朵如此巨大的佛莲,这几乎是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此人正是蔡伤,他终于赶到了泰山,而他身后的两人却是陶弘景身边的门童之二,矮门神风扬与胖门神陶通。
蔡伤的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己也只能将“沧海无量”推到一朵巨莲的境界,而眼下虚空之中竟出现了两朵巨莲,此等情况岂不是说这发刀之人的境界和功力比他还高?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当世之中会“沧海无量”的只有他与其子蔡风,而蔡风的功力和佛心又怎会达到这般境界?
“蔡师兄,怎么了?”风扬奇问道,他一向都是这般称呼蔡伤,因烦难与陶弘景为同辈,又关系极好,蔡伤也称陶弘景为师叔,所以矮门神称蔡伤为师兄,正如蔡伤与戒痴、戒嗔之间一般。
戒嗔和戒痴之师“尘念大师”并非烦难的同门师兄弟,而是同属佛门一系,又是白莲社的后人,因此,他们都以师兄弟相称。当初慧远弟子遍布天下,也便使烦难最初师叔、师伯满天下,后来他自立门户,但仍诚心向佛,依然有许多人追随。因此,蔡伤与戒痴之间就以师兄弟相称,戒痴原本在玉皇庙之中,只是后来转住少林寺。
“不可能,我们上山!”蔡伤喃喃自语道。
※※※
蔡风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将功力提升至这种境界。
冰魄寒光刀几乎与他心心相通,满天的刀影将虚空一寸寸绞碎,包括石头、断枝,甚至空气和冰雹,一寸寸地绞碎。
佛性之中无杀,但佛性之中却存在着除恶、驱邪,在这玉皇顶上,几乎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张狂的魔性。
那灰影怪人的拳和掌总是那般直接而有效,几乎包容了天地间所有的变化,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境界。
雷电交缠、撕扯,蔡风也不知道有多少刀与那灰影怪人正面相对,但他却十分清楚,冰魄寒光刀之中有一股超强的佛性在流动,更使他的功力在提升,也弥补了他佛心的不足之处。
蔡风当然不知道,这柄刀经过了两代异域高僧的苦练而成,几乎倾注两人的毕生心血,而蔡风的佛学刚好将存于刀中的佛功借用,且此刻更抱着必死之心,他在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多月生命后,几乎是大彻大悟,心若死灰,此时救出哈凤,生平心愿已了,其心境之恬静,更接近佛心,而且刀身本来就融入了无上禅意,这便使他无意间具备了发出“沧海无量”的条件。
劲气在虚空中不断地炸裂,外围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群,许多禁受不住蔡风与那灰影怪人的牵扯力量,竟被拖得向两大高手所制造的气场中靠去。
没有人会不明白,进入气场之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绞成碎肉。
无数道旋转的飓风在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地方缠转成有形有色的巨龙,附和着乌云,犹如森罗地狱中的阴风愁惨,与那圣洁的佛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天空之中并看不出什么东西,只是混沌一片,混沌得有些妖异,惟有惊雷怒电怒劈不休。
蔡宗受伤的躯体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起,禁不住骇然飞退,目光有些古怪地望着那隐显的巨大佛莲。他知道,那是无数柄冰魄寒光刀的组合,并不是一种艺术,也并非专为艺术所设,武学和艺术是相通的,只是境界的不同,什么样的境界就能达到怎样的艺术效果,这并不需要故意做作,那是一种水到渠成的过程。蔡风竟能将冰魄寒光刀发挥到这般神奇无伦的境界,的确让蔡宗感到无限心惊。
心惊的人不仅是蔡宗,还有叶虚、尔朱归,以及蔡风的对手——那古怪的神秘怪人。
那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小伙子,竟然拥有如此霸道、如此神奇而无与伦比的绝世刀技。
“玉顶将灭,佛莲自现,佛莲自现……”晦明禁不住呆呆地自语起来,眼前的这一切不正是他师祖尘念大师临终之前的预言吗?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巧合,抑或是苍天有眼?
“轰!”天空中再次暴响,那两朵巨莲散乱,无数道灰暗的飓风冲击而上,竟使佛莲灭去一朵。
天空中的乌云被两股强大的冲天气劲撕裂而开,阳光自乌云的缝隙间洒下,照在天空中那交缠的两股不停炸裂的气团上,形成一种怪异的彩芒。
所有交手的人全都停止了,包括戒嗔和那神秘的白发老者,他们的目光中都绽放出异样的神采,根本就无心再打,纷飞四射的碎石在他们周围散落,尽数被无形气墙所挡。玉皇顶上,除了几个功力极高的人外,其余观战之人几乎全都散尽,没有人敢再停留于山头,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抗拒那疯狂肆掠的劲气。
天街的木屋尽数掀倒,矮桩、小树摧枯拉朽般尽数折断。
“阿弥陀佛,我佛有灵!”戒嗔面带喜色地喧了声佛号,心中更涌起了对师尊的一种敬慕,想到尘念当初所留的十六字警语,此刻才真正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蔡风!”哈凤惊呼出来,她是惟—一个不愿意离开而又功力不很高明的人,此刻哈凤的惊呼完全被虚空中的无形劲气给绞碎,根本就不成声调。
三子也禁不住跟着惊呼,但他的声音也与哈凤没有多大区别。
