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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眼睛一如字面上说的,睁得滚圆。也不知道是被凉子的美貌镇住了呢,还是被她毫无常识性的言行迷惑了呢,还是因为被称赞可爱而高兴——大概她本人也不明白吧。
由纪子温柔地笑笑,带着少女到走廊的沙发上坐下。
“多亏你来了呢,ATO小姐。以前没能好好聊聊,真可惜。”
看来少女名叫ATO。不引到办公室,而是走廊的沙发,果然是由纪子风格的行动。比自己年少的女孩子也称呼“小姐”,也是由纪子的风格。不知道“ATO”的汉字怎么写呢?我跟着她们,守在坐沙发的两人旁边。
“金森先生——你祖父还好吗?他告诉我很多镇子的历史和传说呢。”
“我爷爷上个月去世了。”
由纪子雪白的手捂住嘴,惊讶道:
“啊,这样吗?哎呀,我都不知道,真对不起。能不能问问,他为什么去世了?”
“被杀了。”
这是在电视剧里就会大加效果音的关键时刻。由纪子轻轻敛住气。跟我站在一起的凉子,眼中开始闪闪发光。
“我想是因为山枯的事情。”
我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凉子可不像我,毫无顾虑地走上前去。ATO姑娘打开手里的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封很厚的密封的信,递给由纪子。
“我在爷爷时候找到了这个,在上锁的抽屉里。台头是写给内勤官小姐你的,所以我就拿来了。”
由纪子道了谢,对少女的祖父很在心的样子。我也一样——被杀可不同一般。
凉子还是架着胳膊,没有离开的意思。她的视线平均地分别落在ATO这位少女,和由纪子手中厚厚的书信上。这位真诚朴素的少女,由于跟环境格格不入,有种奇妙的感觉。凉子再怎么横刀立马,也不能从由纪子手里把信生抢过来吧。
由纪子转移视线看到我和凉子,我赶紧目光致意。由纪子有点迷惑,不过并没想把我们赶出去。她左手还拿着信,有点心疼似的右手轻轻握住少女的指尖。
“那,当地的警察说什么?”
“爷爷早上起来还好好的呢,突然倒在院子里,身体上到处都有被虫子刺了的痕迹。警察非说是事故……什么被马蜂蛰了之类的……我根本不信。”
“这样啊……”
“他表情很可怕,翻来覆去地说,‘别太过分了,不然你会被抓啊’什么的……”
唉,我叹息一声。
“现时的警察,要么是制造不存在的犯罪,要么是否认分明存在的犯罪,如此而已。”——我读过这样一则达者的批评。就算这是过分的诽谤,可一般市民也能感觉到存在着这样的实例,真是太遗憾了。
凉子突然插话:
“这里不合适长谈,到我房间去吧?”
“为什么要去你的房间?”
“这是私事,不能占用办公室——你就喜欢较这种死理是不是?我可不管你怎么公私分明,只是像请这位小妹妹一起喝杯茶而已。”
凉子看着少女:“来吧,小妹妹。”
“好,好吧。”
好像听到女王陛下的命令追赶出去的侍女一样,少女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磕绊地跟着昂首阔步的凉子往外走。
“趁她还没改主意,走吧。”
我在耳边轻轻一说,由纪子也很不情愿地站起来,轻轻把手搭上少女的肩。
“这里确实没法慢慢说话。走吧,ATO小姐,不用怕。”
不管凉子本意如何,现在的确需要能够听这位少女详详细细的说话的时间和空间。不过,凉子洛可可风格的办公室,是不是可以安抚少女的情绪的地方,这还有待疑问。
贝塚聪美好奇心满满的样子,端了四人分的茶来。在催促下少女讲起,她爷爷死前曾经接到过好几次奇怪的电话,爷爷总是对着话筒怒吼,又好像很恐惧的样子。
止住由纪子的话头,凉子又问道:
“小妹妹,你知道打电话的对方是谁吗?”
“好像是黑、黑林。爷爷是这么说的。”
“黑林?难道……他有没有说起过黑林道义?”
