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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安和露西安最近都得呆在日本哦。”
“得呆在日本”,即做决定的是凉子了。
“以游客的身份吗?”
“只有礼拜六礼拜天啦。”
“其他时候还是你的侍女?”
“那是礼拜一、三、五的时候。礼拜二和四,她们要在JACES的学校当讲师,教授女子防身术和电脑安全方面的课程。”
很适合她们的工作。我当然知道她们还适合比着更高难度的工作,为了不多嘴,我又问道:
“到什么时候呢?”
“到她们想回巴黎的时候喽。”
那不就是永远在这里么。她们俩反正愿意跟敬爱的女主人在一起。
“不说这个,说说你对公安部那些手段的意见吧。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暗地里搜查?”
要光是阻止人群接近倒是简单,只要公开声明有使用化学武器的可能性,任谁也不会靠近新宿御苑半步了,可是这样新宿区和涉谷区也会陷入恐慌状态吧。
露西安和玛丽安在桌子上启动了笔记本电脑。
不管怎么说我抬手闻了闻袖口,没有什么特别的刺激气味。如果附着了毒性液体的话,应该有晕眩或者呕吐感什么的吧。目前为止我还很健康——就肉体上的话。
我们点的东西送来了,香醇的味道。我一边伸手拿杯子,一边注意到窗外的光景。
“机动队出动了哟。”
“好像没穿防护服嘛。”
虽然有点不礼貌,我站起来靠近窗口。戴着头盔、手持盾牌的机动队员小跑着从左边赶过去了。一小队左右的人数。一时上心,我想找找有没有认识的人,却没看见。
回到座位上时凉子很不高兴的样子:“你随随便便地就变成目击者,之后可有危险的哦。”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总不可能把所以目击者都灭口吧。”(译者说:这两句对话怎么感觉说话的人反过来了啊……)
新宿御苑周围住着多少万人呢?看到电视新闻的人更得有百倍以上。从高楼的窗口向下看,发现巨大的公园突然变成隆冬的枯野,那些人茫然的样子很容易想象得到。
“我在电脑上查了查,网上已经流传了各种信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废话垃圾,不过都一致肯定是人为的恐怖行为。”
“要是恐怖行为的话,你对犯人是谁有看法吗?”
凉子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伊斯兰教的原理派……真没独创性的看法……CULT教团的残党、北部某国的工作员……都差不多……职业棒球单一联盟(league)制的反对派……这个就独创性来说是不错的意见嘛。”
也算不上正常的台词。
“啊,也有说是美国的秘密武器的哟!”
“这不可能吧。”
“为什么?”
“要真是这样的话,美军早就出动封锁新宿御苑了。哪等得到日本警察插手呢?”
“哪里,巨大组织最开始都是派下属干活的。等安全有了保障,上层才会出动呢。”(译者说:这个讽刺真毒啊)
悲哀的对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个独立国家的官宪之间的对话。(译者说:这一注脚更毒了……)
我又看了看窗外,越过不太宽的道路就是新宿御苑的高栅栏。栅栏里便是一片不毛之地,真是凄凉的风景啊。
然而现在这个时世,只要说是针对恐怖分子的对策,不管什么样的规章、监视和强制执行都能获得准许。在机场被要求脱鞋检查、车站的垃圾箱也不能用、美国大使馆前的道路禁止通行等等,谁都不能抱怨一句。官宪总在增加之中,连仅是官宪的一员的我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安全’这个硬通货,现在已经可以理直气壮地买下日本人的隐私和社会权利了。对JACES来说,生意会越来越多,是感激不尽的时代哪。”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凉子侃侃而谈,同时啜着咖啡。两名侍女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很稀罕地样子用吸管喝着冰咖啡。大概是巴黎没有的口味吧。
“那现在怎么办?”
我还是试探的口气。无论如何都很怀疑——凉子包下这家茶舍的原因,把秘藏的两名侍女掉到这里来的动机——跟往常一样,她肯定有所图谋。
“喝了咖啡就走吧。”
美丽的魔女展开笑颜,在我开口之前就下达了恐怖的宣告:
“从今晚开始你有特别任务哦!”
