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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荣自怀中亮出一块令牌,冷傲地道:“要不要验明身分?”
那群官兵见葛荣亮出一块闪着金光的五寸令牌,皆大吃一惊,后听葛荣这么一说,才知道对方只是在证明自己的身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怀疑?虽然没有看清令牌之上刻了些什么,但那名官兵头目仍不得不诚惶诚恐地道:“不知是刘大人大驾,小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大人有什么吩咐我们只管照办就是!”
葛荣心头暗笑,收回令牌,他早就估到这群人根本就没有胆子敢检查他的令牌,只要抬出刘文才的名号,就已足够震住这些官兵,官兵们又岂敢再仔细检查他的令牌?但如果这些人真的要检查葛荣手中的令牌,他就只好杀出重围逃之夭夭了。这块分牌只不过是他的一面金令而已,哪里是什么刘家之物?他这么做只是孤掷一注,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如此做绝对不会输。
葛荣之所以能够拥有今天,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远见和智慧,更多的是他擅于赌运气,行事在在出乎人意料之外,但是却必定能赢,这也就形成了他独特的魁力。
“阿那壤也受了伤,他不会逃得太远,我相信他伤得不会比我轻多少,你们立刻分出一大半人向北追,抓住了阿那壤可是大功一件!”葛荣吩咐道。
官兵头目哪有怀疑,更不敢迟疑,要知道,阿那壤虽然助北魏击败破六韩拔陵,但是柔然国对北魏的威胁依然存在,要是能擒杀阿那壤,那可的确是大功一件。于是,官兵头目竟一下子将这队人马分成两组,一组六十人,一组三十人,那六十人领着猎狗向北驰去,而剩下的三十人便守护着葛荣。
葛荣心头暗松了一口气,伤口的鲜血也止住了,虽然失血极多,但仍能够撑下去,他让一名官兵脱下一件衣服,撕成布条,将伤口扎得极紧,然后望了剩下的三十名官兵一眼,义道:“你们再派人回去通知大将军,让他遣人前来接应我,你们要小心吐谷浑的奸细,至少需十人一组,否则只怕会给他们有机可乘!”
那名头目一愣,只好按照葛荣的吩咐,再分出十人先行回镇禀报一切,众官兵虽然觉得眼前的刘文才有点怪异,却也不敢稍有微辞。而“刘又才” 的架子也极大,居然还要让他们的大将军接迎,不过心中皆暗忖道:“大概每一个权大势强之人都有这么大的架子吧,刘文才身为刘家第二号人物,自然架子高喽。”
葛荣暗自调息,尽快恢复一些功力,对付三十名官兵,以他现在的状态,似乎仍有些吃力,但要说只是对付这二十名官兵,以宝刀之利,却不是一件难事,他当然不能去见尔朱天光,那样只会是死路一条,他可没有活够,绝不想就如此死去,因此,他必须支开这些无力对付的力量,以求给自己少添压力。
望着那十名官兵策马反回泰安镇,葛荣笑了笑道:“回去,每人赏银五十两,今日你们出力不少。”说着又向那名头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头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恭敬地道:“小人赵忠!”
“嗯,赵忠,我记住了,你办得很好!”葛荣故意放高音调道。
“谢谢大人夸奖!”赵忠吓得溜下马来,欢喜之情却不敢露于形色,那些官兵全都惊羡不已,他们似乎看到了赵忠连升三级的那种得意之态,不过,每人能有五十两银子做为嘉奖,也不亏,总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
树林之间火把通明,尔朱天光大为震怒,他接到那十名官兵的飞报,及时赶到,却仍是显得迟了些。
那十名官兵也为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其中一人禁不住有些颤抖地道:“刘大人明明跟赵队长在一起,怎会……怎会这样呢?”
林间静寂,地上十余具染满鲜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静静躺着,每人眉心多了一道血口,赵忠的尸体赫然就在其中。
尔朱天光静静地看着刀痕,有些怒意地骂道;“饭桶,全都是一群饭桶!”
