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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身影从她身边被拖走,她听见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而后再“砰”的被关上,她听见苏策发出饿虎扑食一般的声音,笑意残忍,她听见一声尖叫刺破天空,却转瞬间戛然而止。
杜若呆立在石阶上,周身有风吹过,像是冤魂的哀泣。
她在晚风中站了很久,久到呼吸都凝固了,久到思绪都恍惚了,久到周身全部安静,安静得如同寸草不生的荒地时,身后的门才忽然被推开,一个人缓步走了出来。
“来人,拿张草席,把里面的尸体收拾了。”玉清容的声音沙哑而无力。
稍过一会,几个壮丁从里面抬出一具尸体,尸体用草席裹着,然而透过缝隙却依然能看到那裸露着的,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肢体。
杜若看那具尸体被一路抬走,表情依旧漠然,却最终禁不住阖上了眼睛。
“他心绪稳下来了,不会有事,”玉清容走到她身侧,低声说道,“只是这一发病,武功若想完全恢复,需等一个月。”
杜若侧首看了看玉清容,才发现她葱茏的罗衫上溅满了骇人的血迹,秀丽的容颜疲惫不堪,神色凌乱。
“他在里面……想见你。”过了良久,玉清容才再次开口,而后踏步离开。
“玉姑娘。”看着玉清容离开的背影,杜若却忽然开口,玉清容停下脚步,转身静静看着杜若。
“玉姑娘,这是龙血霰。”杜若走到玉清容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递给了她。
玉清容看了看木匣,又看了看杜若,渐起的夜色模糊了那张玉容,看不出表情,最终她一伸手,接住了那个木匣。
“多谢。”玉清容一颔首,再次转身离开。
玉清容离开后,杜若转身走进了苏策的居室,一脚刚踏进去时便闻到一股刺鼻血腥,一低首发现自己正踏进了一片尚未凝固的血泊中,她抬眼看向四周,幽暗的夜色涌进整个房间,清冷的月光丝丝漏了进来,映在墙上、地上甚至是梁柱上大片大片的血色中,眼前,苏策正背对着她赤着脚站在血泊里,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
长久的静默,苏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嘶哑地问道:“阿若,是不是很脏?”
杜若静静地立在苏策的身后,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哈,很恶心啊,这种味道很恶心啊。”苏策像是在自言自语,低低的笑声里却是阴森的嘲讽和厌恶。
“苏策……”杜若缓缓开口,她有太多的话想问他,她想问他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她想问他这些年他为何越来越残忍,她想问他他们之间到底还剩些什么,可终是在一声低唤之后什么也没说出。
苏策静默着没有说话,好像是在等杜若说话,可半晌之后犹未闻得声音,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冷静:“阿若,我身上的气力去了一大半,武功要一个月后才能恢复,我已经派人发帖到麾下各门派要他们十五日后来星煞谷相聚,阿若你知道我的目的是引诱剑风公子,只是半个月后我的武功最多恢复五六成,所以我要你到时全力以赴与我并肩作战!”