“我不知道名字,不过‘黑林’这个姓没错。因为是很少见的姓氏,我就记住了。”
“安打!”凉子的轻语中包含着很多种意味。听到“黑林”这个姓,我也按捺不住了。
“怎么回事,凉子?”
“怎么回事,警视?”
由纪子和我异口同声。少女ATO有点狼狈地看着大人们。
“难道黑林道义是……”
“对,黑林道忠的孙子。”
“要是这样的话,我爷爷知道他设计的建筑物的构造呢。说不定,连设计图都有……”
“……”
“怪人第一大屁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个黑林道义吗?”
对我有点性急的追问,凉子没有马上回答。她投向ATO的视线意外地冷静。
“先不说这个,还是听听小妹妹说的吧。你没意见吧,由纪?”
Ⅲ
少女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名叫金森吾友(ATO)(译者说:ATO这个发音太少见了,吾友这个名字在女孩子也太少见了,吾友两个字发成ATO就更少见了……这人名不注汉字就是害死人),她去世的爷爷好像叫延孝。
少女好像要靠到由纪子身上一样,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面对着凉子。我则站在凉子身后。
“跟你这样面对面的,小妹妹会觉得有压迫感吧。你坐到我旁边来。”
我遵照凉子的指示坐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或者动作很奇怪,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下。
在少女开始话头之前的仅仅十秒的时间里,我默默地整理了一下思绪——不加以美化地老实说,就是拼命调动我根本不存在的那点可怜的智慧。眼下当然要听少女的谈话,但我总觉得这么做有点别扭——不说是太悠闲了吧,至少在都内连续发生奇怪的案件、防卫厅长被绑架的情况下,这样不太合适。
但是我立刻反省:轻视眼前的案件,不听民众切实的呼声,这无疑会招来对警察的不信任。一定要以面见警视总监时的心情,仔仔细细地聆听眼前沙发上少女的谈话。
由纪子温柔地问她:“你爷爷到去世前情况好吗?”
“爷爷非常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要村镇合并,成立新的市,我们的镇子就要失去了。”
“啊,是这样。别说金森先生,我也觉得非常遗憾。”
“不止这样,新成立的市名还非常差劲……”
“什么名字?”凉子插口问道,双眼闪烁着期待出现问题的光芒。这女人真麻烦。
“叫‘关东中央市’“(译者注:原文这里“关东中央”是平假名かんとうちゅうおう)
三个大人马上反应为把发音转换为汉字,而少女说:“不是汉字,就是平假名。因为这个市差不多位于关东地区的中央,就叫关东中央市。结果平假名的倒流行起来了……”
“哈!”凉子笑出声来,当然不是笑这位少女。连由纪子也没能把无奈的表情藏住。
“这个名字是居民投票决定的?”
“才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谁选出来的人,反正有一群审议会什么的人,他们决定的。我爷爷非常生气,说他们是日语的公敌,谁都没权力抹煞从镰仓时代就传下来的历史地名。”
“一点没错,官差全都是日语的公敌,专门喜欢干破坏富有历史的地名之类的事情,你看,四国呀九州也……”
“凉子,我说你先别插嘴。”
由纪子提高声音说。凉子皱起柳眉想要反驳,最后还是不满地闭上红唇。看来她也发现自己岔开话题了,这可不容易。
“这是爷爷整理的关于‘山枯’的资料。只有一部分,而且是我复印来的。”
好像真的只是一部分,只有3页左右的A4复印纸那么多。
“资料实物没有了吗?”
“被拿走了。”
“被偷了吗?”