“刘大人……啪!”那名官兵还没有将话说完,就被尔朱天光一个耳光打住。
“咕……”两颗门牙和着鲜血被那名官兵强自吞入腹中,他没有想到尔朱天光竟发如此大的怒火,被打了只好自认倒霉。
“给我追!”尔朱天光怒极狂声道。
那些官兵全都有些茫然,不知道所追目标是谁,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战马有些骚乱,却并未松散阵脚。
“这个自称刘文才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尔朱天光冷冷地向那十名官兵问道,眸子中竟闪过一抹杀机。
那十名汉子心中倏然一跳,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那名被尔朱天光打落门牙的官兵显然是十人中的小头目,他急声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那人戴着一张鬼脸面具,我们并未能看到他的真正面目……”
“饭桶!”尔朱天光怒叱一声,那名官兵在一抹白光闪过之时已经人头落地了。
“给我顺着血迹找,无论是死是活,一定要将此人给揪出来!”尔朱天光怒吼道。
“是!”所有官兵迅速分成四组,分别向四面寻找。
半晌,各路人马回头报告道:“禀大将军,四面都有血迹远去,而且皆有马蹄印。”
尔朱天光一愣,一看地上只有十七具尸体,那另外三具尸体一定被马驼着朝三个方向驰去,而且尸体还在滴血,这就使人根本就无法根据血迹判断凶手朝哪一个方向逃走。
第 二 章 父子重逢
葛荣策马缓驰,此刻他倒不怎么担心追兵,他拥有一匹代步的战马倒是轻松了很多,杀死那二十名官兵也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牵扯得伤口极为疼痛,但是经过布带缠紧之后也不会渗出多少鲜血,就没有了失血过多之虑。
葛荣绝对是个聪明人,将三具尸体分放上三匹马背,然后稍稍用劲在马腹上一拍,尸体滴着血朝三个方向而去,而他自己则选择另一方向,血腥味朝着四个方向散发,让人根本就无从追踪。
夜静林寂,惟有孤狼凄号相伴,夜鸟偶啼,为这分静谧之中增添了一丝阴森。
葛荣有些茫然,他并不想在泰山脚下现身,如果此刻策马行向北集坡,只怕沿途会出现一些波折,不如首先就近养伤,待伤好之后,天大地大,又有谁能够阻拦得了他呢?
“前途不能去!”一声清脆而低沉的语调惊醒了葛荣。
葛荣本能地一带马缰,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戒备之色。
林间暗影之处闪出一人,一袭长衫,表情极为冰冷而不带半丝情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人极为年轻。
“尔朱兆!”葛荣口中吐出三个冰冷的字。
“不,我不是尔朱兆!”那人冷冷地反驳道。
“哦,本人忘了你只是假尔朱兆,应该叫你尔朱明才对。”葛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他虽然从未与这年轻人见过面,但对于江湖中各后起之秀的名单和画像他仍能够极为清楚地掌握,眼前的年轻人正是为叶虚所擒的假尔朱兆。
“不,你错了,我也不叫尔朱明!”假尔朱兆神情竟微微有些激动地道。
葛荣一愕,他也有些弄不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有何意图,但对方只不过是空手而来,似乎根本没有丝毫敌意,更不像是来挡道的。
“那你究竟是谁?”葛荣有些讨异地问道。
假尔朱兆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似乎是在强压着心头的激动,但声音仍忍不住有些颤抖地道:“我叫葛明!”
“葛明?!”葛荣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禁不住在马背上晃了晃,眸子之中竟闪过一丝泪花。
“想不到吧?”葛明冷冷地道,似乎有些讥讽地反问道。
半晌,葛荣才收回神思,竟若大病了一场,有些虚弱地问道:“你娘她……她还好吗?”
“你还有脸提起她吗?”葛明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晶莹。
葛荣仰天一声长叹,忆及当年黯然的离别,心头一阵绞痛,充满歉意地道:“我不知道你娘那时候怀了你,我知道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求求你,请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如今她还好吗?”
“哼,单单一声‘对不起’就行了吗?娘为你忍受了二十多年的屈辱,偷生了二十多年,就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你好轻松,好自在,二十多年来,你一天天壮大了自己的势力,活得快活惬意,你有没有想过娘亲?”葛明的声音竟有些呜咽。
葛荣心头一片黯然,但坚决地道:“我有!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更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着她!”葛荣说着激动地撕开胸前的衣襟,在长满黑毛的胸前赫然烙上了两个血字——王敏!
葛明脸色再变,身子竟然有些颤抖,突地,他低声道;“跟我来!”