“这是作为侧门主的职责。”杜若应声声音同样平静。
又是长久的静默,屋外有冷风吹入,寒意浸人。
“回去吧,我累了。”苏策低声,已是在逐客。
杜若微微怔了怔,看着苏策一身玄衣,黑发散乱,与黑暗模糊成一片,她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而后转身。她走到门口时却再次回首,映在眼中的依然是那个一动不动、冰冷孤绝的背影。
杜若回过身,无声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苏策的身后被阖上,藏在散乱的长发后面的脸上是一片阴暗,看不清表情,然而他的眼睛里却有一道光芒如寒星一闪而过,却瞬间归于黯然。苏策缓缓抬起苍白的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锦囊上绣着的花纹,那是一朵白如皑雪的花,洁净得不染纤尘。
这花的名字叫做杜若。
山中人兮芳杜若……
夜色暗如泼墨,骤风阵阵,星煞门的议事堂门窗紧闭,堂中一灯如豆,灯色昏黄,柔光拂在苏策线条利落的侧脸上,照得似笑非笑的脸半明半暗。
“呵,果然都乖乖听话了,我本还指望郭、范而为长老能宁死不屈呢。”苏策一笑,将手上的信笺递给了一旁的杜若,杜若接过,将信扫了一遍。
“张云生和清剑阁的四大长老已经在城中的客栈里落脚了?”杜若的目光从信上抬起看向苏策,“倒确实没想到清剑阁四大长老全都屈服了。”
“我在不肯就范的郭、范二位长老的身上种下了蛊毒,他们若不肯屈服就得残杀自己一家,呵,他们能怎样?”苏策低笑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道。
杜若拿着信笺的手微微顿了顿,而后将信笺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我原以为门主会杀了不听话的人,果然门主行事之残忍超出常人想象。”
“那帮废物,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苏策不以为意,只是低语一声,声音轻蔑,杜若静静地看着苏策,烛光照在清秀的容颜上,平静的神色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戚然。
一时间,彼此无言,一盏烛灯寂寞地烧着,照得偌大的议事堂更显黯淡。
“既然张云生已经到了城中,后日必然可以准时到星煞谷了。”顿了顿,杜若再次开口。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苏策懒懒地说了一句,而后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吹开漂浮在上的茶叶。
杜若看着苏策,微微蹙眉,苏策一偏首回看杜若,笑意清冷:“阿若以为剑风公子会饶了张云生吗?若我预料不错,剑风公子来星煞谷之前,会找张云生算一笔账的。”
“那么,门主不准备救张云生了?”
“这种人本就该死,我何必要救?”苏策漠然回道,低头呷了一口茶水,而后再次轻声,“我目的不在清剑阁,而在墨煌派,在剑风公子。”
杜若的神情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又沉默了下去。
“阿若是想问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吗?”看着杜若的神情,苏策问道。
杜若笑了笑,冷淡中有些许无可奈何,“门主若不说,我问有何用?”
一时,苏策并未言语,他将茶盏放回案几上,顿了一会儿才再次看向杜若,烛光照不到他的眼眸,暗影下只觉得一片阴霾。
“后日的庆功宴上,阿若你只需照我吩咐办事,我会让你看一场好戏,等戏看完了你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杜若回看向苏策,秀丽的面容微微发白,似乎在将一些话极力忍着不说。一时间,两相对望,却有无边的冷寂在这昏暗的烛光中弥漫开来。
而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玉清容泠泠的声音传了进来:“门主,清容送药来了。”
听到声音,苏策微微抬眸扫了一眼杜若,而后轻声吩咐,“进来吧。”
随着“吱呀”声,门被推开,一身碧色华服的玉清容缓步走了进来,而当玉清容看见杜若正坐在苏策身旁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阿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看到玉清容脚步迟疑,苏策开口吩咐。
杜若却并没有立刻回应,稍停了一会儿她才缓缓起身,而后一言不发地从苏策和玉清容的身旁走过,而她的身后,苏策却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一身清绝的紫衣在暗夜中隐没。
待杜若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玉清容回身将议事堂的门轻轻阖上,而后再走到苏策的身旁,开口:“我已命人悄悄将阿银埋葬,并请了法师为她超度。”
苏策颔首,一直冷静到冷漠的表情陡然间显得十分疲惫,他指了指杜若之前坐过的座椅,示意玉清容坐下。玉清容却只是轻蔑地看了看那张座椅,一笑冷然,并不坐下,只是转而继续说道:“我已将你发病的消息准确地告诉了剑风公子,后日的庆功宴上他会更少一些顾忌。”
苏策抬眸看向玉清容,“在后日所有事情结束之前,绝不能让剑风公子对你起半点疑心,这件事一步都错不了!”
“门主放心,”玉清容回道,“剑风公子对我几乎是言听计从,否则也不会答应庆功宴上先一人独自来星煞谷。”
“难为你了。”苏策微叹,而后阖上眼眸向后靠着椅背,似乎很是疲惫。
“是难为门主您了。”玉清容立刻回道,语气里竟有些许恼火。
顿了顿,苏策轻轻一笑,睁开眼睛,“清容,阿银也是你暗中让剑风公子安排的吧?”
听到苏策唤自己的名字,玉清容冰冷的神情也终是缓和了下来,“你要我让你发病以消除剑风公子的顾虑,却又要瞒过侧门主,还不能让剑风公子看出破绽,我还能怎样呢?”