Ⅲ
我们跟两名美少女分手后回到警视厅,事态并没多少进展。就算有一点,公安部的动向也不会传到刑事部来,看着电视新闻推测公安部的行动对刑事部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怎么样,泉田君?”
手里拿着报纸的丸冈警部向我搭话,我只能耸肩:
“连御苑里面一步都没进去,看来公安部打算全都自己解决呢。”
“是吗。虽说目前不想惊动他们,不过有什么成算没有?”
“要是出现尸体的话,搜查一课总有行动的口实了吧。”
多少有点不够谨慎的对话,但是我们无论如何对公安部的强横和秘密主义都没有好感。
“二位请用茶。”
说话的是贝塚聪美巡查(译者注:贝塚的名字我原来译成“里美”,现在从《克力奥帕特拉的葬送》官方译本统一成“聪美”),端着盘子送茶杯来了。别看她从短期大学毕业不久,还是一副少女的样子,其实对香港非常了解,精通广东话和电脑操作,是个相当能干的女孩。
“啊,麻烦你了。”
“请请,顺便的啦。”
除了BOSS药师寺凉子以外,刑事部参事官室的茶一贯都是自斟自饮,当然好心愿意帮同事倒茶也是各人的自由。
多承她的美意,丸冈警部和我都拿起茶碗,继续讨论上层会怎么样进行搜查。
“我觉得什么都还定不下来呢。当面总是先要防止市民的恐慌。早晚政府要人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吧。”
“贝塚君,网上怎么说?”
听我这么一问,贝塚自己喝了口茶说:
“网上可热闹了哦~,各种未确认的情报、流言蜚语、谣传中伤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光看着就叫人头疼,不过反正不是真的吧~”
“反正全是胡说吧。”丸冈警部对网上言论比较批判。“都是些不负责任的家伙匿名随便传播的流言吧。”
“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内部告发之类的可能啊。”贝塚聪美反驳他。
我已经听了好多议论了,虽然也是参考意见,但是会形成干扰。药师寺凉子警视殿下召见了——我磨磨蹭蹭地挪步到她桌前“请问有何贵干?”
“你这是什么态度?所谓上司就跟神一样哦!”
“您一贯是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神’的呢?”
“可是那家伙是个不管事的破神嘛。我来了刑事部以后就没遇上过好事,难得我的运气都被部长吸走了吗?”
“不是正相反吗?部长最近可见老啊……好像生气都被妖怪吸走了似的。”
美貌而邪恶的二十一世纪妖怪大人,对自己的上司刑事部长连一毫克的同情都没有。她冷笑道:“真没用,都是他自己修行不够啊。”
“嗯……那个,您叫我来的要旨是?”
大概是傍晚说的那个特别任务吧。
“今天晚上跟我去看萤火虫哦!”
“萤火虫……现在才五月啊。”
“五月份别是萤火虫,蚊子都出来了啦。东京是亚热带地区嘛。”
“去东京什么地方?”
“玉泉园。”
“噢,是那里啊。”
玉泉园是东京内有数的几个观赏萤火虫的著名地方,位于池袋附近——不过走路也得要花上一个小时左右——据说曾是明治维新元勋的别墅什么的。
“那是侯爵·别宫忠卫的别墅哦。他的本宅在赤坂,这是瞒着正妻的眼目的藏娇之所。”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这所占地两万四千坪(译者注:一坪等于3。3057平方米)的豪宅被大企业买下来,作为婚礼和晚宴的会场出租。每年五月二十日到八月三十一期间的“萤火虫之夜”是玉泉园的著名活动。“玉泉”是个宝石般美丽的泉水,名副其实的涌泉池上每年都有放萤火虫的活动。
“这样好吗?放下新宿御苑的事情不管?”