葛荣稍稍平复了心绪,也听到了不远处有马蹄之声传来,不敢再作耽搁,一拉马缰,跟在葛明身后行去,心中却涌起了万丈波澜,不知是喜、是忧、是悲,抑或是苦涩……
※※※
抱犊崮,枣庄和向城的夹角之处,这并不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地方,但却是一个对当地人来说极度危险的地方。
山不高,地不险,林密多野兽,这并不是原因,而是因为进入抱犊崮的人,很少有人能够下得山来,
其实,神秘的地方也不多,只有那么两三个峡谷和一个山头而已。
这里以人血写着“擅入者死”四个醒目而且让人心惊的大字,即使喝醉了酒的人也会酒醒一半。
当然,这片地域的确有些与众不同,那就是盛产药材,谷中气候湿润,几乎适宜任何药材生长,由于这个原因,至少有十三名药农入谷便不再出来,有人估计可能真是死了。
夜晚的抱犊崮,犹如一片鬼域,阴森至极,天上星月皆无光,更显得诡秘莫测,但仍有行人。
犹如夜鸟,旋飞的夜鸟,抑或是掠走的山魈幽灵。
幽灵长驱直入禁地,那是其中的一个山谷。人,不只是一个,而是两个。
火光骤亮,似是地人突升,照亮在两道掠飞的身影之前,两道身影同时倒飞旋舞。
“啪啪!”两声暴裂的脆响过后,那两道掠飞的身影重重坠落,而在他们的面前,静立着一人,此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面目完全被遮于一张低压的竹笠之下。
“黑心!”那两人同时低呼道。
“花杏、费天,你们终于来了!”那挡在两人身前的汉子以一种死气沉沉的调子欣慰地道。
挡路之人,正是石中天三大仆人之黑心仆木耳,而这赶来的两人赫然有费天在其中,另一人却是个一脸阴鸷,更有满脸皱纹的老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人呢?”费天问道。
“少主人受了重伤,正在药池之中疗伤。”木耳有些木然地回答道。
“少主人受了伤?这怎么可能?是谁干的?”那老妪讶然问道。
“是有‘天下第一刀’之称的蔡伤及其子蔡风联手出击,少主人中了他们的诡计,这才受了重伤!”木耳有些愤然地道。
“少主人?那主人呢?”费天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
“主人已经归天,少主人现在就是我们的主人!”木耳认真地道。
“我要去见见主人。”老妪道。
“你们刚来,让我先去禀报主人!”木耳道。
“也好!”
※※※
“进来!”葛明在前面已经进入了一个小山洞,淡淡地道。
葛荣心情异常复杂,他也无法理解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跃下马来,迈步进入山洞,此刻的他并未想到可能出现的埋伏及其它。
葛明背对着洞口,也背对着葛荣,冷冷地道:“以前我只道你薄情,而今才知道,你胆小如鼠,怕死,贪生!”
葛荣呆了一呆,他的确无话可说,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无法补过。
“这是你娘说的?”葛荣吸了口气,心情缓缓平复了一些,问道。
“不,是我自己说的!但我相信娘也一定这么想。”葛明冷冷地道。
“你明白什么?”葛荣回应道,他毕竟乃一代枭雄,面对一个可能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指责,还有些不太适应。
“哼,这个世上又有多少事我不明白的?这是娘叫我交给你的!”葛明气呼呼地说道,并自怀中掏出一只以丝绸包扎了许多层的珠钗,似为纯金打造,色彩明艳至极。
葛荣禁不住躯体震了震,望着珠钗神情一片茫然,心神似乎一下子飞越到二十余年前,又回到了那个春天。
繁花似锦,草长莺飞,翠树、碧湖。
衡水湖烟波缥缈,鱼游鸟掠,确是一番生机勃勃的清静之地。
“啪……”湖水被一块碎石激起了层层涟漪,更有几点水花溅在葛荣的脸上,清凉清凉,一种湿润的感觉惊醒了沉思中的葛荣。
葛荣根本就不用回头,便已知道来者是谁,但他却并没有做出太强烈的反应。
“你在想什么呢?居然这么入神。”一声娇脆的声音自他的身后传来,一只灵巧而白滑的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时候的葛荣,活脱脱是一个浪子,英俊中多了几分玩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