而苏策却并未言语,深不见底的目光忽然变得很轻缈,最后呢喃出一句话,“阿若的血果然能让我发疯。”
一瞬间,玉清容只觉得心下一紧,秾丽的容颜再次变得冷如冰玉。
半晌的沉默,玉清容再次开口:“门主,还是先用药吧。”
苏策却眉头一蹙,冷声:“我不是要你不要再准备药血了吗?”
玉清容静默地看着苏策,神情平静如水,静了一会儿,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匣,再将木匣轻轻放在案几上,打开了匣子,匣子里铺着一层锦缎,锦缎上放着两颗白瓷色的药丸,在昏黄的烛光下带着令人安宁的色泽。
苏策依然锁着眉头,看向玉清容。
“龙血霰。”玉清容简单地回答道。
“哪儿来的?”苏策问,“剑风公子对你的信任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吧?”
“侧门主从墨煌派盗来的,”玉清容轻声,“上次侧门主私自去墨煌派为的就是龙血霰。”
陡然间,苏策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变,他看着那两颗色泽温润的龙血霰,神情却十分冷峻,最终他又看向玉清容,缓声:“所以,之前你是有意在阿若面前和我谈论龙血霰。”
“门主,谷内药血已彻底用完了,只有龙血霰能帮你恢复体力,”玉清容平静地解释,并不为自己辩解,“是我在侧门主面前有意提到龙血霰的,你计划发病的时候我就在考虑如何得到龙血霰,侧门主是最适合去墨煌派的人。”
“清容,我不需要恢复体力,更不需要阿若为我冒险做任何事情!”苏策冷然回道。
“苏策!”玉清容终于压不住火,神情陡然激动,“到后日庆功宴时,你的功力至多恢复六成,剑风公子的武功本就与你旗鼓相当,你觉得你以六成的功力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坐在座椅上的苏策微微抬首看着站在身旁的玉清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清容,旁人不知我要做什么,你却比谁都清楚,六成功力还不够我用的吗?”
苏策说完,起身,一身玄衣使瘦高的身躯显得更加孤绝,烛火微动,映得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显冷寂,他伸手将龙血霰连着匣子拿起递到玉清容手中,“把这个还给阿若,就说我不需要。”
而后,苏策转身离开,走到门前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清容,你帮我准备一样东西。”苏策停在门前,缓缓开口,似乎若有所思。
玉清容一怔,看向这一片昏暗的烛火的尽头,那个冷峭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风起
第三日上午,长空无云,朗日高照,星煞谷前门庭若市,车马如水,谷内宜武园中更是热闹非凡。
星煞谷中的宜武园是星煞门专为聚集各路英雄豪杰而设,是一个极广的庭院。与星煞谷中其他的亭台楼阁均隐在参天高树下而终年阴寒不同,宜武园是整个星煞谷采光最好的地方。此时宜武园内已是千人齐聚,皆是星煞门麾下各门派的英雄名士,他们或坐在案几旁寒暄聊天,或坐在苇席上喝酒猜拳,或有人来迟了,一边从园外进来一边忙不迭地向众人拱手致歉。寒暄声、长笑声,各自喧哗,各自热闹。
然而众人说笑喝酒猜拳玩乐之时表情竟都有些勉强,原是宜武园最尽头的高台上悬挂着一个赤裸的男子,确切地说是一具赤裸的男尸,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且布满了被撕咬开来的伤口,一个一个如同张开的嘴巴,满口血红。那具男尸的脸上怒目犹睁,死灰一般的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宜武园里的每一个人,尽管园中都是在刀尖上过活的各路英雄,然而此时自己被一具死尸瞪着,心中不免寒气森森。
据说这具死尸便是清剑阁前任阁主胡秋山,他因投靠墨煌派而被星煞门门主苏策斩杀满门;又据说胡秋山将死未死之际被苏策种上了血蛊虫,以致尸体多日未见腐败,犹如新死,就连那些撕裂的皮肉都像是刚刚被咬破割开的一样,鲜血淋漓。
“侧门主到!”忽然一声高呼,呼声未落,高台旁的大门已被打开,一位身着