他们的确应该为之惊呼,因为那神秘怪人竟然打散了两朵巨大的刀莲,而蔡风更身现虚空。
蔡风的手中无刀,冰魄寒光刀在虚空中如一条迷幻的神龙,疯狂游走、飞翔,环绕着与那神秘怪人交缠,而蔡风的躯体飞升,竟升达十余丈高的虚空,以人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形式定在高空之中。操控冰魄寒光刀的是心神、是意念,蔡风的心神和意念。
刀与人,以佛心相通,以神灵相合,以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为媒,亲密无间地化为一个隔开的整体。
佛莲散灭,蔡风升空,异象再生,乌云又合,虚空之中,蔡风双手上举,以开天之势扬起。
“哗……噼……”电流如狂般飞射而下,直射入蔡风的双掌掌心。
“蔡风……”哈凤喊得声嘶力竭,但蔡风听不到她那急虑焦烁的呼喊,更无法感应到那种浓浓的深情。
在蔡风的心中已没有任何俗念,只有一个佛意,那就是除魔!他不知道神秘怪人是谁,也不管对方是谁,但却明白对方拥有毁灭苍生的魔意,那张狂的魔意使原本祥和的玉皇顶混沌一片,杀意和凶邪之气四处弥漫,更几乎将整个玉皇顶掀下一层,如此可怕的魔功,正激活了冰魄寒光刀潜在的佛念,刀身之中的佛念本就是为制邪抗魔而种,此刻与魔意相击,自然生出抗意。
蔡风与刀身心意相通,是以心中惟有除魔一念,灵台空明,犹如整个宇宙般空无一片,没有生与死的概念,没有情与仇的牵挂,孑然一身,与天、与地、与宇宙共生共灭共为一体。
蔡风被无情的电火烧焦,而整个身子却渐渐透明,散发出一种祥和的佛光,衣衫尽数化成飞烬,在那晶莹剔透的肌肤之中,似乎可以看到血脉的运行,电火在他周身缭绕。当蔡风的躯体几近半透明之时,双手骤合,两极的雷电疾窜而上,接上天际两片渐合的暗云,犹如虚空之中垂落的一根光绳悬吊着蔡风的躯体,显得怪异莫名。
“沧海无量!”蔡风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郁闷,犹如自九天而下的梵音,激荡着群峰天宇,然后挥出合十的双掌。
“哗!”蔡风完全消失在电火之中,一束晶莹的强光与蔡风双掌间的电极相接。
那是冰魄寒光刀,刀身乍亮,犹如九天骄阳,璀璨无匹,照亮了昏暗的玉皇顶每一个角落,连三子的眼睛都受不了,闭合起来。
“托天裂地,两相无极!”那自石底窜出的怪人狂吼一声,拖起数丈长的灰色气团向蔡风飞撞而至。
“哗……”那旭日般的强光陡然炸开,天空之中乍绽三朵巨莲!
天地一下子变得祥和,冰雹骤止,乌云尽散,明媚的阳光辉洒而下,那破败的场地变得那么生动。
暖风流过,有温情传送,更有一种恬静在酝酿。
恬静之中,酝酿的是毁灭,对生命的毁灭,对万物的毁灭。
晦明、晦心诸人竟然全都感动得跪下,似乎从中悟出了无穷无尽的佛法。
叶虚双手合十,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动作,蔡宗居然在流泪,大颗大颗的泪水犹如晶莹的珍珠。其实,叶虚的眼中也闪过泪花,只不知是为了什么。
虚空之中荡漾着一片祥和的佛光,一种空无和纯静的意境使每个人在刹那间明悟了世情,明悟了一切该明悟的东西。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声音,皆因所有人的意识全都失去了作用,全都显得虚无。惟有心在感受,用心去明悟,无论好还是坏,更不管天空中谁在交手,有什么奇景。
“轰轰……哗哗……”雷电猛劈,击落在地上。也撕裂了所有人的梦,毁灭性的气劲鼓涌而出。
叶虚首当其冲,然后是戒嗔、尔朱归与那神秘的白发老者,全都被无形的冲击力撞飞,以他们的功力也完全不受控制。
蔡宗、三子和巴颜古及哈鲁日赞亦被抛飞而出,他们的功力更显不济,几乎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哈凤惊呼,整个身形竟飞出十数丈,向南面的深谷之下抛去。
一道白虹划过天际,更有一道灰影重重坠落地上。
白虹,是蔡风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天空中的圣莲化于无形,冰魄寒光刀被震飞而出,蔡风更狂喷出一大口鲜艳的紫血,如流星般划过虚空,整个人竟向哈凤追去。
“砰!”
“师父,师祖……”尔朱归与白发老者及叶虚立稳身子后,迅速向那坠落的灰影扑去,并焦烁地呼喊道。
“蔡风!”三子声嘶力竭地叫着,而蔡风却好像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也没用。
蔡风在虚空中抱住了哈凤,但此刻二人已正向深谷之中飞坠,如一颗流星般沉入深谷之中。
“呼!”又有一道身影自深谷内飞上玉皇顶。
“公主!”巴颜古一惊,迅速扑上,接过飞上玉皇顶的躯体,却是已昏迷过去的哈凤。
“三公子!”游四竟在这时候赶到山谷边缘,只见一点犹泛着莹润之光的影子向谷下坠去,眨眼间便没入云雾之中,那是山腰上的云雾。
当叔孙怒雷赶到时却已迟了一步,他只追上了那飘洒而下的点点紫红色的血迹。
三子抱头而跪,那莫名的悲怆使他胸中的杀意狂涨。
在玉皇顶的一角,尚静静立着一个头戴斗篷的女子,她是叔孙怒雷的孙女,也就是劫走游四的少女。她呆呆地望着那白云悠悠的山谷,脑中依然在上演着蔡风那如流星般划破虚空坠入深谷的动作。她可以断定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抹去这一刻的震撼和感动,以前也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细想过一个男人的细节。
戒嗔也为之大惊,迅速赶到深谷边,但只能看到白云悠悠,一片空无。
蔡宗却并没有太过留意山谷旁之事,他只是在注意他的刀——冰魄寒光刀。
刀,并未落地,而是落入了一个人的手中,一个正赶上玉皇顶的人。
蔡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