“这些罗里罗嗦的事情就交给公安部好了,他们愿意的嘛。反正还是会一筹莫展陷入迷宫的,在那之前我们才没必要帮忙呢。”
——就这样,下午五点的钟刚刚敲响,刑事部参事官们就都离开了。我本来想拉一个不幸的同伴。虽然丸冈警部一脸同情,贝塚巡查兴致勃勃,分别送了我一下,但是都没有代替我的意思。
到达玉泉园的时候是五点三十分,我进入这座感觉恰恰符合凉子的别宫侯爵的别墅。似乎接到过联络,玛丽安和露西安也等在这里。
别宫忠卫这个名号听起来很拽,其实是明治维新后最得便宜的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个图有武士之名的废柴,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往好听了说是“活跃于幕末风云”之中,其实专门进行暗杀、放火之类的恐怖活动,两手沾满血腥。他还背叛友人、恩人,甚至赶尽杀绝,勾结武器商人和煤矿主渎职贪污,竟然攫取了敌国之富。
然而即使这样,别宫忠卫还忿忿不满。他觉得自己作为政治家,哪怕不当内务大臣或陆军大臣至少也该当总理大臣;作为军人,哪怕不当陆军大将也该当元帅;作为贵族,就算不是侯爵也得是个公爵。(译者注:这些官职什么我绝对没有翻译反……… …b)没有声望和信用毕竟还是有灾难性后果。
加上别宫侯爵大爷遭到天怒人怨,七十岁上终于愤愤而死。从医学角度说是死于”高度压力引发的高血压性心率不齐“。但是也有人说,“别宫侯爵爷是被咒死的。为了他一个人,不知道多少万人都遭到不幸呢。”,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这是个恶名昭彰的人物,在园艺上却颇有建树,因此其别墅到现在还是名园之一。不知道他死后还留下了什么——我正想着,从门口走向庭园的方角的时候,迎头遭到上司的斥责:
“喂喂,你就这样来赏萤火虫吗?”
“我没穿什么奇装异服啊。”
“我没说你奇装异服,我是说你穿着西装赏萤太蠢了!”
“那应该穿什么?”
“赏萤当然要穿浴衣了!(译者注:日本的浴衣就是单件和服,夏天观赏花火、萤火虫时的传统服饰)赶紧去换了来!”
“我没带浴衣来啊。”
不是没准备,我根本就没有浴衣。正说着,凉子递给我一个东西——是个印着号码的椭圆形牌子。
“拿这个去本馆的前台!”
简短地下令,然后她自己就带着两名侍女消失了。
没办法,我只好去前台。接到牌子之后,似乎是主任年纪的职员郑重地答应:“药师寺阁下确实在我们这里存了东西。”
他交给我一个大纸袋,带我来到更衣室。纸袋里的正是浴衣。
到底她会让我穿什么样的浴衣呢?深红的哥斯拉式还是紫色的嘎美拉式?(译者说:有、有这样的浴衣么……田中也不用这样恶趣味吧= =)不管怎么说是凉子挑选的。
打开浴衣一看,我不由大为放心的叹口气。蓝色染布,图案是白色蜻蜓,典型的男式浴衣。而且木屐、团扇和布制的贵重品手袋一应俱全。
这样穿上也不会被别人嘲笑了(译者说:凉子姐姐又没恶整过泉田,这人干嘛这么疑心病……)。接下来要换衣服了,我一边想着一边解领带——突然停下手来——等一下,不管衣服正不正常,为什么我堂堂警视厅的犯罪搜查官要穿着浴衣陪上司赏萤呢?
疑问归疑问,行动归行动。早就学乖了的我还是换上浴衣,把西装收到储物柜里。警察手册和钱包、储物柜钥匙等都装到手袋里随身携带。接着穿上木屐,拿起团扇。
一出更衣室,迎面看到几十位同样打扮的男性客人,对着墙上足够照出全身的大镜子,有的整衣襟、有的摆好腰带的位置,有的用手梳理头发。他们应该是自愿来观赏的吧。
凉子在前台等我。见到换上浴衣的她的瞬间,我立刻呆住了——
水色的底色,饰有蓝、白、紫色的紫阳花图形——作为女性浴衣来说只是非常正统的样式,赤足、木屐的样子在这里也随处可见——但在凉子就是绝代风华——以至我不明身处何地……
有伴而来的男客毫无例外的都盯着凉子,惹得同伴女子悻悻不乐——她们都好像盛开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