“不,是被骗走的。”
听少女的说明,是从东京来访的名叫黑林的那个男人,向金森老人花言巧语了一通:
“这么珍贵的资料要是被埋没了多可惜。请交给我吧,我会向东京的大出版社举荐,让他们出书。”
典型的欺骗地方文化人的办法,这些总觉得自己没得到正确评价的人就这样成为被害者。以前也有过先例,以出版费用的名义撞骗钱财,不过金森老人的情况不同。
差不多五个抽屉的资料全被黑林拿走了,是个助手模样的男人开着小货车到金森家运走的。
金森老人一直等待着出版社方面的联系。但是等了差不多一年之后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联系起来。他照着当初给他的名片直接往东京打电话。
黑林的确是本名。他的行为明确无疑是欺诈,但不知道是面对老人不小心呢,还是他本人没有欺诈的意识,就这样泄漏真名。无论如何,老人联系上他以后,黑林的态度非常无理蛮横,他通告金森老人,说他的抗议完全是出于臆想,情况严重的话还会起诉老人诽谤。这封通告文是以律师的名义附带着内容证明一起送到的,金森老人立刻脸青青无话可说。
此后很快老人精神就差了,家人都很担心。但他听说村镇合并后的新市名叫“かんとうちゅうおう市”之后大怒,怒气又变成动力,决定不再为“山枯”研究的出版忍气吞声,因而再次联系了黑林。他反反复复的致电黑林,自知不好但还是以威胁和恫吓向黑林表示抗议。
就这样,黑林终于约老人到东京见面,同时暗施毒手,以致金森老人突然去世。他从公民馆的图书室出来,回到家的同时倒了下去,就这样停止了呼吸。村里诊疗所的医生诊断为“急性心脉不全”,吾友却不能信服。爷爷生前认真地告诉孙女:
“如果爷爷死得奇怪,一定是被黑林那家伙杀死的。你把这事要告诉警察。”
孙女忠实地遵守爷爷的委托,结果在警察那毫不奏效,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来找“内勤官”小姐。
由纪子抱住少女的肩:“真难为你了。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处理的。”
“她答应你了就绝不会食言的,放心。”我终于忍不住插话说——凉子的鞋跟立刻踩住我的鞋尖。少女并没注意到我态度上微妙的变化。
“是啊,内勤官小姐,拜托你了!”
“好吧小妹妹,让我看看那些复印文件。”踩在我鞋上的鞋跟轻轻碾了一下,凉子向少女靠过去。她脸上浮现出熠熠生辉的灿烂笑容,因此更加可怕。被踩住的脚并不怎么痛,但足以引起我自我警戒和恭肃。
三张复印纸并排摆在茶几上。看起来是金森老人亲笔书写的,但是他用的是水笔,字体又自成一格,实在很难读。而且行文中时时出现旧假名,似乎是引用古书的内容。就算要出版,把这样的原稿进行排版也会相当费力。
“嗯,这个……应该是‘关八州古风土记’吧?”
“这是は吗……不,不对,是变体假名的の吧?”
“‘御家人’,这说的不是江户时代而是镰仓时代吧……”
我们三个人合起来,读这段古文还是非常费劲。值得佩服的是凉子办公室的桃花心木制的书架上,竟然摆着古语辞典,可以拿来一用。不过,都多少年没翻查过古语辞典了?据说现在的高中生总是偏向理科,古文之类无用的科目早就没有了。古文的真伪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变不成战斗力。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理解了文字的概要:五百年前,关东一带由后北条氏支配的时代,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名叫“山枯”的现象。人人都怕这是一种巨大妖怪所为,非常恐惧。关于这件事文章中引用了很多文献。
根据《关八州古风土记》:“一夜天明,遍山草木尽皆凋零。”文中清清楚楚的记载,让人一想象那种情景就不由战栗起来。
与其说是山,可能更像是“丘”吧,长满了栎树、桐树、楢树等等,还有茂密的野草。这样遍体翠绿的山坡一夜直接变成了光秃秃的荒山,居民会有怎样的恐惧呢?
“这样读下来就觉得,把新宿御苑变成荒苑的凶手只能是‘山枯’嘛。”
“如果那东西确实存在的话。”
我想说的纠正被由纪子先说了。凉子却毫不在乎,语气欢快地接着说:“‘山枯’这个东西,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呢?说不定是矿物吗?”
“啊,矿物?”
“是呀,土呀岩石之类的,本身说不定也有生命吧。”
“嗯……”
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宇宙科幻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